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因为她的脸是我的脸!应该说,她就是我!
她放下了手里的凶器,阴森森地笑着,带着满身的血,向着塔拉津湖的下游走去。我已经彻底吓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当时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勇气,竟然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我看到那个“我”一个人走到了湖边,拿出手机,对着镜头不停地自拍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每一个笑容都让我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我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突然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
她在练习,她在对着手机里的镜头,练习面部表情!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想替代我!
后来,她练习完了表情,似乎是累了,竟然直接躺在岸边睡着了。我害怕得不住哆嗦,想了很多种可能。
最后,我也不知我哪来的勇气,竟然趁着那个“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到了她旁边,一把将她推入了塔拉津湖。
我看着她在湖水里不停地挣扎,开怀地大笑了起来,这个恶毒的东西!竟然想要替代我!
解决掉她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大踏步地往回走。
可是等我走到小集市的时候,陶馨雅却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她大声质问我到底跑到哪去了?其余几人也跟她站在一起的。
那一刻,我的冷汗又下来了,我分明亲眼看到她们被“我”杀死了,她们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
在热闹的小集市上,她们四人将我紧紧围住,就好像生怕我跑掉似的。她们的表情也很怪异,僵硬至极,就像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努力地学习着人类的表情。
这个瞬间,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最初那个“我”将真正的她们杀死,就是为了让这群虚伪的怪物来替代她们!
我知道她们还没发现我的不对,就也学着那些怪物的样子,也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对她们极富暗示性地说:“你们知道的,我刚刚一直在处理,现在才好。”
她们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并没有再多问什么。
当天晚上,我满怀着心思,跟着她们一起重新回到了民宿。
此时此刻,她们都已经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更可怕的是,那个“我”明明应该已经被我杀死了才对,可我的上一篇日记,到底是谁写下的?
那些字虽然非常潦草,但我很确定,那就是我的字迹!
难道说“我”被杀死后,那个藏于其中的怪物便直接进入了我的身体,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控制起了我的身体,做出了一些我不知道事情?
或许我的这个猜测是对的,若非如此,为什么其他几个人都很自然地将我当成了同类,没有对我产生怀疑呢?
7月5日
你看到了什么了?巨大的机器,跳动的心脏,人们躺在罐子里。
伟大的蟒谷王,你想让我看到的真相是什么?
倘若世界的真实是那般模样?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7月7日
第七天了,一切仍没结束,我依然利用晚上的时间,坐在窗边的书桌旁,借着台灯的光,用纸和笔做着记录。
窗外是在夜色中变得浓绿阴郁的起伏群山,翠色的草甸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皮,紧紧地包裹着每一寸土地。一排排的白桦树高耸着,似是交叠着的巨大鬼影。
身处于塔拉津的每个地方,视野都很辽阔,能轻易企及到最远的天边,银河从天边落到眼前,近到仿佛触手可及。
梁挽颐跟我说过,天边最亮的那颗,就是天狼星,我望着那颗淡蓝色的闪耀恒星,却并不觉得着迷。
我想起,起初刚到达塔拉津时,我也曾迷失在眼前的美景之中。可此时此刻,我望着窗外的一切,却发自内心地战栗恐惧着,因为我知道,这并非它们最真实的样子,只是一种虚假的表象,是一层不可深入窥探的幕布。
我们人类就像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在这虚假的幕布之间,毕生也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但是浑浑噩噩又何尝不好呢?如果起初就知道这次的旅行会带来什么,我打死也不会来。
直至今日我都忍不住反复思考着那时的情景,甚至无数次设想,如果我们并没有去塔拉津湖的下游该有多好;如果我们没有向本地人打听;如果我们没有产生好奇......但显然,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
现有的科学研究已经表明,穿越时空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但这仅限于穿越到未来,回到过去却完全不可能。
我知道在我记录这些文字时,那些东西就在我身旁,紧贴着我的头皮,阴森地窥视着我。它们无处不在,只是我们的眼睛无法看到它们。
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关于那些可怕的真相,就藏在塔拉津湖的湖底,我必须找到它,因为它也在召唤着我。
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运,是我永远也无法逃离的宿命,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开始,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陶馨雅和林檬檬已经入睡了,我想,等她们醒来时,一定会看到我留下的这个日记本,看到我经历的这些事情。她们会怎么想呢?或许她们会认为我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怀疑我自己,但我很确定,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我是说,我写下这些文字是为了确保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我写下这些文字来确保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我是说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我写下这些内容来确保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我只是写下这些文字来确保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我很确定我的精神是正常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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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②⑨
梁挽颐的手一抖, 日记本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自动合上了。
她盯着日记本的牛皮外壳,呼吸急促, 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
那一行行的文字像是活了一般,从她的眼睛钻入她的大脑, 又一下下地敲在她的心脏上。
黄采芹的日记的措辞和用语都非常的清晰明了, 可她看在眼里,却有一种晦涩难懂、混乱不堪的感觉。
日记的内容也出现了多次的前后矛盾, 可黄采芹却反反复复地强调着自己是清醒的,自己的神智是正常, 这巨大的反差冲得梁挽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只觉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直犯恶心,甚至没法马上认真思考日记提供的信息和线索。
难道日记本有问题?
可是不对啊, 这不是陶馨雅指引她来的吗?
她手指哆嗦地开了瓶矿泉水, 喝了一大口, 才总算稍稍缓了过来。
她弯腰把掉在地上的日记本捡了起来,却不敢再翻看里面的内容。
好在她刚刚看的时候很认真,里面的内容都一字一句地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
如果让她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些内容,那就是,诡异。
梁挽颐闭上眼睛, 克制着心底那份莫名的战栗感, 努力梳理着线索。
首先,日记一共有四篇, 第一篇和第二篇日记存在着明显的矛盾。第二篇日记中, 黄采芹甚至明确地表示, 第一篇并不是她写的。
两篇日记的角度完全不同, 乍一看好像是相互对立的两个视角, 似乎是想要让看日记的人去分辨到底哪篇日记的内容是真实的,哪个才是真正的黄采芹。
但梁挽颐思考一番后,却觉得,这两篇日记都不对劲,假设有真的黄采芹和假的黄采芹,那么两篇日记都是假的黄采芹所写的。
原因很简单,第一篇日记看似正常,却处处透着诡异,她在描述她所经历的异常事件时,虽不停地用文字表明,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可她的字里行间却透着一种藏也藏不住的兴奋,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的到来似的。
而第二篇日记更加的古怪,黄采芹在看到假的她杀死了自己的朋友之后,竟然还有胆量偷偷跟上去,甚至趁着那个“黄采芹”在湖边睡着的时候,把她推入了湖水中,眼睁睁地看着她淹死。这真的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而且,倘若真如第二篇日记所说,自己的日记本上多出了一篇并非她所写下的内容,而且这个写下日记的人,还疑似是被她亲手杀死的怪物。
她又怎么可能继续在日记本上记录内容?这种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阴森恶毒的诱饵,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如果两篇都是假的黄采芹所写,那么真的黄采芹又在哪呢?
事实上,梁挽颐不认为有真的黄采芹,或者说她认为这两个假的黄采芹,都是黄采芹。
她两篇日记中所记载的事情虽然前后矛盾,但或许在她的视角里,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至于为什么黄采芹的行为似乎处处透着疯狂,又为何会表现出这种过分的前后矛盾。这也很容易解释,因为她此时此刻的精神已经受到了某种污染,她早就已经不正常了。
正如陶馨雅在视频中所说,记录笔记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你的精神是否是正常的。
第三篇日记的内容非常不知所谓,甚至好像只是几句胡言乱语,但梁挽颐却注意到了两个关键词,一是机器,二是蟒谷王。
蟒谷王这个词已经出现了很多次了,虽然梁挽颐还没亲眼见到过,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经历了这么多次异常的事情,她心中也隐隐明白了几分。
也许,这就是“它们”在这个世界中幻化出的一种意象,一种可以被人类理解和呼唤的意象。
至于机器这个词,在海哥讲述的故事里也曾出现过。那个带领着淘金客前往塔拉津深处淘金,独自回来后又疯了的牧羊人,也提到过机器。
他当时说的是,机器坏了。
他们都看到了机器,只是不知道这个机器到底是什么?又是否是人类所理解的那个机器。
海哥说牧羊人疯了,而黄采芹的日记放在正常人的眼里,也处处透着疯狂,这是否能说明他们或许在塔拉津的深处有着相似的经历呢?
黄采芹的最后一篇日记则给人一种画风一转的感觉,就好似她已经完全从前三篇那种混乱矛盾的状态中恢复了似的,冷静又理智地陈述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可从她并没有对前两篇矛盾的日记做出任何评价就能看出,她当时的状态同样很不正常,而日记的结尾处,那反复强调着自己精神正常的文字也印证了梁挽颐的猜测。
简单地分析完黄采芹的日记后,梁挽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只是在脑海中回忆,她都有种眼球发胀,嘴里泛酸的恶心感。
那份毛骨悚然的战栗仿佛已经变成了一种生理反应,而非单单只是一种情绪。
她疲惫地仰头躺在了床上。现在的问题就是,陶馨雅和当时在窗外出现的陈莺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黄采芹这篇莫名其妙的日记?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她知道黄采芹受到了污染?这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黄采芹的日记中倒是还有一句话让她的印象很深刻。
她在日记中提到:“现有的科学研究已经表明,穿越时空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但这仅限于穿越到未来,回到过去却完全不可能。”
如果回到过去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么陶馨雅从现在回到过去,拍摄那条视频留给她就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那条视频本身就是五年前就拍摄好的,是那时就布置好的计划。
当然,也可以有另一种理解,以人类的科技无法实现穿越回未来,那么倘若陶馨雅有这种能力,那她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梁挽颐的猜测而已,黄采芹的日记内容本就混乱不堪,她无法判断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棚顶亮着的白炽灯有些刺眼,她抬起胳膊挡在了眼睛上。
她很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负荷的状态。困意袭来之前,她还挣扎着想,自己该去洗个澡的。
梁挽颐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好像做了很多梦,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幻象。她的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黄采芹在日记中提到过的机器,还有一颗巨大跳动着的心脏。
可是她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说不清,无论如何也描述不出那存在于梦中的画面。因为那绝非是人类的大脑能够理解的内容,也绝不可能是这颗星球上会出现的景象。
梁挽颐猛然惊醒时,四周陷在一片黑暗中。即使开了暖气,那股寒意也好像是扎在了皮骨间,让人无处躲藏。
她是被冻醒的......
梁挽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脖子,入手一片滚烫。她发烧了,不知是否和白天的落水有关。
她忍着头疼勉强坐了起来,反应了几秒,才突然想起,她睡着去,灯不是亮着的吗?
梁挽颐伸手在床头的开关按了几下,房间内却毫无反应,看来是又停电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刚好凌晨三点半,因为睡着得太突然,她没来得及给手机充电,只剩下百分之五的电量了。
梁挽颐叹了口气,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换上了最厚的衣服。她要去前台问问有没有退烧药,外出旅游突然生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她得赶紧退烧。
梁挽颐把苟延残喘的手机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后,就伸手推开了屋门。
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让她瑟缩了一下,也许和发烧有关,她竟觉得今夜的风出奇的寒冷,像夹杂着冰碴,让她又将衣领拉高了几分。
等到房门完全打开后,她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满脸错愕。
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寒意,地上和屋顶都积着一层厚厚的雪。雪花飘落,像一层朦胧的雾,隐隐遮挡住视线,给这沉沉的夜色添了几分寒意和神秘。
下雪了。
可是......现在分明是七月。
就算塔拉津的昼夜温差大,但七月也是夏天,怎么会突然下雪?还下得如此大?
她才睡了几个小时,外面的雪竟然就铺了这么厚,且看现在的模样,并没有马上停下的意思。
梁挽颐常年生活在南方,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如沙如砾,铺天盖地地从苍穹落下,让她发自内心地恐慌。
她抬起手,伸出门外,便有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掌心,精美的六棱雪花极度对称,就好似并非是自然产生的,而是由某种精密的机器生产而出的。
机器......
这个突然从梁挽颐脑海里冒出的词语让她愣了一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此时想到机器,是因为睡前一直在思考黄采芹的日记,所以下意识就往这方面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