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以秋对霍燃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也算有一定的了解，适应性良好，面不改色记下了她的种种要求，并在“包装不变，口味不变”这行文字旁标记了重点号。
老厂长又带着霍燃与老员工们见面。
说是“老”员工，一点都不夸张，这群人平均年龄大概有四五十岁，个个面容沧桑，表情愁苦。
罗以秋不由皱起眉。在她看来，这些员工要是让她来招聘，一个都不会选。
老厂长也知道这些老部下实在拿不出手，尴尬地解释：“厂子效益不行，能走的都走了，剩下这些人，因为年龄偏大，也找不到好工作，就只能留下来。不过霍总您放心，他们年纪是大了点，但都是在我们厂干了二三十年的工人，工作能力绝不含糊。”
霍燃看起ᴶˢᴳᴮᴮ来似乎并不在意，仍乐呵呵道：“好，不错。大家既然愿意留下来，那我也绝不会亏待大家。对了，刘厂长，他们之前的工资待遇怎么样？”
老厂长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这也太低了！”霍燃惊呼，把众人吓了一跳，“不行，这水平绝对不行！”
刘厂长讪讪道：“可附近工厂差不多都是这种水准？”
她沉吟片刻，又道：“这样吧，在原来工资的基础上，翻一倍，不，翻两倍。”
闻言，方才还愁眉苦脸的老员工们顿时来了精神，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谢谢老板！！！”
***
费闻川得知优源饮料厂已被人抢先一步收购的消息时，素来波澜不惊的眼波泛起一丝涟漪。
“是哪家企业？”他放下手中的文件。
商务部经理战战兢兢道：“是一家注册没多久的公司，名叫重启。”
对记忆力超群的费闻川来说，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行，我知道了。既然如此，这个项目就没必要再接触。”
经理正准备答应，又听费闻川道：“等等，叫人留意一下这个项目后续的发展情况。”
经理愣住。
以往也有出现过类似被中途截胡的情况，可费总从没像这次这样上心过。难道这个项目真的很重要吗？
他不理解。
第14章 金主爸爸
◎爸，您还缺腿部挂件不？◎
优源饮料厂的改造计划，霍燃全权交给罗以秋监督执行，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前往古地球空间站，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学习考察任务。
每年，索兰星上各大开设古地球专业的高校都会联合起来，组织前往古地球空间站的科考项目。
参与者全部是高校学生，专业不限，学历不限，只要能通过选拔考试，都能参与项目。
虽然入门条件宽松，但最终通过选拔的，还是以古地球专业研究生尤其是博士生为主，本科生寥寥无几。
毕竟以本科生的学术水平，很难通过高难度的选拔考试。
霍燃就是为数不多通过考试的本科生。
出发这天，霍燃背上巨大的行李包，早早就来到集合地点，索兰星航空港。
这是索兰星最大的星际港口，也是联盟最大的星港之一，单日旅客吞吐量达三千万人次，目前已开通星际航线一千五百余条，从这里出发，可以前往联盟范围内绝大多数地方。
索兰星航空港有7座航站楼，其中1至3号航站楼为星球航站楼，通往索兰星上的其他城市。4至6号航站楼是星际航站楼，通往宇宙中的其他星球。
而最特殊的7号航站楼，不对普通旅客开放，主要用于政务活动、科考活动等。
霍燃接到的通知，就是在7号航站楼集合。
与繁忙的1至6号航站楼相比，7号航站楼异常冷清。
在这安静气氛的衬托下，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就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定睛一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候机大厅的落地窗外。
她不由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平坦空旷的发射台上，停着一架外形酷炫的航天器。
它大概是小型载客星舰的大小，机身是常见的流线型，银白色的合金壁表面有幽蓝色的光缓缓流动，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霍燃像其他学生一样跑到窗边，仰头欣赏这艘漂亮的飞艇。
这时，她听到周围有人正在议论这艘星舰。
“奇怪，往年咱们这个项目用的星舰不都是老破小吗，今年怎么突然变了？项目组哪来的钱租这么好的星舰？”
“我好像听说，是有个土豪赞助了项目组，这星舰就是对方提供的。”
“真的假的？有钱人会对咱们这种不赚钱的项目感兴趣？”
“谁说不是呢？你说赞助个开发未知新星的项目还能理解，毕竟说不定新星上有矿产有资源。但古地球资源早就枯竭，环境还那么恶劣，那些有钱人又不是慈善家，哪里会投资这种没钱途的项目。”
“唉，咱们古地球系什么时候才能支棱起来啊？孩子穷得要吃不起饭了！”
“想赚钱啊？我有个主意。”
“快说！”
“赞助咱们的金主爸爸这次也会随队一起去空间站考察，你好好表现，说不定对方看上你了，收你做小弟，到时候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去你的吧。”
……
霍燃正默默听着闲话，突然感应到什么，下意识扭头，触不及防，对上一双格外眼熟的眼睛。
霍燃：“……”
不是吧，这样也能碰上？
费闻川的目光在霍燃身上顿了顿。
霍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了起来，呼吸跟着放缓。
别看我，我可不想以这种方式成名……
她在心里祈祷。
霍燃并不认为“与费闻川认识”是什么好事，相反的，她觉得这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好在下一秒，费闻川就淡漠地移开视线，转头与身边的人说话。
霍燃松了口气，随即又瞪大眼睛。
等等，难道他们说的那个金主爸爸，就是费闻川？
这个猜想很快就得到证实。
站在费闻川身边的，是本次科考活动的带队老师，姓赵，约莫三十来岁，也是霍燃他们学校的老师。
小赵老师向学生们热情地介绍费闻川的身份。
不得不说，费闻川这个名字在年轻人当中相当有影响力，这从学生们的欢呼鼓掌声中可以窥见。
霍燃又听到刚才那两个学长发出激动的尖叫。
“啊啊啊咱们的金主爸爸居然是费闻川！他是我偶像啊！！！”
“我居然要跟费爸爸参与同一个项目？这该不会是做梦吧？快，掐我一下！”
“不知道咱爸还缺腿部挂件不？”
霍燃：“……”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许多人都有慕强的心理，虽然在场的都是古地球系学生，与费闻川从事的行业毫不相关，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他的崇拜与好奇。
直到费闻川上了星舰，大家还在议论纷纷，为什么费闻川会资助这个冷门项目。
霍燃心中同样充满疑惑，不过随着她登上星舰，好奇很快又被兴奋取代。
这艘星舰的内部环境同它的外形一样酷炫，走过航站楼与星舰之间的连接通道，迎面是扇银白色的合金大门，门后是条宽敞的走廊。
进入走廊一看，才发现别有洞天。
走廊的墙壁上描绘着巨大的星空图，从头顶延续到脚底。
霍燃一眼就认出，这星图正好与联盟疆域图相吻合。
当有人路过时，智能传感技术就会迅速捕捉到对方的动作，附近的星星就会跟着亮起。
有人已经忍不住，掏出光脑对墙自拍。
霍燃下意识寻找古地球的位置，随即惊讶地发现，古地球居然位于星图的正中央。
很快，也有人发现了这个不知是不是巧合的事实，惊呼出声，跟着所有人都抬头仰望位于天花板中心的蔚蓝色星球。
要知道，星图的绘制很有讲究，通常而言，位于中间位置的星球，地位最重要。因此，不同星球上的星图往往各不相同，都是以本星球为中心向外扩展。
“古地球居然在C位，看来费总跟我们是同好。”有人喃喃道。
有舰组工作人员听到，随口道：“这张星图是不久前更新的。”
走廊分别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一头是驾驶舱，另一头则是乘客舱位。
整个客舱分为两个部分，最前方是个封闭包厢，包厢后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排列着近百张座椅，显然是客舱。
霍燃看见费闻川率先进入那个包厢，门打开的瞬间，她无意中瞥见里面居然是个装修豪华设备齐全的房间。
霍燃：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本次科考活动学生加带队老师共有五十来人，身为屈指可数的本科生，霍燃受到学长学姐们的一致宠爱，最直观的表现是，她被分到一个邻着窗视线广阔的好位置——
距离费闻川所在的包厢直线距离不到两米。
霍燃：“……”
我谢谢你们啊。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窗外的景致吸引。
不得不承认，这个位置的视野是真的好，两边都是窗，视线范围内没有遮挡物，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窗外的风景。
她看到星光铺满寰宇，带着长长尾巴的彗星滑落成雨。
她看到瑰丽的星云在宇宙中肆意铺展，勾勒出光怪陆离的图案。
她还看到遥远的方向有一条明亮的星带，或许多年以后，那里将会诞生出崭新的恒星。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显得有些黯淡的蔚蓝色星球撞入她眼底。
她一愣，下意识挺直腰板，忘了呼吸。
“快看，是古地球，咱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阵欢呼。
全星舰都沸腾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亲眼看到古地球，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我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太震撼了！”
“呜呜呜，虽然ᴶˢᴳᴮᴮ很多人都嫌弃她，但这就是我的梦中情星啊！”
霍燃没有参与讨论，她把脸贴在窗户上，贪婪地看着那颗叫自己魂牵梦萦的星球。
遗憾的是，这次行程的目的地不是古地球，而是古地球上方的天穹号空间站。
目前，古地球共有十来座空间站正在运行，这个数字听着不算少，但要知道，在几百年前，空间站的数目一度高达近千座。
最初，人类用空间站探索宇宙，完成对太空持续而深入的研究。
进入大宇宙时代后，空间站则是人类观察地球的重要载体。那时候人类对重返地球还抱有相当的希望，建立了不少近地空间站，用来监测地球。
但随着人类对宇宙开发程度的提高，他们意识到，重塑古地球生态不仅难度大而且投入高，与其耗费大量资金在重建上，还不如另外寻找可开发的星球。
古地球逐渐被人们遗忘，一座座空间站相继关闭，孤零零地飘荡在轨道上，远远看去，像一座座孤独的太空坟墓。
前往天穹号空间站的途中，霍燃就看到好几座被废弃的空间站，已经脱离了轨道，没有方向地漂浮着，上扬的嘴角一点点落下。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目睹辉煌陨落更让人难过的事吗？
不一会儿，广播发出提醒：“旅客朋友请注意，星舰即将到到天穹号空间站，请大家做好下船准备。”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搓了把脸，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包，准备出舱。
与此同时，前方包厢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她心中一惊，硬生生改变方向，收回迈到一半的腿，向后倒退半步。
“啊！”站在她身后的倒霉仁兄发出一声惨叫。
“呃，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她忙回头道歉。
等她再次转过身，费闻川已经走到了舱门边上，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霍燃：“……”
对不起，是她自作多情了。
第15章 空间站
◎长大后我就成为你◎
从太空观察，天穹号空间站的外形像一颗巨蛋，表面覆着层淡蓝色半透明的防护罩，在蛋头的位置，向外伸出一个平台，这是星舰的停泊港，也是空间站与外界联系的接口。
星舰发出轻微的震动，与空间站对接成功。
舱门缓缓向两边滑开，学生们怀着好奇依次下船，瞪大眼睛观察这座迄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的空间站，或多或少都有所动容。
空间站的史站长带着工作人员朝学生科研队走来，小赵老师等忙上前打招呼。
每年，索兰星的大学都会组织空间站科考活动，双方对彼此都不陌生。
出人意料的是，费闻川似乎也与史站长相熟，两人打了声招呼，密切地交谈起来。
霍燃有意与费闻川保持距离，故意拖在队伍后面，没能听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隐听到“植物”“大气层”之类的字眼。
她总觉得这些关键词有点似曾相识，可没等她想清楚，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小学妹，身体不舒服吗？”说话的是她的直系学长，平时对她颇为照顾，这回见她落在队伍后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霍燃才发现，自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队伍都走到前面去了。
她向学长道了谢，赶忙追上大部队。
学长因为是第二次来空间站，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边走边向她介绍空间站的整体情况。
学长告诉她，史站长已经在天穹号空间站当了30年的站长，索兰星高校与空间站的合作，当初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这么久？”霍燃吓了一跳。
学长耸耸肩，小声解释道：“没办法，空间站现在老龄化特别严重，年轻人都不愿意来，像史站长这样的，就只能一直干下去。”
被这么一提醒，霍燃才发现，一路走来，看到的工作人员的年龄都偏大，年轻人都很少见。
“因为待遇不好？”霍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钱少事多还离家远，愿意来的，那妥妥是真爱啊。”学长叹了口气，“说真的，要是让我长久待在这种地方，我也会发憷。你说别的行业苦吧，那多少还有点盼头，可咱们这行业，保不准哪天就被联盟抛弃了，忙活了一辈子，到头来一场空，这找谁说理去吧？”
霍燃沉默。
学长又拍了拍霍燃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学妹，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专业，但学长还是要劝你，凡事最好能做两手准备，咱东方不亮西方亮，你成绩这么好，有时间不如学个其他技能，这万一行业彻底不行了，还有转行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