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蝗蝗啊【完结】
时间:2023-03-24 10:53:51

  冯大么又做了一遍请的手势,沈宝用别无选择,她只得坐进了轿子。
  沈宝用路上一直有在掀开帘子往外看,待走出一会儿后,她就哪都不认识了,只知他们是朝着皇宫的东面而去,与北三宫越来越远。
  轿子进了院子,沈宝用再次掀开了侧帘,这里没有勤安殿那么大的场子,但也不算小,沈宝用正想着,轿子停了下来。
  她没想到掀开轿帘后,眼前都是熟人,除了玺儿还有别院里“春夏秋冬”那四个丫环。
  春然是第一个开口的,她微笑着道:“姑娘,奴婢扶您下来。”
  沈宝用的心沉了下去,这比看到杨嬷嬷带着一众嬷嬷出现在她面前还让人绝望,这让她想起在别院里的那段日子,想起薄且在别院里对她做过的事情。
  她刚要迈步,就听身后一道声音:“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薄且走到沈宝用面前停了下来。沈宝用低头跪着,只能看到他的鞋履。
  忽然她被薄且拉了起来,四目相对,她没在薄且眼中看到怒意,只觉得像是又回到了他们最初在九王府相见时的感觉,他让她发怵,她想逃避与他的对视。
  但是薄且不允许,他如铁钳一般的手掌,不再拉着她的胳膊,而是改捏她的下颌。
  她瘦了,怀孕的人不该是会长肉的吗,怎么她越怀越瘦,玺儿所报,明明说的是吃得好睡得香,唯一能让薄且相信玺儿所说,是沈宝用依然嫩白的脸蛋儿,以及光滑的触感。
  她眼睛还是那么透亮,依然带光,薄且还没看够呢,怎可让她轻易转头。
  他发现,他喜欢在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这像是一种标记,标记着她属于他,她依然在他的掌控中。
  薄且松开了手,可还没等沈宝用松下这口气,下一息她就被薄且打横抱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沈宝用还能保持着理智,她朝身后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没有跟进来,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薄且把沈宝用直接扔到了榻上,虽没使大力,但沈宝用还是本能地护住了肚子,然后她起身顺势跪在了榻上。她这个动作提醒了薄且,薄且阴郁的眼神朝沈宝用的小腹看去。
  他私下问过张璟关于一些孕产之事,怀了四个多月不应该还像她这样什么都看不出来,那细腰还在,竟与四个多月前他所见没什么区别。
  她身着北三宫低等奴婢的服饰,黛蓝色的粗布竟被她穿出了一种羸弱的脆弱美感。明明干的是脏活儿,她的衣服却很干净,不仅没有不好的味道,在刚才拉她起来时,熟悉的那份香气就朝着薄且扑面而来。
  薄且上下打量着她,忽然,他目光一顿,相见以来没有出现过的怒意重新闪现,他道:“给你的东西呢,不是告诉你不许摘下来的吗。”
  沈宝用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怒意因何而生。她从内衬里掏出一个香袋,袋子里倒出来的正是那对他亲手给她带上去的耳环。
  她道:“这种东西在北三宫那里戴着不安全,怕丢了才收起来的。”
  薄且面色稍霁,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接手,他道:“你自己戴上。”
  沈宝用只能摸索着把这东西往耳朵上挂,她挂得并不顺利,因为她从来没做过,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戴耳饰。
  这对耳饰十分华贵,与沈宝用所着衣物十分不搭。薄且想到佑前巷西院内室的榻上,曾见到过的那幅画面,不由眼神暗了暗。
  他本站在榻边,此刻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展开双臂:“调惩司学到的没忘吧,过来帮朕更衣。”
  沈宝用一时没动,薄且放下手臂道:“你可想清楚了。”
  沈宝用透亮有光的眼神,慢慢地变得哀伤起来。她轻轻地下了榻,以她现在瘦弱的情况,像是一片羽毛飘下来一般。
  薄且爱看她这份薄柳身姿,这样的沈宝用会给他一种错觉,好像她不再以一身硬骨与他对抗,她终于在他面前柔软了下来。
  沈宝用来到薄且身前,他背着手,垂目看她。薄且很高,哪怕沈宝用不矮,他还是高出她快一头。
  薄且现在身着的衣物,沈宝用当初在调惩司确实见过,在杨嬷嬷戒尺的威力下,她对这种款式的穿拖已十分熟悉。
  从颈上的衣领开始松起,待到第四颗时,沈宝用跪了下来。薄且顺势摸上她的耳朵,道:“规矩学的不错。”
  外衣的福字钮被沈宝用全部解开,她站起来,下一步要把此衣褪下来。但薄且不再展臂,随着她的起身,他收回流连在她耳朵上的手,重新背回到身后。
  沈宝用只能道:“请陛下抬一抬手。”
  薄且这才慢条斯理地张开手臂,配合了她。
  衣服到手,沈宝用把她挂到一旁的衣架上。薄且看她又不动了,声音变厉:“继续。”
  沈宝用正要映着头皮再上手,听薄且斥道:“这么一会儿规矩就被你丢了,下面的步骤该是什么,你不知吗。”
  他语气很严厉,带着帝王之威,让人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沈宝用瞳孔紧缩,杨嬷嬷与李嬷嬷在侍衣一事上教了她好几天。普通的侍衣,服侍者只要动作麻利且不急,步骤不乱即可。但还有另一种,听薄且这意思,他让她做的是第二种。
  沈宝用自问做不到,面对李嬷嬷能做出的事,面对着薄且她真的不行。况且就算她以前心一横牙一咬能忍下来,如今也不能了。
  她肚里怀着宝宝,她做不到。薄且不会要挑她这个时候对她出手吧,他可真是丧尽天良。可眼下这种情况,沈宝用没有骂人的玉望,她好怕,怕薄且会继续发疯。
  沈宝用只是怯怯地看着薄且,没有行动。
  薄且盯着她的样子暗道,她明明知道没有胜算,明明知道反抗不了,维护着即将要被他踩在脚下的那点儿自尊,有点可怜呐。
  可正是这个样子,取悦了薄且的同时还勾起了他心底的沉黑。破坏欲如猛兽出笼一般,带着势在必行的自信与决绝,一去不回头。
  薄且面色平静,除却语气严厉,所有情绪上的磅礴都被他掩盖压制了下来。
  他道:“朕说,继,续。”
  沈宝用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婢本是不洁不忠之辈,”
  薄且打断她:“你可真是会惹人生气。”
  说完他看着沈宝用两边耳朵上荡着的耳环,一把揪起她,重新把她扔到了榻上。
  只放了纱帐下来,没有属于夜晚的红烛晃影,只有纱缦在颤动。
  沈宝用绝望地道:“君无戏言,你明明说了我不配,你不要我了的。”
  薄且:“真该拿个镜子过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朕怎会舍得不要呢。”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狠,但他的行动不是的。
  待沈宝用匀上来这口气后,她道:“陛下该当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你不能,”
  薄且捂住了她的嘴,他无波无情地道:“张璟说了,三个月上便可。”
  沈宝用想骂,但她为鱼肉,她只得开口求他。
  当听到沈宝用一声声地求他时,薄且才知这孽种的好处,果然是好用的软肋。”
  想起之前她的反抗她的狠绝,再看如今这个柔骨无力的娇娇,薄且心中的郁气出了大半。
  心中虽受用,但薄且不打算顺她的意,就这样放过她,他点了一下她的肚子,不疾不徐地道:“晚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求朕的。你最好别晕,晕了你就护不住这孽种了。”
  沈宝用醒来的时候伴随她的是剧烈的呼吸,她像是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门外春然一直精心着屋中的情况,听到动静马上轻步地走了进来,发现姑娘好像是醒了后,她小声道:“姑娘,你醒了?”
  沈宝用听到春然的声音,羞耻心上涌,她马上翻身,想要留个后背给春然,可这一下翻得有点急,忽感疼痛。
  沈宝用身子一弓,忍痛的同时,确定了不是肚子在疼。
  “姑娘,你要喝点水还是喝点粥?圣上让人送了各种汤水过来,您想喝什么都有。”
  春然的声音在沈宝用身后响起,沈宝用什么都不想喝,她只想自己呆会儿。她道:“都不要,你下去。”
  春然:“张大人与郭医女还在外面候着了,圣上走时说,待您醒了就叫他们进来诊断。”
  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现在来送汤水送医又有什么用,她本可以不需要这些的。
  “不用,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沈宝用话也不愿多说,她嗓子疼。
  春然静了静,然后道:“那奴婢出去禀了张大人与郭医女。”
  春然说完见沈宝用没有反应,她转身正要往外走,忽听沈姑娘叫住了她:“等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晚膳时辰刚过,您饿了吧,东西都在小厨房里热着呢,我让她们端来。”
  “不要晚膳,你去把大夫与医女请进来吧。”
  沈宝用压下所有情绪,她没有赌气的资格,她的身体现在不光属于自己,她还是一个母亲,她现在急于想知道孩子是否有事。
  沈宝用掀了一下薄被,心里涌上满满地耻意,顾不得这个,她又叫住了春然。
  她道:“帮我更衣。”
  但凡沈宝用还能自己来,她决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求助于人。可春然听后却踌躇道:“您还是先等一等,待郭医女看完奴婢再帮您。”
  沈宝用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何必多此一举,郭医女是来看什么的,她又怎会不知。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春然把郭医女请了进来。郭医女的师傅刚从总位上退下来,她才刚上任不久,直接问了张大人屋里那位要怎么称呼,张大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沈姑娘。
  姑娘?怀了身孕的姑娘。这是郭医女心里最先冒出的想法,但她在宫中多年,身受她师傅的教诲,自然是面不改色的对张大人点了点头。
  既然是无名无分,郭医女进屋行礼就不能乱了规矩,她只是福了福,然后就开始准备看诊了。
  郭医女为方便查看上了榻,她跪在沈宝用脚边,刚把薄被边掀起一角,就看到这位沈姑腿上的青痕。郭医女未嫁,先帝在时一般侍候贵人的事都是她师傅去,眼下新帝后宫尚在择选,她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伤。
  这样的青痕不止出现在腿上,郭医女没忍住朝沈宝用看了一眼。对方也在看着她,一下子抓住了她窥探了目光,郭医女马上低下了头,心里一颤。也不知这位沈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师傅以前说过,最怕碰到性子怪诞的主子了。
  “不用管那些,只需帮我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一道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响起,郭医女重新抬头道:“是。”
  稍许,郭医女检查后道:“姑娘请放心,没有事的。”
  沈宝用点了点头:“谢谢,您可以出去了。”
  郭医女没有动,她道:“圣上有旨意,我需要查看姑娘全身的情况,还带了药来。”
  “药留下即可,您去吧。”沈宝用是真不想说话,不止嗓子疼,下颌也疼。
  郭医女看着重新侧躺下来的沈宝用,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抗拒,她只得把药交给春然,退了下去。
  春然这才帮着沈宝用把衣服穿上,比平时更衣多花了不少时间,主要是沈宝用没有不疼的地方,胳膊与腿皆无力。
  张太医进来后,屋内无声,还是春然把沈宝用的手腕放在腕枕上的。
  把的时间有些长,因为皇上走时特意吩咐他,要仔细,所有症状无关大小都要事无俱细地写下来,要制出长期将养的方子。
  张太医这次再见沈宝用,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要这样要求,太瘦了,非长安大福之相。
  张太医目光刚落在沈宝用淤青的手腕上,就被春然把沈宝用的手放回了被中。虽只是一瞥,还是让见多识广的张太医眼皮一跳。他一直是给宫中以及宫外贵人看诊的。
  这样的淤伤他在宫中未曾见过,但在宫外确有涉及,不过都是一些大宅阴私,见不得光的。
  张太医收回心神,从刚才的脉象为看,沈姑娘虽无大症,但小毛病不少,如今又怀着身子,确实需要好好调养一番。再这么亏空下去,再年轻也抵不住。
  一番诊脉后,张太医与郭医女向皇上复命。
  郭医女道:“沈姑娘并无大碍,按时涂药即可。”
  薄且点了点头,她不再说话,倒是张太医说得时间长了一些,列举了沈宝用身上的问题。
  薄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忍着没有打断张太医,在他说完后问:“你只需要告诉朕,这些问题严不严重,可有办法医治?”
  张太医:“不严重,调养好了即可长安。”
  薄且暗松口气,眉眼重新展开,他道:“去列了将养的方子,太医院每日熬了派人送过去。都下去吧。”
  张太医低下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还有一事。”
  薄且:“说。”
  “圣上正值气盛力壮之年,而沈姑娘身弱且正怀着胎,房,。事一事上,还是要少且缓的来。”
  薄且:“不是说三个月上即可吗?”
  “人身差异巨大,常规上所说的医理,在沈姑娘身上并不适用。”
  薄且:“于她,还是胎儿有害?”
  “都有害。”
  薄且默了一下后道:“朕知道了,无事退下吧。”
  薄且的好心情被张太医的话浇灭一些,从天明到天黑,他自己都觉荒唐。但从东宫走出来时,真是神清气爽。
  他于二十岁上还未娶妻,也没有过侍妾或是通房,做世子时偶与友人、同撩去那烟花之地,吃酒畅聊有之,却从无放纵之举。
  但他今日彻底放纵了开来,因为是初尝,因为是沈宝用,还因为她的声声哀求。
  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越激发他的狂性,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件事上如此疯狂过,真是令人神魂颠倒,如醉如痴,骨腾肉飞,瞬间体会到了很多只结识于书册上的词。
  最后的最后,这些感觉全都归于意犹未尽。薄且的理智尚存,见沈宝用已然不能再折腾下去,他才偃旗息鼓。
  一抬头,外屋已掌了灯,他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他穿上内衫,回头去看榻上的人。她还是没听话,就算他那样地吓唬她,她也没能撑到最后。此刻眉头皱着,人昏睡着。
  薄且当时轻轻地拽了被子,目下所及,让他刚清明没多一会儿的眼底再陷黑沉。
  破碎羸弱也可以如此的美,如此地让人心悸。
  薄且是靠心中默念着来日方长才迫使自己起身离开的,是带着下回再找她“好好算账”的狠劲离开的,可此时张太医发出了劝告,很是扫兴。
  九王府,程烟舟从宫里一出来脸色就不对了,回到府里更是躲进屋里哭了起来,薄光问她,她才说出沈宝用怀孕的消息,怀的竟是陈松的。
  那一瞬间,薄光认为一切都完了,他别说救出沈宝用了,那孩子的小命该是要不保,大的小的都会死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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