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神明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3 11:39:13

  方才他们到后池子的时候没能瞧见宋先生,听打理池子的仆从讲他离开已然有一会儿了。
  乐冉推算了一下,估摸着宋先生离开那会儿,她正同桑大人辞别夫人往这处走,想来该是未走得同一条路,便就错过了。
  他应当是要去忙一件什么要紧的事,才脱不开身来照料他们的罢,乐冉想。
  今日虽出了太阳,但较之前几日还是冷了一些,天寒地冻的,鱼都沉在池子下头。
  乐冉围着那几个池子转了又转,也只见零星些彩鳞锦鲤摇尾去,始终没能瞧见桑大人口中所描绘的那个万鱼奔涌的画面,也就逐渐没什么兴致,生出了回去的念头。
  想着去同夫人辞行,趁着天色还早,拐着桑大人回宫去继续同奏书‘斗智斗勇’。
  谁想人算不如天算,乐冉咂了咂嘴,不过想到用晚膳时能见一见宋先生,便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不能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乐冉心下暗自盘算开。
  桑大人帮且也只能短暂帮她这一时,可想要彻底解决奏书这么一个难题,还得找宋先生。
  乐冉已经在实施第二个计策了。
  她现下同宋先生的关系,已然在第一个计策下往前飞跨了十分大的一个步子,不管是宋先生是喜欢的物件儿,还是喜欢的人。
  总归,总归她描得那一张窗花,宋先生很喜欢。
  小公主有一些脸热,下意识又咬了咬茶碗口。
  她现在其实已经十分笃定了,宋先生并没有发现那一日在墙后头偷看的是她,如此一来,她就放下了心,不必在整日担忧着自己脖子的安危。
  虽说那一个场面是血腥了一些,可其中也说不准是否是另有隐情,反正,反正从她同宋先生相处的这些时日里来看,她还是觉得宋先生是一位极其温柔的大好人。
  招驸马第二计,天天往他眼前晃!
  有一个词讲得就十分好,日久生情,俗话说,感情这种东西是要培养的,自从在太学告假,也不上朝后,她同宋先生的见面次数就少得极其可怜了。
  这不行,乐冉想,她得……
  “长安,长安?”
  微高了些调子的嗓音打断小公主的思路,她一个激灵,听出是宋夫人的声音,几许茫然回过去头。
  “你这孩子,”宋夫人笑嗔道,“唤了你几声了,想什么这么……”
  话音戛然而止,她‘哎呀’一声,匆忙放下手中茶碗朝乐冉招手。
  腕上的玉镯磕碰上案几,发出几声叮当。
  “快过来,离炉子远些,”夫人的声音里有一些着急,又对一旁女侍道:“快去请大夫!”
  乐冉初时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茫然,她思绪仍旧停在方才如何使用计策上。
  直到往宋夫人哪里走去几步,远离了炉子,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右一半脸上有一些火辣辣的触感,像似凭空蹭破了一块皮,又或是叫天上掉下的刺毛虫给叮了几口。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要碰,却被桑大人虚攥着手腕子拉下来,神情里有一些无奈,又有一些好笑。
  “别碰。”
  绿柳听了动静也从外厅急急赶了过来,见到乐冉模样,眼一睁,当即焦急叫出了声。
  “小姐!”
  待宋钺听闻动静往江竹院来,正同提着药箱的大夫擦肩离去。
  他眸光沉了沉,撩开压风的厚帘,正就望见半张脸涂了褐稠药膏的小姑娘细声细语安慰他的母亲,笑意盈盈的,面上没有半分忧色。
  好似那个需叫来大夫,受了伤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众人注意力都在乐冉身上,乐冉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下里却是觉得有一些丢脸的。
  烤个炉子都能将脸险些烤熟的这一件事,可着实是,太丢脸啦!
  小公主在心里呜呜咽咽,方才在镜子里见到那一半白一半红的脸时,她差些要吓死了,深就怕自己毁了容。
  还好大夫讲没什么大碍,只是离炉子太近了些,开了些药膏给她,说敷上半个钟头就没什么大事情了,乐冉才松下一口气。
  不然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回去宫里,她既不知该怎么去和皇祖母交代,又怕连累到桑大人他们。
  小公主安抚着为她担忧的宋夫人,不经意间一抬眼,正就瞧见了站在门口处的宋先生,她‘呀’了一声,瞪圆了眼,下意识别过去头,只留下完好的那半张脸对着宋钺。
  又有一些不好意思,“宋先生。”
  宋钺心头一松,在心口沉淀了一下午的大石瞬时无影无踪。
  他视线落在小傻子光洁如玉的半张脸上,轻微叹了一声。
第55章 五十五条鱼儿游过去
  小公主面颊上的灼伤远不如看上去严重, 发现的及时,又处理妥当,未曾伤及内里, 是万幸。
  只是金枝玉叶的,难免娇嫩, 皮肤又较之常人白上好些, 面颊上蔓延起大片烧灼的绯色, 光看着就十分叫人胆颤心惊了。
  大夫走前仔细叮嘱了饮食, 宋夫人忧心, 差人去炊房换了先前定好的菜色, 去了一些发物和辛辣,多添了几样诸如地三鲜、八宝脍这样的清淡菜色,反倒叫乐冉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她偷摸着掀起眼皮,去望不知和桑大人在外商谈些什么的宋先生,有些沮丧地抿了抿嘴。
  朱丹色的软糯唇肉压出几道泛白印子, 乐冉心下有一些懊恼。
  自己这一位客人当得着实是失败, 不仅平白给主人家添了麻烦, 还累及人家要在年节时同她一起吃这些清淡的。
  卷翘的眼睫垂下一些,绞着流苏的白嫩指头因为用力泛起薄红,险些将无辜穗子拧成一股皱巴巴的麻花。
  宋夫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到底没忍住笑了一下。
  “长安。”
  乐冉转过来脸,烛光下,猫瞳里浮着一层浅浅雾气,微红的眼角像是刚哭过似的。
  那张洗去药膏的白皙面颊上仍残存着隐约的红, 却不突兀, 仿似从皮肉里沁出来的羞涩, 又如一抹稍浓些化不开的胭脂, 将那张巴掌大小的脸面映衬的更显娇媚。
  眉眼稠丽,令人移不开视线,叫宋夫人的心都软化了好一些。
  她不动声色地安慰小姑娘,声音并未刻意放轻,听闻动静的宋钺抬了一下眼,讲至一半的话罕见微顿,又不留痕迹地接上。
  “……小皇帝那里已经松口了,至于其他人的动向,这几日里,你多留意,垂涎的狗总会忍不住留下痕迹。”
  桑青折不疑有他,下颌微微一点,朝前了两步,压低嗓音去问,“当真是西凉王?”
  行刺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尤其是和皇室还存在血脉关系的亲王,如今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位了。
  无论是先皇在位,还是如今小皇帝继位,都丝毫未曾动过收回他手里权利的念头。
  听闻小皇帝今年看在乐冉面子上,念及叔侄情谊,特允西凉王在十五后离京,若他当真愚蠢到走出这一步,只能是自取灭亡。
  宋钺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柔和下几分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舒展眉头的小姑娘身上,明明在一心二用着,却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吐出的言语凉薄得像是冬日刺骨的寒风。
  “他同老东西虚与委蛇那么些年,只盼能捞一些好处,到头来却反叫两个没能力的小辈压他头顶上,”
  讲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半垂着的眼皮遮了眸底的光,只留下一层令人发憷的浓黑。
  “不过是打得一石二鸟主意,我原还当他聪明一些,知道明哲保身四个字究竟怎么写。”
  桑青折转脸朝后望了下,见小公主注意力不在这里,就皱起俊秀眉头,有些唏嘘,“他还不死心?这是想试探你的态度?”
  “试探只是一方面,”
  有人在此时敲门来问是否传膳,声音打断了宋钺的话。
  宋夫人远远应上一声,朝他们这一处望来,小姑娘也跟着转过来脸,碰了宋钺的目光又心虚似的垂下脑袋别开脸,发间花簪垂下的流苏在灯色里微晃,白皙光洁的面颊上落下淡影。
  宋钺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桑青折身上,嗓音散漫,有些不大正经的嘲弄和讥讽。
  “成,他则为王,败,倒也不是寇,这盆脏水他自有地方泼。”
  无需宋钺再做多解释,桑青折就明白了他话中意思,泼脏水,还会有比宋大丞相更好的人选吗?
  就算小皇帝对他诸多信任,朝中一些人也必然如蚊蝇寻味,死叮而来。
  二人间的气氛难得静默,就在桑青折还想说什么时,门声打断了他。
  早已准备好的仆从们在得了应允后鱼贯而入,一道一道珍馐菜肴摆上案桌,清蒸鲈鱼、木耳鸡蛋、地三鲜……
  虽都是些特意嘱咐过的清淡菜色,却也有虾有肉,撒上一些红绿丝搭配的琳琅满目,十分好看。
  其中有好一些菜色连乐冉都不曾见过,小公主瞪大了猫瞳,十分新奇地打量着,相信了方才宋夫人同她讲的那一些话。
  原来当真不是特意讲来宽慰她的,而是夫人本也就喜欢此般清淡的菜色呀。
  乐冉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真得很怕给旁人多添一些麻烦。
  众人依次落座,食间无声,只闻得筷碗相撞时发出的一二声响。
  乐冉吃完夹来的一块糖瓜,轻轻咬了一下筷尖,澄澈眸底泛起纠结。
  桌上菜色虽然看起来清淡,可口味却是极好,尤其是摆在宋先生前头的那一碟蜜糖芋瓜,又软又糯,淌蜜香甜,很合她的口。
  只是那碟子摆在她的正对面,有一些远,她方才已经伸手过去夹了三次,最后一次袖子还差些拂上了桑大人的脸,若此时再过去夹,是否有些……
  纠结的念头在脑子里还没有转完,身旁的桑大人却忽然站起来身,突兀的动作一下就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宋夫人有一些诧异地望向他。
  “干娘,”桑青折笑唤了一声,端起手旁一道青笋扇贝,示意仆从端去同宋夫人手旁的山药换一下碟,“您平日最爱吃这笋,放我这里,怕是有些不大好夹。”
  说罢,又很是自然端起乐冉手边的地三鲜,换过来宋钺面前的蜜糖芋瓜。
  宋钺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抬起眼,视线里正印着望着芋瓜满眼喜色的小姑娘。
  乐冉一门心思全放在被桑大人换过来的那碟蜜糖芋瓜上。
  近距离下,芋瓜的甜香味扑鼻而来,她嘴里不自觉分泌唾液,当即提起筷子夹了一块流着金黄蜜糖的放进碗里。
  尽管她动作矜持着,不骄不躁,但眉眼间漾出喜色仍将她愉悦的心情直白暴露,乐冉咬了满口甜瓜,像含着口蜜一样流进心里。
  她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坐下提筷的桑大人,觉着他当真是一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天大好人。
  桑青折察觉她的视线,微微转过来些脸,满是笑意的桃花眼对她轻轻一眨。
  小姑娘冲他咧了咧嘴,娇憨的模样里莫名透着些傻气,桑青折唇角微扬,有些忍俊不禁。
  ‘叮当’
  一声突兀声响,像是瓷器碰撞的声音吸引走乐冉注意。
  她下意识寻声望去,却见坐在对面的宋先生袖口湿痕点点,连着四周碗碟都溅上一些汤水。
  宋先生皱起眉心,朝她这里望过来一眼,沉淀淀的眸光令乐冉背脊一冷,有些毛骨悚然,脸嘴里尚未咽下的糖瓜顿时就不香了,只觉眼下的气氛十分怪异。
  她像一只处在不安环境里的奶猫,紧绷着僵硬着,随时随地便就能炸起身上的绒毛。
  桑青折的视线变得有些玩味。
  坐在主位上的宋夫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她轻笑了一声,瞬时打破案桌上怪异气氛。
  她搁下手中碗筷,望向宋钺,“钺儿,你失礼了。”
  宋钺颔首,起身离席去换下一身湿衣,待回来时,已是一身月影素衣。
  这种素净的颜色,乐冉甚少能在宋先生身上见到,如今乍然瞧见,十分稀罕,不由自主地就多看了两眼,觉着还是这一种颜色同宋先生十分相配,衬得他君子如玉,模样俊俏。
  就在她沉迷于宋先生难得一见的模样时,宋钺忽然抬起眼直直朝她望来,乐冉一惊,险些咬了舌头,有些心虚地低下去脑袋,半张脸都快埋进去碗里了。
  晚膳后,天色已不早,桑青折领着小公主和宋夫人辞行。
  宋夫人有些舍不得乐冉,握着她的手叫她常来府中玩。
  小姑娘晃着脑袋认认真真地应下,神态动作十分真诚,挑不出半分虚情假意的客套,好似只要她应下就一定会做到似的。
  赶车的牵拉来马车,桑青折将乐冉送上去,翻身上马,袍角在风中挥起锋锐弧度,他正欲攥紧缰绳,宋钺却两步走来直直挡在马前。
  骏马不耐踩蹄喷息,雾气氤氲在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的清冷月色里,如一层薄纱。
  他声音又轻又慢,却字字重压。
  “桑钰,”宋钺望着他,难得严肃,漆黑的深瞳里印着天边孤寂半月,是警告也是提醒,“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桑青折望一眼马车,居高临下地望着宋钺,手中缰绳拉紧,骏马前蹄高扬,嘶鸣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宋钺却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骏马护送着马车在夜色里渐渐远去,寒风涌吹,袍角翩跹,宋钺眸色彻底沉下,他在风中站了片刻,直至望不见那一马一车,才带着一身寒凉回去府中。
  小厅里,宋夫人等了他许久。
  此时见他回来,妇人好整以暇地望了望他,脸上笑意盈盈,眸中别有深意,像似窥见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钺儿,为娘怎么不记得,今晚写给后厨的菜单子里有金蜜芋瓜这样的一道菜?”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五十六条鱼儿游过去
  灼灼灯色映衬青年修长身型, 他隔着帘子停下脚步,影子穿过珠帘间隙,印落在花窗上。
  恰好迟风溜进小厅深处, 掠过烛苗摇曳,落入那双漆黑眸中的光亮晃了晃, 一时仿似被戳穿了心事后的心虚闪躲, 令宋夫人有些恍惚。
  眼前冷淡的面容逐渐模糊, 晕散, 出现在眼前的, 是一张扬着笑意, 亲昵叫着娘亲的稚嫩面孔。
  ——那是十五年前的宋钺。
  “嗯,我吩咐人后添上的,她喜欢食甜。”
  淡漠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如一柄尖刃投掷而来,在清脆一声响后, 眼前景象碎成千万, 镜中水月荡然无存。
  宋夫人从一晃而过的错觉里回神, 落入视线的青年神色寡淡,眉眼间堆着漠然,垂下的深瞳里浸着幽凉寒夜, 同往日无不相同。
  他疏离而恭敬,好似在讲的这一件事十分稀疏平常。
  又或者是……
  他只单单不愿同她细谈。
  宋夫人心中莫名一痛,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巾帕,眸底的光黯了些, 她张了张嘴, 想再说些什么, 宋钺却朝她颔首, 打断她要出口的话。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