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神明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3 11:39:13

  想通了这一点,马上就有人附和道:“却是如此,依我看,必是殿下自请退位方才息此天怒。”
  “此话有理。”
  “李大人所言有理。”
  乐冉皱起眉,瞪圆了眼,十分不悦地瞪住那个臣子,他怎么能在背后讲她的坏话呢?还竟在这里拱起来火。
  一位朱丹官袍的官员迟疑道:“方在朝上,桑相不是言他亲自去岭安一查么?如此早早下定论,是否有些……”
  “姜大人,”陶叙截断他的话,“下官虽然不知缘由,但从方才朝堂来看,桑相显然是同那位站一边的,那位的心思,下官不敢揣测,但众位大人心中应当有数。”
  他顿了顿,压低下声音,“殿下年幼,又从不讨先帝之喜,如何就能在先帝薨前被册封为摄政长公主?诸位别忘记,谁是最后面见先皇之人。”
  讲这句话时,他神情显得意味深长,“那位在朝中偏颇的又只非是一两事,下官还闻殿下入太书院一事亦有他手笔,甚还亲身为师教学,诸位皆知那位同……纠葛,如此作为……”
  短短几句话其中弯子绕了又绕,听得乐冉生怒之余又连连惊叹,此人,当真也是位人才。
  不过短短几句,明里暗里的就将她同宋先生连在一处,让人想入非非。
  果不其然,有人听完他这一番话,当即就道:“陶兄意思是讲,殿下实则不过是……”
  他摊平手掌,另只手做了一个提线人偶的模样,肃起来面色。
  陶叙微微一颔首,“小殿下从无掌政经验,但批折阅事皆十分出色,虽承于太后膝下多年,但太后当年曾立誓远政,其中究竟有无干系,谁人也讲不出几分,依我……”
  “依你个胡编乱造大言不惭,在这里蛊惑人心,结党营私!”拔高了调子的声音咬牙切齿从后传来,乐冉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气得脸都红了。
  桃桃曾同她讲过,遇见这一种在背后胡说八道的人,直接上去就完事了!
  乐冉磨牙,怒视被话音吸引来视线的一众大人。
  此人不仅诋毁宋先生,竟还将那些她勤勤恳恳熬了几个通宵批阅出来的奏书,算做是宋先生的手笔,简直是要将她气死了!
  诚然,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小气,气他将这件事算在宋先生头上,有那么个抢功劳的意味在里,而是,她虽从头就打着这样的念头,但至今,至这一刻!她都没能忽悠到宋先生来替她改一本奏书!
  乐冉当真是要气死了,她深吸一口气,此时也再顾不得端着什么仪态不仪态的了,一跺脚,一叉腰,努力令自己显得有那么几分气势的拔高起音调。
  “他就是帮着本宫!就是愿意教本宫!就是护着本宫!就是……就是……左右本宫就是有他帮!你有吗?!有吗?!别以为本宫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本宫废……小废物!你连本宫头发丝都比不上!”
  一口气连着不带喘得讲出来百十来个字,乐冉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哼哧哼哧喘气,面对着几张目瞪口呆的脸。
  “你……”
  陶叙醒过来神,见只是个穿着靛蓝服的小太监,皱起眉,他正要说话,旁边却有人扯了他袖子凑过来,声音有些发紧,“陶大人,那位好像是……”
  话至一半,尚未吐出后面的字,却叫一声笑音打断。
  “哎呦,这是谁欺负我们小殿下了?”
  声音戏谑轻佻,尾音上扬,乐冉转过脸,正见两道她寻了片刻的修长身影,小姑娘心里顿时生了股委屈,她扭脸朝着跑过去。
  桑青折假意伸出手臂,欲想安慰一下,不料径直跑来的红眼小姑娘同他擦袖而过,一头就撞进了身边人的怀里,受了大委屈似的闷声闷气。
  “他骂我。”
  桑大人面上笑意僵住了,动作也僵住了,他缓慢转过脸,睁大了的狐狸眼中满是震惊。
  宋钺抬眼扫他,眉眼里漾了些笑,似有几分炫耀,桑青折正恍惚着疑惑他是否花了眼,不然如何能在宋钺那副棺材脸上看出这般神情……
  “陶叙,”宋钺嗓音平淡无波,却渗着丝丝往骨子里钻去的寒,“妄议殿下,何罪?”
  那几个官员一下僵在了那里,背脊冒了冷汗。
  虽明面上点的是陶大人的名,可宋相的视线,分明是扫过了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
  陶叙显然也没想到乐冉就在他身后,额上冷汗瞬时冒出,再无方才半点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本想借朝中臣子之力施压的算盘不仅从头被听了去,还撞上另外一尊大佛,这无疑是个死局。
  “下官如何妄议殿下?”他咬着牙,袖袍下的手紧攥起,指甲掐如掌心,“下官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那你怎么不在朝上讲?”乐冉抬起脸,宋先生在这里,她又有了靠山,小公主十分生气,一双圆溜猫瞳瞪得更大,像两颗水润葡萄。
  “你若是对本宫有意见,大可以在朝上讲,如何能背后讲这样的话,败坏本宫同宋先……相名头不说,还在那处危言耸听!”
  乐冉伸手指向他,“本宫若当真有那么个能力,先……唔……”
  平白无故被捂住了嘴,乐冉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宋钺定定望了那几个臣子一会儿,直瞧得几人心下忐忑,才一挥袖去。
  几个臣子如负释重地松口气,见不追究,一个个溜得堪比见了黄鼠狼的鸡。
  “陶大人,”宋钺望向留在原地的人,“你还不走?”
  陶叙紧握的掌心蓦然一松。
  待人都走了不见踪影,宋钺才松开捂住乐冉的手,指腹擦过朱红的唇肉,嗓音温柔,“长安,以后这种话不能讲。”
  若有人狗急跳墙,陶叙活不过今晚,明日流言将传得更加不利。
  气了糊涂的小公主此时也想明白了,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下意识攥起来宋先生的袖子。
  这一举动落在宋钺眼中,目光里渐起笑意,如映初阳的水光,粼粼漾起。
  醒神的桑青折神情有些复杂,他望了望宋钺,又望了望满眼依恋之色的乐冉,吐字有些困难,“你……”
  宋钺没理他,乐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宋先生背后藏了藏,尚未褪去红意的面颊上凹下去小小甜人梨涡。
  半晌,她忽然想起来正事,又探出半张脸,面上浮起些忧色,“桑大人……”
  “你当真要去岭安吗?”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啦!
第70章 七十条鱼儿游过去
  桑青折的视线落下, 停在那攥着一角石青袖袍的白皙手指上,又渐渐抬起眼。
  小公主大半个身子藏在宋钺身后,只露出半张白皙脸面, 眉眼精致,动作是历经好几次的熟稔。
  宋钺也不曾阻拦, 像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桑青折从中窥出些不同寻常, 他眉心一皱既松, 又稍挑起唇。
  “小殿下在担心我?”
  乐冉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板起脸面想同桑大人强调一下疠疾的严重性。
  什么烂皮烂肉流脓血, 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去, 浑身恶臭,是这样听起来就令人十分胆颤的病症。
  桑青折却看着她,忽然问她,“若这件事,你的宋先生同我间必须要去一个, 小殿下觉着, 该谁去比较合适?”
  乐冉卡了壳。
  “桑钰。”宋钺沉声。
  桑青折耸了耸肩, 没出声,只捏着不知何时摸出的扇子轻敲了一下乐冉的额头,他笑了一下, 神情间却见不到什么笑意,反身大步挥着手走掉了。
  乐冉怔怔看着他背影,桑大人的神色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直到很多年以后,某一个刹那, 她无意间回忆起当时, 不再年轻的姑娘才读懂了那个笑容里藏着的含义。
  三日后, 是一个有些阴沉的天, 乐冉在宫门口送走了桑大人。
  她几分茫然的目视着马车渐行渐远,还有些不大能从桑大人方才讲得话中回过来味,下意识蜷缩起手指,被锦盒尖锐的棱角硌了疼。
  乐冉低下脑袋,有些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甜香味令她微微睁大了眼。
  里头装满了用油纸包包好垒得整齐的吃食,甚还细心一一写上名称,各种甜香味儿混在一起,几乎要叫她流下来口水。
  待看清了上面的点心名称,又十分惊讶。
  这一些点心一直都是她十分想吃却很难买到的,桑大人怎么会……
  乐冉忽然想起来了。
  她先前批折时曾胡乱涂画过一些纸张,想来,是那个时候连着奏书一起被桑大人带走了。
  小公主抬起脸,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下里甜滋滋的,此时的她倒未曾像几日前那般忧心了。
  倒也不是因为这一些糕点,长明前两日来寻她,同她如幼时一般睡在一处。
  似乎有人同他讲了这一件事,又或是他自己看了出来,就主动将宋先生和桑大人布下的计划讲给她听。
  乐冉才恍然,这原来也是一个计策么?且还是一箭双雕的。
  一来,一位丞相亲身去险地,足以表现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二来,则是想查出究竟是谁借此事在民间装神弄鬼,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阿姊,”乐长明溜达过来,避着人来问她,“方才桑相讲了什么悄悄话,怎么还背着我同宋相呢?”
  小皇帝满脸好奇之色,宋钺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乐冉头皮发麻,她强装镇定,面不改色地敲了一下乐长明的额头,轻描淡写道:“还能讲什么?既是避着,必是来同我告一告你的状了,听闻近日里,你尤为喜爱斗蟋蟀,还专程叫他给你寻一只……”
  她总不能讲桑大人走前如唠叨的老妈子般,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苦口婆心的叫她多避着些宋先生,小心宋先生罢?
  就好似他是一只装着人模样的凶狠豺狼,稍不留神就能将她吞肚里去一样。
  脑中打了这么个比方,或时出于心虚,乐冉偷摸着抬起眼望了一眼宋钺,和他视线对上,又匆忙着如满身黏液的鱼‘呲溜’一下滑了走。
  乐长明咧嘴讪笑,似乎没想到桑青折能将这件事说给乐冉听,他背着手朝后退,欲想不失体统的溜之大吉。
  乐冉遂他的意,假装不曾看见,由他落下一句还有政事未完,领着身旁侍奉的公公快步走了。
  望着那道身影,乐冉眸底浮起悠悠的笑,忽然又惊觉,长明似乎长高了些,连肩膀也宽了一些。
  “他长大了,”宋钺忽然出声,嗓音虽淡,却十分柔和,乐冉从他话中听出了几分称赞。
  “大盛有他为君,是幸事。”
  乐冉晃了晃脑袋,对这句话十分赞同。
  她自己的风评虽然在民间不是太好,但长明继任后,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又治了一桩雪情,百姓丰衣足食,自就对这位君王心怀感激。
  其实若让她来看,她这一位长公主不过是个虚名,有和没有,其实是没多大区别,先皇当初……
  下意识的,乐冉将这句话问出了口,仰起脸去看宋先生。
  望着那张俏生生的娇憨脸面,宋钺喉骨滚了一下,问了小姑娘一个问题。
  “长安,倘若,”他停了一下,语速缓慢,直视着乐冉双眼,“先皇之死确同我有关,你可怨我?”
  此时已入三月,风中带暖并不凉人,微风吹起乐冉耳边垂下的发,蹭得她面颊有一些痒。
  她看着宋钺,在他深邃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有一些冷漠了,乐冉想,应该要伤心的,可她却做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来,就好像,好像先皇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从前对爹爹这二字的渴望和孺慕,皆在那些时日里,先皇待她同母后的冷漠中一点一滴消逝干净,她甚至至今为止也不愿去称他一声父皇。
  乐冉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可宋先生的眼睛却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长安,”宋先生望着她的视线很柔和,声音也较之往日轻了些许,如片浮羽,悠悠落在她心尖上。
  他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幽廊显然是一个极其适合听故事的地方。
  乐冉挥退绿柳和绿芽,在宋先生的注视下,将锦盒里油纸包好的吃食一样一样地取出摆好。
  什么荷花酥、莲心酪、糖松仁……
  桑大人不愧是一位十分贴心的好友了,乐冉美滋滋地想,往日里,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桃桃能记下。
  摆着摆着,她动作忽然顿住,手下里摸到一件冰凉的坚硬物什,乐冉低下头,微微睁大了眼。
  除却那些吃食,锦盒底下还摆着一只小巧手炉,模样看着有一些眼熟。
  她捧起来端详了一下,忽然就想起,这不正是先前在宋先生家里叫她弄丢去湖里的那一只吗?
  桑大人什么时候竟将它捞了上来?
  宋钺望着乐冉手里的手炉,忽然问道:“这东西是你的?”
  乐冉点了点头,将那日险些落湖的事情同宋先生讲了讲,又轻轻拍了两下胸口,吁了一口气。
  “那日若非是桑大人救下来我,我可当真要同这手炉一道滚进去湖里了。”
  宋钺意味深长的视线在那只手炉上稍做停留,片刻后又缓缓移开。
  前些日子,他从张叔口中听说过这只顶镶花珠的手炉,据说是桑青折趁他不在,花了大功夫从湖里捞上来的。
  原来……
  宋钺垂眼,望着铺了满案的糕点,无声转了一下指节上的扳指。
  将杂乱的桌案收拾妥当,乐冉坐了板正,捧起来一块桃酥,用眼神示意宋先生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宋钺无声笑了一下,蜷指蹭去小公主唇角沾上的酥碎,“从前……”
  盛启三十年,庆皇病逝,皇三子遵遗诏为帝,贵妃加凤印尊为太后,揽政掌权。
  后封庆皇所余第五子为王,暗逐盛京,非召不得回京,至此,朝中臣子分化党派,一为保皇,一为后党。
  “我父亲,”宋钺话音顿了一下,视线映入乐冉拿起擦嘴的帕子。
  随风漾起的一角上,金丝线绣着几粒眼熟的,圆滚滚的栗子。
  “……是后党。”
  当年的事情,乐冉最初是知晓一二的。
  先皇昏庸,好美色,在贵妃唆使下,以母后同她作为要挟,逼迫皇祖母放手还政……
  这些事情都是她后来从他人闲话时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的,毕竟那时的她尚且年幼,皇祖母又从来不会同她讲当年的事情,所以再深一些的事,她自也就不清楚了。
  直到前些日子,她才从皇祖母那里听来了关于宋先生父亲的事情。
  皇祖母说,宋先生的父亲是因为她才被先皇害死的,宋先生恨皇室里的所有人。
  “……先帝夺权时,将后党视作眼中钉,尤以我父亲为首,他尊于太后,手握虎符,掌疆域兵权,可调四十万军士,乃先帝梗喉之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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