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恬睡在主卧，床铺距离阳台的窗户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这边小区的阳台的设计玻璃窗的面积占比比较大，所以最开始沈措并未察觉鹿恬在看他。
他知道鹿恬所在楼层位置，只是不经意抬头看去, 便看到小小的人跪坐在床上, 朝她这边探头探脑眺望。
确定她能看到自己后, 沈措才拿过手机, 在对话框输入那三个字。
想见你是真的, 但是不是现在。
沈措只想逗逗她，便看到人将窗帘拉的严丝合缝。
他心情不错，抬手拽了窗帘高些的位置，将自家的窗帘也拉好。
——
鹿恬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已经在鹿家，装修和布局都与她现在住的地方不同。
她不确定自己的年纪，因为她的视野，似乎是之前的鹿恬的。
鹿自延说：“薛阿姨有了宝宝，情绪起伏不定。爸爸给你转到更厉害的学校好不好？只是这个学校需要你住在那里，可以有更多时间和小朋友在一起。”
梦中的她顺从地说了句：“好。”
此时的鹿恬，似乎并不大。
后来转了画面，鹿恬和鹿自延都站在现在住的房子里，鹿自延对她说：“弟弟现在还小，爱哭爱闹，会影响你学习。”
“这里是爸爸和妈妈曾经住过的地方，我会找个阿姨照顾你，可以吗？”
“林宁阿姨和沈措哥哥也都住在这个小区的，你可以去找沈措哥哥玩。”
她似乎长高不少，不需要抬太高的头便能看到鹿自延。
和之前的稚嫩相比，梦中她的声线更冷静没什么感情，只问了句：“我可以住在这里，但是你每个月都要给我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于鹿自延而言都不是问题，他爽快答道：“我会定时将钱转到你的账户，花完可以给我打电话。”
后来，鹿恬没再回应，鹿自延还想嘱咐什么，她厌烦开口：“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说。”
很显然，这个时候的鹿恬和鹿自延的父女关系已然变僵。
鹿恬和沈措的关系最开始还算不错，搬过来之后总是和他一起上学放学。
那个时候的林宁不像现在这么忙，偶尔还会带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鹿恬也会在林宁专门给她布置的房间里住。
林宁不在家的话，鹿恬才会回现在的地方。
沈措态度的转变似乎是在一个女生给他写情书时开始的。
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青涩和害羞更多的时刻，递给沈措一封贴了少女心贴纸的情书。
被鹿恬发现，她闹了好一通。
鹿恬发现原主对沈措的感情几近偏执，已经到了生人勿近的地步。
她不管不顾，将女生约到学校附近的饮品店附近，羞辱对方。
手段有些过分。
那个女孩最后好像转学了。
在那之后，原主变得敏感多疑，对沈措的占有欲达到了让他压力非常大的程度。
林宁和鹿恬的妈妈原本便是很好的朋友，她乐得鹿恬喜欢沈措，并且原主从未在林宁面前表现出自己偏执的一面。
林宁并不知情。
在原主和自己妈妈的两方加持下，沈措越来越讨厌鹿恬。
直到她出现为止。
在那之后的沈措变成如今的模样，不再冷脸看她，和她对视时还会笑。
鹿恬站在原地不动，沈措口中叫着她的名字，缓缓靠近。
他就在她的面前，倾身而来，唇瓣精准无误地落在她的唇上。
鹿恬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是泛着晨起时柔和的光笼罩下的卧室房间。
缓慢抬起左手，覆在脸颊上，鹿恬缓缓吐了口气。
还好是梦。
门外有吴阿姨做饭的声音，虽然对方刻意放轻动作，她依然能听到。
鹿恬拿过手机，看了下屏幕上的时间。
不到六点。
眼睛又闭了两秒，重新睁开，鹿恬起床换好校服，出了卧室。
在家里吃了早餐，才去学校。
想到梦里的荒唐，鹿恬心知自己没救了。
竟然真能对沈措起了歪心思。
于是一整日，鹿恬刻意控制自己不能回头，最好一次都不要看他。
直到放学，鹿恬也是扯了童童便往外冲。
童童懵逼但顺从地被鹿恬拽着走。
问了句：“你有急事？还是有人追你？”
“别多问，快点走。”说完鹿恬还回头看看沈措有没有跟来。
想起昨天的情形，童童难得会察言观色，问鹿恬：“在躲沈措？”
鹿恬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童童继续道：“秦风说，沈措被人约走了，你放心吧，他不会跟上来的。”
先怔了片刻，鹿恬问：“被谁约走了？”
“那个芙蓉花。”童童提示道，“叫白芷的。”
“……”鹿恬脚步放缓，没什么情绪和表情，“哦。”
“要不要去看看？”童童脸上洋溢八卦的光，期待地等鹿恬的回应。
“不去，”鹿恬放开童童的手，继续往前，“有什么好看的，要去你自己去。”
“行吗？”童童跃跃欲走。
“为什么不行。”鹿恬有些低落，她也想去看看，确认是不是白芷对沈措表白了。
童童在八卦这件事上，更是上心。
于是她真的将鹿恬自己扔在原地，反身去找沈措和白芷。
鹿恬也没等童童回来，自己打车回家。
才到家里，童童的信息便发了过来。
鹿恬点开童童发的语音，童童语气不咸不淡，不怎么兴奋：“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沈措已经要走了。但是白芷好像挺高兴的样子，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看沈措的样子没有开心也没有不高兴，我问了秦风，他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才听完童童的语音，她第二条紧接着进来：“我他妈知道了，秦风刚刚给我发消息了。白芷和沈措告白了，沈措告诉了秦风，现在秦风个傻逼在哭诉自己一腔热血被辜负，还说送了白芷不少东西。”
“秦风真他妈人傻钱多，白芷一开始不愿意收，当舔狗的硬要塞给人家，真活该！”
“不说了，看样子秦风挺有钱，正好我缺钱花，我去问秦风要门票钱。”
鹿恬的思绪仍然停留在白芷真和沈措告白的话里。
白芷很高兴，沈措也不排斥。
假如白芷真的和沈措有了可能性，那她呢？
眼底有些不适，鹿恬终于确定，她对沈措其实也是有感觉的。
只是她一直告诉自己，沈措和白芷才是预定的主角，她不会对沈措动心。
但是，这个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沈措在撩拨的啊……
她没想喜欢沈措。
真的没想。
打开沈措的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他发的“想见你”那一条。
自从让杨铭给她和沈措调开座位之后，鹿恬和沈措的谈话与之前相比少了很多。
即便一起回家，也只有路上短暂的相处。
沈措不是话多的人，所以他们聊天并不多。
她知道白芷的感情坦荡又直接，她长得好看，成绩好，性格也大方真诚，确实会得到许多人的喜欢。
如果沈措折回去喜欢白芷，她应该也能接受。
就是心里还是有点酸涩。
微信上突然弹出一条语音通话申请。
鹿恬看了眼屏幕上沈措的头像和昵称，点了左边的挂断按钮。
被挂断电话，沈措也没再发消息或者继续打语音。
蹙眉反复打开聊天界面，都不见沈措问她为什么挂断电话。
有点想骂他。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不高的敲门声。
鹿恬从床上下来，面无表情地穿好拖鞋，慢悠悠往门口走去。
门外的人脾气倒是稳得住，她往门口走的过程中也没再继续敲。
通过猫眼向外看，鹿恬只能看到在黑暗中丝丝缕缕并不清晰的散射开的红光。
正疑惑猫眼是不是坏了，鹿恬打开门。
沈措随扩大的门缝缓缓呈现在她眼前。
他的手从门后绕出来，一捧红色玫瑰花举在她眼前。
他说：“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花，虽然有人觉得玫瑰俗气，但我还是想送给你。”
“为什么？”
鹿恬也不知自己到底问的是他为什么送花，还是为什么听说玫瑰俗气后，沈措还要送她。
“因为这是我眼里，最浪漫的花。”
她被沈措牵起手，握住玫瑰花束，推到她怀中，然后他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可以等。”
“只是在你想谈恋爱时，能不能第一个告诉我？”
第33章
自从沈措送鹿恬花那天之后, 晚上放学回家，沈措总是匆匆将鹿恬送回家，然后很快又出门, 她不知道沈措去了哪里。
鹿恬是偶然间发现沈措回家不久后会再次出门。
并且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后来一连几日, 鹿恬刻意留意过。
每次与他一同回小区之后，他只在楼上停留几分钟便立刻出来，向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
有时直到晚上十一点, 都不见他回来。
他没主动提及自己去做什么，并且每天仿佛都很忙。
甚至有时鹿恬晚些时候回家的话, 他会自己先走。
秦风和童童也没人知道沈措到底在做什么。
关于他晚上去了哪里似乎成了谜题。
并且到周末, 沈措也总不见踪影。
秦风他们还会张罗出去玩, 但每次沈措都不在，似乎要远离这个圈子一般。
童童八卦沈措向来不会舞到正主面前，秦风的能力又不强，几次三番没问出个究竟。因此他们虽有猜测, 却没办法证实他到底去了哪里。
沈措对她的追求仿佛也随着他的忙碌告一段落。
那种浩如烟海的冲动瞬间变成短暂灿烂的泡沫, 说不失落是假的。
鹿恬不想去质问沈措的冷落, 也不想刻意去问他究竟在做什么。
如果他想告诉她, 不用问便会说。
如果他不想说，即使她追问，得到的也只会是敷衍的答案。
因此，鹿恬得了两个月的时间用以专心学习。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她获得短暂又漫长的暑期时光。
沈措依旧每天都很忙碌, 不知道在做什么, 秦风在群里约人, 总会被沈措干脆拒绝。
白芷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四人群里退了出去, 只剩下他们原本的四个人。
没有每天的上学放学, 鹿恬以为她没有机会再与沈措接触。
然而沈措每天晚上都会雷打不动地敲开鹿恬家的门，然后将一盒牛奶，或水果，或零食亲自交到她的手中。
这天，沈措手里拿了盒剥好皮的葡萄，站在鹿恬家门外。
鹿恬打开门，沈措似乎很高兴，面上洋溢的笑驱散他原本的冷淡自持。
将葡萄递到鹿恬手中，沈措说：“核没有弄掉，怕果肉被弄得太烂，口感会变差。”
“鹿恬，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鹿恬给他让了身位，沈措没有客气，径直走进她家客厅，直朝沙发走去。
沈措坐在沙发上，手肘处抵在大腿上，两只手十指交叉握在胸前，鹿恬没有坐下，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他。
又铺垫了几分钟，沈措才重新抬眼，与高处的鹿恬对视，他说：“我学了两个月的画，已经确定要艺考了。”
“啊？”鹿恬想了多种结果，但是没有预料到沈措突如其来的通知。
“你不想出国，我想和你留在一个城市。”沈措说到这儿，还垂眸笑笑，“只是我的成绩不高，只通过成绩的话可供选择的学校没有那么多，所以和妈妈商量之后决定艺考。”
鹿恬听着他的解释，半晌后，才回：“挺好的。”
沈措欲言又止，抬起手想要牵鹿恬的，最后还是没有唐突去牵，半途收回：“下个学期开始，我应该不回京研上课了。”
“为什么？”鹿恬觉得突然，问道。
“要继续准备高考，因为我的基础差，约好了专门的老师上课后辅导课，从最开始的知识点学起。”沈措喉结微动，他咽了口水才继续说，“之前没有确定下来，就没有提前告诉你。今天确定好了，我就过来了。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回家，因为老师都在青市，所以我也要去青市生活很长时间。”
沈措好像来这里是专门通知她要离别的。
“可能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之后才能回京研上课，高考之前肯定会回来。”沈措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冷静，“节假日，我也会回来见你。”
林宁现在的工作是在青市，沈措过去大约也是林宁做的安排。
“你能等我吗？”
“回来之后，我们应该就成年了。”
“鹿恬，我本来不想去那么远。但是如果我不去，在京研继续学习的话，每次看到你，我都会一直想和你谈恋爱。”
“什么时候走？”鹿恬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顺着沈措的话追问了句。
“下个月。”沈措回答，“这个月还要画画，晚上下了课，我会过来找你。”
她没有拒绝。
暧昧时期的离别里，鹿恬从中品出些不舍的情绪出来。
沈措记得她说过的话，也很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思和情绪，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能给沈措底气的话。
鹿恬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斟酌过后才对沈措说：“我不会和别人谈恋爱的，你好好努力。”
原书中的沈措没有艺考，也没有留在国内，和白芷的结局里，最终还是出了国。
她不能确定，最终的结局到底是他留下，还是出国学习。
不论哪种结果，眼下都不是适合恋爱的时期。
沈措回去后，鹿恬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眼前一盒葡萄果肉发呆。
他对她一直比较上心，送来的水果大多是洗好剥好的，只是她没想到沈措竟然连葡萄都仔细剥去外皮，一整盒果肉上没有一丝一缕的紫色外皮。
她难以想象，平时像个拽爷，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沈措在剥葡萄时会是什么样子。
作为学生，他们其实手里都没有多少钱。
她也全然是因为鹿自延的奇葩行径和容不得她的后妈，才会有比同龄人更多的资金，用来作为交换的是亲情上的缺失。
沈措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每天给她买一些小东西，她挺感动。
她不是没看到沈措的早出晚归，在闲暇时候，他能想着她并且付诸行动，确实能让她动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