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蝗蝗啊【完结】
时间:2023-03-24 10:53:51

  “阿娘,会不会太隆重了?”
  沈宝用指的隆重并不是她穿戴的有多繁复,相反,她养母的眼光很好,她身上戴的首饰不多不少且符合她的年龄。只不过她在沈家那几年长了见识,知道她所佩戴的每一件首饰都不便宜,所以才略有不安。
  程烟舟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说:“不怕,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的,与王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如今正是该好好打扮的年纪,以前亲事没说下来,顾忌着府上的郡主与姑娘们不敢穿不敢用,现在好了,不怕抢了别人的光,不怕别人多想。”
  阿娘说的是有道理的,再者,明日那场合沈家也是会去的,她这样妆扮不会被沈家看轻,还能给沈家挣面子。这样想着,沈宝用不再言语,专心照镜子。
  程烟舟看着这样的沈宝用,感慨道:“当初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的好模样吸引了。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俊的丫头,一身烂布脏衣也挡不住风华绝貌。”
  说到模样,沈宝用知道自己长得好,但她从没为此沾沾自喜过。
  若她出身好,那拥有一副这样的样貌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可惜她不是,她亲生母亲也不是,这副样貌带给她们的只有危险与苦难。
  当然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在她为自己谋亲事的时候,她的样貌几乎是她唯一的资本了。
  “风亭当时还说,这样的女儿以后找婆家可得擦亮眼晴,不能找那些个只看模样的肤浅之辈。”
  程烟舟说着拉起沈宝用的手,把一只镯子亲手给她带了上去:“这是你养父留给你的,早就该给你了。”
  可能是提到了亡夫,程烟舟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沈宝用知她心思,正要转开话题,就听外面有人大步迈进的声音,紧接着就见王爷进了屋来。
  沈宝用看了她养母一眼,一是纳闷,王爷每次来都不通报直接进屋的吗?二是,也不知王爷进来前听到了多少。
  二人同时给薄光行礼,薄光扫了沈宝用一眼,道:“来看你母亲?”
  沈宝用听王爷点到她,恭敬道:“是,明日盛会,母亲特意把我叫来嘱咐,要守礼遵规,不可失了分寸。”
  薄光:“你坐吧,不用站着。”
  沈宝用见他不撵人,也不好他一来她就走,只能坐了下来。
  程烟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正想找个理由让她回去,却听王爷问:“明日就穿戴这些去?”
  沈宝用有些不好的预感,王爷不是没话找话之人,以前他来若是她也在,他都是无视她的。早在他让她坐下时她就该想到,事情恐不简单。
  他问的话不是沈宝用能答的,程烟舟道:“是,特意选了一身,让她过来试试。”
  薄光直刺刺地看向沈宝用,沈宝用注意到,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戴的这些个首饰。
  薄光说:“你出去代表的是王府,我看你这些首饰还是轻贱了一些,来人,拿我私库的钥匙取些首饰过来,全套的都要。”
  “不用了王爷,她年纪小,这些东西就足够她受用了。”
  沈宝用也站起来:“谢王爷,但阿娘说的对,我戴这些就够了。”
  薄光:“我说不够就不够,都给我换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定是听到了阿娘提及养父,还知道她这一身首饰皆出自沈家旧物,竟是霸道至此,连故人遗物都容不下吗。
  程烟舟从没跟沈宝用提及她与王爷是如何相处的,上次亲手烧掉旧稿才换来她婚事畅通一事,她更是羞于让女儿知道。
  她知道王爷又犯病了,若不按他说的来,他能干出拿贵重到让人咋舌的首饰来换了她这些旧物。于是她冲沈宝用点了点头,让她不要再说,安心接受。
  首饰陆续地拿了来,薄光倒也不参与意见,只要拿的是属于他的东西就行,女儿家的玩意,爱戴什么戴什么。
  他正看得无聊要移开眼,忽见程烟舟打开了一个匣子,一个金色的链子已被她拿出来一半,她发出感慨:“这是什么?怎么这样长?”
  薄光一下子站起来把匣子拿到手中并扣上了它,动作一气呵成,生怕别人抢了他的宝贝似的。
  他这一番举动引得程烟舟与沈宝用都在看他,薄光自然地道:“这个还有别的用处,你们挑别的。”
  母女俩不疑有它,继续从这堆价值连城的珠宝里找能适合沈宝用戴的。
  薄光把匣子放在手边,他刚才没有说谎,这东西还真有别的用处,若不是今日被拿了出来,他都要忘了这么个奇巧之物。
  他看向一直在忙活的程烟舟,一些想象的画面出现在脑中,他轻轻摸着盒盖,谁让她刚才又惹到了他,她说了他不想听到的名字,她又在以物思人。
  所以罚她一点都不冤,薄光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
  挑了好久,程烟舟与沈宝用才弄好,期间王爷称有事先走了,走时手中的匣子没拿走也没放回大箱中,而是让阿梓在溢福院找个地方放。
  程烟舟只听了一耳,并未在意。谁知到了晚上,王爷一来就找阿梓要匣子。再后来,程烟舟于恍惚间想起一段往事,很多很多年前的往事。
  那还是在她小时候,她被父亲带着在大集上看到过耍杂耍的。表演者在一个平面桌上,头昂起,有时嘴上还会放一个托,托上的分叉各放一个碗,表演者的手可以够到脚,形成反弓。
  程烟舟很辛苦,辛苦到这段记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片段,她已没精力再多想下去,她连王爷的问话都要反应很久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说:“很怀念他?因为他不会这么对你?我不怕你比较,你比较了又如何,还不是要面对现实,与其有工夫念一个死鬼,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想想今后要怎么做,才能少受些罪。”
  用来守夜的偏屋本该是阿函在的,但阿梓在王爷让她放匣子时就决定要换下阿函。阿函岁数在她们中最小,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一些的好。
  果然听那动静,若是阿函在,真怕她少见多怪再生出什么事来,扰了王爷的雅兴,大家就要一起遭殃了。
  第二天一早,王府所有人,除了程烟舟连梁姨娘都在列,一众人依次上了马车。
  薄且待王爷上了马后,他伸手抓住下人替过来的缰绳,沈家人前日就回来了,但却没有往王府来,难道是想在宴会上当场退亲吗?可真是让人期待啊。
  他朝马车列队最后面看了一眼,待收回视线,一跃上了马。
第20章
  祈福盛会在率庙举行,今日这场合,男宾女宾都可参与。大弘在男女大防上比之前朝要松快不少,只要不是单独相处,男未婚女未嫁的是可以私下交流的。
  所以,大弘年轻男女易结善缘,多的是两情相悦的,当然也有为家族利益而不在乎情,。爱的,个人选择,都无可厚非。
  像梁姨娘大姑娘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成为家族利益连姻的目标,所以她们才要找自己喜欢的,且家世要比王府低到肯娶庶出的程度。
  沈院使家就十分符合条件,不想梁姨娘还未行动,就被沈宝用捷足先登。
  如今好了,沈家该知道沈宝用的出身了,梁姨娘就不信沈家能忍下,好好的都官嫡长能娶一个父为赌徒,母不光彩的小乞丐。
  梁姨娘决定先探探口风,她拉着大姑娘凑到了沈夫人与高夫人这一边。
  沈夫人与高夫人看到她后,到是没说什么,甚至梁姨娘能感受到两位夫人对她比以前热情了些,但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热情。
  可是其他夫人看到她,虽看在九王的面子上没直接翻脸,但私下在心里都在怪她不懂规矩。
  大弘并不是所有盛会都允许妾氏参加的。像这种正式的大盛会,一年到头也只有祈福盛会是可以让姨娘们参与的。但能来是能来,可也得守规矩,自己该坐在哪里心里没谱吗。也就是九王府没个王妃,没人震着,可显了她了。
  梁姨娘这样的白眼受得多了,反正她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没人敢说出来。况且梁姨娘心里藏着事,哪里顾得上这些不要紧的细枝末节。
  梁姨娘这正急着,就有人说了她想听的,一位夫人似闲聊道:“沈夫人,听说你家好事快近了,”说着看了梁姨娘一眼,“对了,好像那姑娘就是九王府上的。”
  梁姨娘看着沈夫人与高夫人脸色俱是一变,她还等着对方能说出否定的话来,不想,两位夫人脸色一会儿白一会红的,虽支支吾吾倒也没否认。她两只顾点头,梁姨娘只能接上话了:“是啊,是借住在我们家的孩子。”
  梁姨娘把话递了上去,但见沈夫人与高夫人依然只是点头并不言语,此刻梁姨娘明白了,事情有变。
  大姑娘薄溪若没有梁姨娘的城府,梁姨娘感受到她的躁动,瞪了她一眼道:“我与夫人们再说说话,你去找你姐妹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
  这之后,无论梁姨娘如何引导话题,沈高两位夫人都不接茬。梁姨娘不知道的是,这几日沈院使家可是热闹着呢。
  那日高夫人从酒楼回到沈家,与妹妹说了梁姨娘所言,沈夫人当时就犯了头晕症。她拉着姐姐的手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高夫人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当时就应下来她会带人亲自走这一趟。
  沈夫人寝食难安了几日后,终于等到了高夫人归家。她没想到,姐姐带回来的消息比梁姨娘透露给她们的还要惊人。
  那沈姑娘在当乞丐之前,竟是那样不堪的出身,好赌被人砍死的爹,为了还债做了暗,。门子的娘。沈夫人是硬撑着一口气,让下人叫来了夫君与儿子。
  沈夫人本以为,在她说完那姑娘的身世后,他们一定会和她一样惊讶,但显然没有。沈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们知道?”
  沈夫人一直有头晕症,沈大人怕她着急,赶紧扶住了她。与此同时他看了眼周围,还好沈夫人已把下人提前支开了。
  他道:“夫人别着急,这事你听我跟你说。”
  沈夫人推开他的手,不耐道:“你说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说着看了儿子一眼,“还有你,真是鬼迷了心窍。”
  沈大人一个眼神,沈芮马上半跪在母亲面前,给他母亲捶腿。而沈大人一边哄着一边道:“你还记得我在明乙镇曾任过官职。”
  他这样一说,沈夫人想了起来,她看向高夫人,高夫人点点头:“是,那丫头正是明乙镇人,我就是去那里打听出来她的事的。”
  沈大人继续说:“夫人可还记得,阿芮十岁那年走丢的事吗?”
  怎么会记不得,那次的事到现在沈夫人都不能想起,偶尔还会在梦中惊醒,好像又回到了丢儿子的那段绝望日子。
  “你提这事干什么,这事与阿芮的婚事有什么关系?”沈夫人问。
  “阿娘,您忘了,若当时没有人救我,我可能就冻死在外面了。”
  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沈夫人恨恨地道:“所以当时大人还是太心慈手软了,陈家那小子竟然活着回来了。”
  “不说这事,”官场上的事沈圣懿与妇道人家说不清楚,她也不看看,是谁让陈家小子回来的,是当今圣上,若他当时真被私仇裹挟,对陈家赶尽杀绝,待现在皇上想起这号人来,该倒霉的就是他了。
  “咱只提阿芮的婚事,当年救下阿芮的正是你这未来儿媳。”
  当年阿芮被人送回府中,烧了好几天,哭着喊着要什么恩人,沈夫人倒是没想到,这恩人竟是沈宝用。
  “那也不行,”她一下子拨开沈芮的手,“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娶了她。你们有没有想过,若真娶她过门,纸里包不住火,咱们能打听来的别人也能,到时沈府的颜面何存。”
  沈芮见母亲不吐口,有些急了,沈大人看了他一眼,然后让沈芮与高夫人都出去,他有话要单独与沈夫人说。
  不知沈大人说了什么,但当屋门被打开之时,沈夫人一脸死灰。
  高夫人冲过去,沈夫人冲她摆了摆头,只道:“我跟姐姐说会儿话,你们自便吧。”
  沈芮不知父亲与母亲说了什么,但看母亲这意思好像是不再反对,他一激动没忍住,问道:“阿娘,你不反对我娶沈姑娘进门了。”
  沈夫人看不得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狠狠瞪他一眼重新关上了房门。
  沈芮明白,这事算是成了,于是他问父亲:“爹爹,你是怎么说服阿娘的,阿娘不会再反悔吧?”
  沈圣懿自然不会告诉儿子真相,还能因为什么,那日,九王亲自相约,请他吃了好一顿大餐。
  王爷是行兵打仗之人,说话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他,他会按嫁女的规格来操办两家的婚事,以后九王府就是沈宝用的娘家。
  沈圣懿之前能同意这门婚事,报恩之心次之,他真正所图的还是沈芮所说的王府拿这姑娘可当一回事了,而他既想与王府攀上关系,又不想娶那梁姨娘的庶出。
  沈姑娘虽有一段流浪史,但也是入了族谱被人正式收养的,只是他没想到,她的身世会那样不堪。
  一边是沈宝用不堪的身世,一边是王爷的威压,沈圣懿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试问现在整个大弘朝,有谁敢得罪这位王爷。
  皇上无子,王爷却正当壮年,膝下还有一个样样都为人称道的世子,就连圣上也是频频召世子进宫,大有培养之意。这样的朝局,沈圣懿哪敢无视王爷的保媒,驳王爷的面子。
  道理他刚才已与夫人讲了,沈夫人也是官家出身,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利害,还是要她自己想通才行啊,这门亲事细想想,也不算差,既能全了他家的名声,又能与王爷世子攀上关系,挺好,挺好。
  想通这一切,沈圣懿的步伐与他儿子沈芮的一样,轻松了起来。
  如今,沈夫人与已知道内情的高夫人自然得咬着牙把这婚事认下来,只是心里满不乐意,还怕梁姨娘说些不该说的,真如热锅上的蚂蚁。
  沈夫人聊以自,。慰的是,这事是九王拍的板,料梁姨娘不敢坏了她们王爷的事。
  沈夫人这样想着,朝远处望去,她看到了各家年轻的孩子们。最能引起她注意的当然是自己的孩子,她看到沈芮笑得跟朵花一样,而他对面的女子正是沈宝用。
  沈夫人觉得碍眼,把眼神错开了。
  可巧坐她旁边的一位夫人眼神好,她道:“你这儿媳行啊,长得漂亮不说,看那一身穿戴,我看比之郡主都要没过去了。”
  正说着,沈芮带着沈宝用从那边走了过来。他们二人的婚事已过了明路,今日这种场合相见,沈宝用按理是要给沈夫人行礼的。
  待沈宝用走近,沈夫人看得清楚,确实如她身旁那位夫人所说,王爷是真给她抬脸。沈夫人郁结在心里的疙瘩,没那么堵得慌了。
  从几位夫人的态度也能看出,立马对沈夫人热情了不少。如今谁不想扒着九王府,扒着世子爷。
  沈夫人再一细看给她行礼的沈宝用,美人如画落落大方,真是把一众所有都比了下去,她敢说,这整个都城,包括皇宫,也没有人长得能没过她这儿媳去。
  这样想着,沈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而在远处另一个方向,有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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