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喝。”沈措只嗅了一下，便直起身，脸色缓和不少，修长的手指落在果汁瓶身，另一只手将桌面玻璃杯倒转过来，倒起果汁。
鹿恬心跳的怦通声被果汁倒在杯子中的水流声掩盖。
后知后觉，她心脏里好像有小兔子在乱撞。
奇怪又寂然。
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倒完果汁，沈措对上的便是鹿恬茫然无措，眼神晶亮地注视他，看上去有些——好欺负。
怕吓到她，沈措收回视线，只有喉结上下滚了滚。
又滚了滚。
安静半晌，沈措说：“以后别去那个地方。”
“谁带你去都不要去。”
鹿恬垂眼喝果汁，没有回应。
沈措抬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听到没？”
淡淡嗯了声，她没看他。
“早点休息。”沈措将喝完果汁的杯子放到桌上，“如果怕童童打扰到你，也可以去我家……”
话音未落，鹿恬猛然抬头。
震惊和羞怯的情绪交织在她眼中，沈措沉默了。
“算了。”
沈措收回刚才的建议，鹿恬的眼神，显得他像个坏人。
“走了。”
朝鹿恬挥手，沈措没多停顿，出了鹿恬的家。
关大门后，沈措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他好像真的，很动心。
明明鹿恬也没做什么，她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只要对视，就仿佛能立刻把他整个人吸进去。
此时的鹿恬，惊慌失措地还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后知后觉发现，她特么的，好像！有点心动！
头埋在臂弯里，鹿恬懊恼极了。
肯定是因为她的朋友圈子里，只有沈措的缘故。
秦风那种沙雕风的男生，从来不是她的菜。
所以沈措在她面前刷多了存在感，倒使得她红鸾星动。
列表里白芷的聊天框里还有她主动对鹿恬说公平竞争的话。
鹿恬茫然抬头看向天花板惨白的灯。
灯光晃眼也不觉。
肯定是今天酒精蒸气闻多了，所以她脑袋也跟着发昏。
或者是沈措刚才离他太近了，都是错觉。
是错觉。
鹿恬起身向盥洗室走去，掬起捧水拍在自己未喝酒却发红的脸颊。
人脸红就容易上头，上头就会胡思乱想。
沈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
她不会这么肤浅，不会喜欢他的。
鹿恬拼命给自己心理暗示，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前瞬间浮现刚刚沈措被放大的脸。
仿佛他的呼吸也近在咫尺。
啊！啊！啊！
鹿恬扬了把清水在镜子上，沈措的脸随之消失。
她快速洗漱完毕，进了卧室，躺在酒气冲天的童童身侧。
破天荒的，鹿恬失眠了。
大脑中一片清醒，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丝毫没有困意。
想起吴阿姨的话，鹿恬起身，穿了拖鞋下去浸湿了毛巾，顺便将醒酒药拿进屋。
鹿恬帮童童擦干净脸，又掰开她的嘴往里灌醒酒药。
嘤咛一声，童童睁开眼，呛咳了下之后，她问鹿恬：“恬恬，你在干什么？我太困了，你不要扒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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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这次考试是学校老师批改试卷, 所以成绩出得很迅速。
杨铭满脸喜气抱着语文书走进教室，在讲台上站定后，她兴奋地说说：“这次考试成绩, 我们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
说着, 她看向鹿恬的方向：“第一名是鹿恬，全年级第十名！”
同学们的惊叹声随着响起，声音回落, 杨铭欣慰地说：“我也很惊讶，连续两次考试, 鹿恬同学的进步非常明显, 甚至副校长和校长都知道了这件事, 要让鹿恬在下次升旗仪式做演讲。”
“啊？”鹿恬之前成绩比较好，国旗下的讲话也做过几次，无非说几句鼓励学习的话，激励人心。
校长听得高兴。
但是她读的不太高兴。
“就随便和大家分享一下成绩进步的心得。”杨铭提示鹿恬, “写完演讲稿之后给我看一下, 我帮你修改润色。”
鹿恬沉默了一会儿, 问杨铭：“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呢？”杨铭大约觉得难以理解, 凝视鹿恬，想要个她能接受的合理答案。
“社恐。”曾经演讲过无数次，并且还当过元旦联欢会主持人的鹿恬如是说。
“那我给你申请在广播站演讲呢？”杨铭退而求其次。
平常升旗后的讲话一般都是在广播站。
但一般遇到考试，或者校长在场的讲话时，会专门在主席台提前放好话筒,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许多有用没用的话。
“也不行。”鹿恬实在不想写演讲稿。
这种东西, 有杨铭把关, 倒也没办法写出点不同的东西来。
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等我下课去问问, 这种情况怎么办。”杨铭肉眼可见地面露纠结, 停顿片刻才继续念手里成绩单上的其余几个学生的名字和成绩。
“本次考试进步明显的还有沈措。”杨铭又是欣慰地抬眼瞧了沈措一眼，沈措原本靠在椅子上敛目听，听到提及自己姓名才缓缓张眼。
杨铭垂目继续看，读道：“数学成绩比之前多了三十多分，语文成绩上了九十分，作文写得不够好，层次不够明显，下次记得提前写好大纲……”
听杨铭报出的成绩，看样子沈措这次的排名肯定是进步了的。
她也算有个交代。
不似之前的不务正业，沈措有了学习的心，也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就够了。
鹿恬回头，瞬间撞入沈措眼中。
他恰好也在看她，看她回头，还微微勾起唇角，对她一笑。
怕自己心慌意乱，鹿恬猛地回头，刻意又明显。
引得杨铭也向她的方向投来目光。
在童童醉酒那日之后，沈措一直安分守己，再没有过格的行为，平时照样那副拽爷样儿，不怎么爱搭理别人。
只是每次放学，他总能借由与她顺路，一起回家。
但是都很客气，像普通同学。
——
周一很快便到了，升旗仪式也随之而来。
期间杨铭确实没有再叫鹿恬写演讲稿。
国旗下的讲话时刻，杨铭迈出喜悦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主席台上，从一位同学手中接过话筒。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好。我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杨铭。”
“春粒粟，秋硕果……”
“鹿恬的进步是我的始料未及，更是我的大喜若狂……”
鹿恬目视杨铭在台上用最是婉转温柔的腔调说自己大喜若狂。
身体依旧端庄，可能她的喜悦只是体现在嘴上。
杨铭的演讲稿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听倦了的学生们零星的鼓掌意思一下。
紧接着是三个年级的分发奖学金的环节。
因为时间和空间都有限，他们只让前十名学生上场。
鹿恬恰好作为高一年级的尾巴，跟在其他人身后上台领做制作好的标有金额的一人宽的卡片。
副校长发完卡片，教导主任非要拿话筒走到鹿恬附近，要她分享进步显著的秘诀。
话筒就在她唇下方，鹿恬想了想，索性回答：“因为有奖学金。”
教导主任握话筒的手明显收紧，他没有把话筒收回，而是继续追问鹿恬：“没有了吗？”
鹿恬轻轻点头。
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地重重看她一眼，台下的学生起哄的呼声响起。
杨铭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校领导喜欢的气氛霎时灰飞烟灭。
鹿恬抿唇，两排牙齿轻咬当中的两片唇肉，一双杏睛跟着教导主任踱步的身躯挪动。
教导主任又站到杜林骁面前，话筒递过去，问杜林骁：“常年第一名的心得和体会是什么？”
杜林骁：“奖学金丰厚。”
台下瞬间重新掀起吵闹声，还有人在下头呼哨。
“谁再起哄，结束来我办公室喊。”教导主任狠狠盯住台下总爱挑刺的皮猴子，威胁着让剩下的学生安静。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正能量效果，他也不想再来一个不定时炸弹，随便说了两句总结语，把台上的人全都轰了下去。
下台时，鹿恬恰好与杜林骁打照面，杜林骁扯个笑容：“期待你下次继续进步。”
鹿恬回以微笑：“借你吉言。”
路过的白芷在鹿恬和杜林骁身上扫了一眼，没说话，径直离去。
脊背挺直，背影孤高自傲。
放学后，回家路上，沈措突然将手在鹿恬面前摊开。
“手机。”沈措轻声说。
“干什么？”仍将手机握在怀里，鹿恬狐疑道。
“有事。”沈措从她手中抽出手机，将页面固定在他的聊天框，之后又拿出自己手机，打开鹿恬的界面。
选择转账按钮，沈措通过键盘输入数字1270，点击确定，按了指纹支付。
之后又把自己手机下方的鹿恬的手机抽出，置于上方，点击收款，系统提示收款成功。
“？”鹿恬被动接受被沈措塞回手中的手机，扫了眼屏幕上转账成功的字样。
“250不好，那就270当做是本该我给你的课时费。”沈措嗓音轻缓，带有少年该有的清润，掺杂几分男性嗓音的沉，舒心朗朗，“剩下的一千是妈妈给的奖励，我们五五分账。算是妈妈给你的课时费。”
“？？”
“私教本身就很贵。我既然愿意给，你就放心收。”
鹿恬看着沈措，也不知说什么更能表示自己的心情。
但是已经进账的钱，她可以退，但是从自己账户出去的钱，看了金额还是觉得有些肉疼。
这段时间，虽然鹿恬自知问沈措要的补课费并不多，但是该付出的，她尽量带沈措总结过，也划了重点让他自己做题练习，事实证明，他的成绩进步明显。
她问心无愧，如果真的按照市场价来算，这一千块钱，她理应收得心安理得。
鹿恬没给他往回转。
沈措话说得直白又真诚，转来转去显得自己太矫情。
但是她还是说了句：“下次辅导还找我，给你友情价打个折。”
“不行。”沈措回答。
鹿恬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结果他竟然拒绝。
“我想要爱情价。”
他补充。
“？？？”
鹿恬心中轰地一声响，似乎有那么一块地方，突然坍塌，多出来好大一块空位。
心跳漏拍，鹿恬紧盯面前的人，他脸上还挂笑，弯了的眼睛里深情款款。
鹿恬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木讷过，嘴巴不受脑袋控制，机械地问沈措：“你是不是不想花钱？”
沈措唇角弧度更大，甚至轻笑出声，宠溺地垂眸看她，他说：“和我谈恋爱，我的钱都给你……小财迷。”
他第一次将手轻轻按在她的头上，轻轻抓了抓，之后弯了腰，让自己的双眼与她的持平。
沈措的笑容仍滞留着，他眉眼弯弯地说：“真可爱。”
“！”
鹿恬闪身往后退了一大步，满面惊慌，沈措最近怎么这么疯。
动手动脚的，不怕老师看到，再被教导主任抓早恋。
然后她今天还在主席台上领奖学金，下周就被抓到台上念检讨。
奖学金的演讲她能推，检讨可是推不掉的。
“你别说我可爱，”鹿恬否认沈措对自己的评价，“我心理年龄28……30多岁了，一点都不可爱。”
“我也不想和你谈恋爱，你毛都没长齐呢，小小年纪谈什么恋爱。”
沈措：“？”
说完，鹿恬拖着自己才痊愈不久的瘸腿，一溜烟逃走了。
拦好出租车也没等沈措，他已经收敛了笑，朝她方向走来，鹿恬还催促出租车司机：“师傅快开车，他可抠门了想蹭我车，我不想给他蹭，快走快走！”
司机疑惑地朝沈措方向多看了两眼，在他能碰到车门前一秒，一脚油门窜出去百米。
沈措的手还保持悬空姿势，慢慢握紧成拳，轻声笑。
才从学校门口跑出来的童童满脸不可思议地站到沈措身旁：“恬恬走了？”
“没等我？”
“为什么？”
罪魁祸首回：“不知道，可能着急回家。”
还在出租车上平复心情的鹿恬很快便收到童童的狂轰滥炸，鹿恬点开语音。
童童聒噪的喊叫声透过听筒传出：“恬恬！你怎么能丢下我！”
鹿恬低头在对话框里敲字：“我有点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事？恬恬你现在都开始瞒着我了，有事不明说，是不是不爱我了呜呜呜——”
鹿恬在对话框里输入“没有”，才按了发送。
微信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点出去。
沈措：「跑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鹿恬心虚地握住手机, 半晌才打字回：「我没跑」
Lu：「突然想起家里有事」
怕沈措不信，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十万火急」
沈措：「好。」
好个头。
回到家中，鹿恬将自己关进房间。
这段时间的沈措, 就像突然开了窍。撩拨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地说, 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心情无法平复，鹿恬现在更没有学习的心思。
不知发呆了多久，鹿恬从窗口能看到沈措家的楼层亮了灯。
瘦高的身影走到客厅窗前, 将一侧窗帘拉上。
拉另一侧的窗帘时，他突然抬头看过来。
鹿恬躲闪不及, 就这样与沈措隔了两层玻璃在楼宇间对望。
她看不太清沈措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拉窗帘的动作停住。
两侧的窗帘恰好没有完全合上, 留有一人的间距，让沈措堪堪夹在中间。
沈措低头片刻，之后举起手机晃了晃。
鹿恬回身从床头拿过手机，屏幕上是沈措新发的消息。
「想见你。」
烫手的手机被她直接扔回床上。
因为整个人都在床上, 鹿恬保持半跪姿势, 快速移动到床边, 光脚踩在地板上, 快步走到阳台边缘唰啦拉紧卧室窗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