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写字的？”张金衣一边看一边问。
“奴婢一直陪着小姐念私塾，就是那时候学的。因为经常要帮小姐抄写，所以奴婢不敢大意，很认真地练习了。”
“哦，我读过私塾吗？”想不到张家老爷还会花钱让张金衣去念私塾。
“嗯，是林妈妈去求的老爷和太太，说别的有钱人家的小姐不是家里请了先生，就是去了私塾，这样小姐将来才能找到一户好人家。老爷就答应了。”
那个时候汉族的小姐都要学文化？不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既是如此，那我为何没有缠脚呢？没有缠脚又如何找得到好人家。”张金衣将目光从纸上移到月眉脸上，像要把她的脸灼出个窟窿来。
“原本林妈妈是要给小姐缠脚的，但是小姐怕疼，又哭又闹的，好几次都自个儿松了，太太气不过，就说算了，由着小姐去。后来林妈妈狠着心又偷偷给小姐缠上了，小姐闹了一夜，让太太知道了，还把我们都杖责一顿，差点将林妈妈撵出了府，还是老爷坚持留下了林妈妈。不过以后就不再提缠脚的事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奶娘林妈妈确实是个死忠，一心为了张金衣着想，一心希望她以后能找个好人家，所以才坚持给她缠脚。不知道奶娘还回不回来？想来她是不知道张金衣的死讯吧，不然这会儿也该赶来了。还有张金衣的娘，看来还蛮心疼她的，不过为何到现在还不来探望她呢？
“那个，不知我爹和我娘为何还没有来？”张金衣在心里盘算，没听说张老爷有妾氏，太太还疼她，那她应该是太太亲生的吧。
月眉垂头不语。
“老爷这会子还不知在哪里赌吧。”月香接口道“至于太太，奴婢到府里两年，都没瞧见太太跟小姐说过话。这会子应当也不会来了吧。”
“哦？这是为何？难道我不是太太亲生的吗？”张金衣蹙着眉又问，那这么看本尊没有缠脚该‘感谢’的是太太……
“嗯，只有大爷是太太生的。奴婢以前听小姐发脾气的时候说过。是吧，月眉”月香转头问月眉。张金衣也看着月眉，她很想知道多一点。
“是”月眉却惜字如金，只应了声就没了言语。
张金衣叹了口气，又把注意力转到纸上。“现在一两银子可以换多少文？通常啥时候发月钱？”她看到纸上写的这两个丫头的月钱是一千文，刘婆子的月钱是六百文。
一斗米一百二十文，
面粉二十文一斤，
糖一百一十五文一斤，
酱油醋三文一碗，
猪肉五十文一斤，
羊肉八十文一斤，
牛肉六十五文一斤，
鸡五十文一斤
鲤鱼二十五文一斤，
鲫鱼四十文一斤
鸡蛋十二文一斤
豆腐四文一斤，
香菜三文一斤……
这物价还算合理。
“一两银子现在可以换一千二百六十文。月初三发月钱。”月眉回说。
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二百六十文的话，那每月就有三万一千五百文，而且米钱也不用出了。现在宅子里有五口人，照这个物价表，再算上其他的生活开支，以及到换季时要给丫头们做两身衣裳，胡家每月给二十五两仍是可以过得蛮宽裕的。计划的好还可以有不少结余。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没有银子的日子将近还有二十天，按今日中午的那一餐估计就得一百五十文，还有晚餐……若是像这样个吃法，一天至少要三百文，还要加上其他的生活用品开支，就算先不付下人们的工钱，剩下的二十天至少也要六千到七千文。换成银子差不多要六两，张金衣看了看首饰盒里的四个大小不一的碎银子，大致估算了一下，估计就四两多。
不行！张金衣咬牙蹙眉暗自思忖，必需压缩开支才行，反正要减肥，每天吃素的话应该能熬到月底。不过若是跟柳妈说因为我要减肥，所以让大家也跟着吃素，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一定要想个合理的理由才行，才好通过柳妈这关……
对了，干脆这么办！张金衣想了想，对丫头们吩咐了一番。
柳妈听到月眉前来传话：“柳妈妈，小姐说这次能够死而复生，多亏了菩萨保佑，决定斋戒半个月。往后的半个月只买素菜就好。”
柳妈一听，皱着眉头拔腿就往小姐屋里走去。
待她进了房，就见张金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额上还搭着块湿帕子。
“小姐是哪里不适？”柳妈上前一步问道，不待张金衣回答她又转头厉声责问丫头们“怎么还杵在这？！还不快去请郎中来。”
“不碍，不用去请郎中，就是身子有些虚火，敷一阵子就好了。幸而中午只吃了点鱼，想来这是菩萨在怪罪于我……”张金衣有气无力地扬扬手，又让月香将她扶起坐靠在床架上“月眉跟妈妈都说了吧。金衣打算吃半个月的斋。本来只打算自个儿吃斋，可丫头们说小姐吃斋她们反而吃荤，没这规矩，也都要陪着。丫头们就不说了，只是这让妈妈也陪着，金衣实在过意不去。”
张金衣又顿了顿，月眉忙将准备好的小托盘递到柳妈面前，托盘里有两粒碎银子，差不多有二两。“这个妈妈拿去，本来妈妈到这里来就够委屈了，这再让妈妈跟着吃素就说不过去了，妈妈拿着这银子，偶尔在镇上吃些酒菜再回，金衣的心里也舒坦些。”（未完待续）
第十章 顺利通过
“不必了，老奴难道还不如这两个丫头！”柳妈面色一寒将托盘推到一边，她可不想被张金衣小瞧了，为这区区两粒碎银而落下话柄。
张金衣暗自松了口气，这两粒柳妈瞧不中的碎银子对她来说可是宝贵的紧，若是这激将法不灵，柳妈真的将这两粒银子收了去，她也没有办法，那对于如今的处境无异于雪上加霜……
只听见柳妈又说：“平日老奴也少沾荤腥，斋戒倒是不怕，只是小姐这身子还弱得很，哪能只吃素……”来的时候，大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注意张金衣的身体，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谢谢妈妈关心，金衣无碍，又不是以后都只吃素，不过半个月而已，这样也不枉菩萨的庇佑。再则既然菩萨给了金衣重生的机会，金衣也想认真地反省，还望妈妈体谅……”
见张金衣态度坚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柳妈也没有再坚持，而且小姐对她的态度让她很满意，又有些意外，总觉着这张家小姐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待柳妈走后，月香吐了吐舌头“小姐像是活神仙，想出这等计策来，竟然算准了柳妈不会将银子收下。”
张金衣一把拉下额上的湿帕子，咧开嘴笑道：“不要拍马屁了，我又不知道柳妈是怎样的人，又从何处算得知她会不会拿走银子。若是她真要拿走了也是没办法，总之不能让她起疑，这种风险是必须的。方才我背后直冒冷汗呢，唉！这都要怪谁啊。”张金衣说完斜睨着月眉，月眉只低着头，也不敢看她。
“好了，本来这会子准备出去四处逛逛，现在要装病也不能出去了，不过过两日开始，每日晨起后我还是要出去跑步的。你们给我准备一套方便的衣裳吧。”张金衣叹了口气，她实在好奇外面的景象。
“什么？每日都要出去？！”月香和月眉失声惊叫道，她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月香的高音格外的夸张，刺疼了张金衣的耳膜。
“小点声音，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然这一身肥肉要怎么办？锻炼加控制饮食，是减肥必不可少的两大要素。这里又不是大宅子，又在城外，应当没那么多规矩吧，出去怕什么？！”这里既然是城外的小宅子，周围应当没多少人，张金衣想她只在门口跑跑，又不去远处，应当没什么问题。
“那可不成！小姐，虽然不是在大宅，可，可如今小姐的处境哪里还能再抛头露面，若是被人看到还不知会怎么说了。而且若是被大太太知道了，可不得了。”月眉忧心地看着小姐，小声提醒道。
“就是，若是大太太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奴婢们的。”月香忙附和，她可没有月眉含蓄，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
“我又不去远地，就在家门口转转，有谁会看到，就算有一两个人看到了，难道我脸上刻着‘胡家的下堂妻’？他们还会知道我是谁不成。若不是这里的院子实在太窄了，我也不会想出去。你们放心，去给我找件丫头穿的衣裳不就行了，柳妈那儿我会去说的，不会牵连到你们的。”张金衣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丫头，若不是她们太苗条了，她准备就借用她们的衣服穿，小姐不能抛头露面，那装扮成丫头不就成了。
“衣裳倒是有，是男子的长衫，以前小姐想出去的时候穿的，还没有扔掉。但是，柳妈……”月眉仍是蹙着眉，总觉着不妥，但她又没办法说服小姐。不过，以往小姐也闹过几次要减肥，但是最多饿了两餐就放弃了。月眉想了想，这次也干脆等小姐自己放弃算了，也就不再劝了。
倒是月香急着又劝阻了几句，被张金衣瞪了几眼又不敢吭声了，只嘟着嘴闷在心里数落小姐。刚觉着小姐变好了，看来结论下的太早了……
“柳妈那儿我会好好去说的，她同意了我再出去就是，绝不会连累你们的，放心好了，去把长衫拿过来我试试。”
看着眼前鲜亮的宝蓝绸布长衫还有月牙白暗纹黑边马褂，上面还有一顶嵌着白玉的瓜皮小帽，张金衣的眉头拧成了一线。穿成这样也太招摇了吧，不知这本尊是咋想的，化装成男子还不低调点，她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那个，我以前就穿着这身衣裳出去过？！”
“嗯，小姐试试吧。”
张金衣穿上长衫马褂，月眉帮她编好大辫子，再戴上帽子。
看到镜子里活脱脱一个又矮且偏胖的市井男人的模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张金衣不由感慨，怎么就和电视剧里那些女扮男装的俏公子差别这么大呢，看来衣裳也要看人穿啊，这么鲜亮的衣裳经她一穿竟然变得这么平常了……不过，这也有好的一面，可以放心地出去溜达了。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幸而她一向乐观。
“走，让柳妈也瞧瞧，看认得出我啵。”张金衣带着丫头们出了房门。
“小姐为何这种装扮？是哪里不适吗？这又是哪来的衣裳？”柳妈一眼认出了张金衣，见她这身奇怪的装扮，心里一紧，暗道她是不是落到井里，脑袋撞坏了。若是那样，那就可就糟了！府里的爷还指着她这脑袋了……
“这是在院子里，又没别人，所以柳妈才一眼就认出我了，但大家想想，这若是在街上遇见了，看个一眼两眼的，也未必认得出吧。”张金衣对丫头们解释道。
丫头们面面相觑，看到柳妈紧绷的脸庞，也不敢吱声，俱都垂着头，绞着手指头。
“哦，方才有些头痛发热，现在已经好了，敢情是菩萨知道我要吃斋了吧！过几日等我身子好点了，我想出去转转，兴许能恢复得快些。这是我在娘家时穿过的衣裳，穿成这样就不怕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妈松了口气，面色也缓了缓：“小姐若是想去逛逛，让大奶奶陪着就是，何必打扮成这样，若是不慎被人瞧见了，那就事大了！”现在府里上下都只希望这姑奶奶能快些恢复，她只是想出去走走，又不是想上天摘月，那有何难的，兴许出去走走真能恢复得快些。不过，若是装扮成这样，被族里的人知道了，怕是要坏事。本来族里对老爷这么安置她都忿忿不平……（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无限深情
看来她们真的是迫切地想让我恢复记忆啊，连柳妈也是如此，必定是主子吩咐过了。听说出去转转能够让我快些恢复，她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张金衣很快得出了结论。
因为柳妈看着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所以张金衣想了想过分热情的大奶奶，再想想不情不愿却还是来探望了的大太太，是以她试探柳妈会不会也会很在意她恢复记忆的事，会不会因此而答应她出去转转。
不过，柳妈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是让她有些吃惊。不只是张金衣吃惊，月香也很吃惊！
以往柳妈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她们虽然在胡府的时间不长，但是也亲眼见过柳妈是怎样惩处不守规矩的丫头的，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只有月眉心如明镜似的，对柳妈何以如此她毫不意外，不过越明白她就越心焦……
“待会儿老奴要回府一趟，顺便将此事禀明大太太。”柳妈垂眸，不过语气并不是向张金衣报备，倒像是个长辈出门前的交代。
“这种小事何必去烦扰大太太，妈妈做主不就行了。”张金衣陪着一脸的笑。
“小姐放心，大太太最是心善，不几日便会让大奶奶过来的。”柳妈的面上虽无表情，但眼中却透着满意的神色。张金衣对她的态度出奇的乖顺，让她着实有些意外，心道这下马威到底起了作用，看来这张家小姐还是个明白人，倒是这两个丫头要找机会好好的调教调教……
心善？想想那张傲慢的扑克脸，张金衣实在没办法将心善这个词和大太太联系到一起。不过，不管怎样，只要能答应她出去，不找这两个丫头的麻烦就成。就算说大太太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她也愿意相信。
“嗯，那倒是，那妈妈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张金衣的态度让丫头们大开眼界，柳妈就算后台再硬，但还是个下人，一贯傲慢自大的小姐竟然变得如此谦逊有礼……
柳妈却一点也不意外，她很是受用，难得的扯开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在她的眼里，如今张金衣的处境比她这个下人要差太多了。况且虽然表面上她一直恪守奴才的本分，但心里早就将自己和奴才划分界限了。
……
清冷的玄月挂在树梢，张金衣在狭小的院子慢慢地来回踱步。刚用完晚膳，之前还‘喝’了一碗药，虽然柳妈还未回来，但还有刘婆子在，张金衣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
夜色清凉如水，冷风习习而来，将寒意点点地渗进层层的布料里，张金衣抱着臂打了个寒颤，但她仍坚持再走一会儿。多走一会儿，就可多消耗一点卡路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