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吗?
许微微张开嘴,唇片粘着水痕,亮晶晶。
她不知道。
“平层太小了,有宝宝就不够住了,嗯?”他眼神变得幽深,捧住了许微微的脸,深深地吻了进去,“微微给老公生个宝宝,好不好?微微和我的宝宝,一定很漂亮……”
话音渐哑,许微微茫然地摸着肚子上鼓起的一块圆球,默默偏过了头。
周言却不允许。
他用手指掰正,仿佛是一位严厉刻板的教师在批改订正学生的作业,要求她必须专注地看着他。
于升温中迷失,于承载生命的宫殿中杀伐,周言闷哼一声,许微微则瑟缩成小小的一团。
许微微天生愚钝,成年进入社会后也没强多少,但显然换新房子的效果很不错,can的旗舰店也开业了,她重新露出笑脸,依然粘周言,小狗似的围着他转。
周言要准备博士研究生考试了,基本都在许微微身边,她来旗舰店上班,他就一整天都坐在一层距离后厨最近的那桌学习,晚上再一起回家。
他不打扰许微微工作,只等着她出来抱一抱她。
员工们羡慕死了,老板年轻又帅气,看起来还贼有钱,他们的西厨长也太幸福了吧!
许微微早晨会吻他,说:“周言,早上好,我爱你!”
周言也笑着说:“微微,早上好,我也爱你。”
午休许微微跑出来,靠在他怀里,喂他吃饭,她笑眯眯地说:“周言,多吃点,我爱你!”
周言咀嚼着并不喜欢的食物说:“你才要多吃点,我也爱你。”
周言在店里,许微微总是不能专心,她的脑袋时不时从帘子里拱出来,痴痴地盯着周言。
周言没发现还好,周言要是看过来,她就哒哒哒冲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言,我刚才做蛋糕的时候好想你,忍不住来看你!我爱你!”
周言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微笑悄然裂开一点缝隙,他抿了抿唇,按住许微微的头向他心口靠。
心跳杂乱,可他现在明明没有一丝多余的想法。
“微微,我是怎么了?”他怔怔呢喃,“我好像……”
好像更需要她了。
难道病情加重了?
这周要再去看一次医生了。
许微微亮着眼睛不说话,她眼眶湿润,但她假装自己是笑哭了的,捧着肚子弯下腰。
晚上她也格外配合,不再像那段时间那么僵硬,周言最爱她这样,她对他完全开放,用身体的任何一处去迎接承纳他,鸟儿一般啼啭,娇滴滴地喊他老公,说:“我爱你,周言。”
周言呼吸稍微平稳,潮浪退散,他却依旧紧紧抱着许微微不放。
“我也爱你,许微微,周言也爱许微微。”
他闭上眼睛,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比起以往的任何一秒,都没有现在让他安心宁静。
他好像成为了一个站在塔尖的公主,而许微微变为勇敢的骑士,她击退了来犯的怪物,守护住了公主的城堡。
周言第一次觉得,或许爱着许微微也不错,或许他应该试一试,忘掉父母带来的伤害和妹妹离世的真正原因。也许真的爱上了,他就不会再恐惧她离开了。
……如果病好了,他还需要许微微吗?
周言怔住,许微微已经睡着了,她缩着肩膀,背对着他,身影很小。
周言轻轻贴着她的后背,侧耳倾听,她弱弱的心跳比什么都让他喜欢,他幸地合上眼,陷入美丽的梦中。
他没有听到有人那一声小小的抽噎,低得像是中央空调的管道里吹过的一阵不起眼的风。
许微微从床上爬下去,跑到院子里。她赤脚走到胖胖经常睡觉的那朵花前,红着眼发呆。
胖胖还没有回来。她和一个厨师讲起这件事,人家说胖胖已经冻死了,不会回来了。
这也是谎言。和周言说着爱她一样,也是谎言。
外面草丛发出沙沙的响,许微微没有抬头,她只是咬紧了唇,攥紧了拳头。
许巍然站在花园外,他穿了一件卫衣,看起来和寻常大学生无异,皮肤很黑,晒透的那种黑。
“考虑好了吗?”许巍然虽然这么问,但已然胸有成竹。
许微微失魂落魄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侧过脸,花园的落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她的脸无比柔和,甚至在笑。
许巍然恍惚了下,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面庞,但他们距离很远,他够不到她。
这会门关着,他没傻到去私闯民宅,只能哄她骗她:“微微,你过来,你后背上有只虫子,我给你拍下去。来。”
许微微没过去,她咧开嘴笑,傻里傻气,一看就不正常。
这样的人失去庇佑,会死的吧,许巍然这样想。
许微微站起来,脆弱又渺小,细弱的脖子仿佛一掐就断,她的命运总把控在他人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没有好心人为她撑伞,她过不了多久便会惨死街头。
她轻声说:“我想好了,明天早晨,旗舰店后门,你来接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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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报复
我也想给你光明正大的爱
*
“我要去一趟心理诊所, 中午回来接你。”周言将车停稳,为许微微解开安全带,他低着睫毛, 唇线却弯起,摸了摸许微微的脑袋,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又忍不住吻了进去。
“好乖……”他意犹未尽地抹着唇角。
这动作稍显流氓, 和周言的性格格格不入, 他愣了一下, 终究没敛住,笑了出来,“微微太可爱了,舍不得离开。”
许微微心不在焉地点头。
咔嚓。
她眯瞪着眼睛看过去,周言正举着手机,对她连拍了好几张。
“好了。”周言满足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去吧。”
许微微迟钝地转过身去,手指抠上把手,周言却喊住了她。
“微微。”
许微微手一抖, 低声说:“怎么了?”
周言自背后拥住她,许微微通过侧镜看清他的神情,他惬意地合着眼睛,好像快睡着了,嘴角仍旧维持着高高翘起的弧度, 像撒娇的孩子般蹭了蹭她的后背,缓缓开口:“不想离开你……”
许微微垂下睫毛, 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今天还没有说爱我。”
她头更低了。
“我爱你, 周言。”
眼眶又湿了, 睫毛频繁地眨动,许微微望向窗外。
can的后门在商场里,走进五号门再左转就到了,地下车库有一条没有监控的路,她可以从那里走。只要避开所有监控,她就能跑到周言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周言幸福地叹息。
和医生约定好的时间不能推迟,他松开了许微微。
“下午你请两小时假,把下午茶交给郭亮去做,”他取下后视镜上挂着的小狗,指腹依依不舍地摩挲,“我想换辆车。要放宝宝椅的话,这辆后排空间就不够了,换个大的……微微?”
“啊?”许微微回神,她呆呆地瞧着周言。
周言无奈:“我只是去看一下医生……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要哭,老公很快回来找你,晚上再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许微微迷茫地擦了擦眼角。她竟然真的哭了,毫无意识的。
“好……好。”
她下了车,周言还没开走,他按下车窗,对许微微摆了摆手:“我看着你进去。”
天气真的很冷,京城的三月是黄沙天,风大,还脏,许微微不禁裹紧了羽绒服,她迟疑看向周言,他表面上还和当初一样美好,眼神干净清透,笑容充满耐心,一双眼睛总锁着她,仿佛她还是幼时那个走路会摔倒的小笨蛋。
她目光闪了闪:“周言……你上次看医生,好像是几天前。”
她没有记错的话,周言原本就医的频率是一年一次。
周言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最近状态很不错,我想确认下是不是已经好了。”
说到这里,他脸红了。
“微微,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许微微苦涩地扯了扯唇。
“嗯,你去吧。”
她进了旗舰店,隔着一层玻璃望周言的车离开。
其实对于周言的病,他们始终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
周言从无遮掩,事实上所有人也都知道,毕竟他小时候开始就行为异常,人们都说他得的是菩萨病,软心肠,见不得人过得不好。
他好像默认许微微也清楚他的病情,每次看医生前都坦坦荡荡地告知,但具体和医生说了什么,他从不提起。
要不是看了许巍然拿来的病例,许微微会真的一辈子蒙在鼓里,以为周言爱惨了她。
他说他觉得他好了,许微微却不这么认为。
她这些天学着去体谅周言,她想用这种角色对调的方式去原谅他。
于是她拼命地向他展示爱意,不断地把她的爱讲给他听、表现给他看。
周言笑得很开心,是由衷的开心,她能感觉到。
可他越是滴水不漏,她愈加乏力,以至于每天躺在床上闲着了就想哭。她真的很难过,站在周言的位置上,她才感知到他的艰辛。
要每天强行表演深情,一秒都觉得窒息,何况周言提供的是全年无休的完美演出,他同医生说,他开不了口说爱她,但后来他逼着自己每天说数遍爱她,那种勉强的感觉,被人扼住喉咙一样挣扎喘息,真的能把正常人都折磨疯。
许微微用手指摸着玻璃,身后的员工在做开门前的最后准备,忙碌的身影在玻璃上晃来晃去,许微微转身,走向后门。
快到点了。她拿出手机,时间精准地划向十点,她推开后门,许巍然看过来,他靠着一堵墙,或许是因为刚熬过夜,胡茬冒了出来,青色的一片,他困倦地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许巍然。”
许巍然一下惊醒。
“微微,你来了。”他大步流星,用力地抱住她。
许微微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巍然,眼底映出他疲倦的脸,许巍然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现在对着的不是一个鲜活的人,而是一口枯死的井。
他谨慎地看了眼can:“周言今天没来?”
“他走了。”许微微面无表情,“他去看医生了。”
“又去了?”哪怕是许巍然都不免惊讶,这个频率……“他伤你了没有?”
医生的诊断报告写了的,周言拒绝服药,可能会出现伤害许微微的行为。
许微微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他只能查看她的手和脖子,想到家暴通常都在隐秘位置,他呼吸微沉,哑着嗓子问:“伤在哪里?”
“他没有伤我。”打屁股那次不算,她有爽到。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她身上依旧有甜蜜的味道,许巍然弯身,仔细看着她懵懂的眉眼,心里的痒滋滋外窜,他拉住她的手,扯她靠近了点。
“微微,和我走吧。我现在自己住,我们可以在一起。”单位提供了宿舍,那里以后会是他和许微微的家。他已经将那里布置得很温馨,虽然比不上周言的大房子。
但这只是暂时的。他会一路升到队长,为许微微提供稳定的经济条件。
许微微眨了眨眼,许巍然情不自禁贴上了她的额头。
唇片渐渐靠得近了,他想要亲上她,而许微微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初吻。
“微微乖。”他扶住她的后脑,男性的力量极大,粗糙的指腹揉捏着她的头皮,带来一股似是而非的痒,许巍然的喉结滚了滚,紧张地张开了唇。
刚刚营业的商场人还不多,所以寂静,任何渺小的动静都会被空旷放大,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啪!
左脸传来剧痛,许巍然下意识捂住了那里,不敢相信地瞪住许微微。
刚才还温顺乖巧的小绵羊突然开始挣扎,她眼里充满厌恶和恶心,大喊:“许巍然,我是你姐姐!”
“你现在和我说这个?”许巍然垂下手,抓住了她想跑的身体,“许微微,你是谁我不知道吗?”
“你知道你还……”
“我就是喜欢你!”声音落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许巍然眼尾微红,他像一只被人打了的狗崽子,有些狼狈,但更多的是倔强,也许还有畅快。
那些憋在心里,半辈子都说不出口一句的话,今天终于讲出来了,当着大庭广众,当着许微微本人的面,他居然说出来了。
他咬住唇,青年人凌厉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许微微……”他声音很颤,“我也想给你光明正大的爱,我也想,想很久了。”
干涩的唇片浮出几道血痕,他竭力克制、压抑、隐忍,但有些东西一旦开了闸,就无法再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他装作不在意地擦了擦嘴上的血,“我也想那样牵你的手,抱着你睡觉,和你住在一起,以夫妻的身份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他抬起眼眸,紧紧盯着许微微,怔怔道:“看着你和周言出双入对,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一楼的化妆品柜姐正处can后门对面,听得最清楚。捋清了他俩复杂的关系,她们纷纷倒抽冷气。
许巍然根本不在意,他早做好了这种准备,有些幸福,他只能想想,只能当着不认识的人面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