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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家
你真以为你是这个家里的人？
*
许微微在学校表现极佳, 课上认真学习，课下和一个好学的舍友一起泡在西点房里练手，她们两个都准备在寒假期间出去打打工, 拿不出几样出彩的甜品可不行。
许微微裱好最后一朵小花，又用糖腌过的芸豆给蜜桃小兔子点上眼睛, 小兔子活灵活现，懒洋洋趴在奶油堆里, 一脸的娇嗔可爱, 许微微绕了绕肩膀, “成啦！”
舍友凑过来一看，好家伙，这就是老师夸赞的许微微之百分百还原术吗？
许微微只是看了一眼老师课件上的图片，竟然就做出来一模一样的6英寸小蛋糕哎！
这等天赋令舍友不得不服，浅浅尝了一口，她竖起大拇指，“这味儿，太正了！”
临近春节，许多学生翘课回家了, 她们俩手挽着手回宿舍，宿舍也没人了，倒很清净。
许微微给周言打了个电话，兴冲冲告诉他，她已经有了可以参加应聘的样品。
周言那边很忙, 期末考之后就要进入高考的决赛圈了，往往只是简单聊几句就会挂断, 这次也不例外。
但许微微很满足。
她捧着手机在床上发呆, 舍友嘿嘿一笑：“你男朋友每周都给你打电话, 真好。”
许微微转过来，柔软的发丝铺在她的脸上，她笑得很羞涩，“不是男朋友啦。”
不是男朋友会那么温柔地和她说话？不过人家不想承认，舍友也就不追问，“微微呀，你春节真不回家了？”
许微微迟钝地点了点头，“嗯，不回去了，我妈妈说，弟弟最近成绩下滑很多，家里很乱，要我好好在学校学习……”
虽然，她有提出过帮妈妈看着弟弟不乱跑，监督他背书，但妈妈拒绝了。
许微微有点难过，可也不是那么最开始那么伤心了。
离开家已经快四个月了，烘焙学校距离她高考的初衷很远很远，然而也是让她重新开始的地方。
这里没人欺负她、没人嘲笑她傻，她在学业上做得很好，老师说，如果到今年七月还能维持着现在的水平，学校会给她全额返还学费，还要推荐她去京城的连锁店实习。
那可是京城呢，是她和周言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地方。
光足够强，她就忘记了过去的暗，她觉得自己就算不回家也行，她心里挂念家人便好，挣了钱还能寄回去一些，让妈妈活得轻松点。
周言说这叫释怀，她不太懂释怀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某个纠缠她许久的心结变小了，小到可以忽略。
应聘在第二天，许微微顺利通过，舍友惨遭淘汰，她抱着舍友安慰了一会，学着周言的样子说：“乖乖，没关系的，还有下一家。”
舍友去了隔壁镇上差一点的蛋糕店，许微微则在这一家打了两个月的工，周言果然遵守诺言，每周来市里一次，坐在店里的小角落中复习。
他样子好看，哪怕躲在更不起眼的地方也总被顾客发现，有人会找他要微信号，他只是回头看一眼烘焙室，无奈笑笑，婉拒对方。
可惜他必须赶在晚饭前回家，没办法等许微微下班，只能在中午陪她吃一顿简单的工作餐。
许微微的吃相还是不好，周言也一如既往地为她擦脸，她有时候会愣愣望着他，为他专注的双眼而心动。
发工资的那天，许微微给许巍然买了一个篮球，给周言买了那套卷子，剩下的钱她封在了信封里，拜托周言带回给家里。
周言掂了掂信封，还挺沉，他摸了摸许微微的发顶，“微微好棒。”
他俯身，将侧脸贴近她，“老规矩。”
许微微笑着踮起脚尖，用额头蹭了一会，转身回了学校。
她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对静静站在门口的周言喊：“周言！要考试啦，不用给我打电话了，高考加油呀！”
周言挥挥手：“嗯。”
他坐上回云城的公交车，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蓦地笑出来。
“长大了。”
或许，让她来烘焙学校学习，真的是条正确的路。
瞧瞧，店长偷偷给她加了五百块钱工资。
这傻妞，竟然都不知道。
周言先去了许家，徐招娣一脸疲惫地开了门，见来人是周言，脸色更差了。
“有事？”
周言把东西全部交给她，“微微寒假打工挣的钱，她怕您担心，没提前告诉您，篮球是给许巍然的，她祝弟弟成绩步步高升。”
徐招娣尴尬接过信封，周言也不多留，直接上了楼。
徐招娣打开一看，才知道许微微真的能挣钱了，而且还不少，足足六千块钱。
她的囡囡……徐招娣叹息，把篮球藏了起来。
许微微被送去市里后，许巍然便回到了他们姐弟俩曾经的那个小卧室，徐招娣走进去，许巍然正做题，看起来十分认真刻苦，可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许巍然这么用功，成绩还是一落千丈！
曾经的年级第一，如今居然一百名开外！
补课老师也不要他了，说他学习态度有问题，徐招娣仔细问，老师却不肯说了。
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正巧这一年鸡娃的电视剧层出不穷，看到电视里的孩子被父母逼得要死要活，徐招娣不禁反省，是不是她给儿子的压力太大了，导致儿子产生了厌学心理？
她小学都没毕业，也不懂教育，只得向周言妈妈请教，接过周言妈妈一脸惊讶地说：“孩子就得逼呀，不逼他不学！”
徐招娣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困惑，她干脆每周抽出一天时间专门盯着许巍然学习，显然收效甚微。
老师轮流叫她去学校谈话，说许巍然上课开小差，隐晦地问，是不是给孩子的压力超出孩子的承受范围了？
徐招娣干脆不管了。
不好使，许巍然的成绩仍然在跌。
徐招娣的心冷了一半。
自己付出所有心血培养的孩子越来越差，没怎么管过的许微微竟然能挣钱了。
徐招娣百感交集，但没有勇气给许微微打一个电话。
她愧对那个傻孩子。她知道。
不管生活有多么不容易，时间都不会停下自己的流逝，从春节散场后的冷清，到紧张的高考来临，不过是眨眼间。
许微微的课程还有半个月左右才能结业，但她惦记着给周言庆贺高考成功，特意和老师请了半天假，高考结束当天的中午便往回家赶。
在烘焙室的时间待久了，她的身上满是香甜，她自己不知道，可她一上公交车司机就闻到了，嚯了一声道：“好香！”
许微微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周言以外的人夸香的一天。
她找到空位坐下，正午最好的太阳悬在空中，她眯着眼睛去瞧，身体和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她掏出随身的小本本，写好自己要对周言说的话，她要先恭喜周言终于熬过了高三，再问问他考试发挥怎么样，写到最后，笔尖顿了顿，她咬住下唇。
娇嫩的唇瓣下陷，松开时软软弹颤，她笑了笑，一笔一画写下：
「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
那是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城市，有着需要仰头才能望到顶端的高楼，有彻夜不眠的霓虹灯，还有超多网红打卡的三里屯，她都想去看看。
许微微到了家，掏出钥匙，转动锁孔的时候有片刻迟疑。
她没有告诉妈妈她要提前回来，今天学校被征用，弟弟应该在家，至于妈妈……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很想她。
许微微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但仔细听，却能捕捉到女人细碎的抽泣声。
“妈妈？”
徐招娣回头，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她擦了擦眼泪，起身走到客厅，红着眼问：“你回来了？课程结束了？”
“还没有，”许微微迷茫地看着她，抽出一块纸巾递给她，“你怎么哭了？”
徐招娣垂头，“还不是你弟，他又去网吧了。”
亏她之前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给的压力太大，让许巍然抑郁了，换着法儿补偿他，她万万没想到，许巍然竟然学会了去网吧……他还是个未成年啊！
怪不得学习成绩越来越差，原来是因为迷上了上网！
打过、骂过、盯过，本以为许巍然会消停点，但这孩子就跟长了一身反骨似的，彻底不装了，今天又被她在网吧抓到！
徐招娣黯然地瞧了许微微一遍，许微微换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亭亭玉立，人也乖乖巧巧的，此刻正关怀着她，她无不后悔：“囡囡，还是你乖，你弟他……唉，不提了，我去做饭，你在家好好吃一顿。”
徐招娣去厨房洗手，许微微本来不想去打扰许巍然的，可她许久没回家了，不知道许巍然搬回了小卧室，一开门，许巍然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眼神蓦地刀了过来。
许微微条件反射般低下头，“然然……”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以前她总被徐招娣打骂，晓得那种滋味不好受，于是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烤的甜品，小心捧给他：“我做的，好吃，要不要尝尝？”
许巍然没接，看了看她拉开的背包，“还有几份？”
还有一份，是给周言的。
可许微微再不敢在许巍然面前提周言两个字了。
每次说到周言，许巍然就会发火，变得不像他。
许巍然扯过她的书包，轻而易举找到另一份小蛋糕，捏在指间盯了好一会，表情从怔愣转变为恼怒，他偏过头，目光幽深：“祝你金榜题名……许微微，你居然也学会撒谎了？”
许微微愣了下，赶忙去抢，许巍然却不肯给她，只看着她蹦来蹦去，她胸大，上下晃荡。
这是周言的，许巍然无比清晰这个认知。
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把蛋糕摔在了地上。
蛋糕很软，经不起这一下，不用去看也知道肯定烂掉了，许微微不动了，眼里蓄起一汪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许巍然。
“你干什么？”她好不容易烤好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她的劳动成果！
许巍然却觉得快慰，笑了出来，表情病态而古怪，“就连蛋糕都偏心，周言的比我的多两颗樱桃，许微微……”
他脸部陡然扭曲，狰狞着咬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不是！”许微微生气了，她在学校渐渐捡回自信心，不再像以前那么逆来顺受，有了点可爱的小脾气，也懂得了对不喜欢的事情要说不，她气许巍然弄坏她辛苦做出来的甜点，更气他说自己是白眼狼，“今天周言刚高考完，我就想……”
“你怎么想的我不想知道！”许巍然揪住她的领口，一脸不屑，“你回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还是准备跟周言走了？嗯？”
“你不要乱说话……”
“我就说。”许巍然压下脸，急促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许微微躲开，他忽然僵住，而后松开她，冷冰冰说：“你给我滚。”
许微微回来是拿身份证的，她从书桌抽屉里取出自己的身份证，闷声嘟囔：“走就走，但这也是我的家，你凭什么赶我走。”
“你的家……”许巍然疯狂大笑，“你的家？”
许微微诧异地看着他，这就是她的家呀，许巍然是不是有毛病？
许巍然越笑越大声，眼泪被逼出来，他指指许微微，又收回，笑得丧心病狂，“你的家，哈哈，许微微，你真以为你是这个家里的人？”
作者有话说：
啊，小臭狗，你真的要把姐姐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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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喜欢
可以喜欢我吗
许微微气恼地团起脸, 她当然是这个家里的人，她是他的姐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身，但许巍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不自觉皱眉，“我现在就走, 就算你不赶我我也不会住这里，妈妈哭了, 你最好不要再去网吧, 好好学习！”
“你还知道关心我吗？”
许巍然笑着哭, 泪水溢出他酸涩的眼眶，样子卑微又可怜，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明明所有动作都在挽留她，说出的话却在逼她离开。
“许微微，你不是我姐，你知道吗？”许巍然吸了口气，年轻的脸庞因忍泪而颤抖，“你是抱来的, 你真正的妈妈，是你叫五表姨的那位，你还记得吗？”
许微微愣住，什么叫她是抱来的？什么五表姨？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自己被攥疼了, 去甩许巍然的手，“你放开！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了！”
许巍然张开五指, 她摸了摸被弄红的手腕, 掉头就走。
许巍然按住门, 许微微停下，对这个闹脾气的弟弟没办法，刚想说点什么，许巍然就捧住了她的脸。
许微微僵硬，她不喜欢这样，尤其是许巍然这样。
她总觉得弟弟要做对她做很过分的事情。
许巍然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仿佛最后一眼，从她的额头，到她的嘴唇，他一点不漏地用目光碾过，“没听明白吗？那我说慢一点。”
寒意顺着脊梁爬上天灵盖，许微微打了个冷颤。
她隐隐觉得许巍然状态不对，无端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要听……”
“不听不行。”许巍然抚摸她的脸，见她又在闪躲，心彻底冷了。
他冷笑，许微微她到底懂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