《怨偶天成》作者:蝶衣大人
文案:
大清盛世求生存,演绎下堂妻的人生逆转。
28岁的历史博士成了下堂妻,愿望当然是生活有保障,能再觅佳郎。
然而梦想与现实总有差距,从棺材里开始的人生注定无法随心意:
灵堂前忏悔的贴身丫头,笑里有玄机的闺蜜大奶奶,言语恶毒的不良前夫……
下堂妻张金衣在危险艰辛的掘金路上磕磕绊绊,眼看佳郎在望,身后却传来无耻的声音:“古语有曰,好女不嫁二夫,再嫁也嫁前夫……”
“神啦,那就赐小女一把刀吧……”
第一章 借尸还魂
月眉,你都接连熬了两宿了,不累吗?还是去歇会儿吧。我们一起回房歇会儿吧。”
丫头月香打着哈欠站起身。虽说现在连亥时还未到,白天也还清闲,但灵堂上只有她和月眉,她还是觉着又怕又困。
说话间她的眼角瞟向了堂中的黑木大棺,不由得一哆嗦,虽然堂上燃着好几排大白烛,照得亮堂堂的,但还是寂静得}人……
“你走吧,我守着就好,免得猫进来了。”
月眉跪坐在棉敦子上,面前火盆里火势渐弱,她拿起铁杵在盆里轻轻地倒腾一阵,火苗又腾腾地窜上来,她趁机添了两块小碎木进去,压根就没有起身的意思。
“待会儿把门窗关好就是,猫也进不来的。还是跟我一起走吧,寅时末了再过来就是。反正也没人知道。”见月眉没有起身的意思,月香看了看黑漆漆的门外转了转眼珠子,不屑地撇撇嘴又道:“你可真是奇了?!啥时和小姐这么亲了?我就不信你不害怕。再说了,依小姐的性子哪里会投井,这会子说不定已经后悔了!明日就要大殓,当心她不甘心入土,待会儿从棺材里跑出来……”
“铛”月眉手上的铁杵落到地上。
见她到底被吓住了,月香‘嘻嘻’地掩嘴笑起来。不过看到月眉细长的眸子已经眯成了危险地弧度,她立马又止住笑,讪讪地嘀咕:“这是干嘛?做给谁看啊……我这不是怕你累坏了身子吗?谁稀罕啊,又没人给你一文赏钱!平日里背着小姐你可没少骂她,这会子倒像死了亲娘似的……”
“你这丫头不要太过分了!小姐的魂儿可还没走远,她那性子你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月眉强忍着怒火,蹙着眉重新拾起铁杵。伴着她的呵斥声,从棺材方向传来“咚咚”的几声轻响……
“妈呀――”月香惊叫一声跳过火盆,瑟瑟地躲到腾地站起身脸色煞白的月眉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偷偷地望向被一阵阴风吹乱的烛火下时明时暗的黑木大棺……
这阵莫名地阴风吹过之后,灵堂里又安静下来,方才的声响就好似大家的错觉……
月眉缓了缓僵直的身子,放下了方才不自觉抬起的铁杵。她扭过头鄙夷地扫了一眼月香,又蹲下继续捣叱身前的火盆“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月香哆哆嗦嗦地又看了看堂上的棺材,颤着声央求道:“那你先把我送回房再过来吧。”
月眉顿了顿,叹了口气,站起身正准备送这丫头回房,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走到门口,又蓦地停住。
月香和月眉心口一紧,相视思忖,会是谁啊?这会儿会是谁来啊?白天干啥去了,哪有吊唁夜里偷偷摸摸来的……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了三个男子。
胡庭钧本是不愿来的,但他爹发话了,丈夫应以大局为重,胡家和张家可不是能够闹僵的关系!不可为了一时之气而坏了大事。
但他爹不知道,他之所以迟迟不愿过来吊唁,并不是因为余怒未消,而是心中有愧,觉着无法面对张金衣的灵柩。这几日他找了无数个理由在心里为自己申辩,但还是难以说服自己。
天地良心,他并没有想让张金衣去死的想法,他只是想赶走这个张家派来的讨厌的‘奸细’而已。虽然他休妻的方法用得有些狠毒,计策有些下作,但要休掉这个在胡家人眼中的至宝张家小姐,不用猛药哪里能达到目的。
只是没想到张金衣被休后不过几天竟然不甘羞辱投了井……
这是胡庭钧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两家的关系,他对张金衣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怎么看她都不是会自尽的人。
但是,现在黑木大棺就摆在眼前……
胡庭钧和随他而来的李荣谭龙接过月眉递过的香朝着棺木拜了拜。
棺里突然传来“咚咚”的敲打声,阂得胡庭钧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稳住心神,李荣谭龙赶紧上前护住他。
随后从棺材里清楚的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地呼喊声:“快帮我打开!外面有人吧?来帮个忙,让我出去吧,唉,怎么这么重,闷死我了……”
“啊――”月香惊叫一声又抱住月眉,颤抖着唇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
棺材里的敲打声更急促了更大了,张金衣的喊声也清晰地从棺材里溢出来。
“是不是……小姐诈尸……”月香细细发颤的声音从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月眉身后飘出来,更让堂上的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俱都瞪着棺材……
“不是诈尸,我还是活的……快放我出来吧……快把这棺材盖打开吧,我要被闷死了……”
堂上的人稍微镇静了一些,能说这么多话,还说得这么清楚的大概不会是诈尸了。
护着胡庭钧的李荣和谭容对视了一眼,缓缓地走向黑木大棺……
棺材盖的确很沉,张金衣被休几天后就投了井,虽然她爹张家老爷并没有和胡家计较,但胡家老爷自己觉着实在过意不去。竟然偷偷用家藏的金丝楠木为张金衣连夜赶做了口棺材,为了遮掩还在表面刷上了黑色大漆,是以棺盖特别实沉。李荣和谭容很废了些力气才将棺盖推开……
历史学博士同时也是瓷器爱好者胡宛如在参观瓷器展览时因为太过专注,在观看清代的珐琅彩梅瓶时,一不小心碰到玻璃上而昏死过去,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了黑漆漆的棺材里,浑身使不上劲,发不出声……
就这么在棺材里待了两天,听到外面的人哭泣声里说的都是小姐三奶奶啥的。闲暇看过几本网文的她大概明白自己好像是经历了传说中的那啥了……
这会儿终于能动弹,能开口了,她忙呼喊着求救。
随着棺盖被移开,胡宛如坐起身,一眼就瞧见对面俊俏的年轻男子正睁大眼睛瞪着她,面上只有惊奇,却并无欣喜之色。
也是,这会儿他们一定是吓坏了,还来没缓过神来,等会儿缓过来了就该高兴了吧。胡宛如忙摆摆双手,咧着嘴向一脸惊慌的屋中之人解释:“啊,大家不要害怕,我还没死,不过”
胡宛如略微思忖,这事很难解释的,弄不好会被人当成怪物烧死的,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现在就按那些网文里写的装失忆好了“不过,我好像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记不起之前的事了。”
她将灵堂上的众人扫视了一遍,看这三个男子都是光瓢长辫,长衫外罩马褂,不用说,这是魂儿到了清朝,不过具体是哪个年代还是无从知晓。
见大家还是没有反应,她将双手搓了搓,再将水葱般的素手伸到棺材边最近的两个男子面前“你们摸摸,我是有温度的,摸摸就知道了我可不是鬼……”
胡宛如对鬼的认知全部来自《聊斋志异》,那里面写的鬼都有两个特征:一是没有影子,再就是没有温度。
“够了!真是胡闹!”
胡庭钧嫌恶地看着张金衣,方才的愧疚已被愤怒替代。我就说这丫头怎么舍得自尽的,又在搞这些无聊的鬼把戏。“你休再胡闹,你再怎么也休想再进胡家的门了,自己犯了啥事难道还不清楚吗?还是死了这条心,省点力气吧。”
胡宛如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只得尴尬地又收了回来。对了,她忘记了这是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不过谢天谢地,这两天听到的都是汉语,不是满族语。看来她穿越到的是汉人的家庭,交流应该不成问题了。
不过,这被称作小姐和三奶奶的本尊到底犯了啥事?休想再进胡家的门?!是被眼前这男子休了吗?她貌似不受人待见啊,这么神奇的死而复生竟然也没见到有人惊喜。
胡宛如在眉目如画身姿英挺的男子脸上找不到喜色,转而又看向了为这本尊守了两夜的丫头,却只看到了一脸的惊惧……
她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这样坐在棺材里有些}人,于是用并不太优雅的姿势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还好,这身子她倒是可以指挥自如了。
看到张金衣红润的脸膛,并不像从阎王那里走了一遭的投井之人,更是确定了他先前的想法。胡庭钧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荣谭龙看着张金衣叹了口气,也随着胡庭钧出了灵堂。
“三爷――小姐,你真的没有……没有死吗?”月香还是止不住的哆嗦,眼瞅着胡三爷他们出去了,又只剩下她和月眉,还有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小姐。三天前郎中明明白白地说小姐已经咽了气的,这怎么又能活过来了呢……
“啊,我真的没有死。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请问现在是清朝的哪个年代?皇帝是哪位爷?”
胡宛如慢慢地走向两个拥在一起筛糠的丫头。
“你不要过来――”月眉举起手上的铁杵对着一脸微笑的小姐,眼睛里满是戒备。
“好,好,你们不要害怕,我不过来就是。”
第二章 张家小姐
见她们的小姐停住了脚步,丫头们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真的不是鬼”为了证明她不是鬼,胡宛如指了指地上的影子“我有影子,不是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吗?”
丫头们想想也是,遂战战兢兢地又摸了摸小姐的手,发现她的手比她们的暖和多了,这才相信小姐是真的没有死,只是在井里摔坏了脑壳,不记得她们了。
随后,胡宛如又从那个叫月香的丫头口里,知道了现在是康熙四十二年,原来她一不小心就来到了九龙夺嫡的康熙末年。而本尊是张家唯一的小姐张金衣,今年19岁,嫁与胡家三爷不到三个月就被休了,就在几天前被胡老爷安置到了这城外的宅子里,三天前投了井。郎中说小姐已经咽了气,胡家这才为小姐操办了丧事。
听到这些,胡宛如又一连串地问道:她何故被休?既然被休了为何不回娘家?何故让胡家安置她这个下堂妻还为她操办丧事……
而月香对这些个问题回答得支支吾吾,只说胡家和张家是世交,小姐不便回娘家,胡家老爷才将她安置在这里。至于对她为何被休却干脆跳过去,只是瞪大眼睛直问,明明郎中说小姐已经咽了气,这都两天了为何还能活过来?
看到月香回答问题时讳莫如深的神色,胡宛如告诉自己不要着急,这些事可以慢慢再了解。她翘起唇角,尽量展露出温和友善的表情。而后指着地上被烛火拉长的影子对月香道“看到了吗?若是鬼哪里会有影子。我是如假包换的大活人。之前可能只是憋了一口气,并没有真的死了,慢慢的气顺了,也就只是昏迷了。方才才醒,却不记得事了。”
在一旁一直不言不语的月眉似乎松了口气,胡宛如佯装没有看到,只是让月香扶她回房,并不理会月眉,就当她空气般的透明。
小姐刻意的冷淡让月眉刚放下的心又惶惶不安起来,疑惑小姐是不是还有些事并没有忘记……
月香也感觉到了小姐对月眉的冷淡,不由窃喜,但想到小姐现在落魄的处境,即便高兴也打了折扣。
月香总算相信了小姐确实没有死,扶着她回了房。
张金衣的房间就在灵堂的隔壁,是用画屏隔开的套间,外间最醒目的是铺着牡丹缠枝纹软缎桌布的一套圆桌圆凳,一旁还有木雕的洗脸架花架之类零星的摆设。
绕过秀雅的绢制画屏,内室里除了雕花的床榻和柜子,还有几个大红木箱、同样雕花的梳妆柜、大铜制衣架和一面半人高的椭圆型大铜镜。整个房间显得整洁雅致,只是这四处挂着的白色帷布有些森冷。月香忙将白布都收下来。
看来胡家老爷对这张金衣倒是真不赖啊,花瓶、熏炉、梳妆盒的材质居然是如玉般细腻润泽的青花瓷和绚烂艳丽的五彩瓷……
不过此时胡宛如有更关心的事,她凑到大铜镜前,一眼看到了镜子里画着奇怪的妆容个儿不算高却有些粗壮的年轻女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几天小姐瘦了好多。”月香看到小姐在镜子前神情沮丧,终于打着哈欠想到了这一句安慰的话来。
胡宛如叹了口气,不过又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这个身体有她来管理了,从现在起她就要打起精神了……
月眉则不声不响的进来,从柜子里拿出褥子和绯色的锦被铺好。又去打来水让小姐梳洗一番。
胡宛如梳洗妥当,又走到铜镜前,这才发现张金衣的五官尚还端正,笑起来还蛮甜的,有着一口整齐的白牙,特别是那一对如墨染的眉毛分外漂亮。只是皮肤有些粗糙泛黄。若是往后减减肥保养保养皮肤,好好打理打理,假以时日也该是个美人了。
胡宛如放心地上了榻,打发她们也回房歇着。
月眉吹灭了烛火,掩好门。
房间里暗下来,并没有啥如水的月光渗进来,屋子里漆黑一片。
胡宛如一闭上眼睛,前世的回忆就如潮水般层层的向她涌来,想到父母和姐姐,眼泪就不自觉地从脸颊上滑落下……
虽然妈妈总说她是个狠毒的丫头,都不知道痛,不会流眼泪……但她自己明白,她只是不想在人前流泪罢了,哪有不知道痛的,只是习惯了忍耐而已。
想到自己前世里只顾着学习研究,因为不甘平凡的人生而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都到8岁了,竟然还没有真正尝到过爱情的滋味……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还真是不甘心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到了这里竟然又成了个悲催的下堂妻,难道真的有命运之说吗?是注定了命中无桃花吗?……算了算了,表想这些没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