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蝗蝗啊【完结】
时间:2023-03-24 10:53:51

  “就按皇上定的这么安排吧,哀家没有意见。”太后把册子放到桌上道。
  又闲聊了两句,皇上离去。
  待薄且一走,太后的眼一眯,道:“他倒是狠得下心来,连亲儿都可以不认。”
  乔嬷嬷:“您是说,”
  “那沈氏若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以皇上的心性岂能容下。”太后说着一把抓住乔嬷嬷的手,“阿妩,那个孩子从水中被捞上来时,哀家就在心里想,这是最后一个了。可皇上如此行事,这是再逼哀家。”
  乔嬷嬷名阿妩,她知太后所说的孩子就是九王与侍妾所生之子,那也是太后的亲孙子。当年太后本可以一劳永逸,直接对九王下狠手,但终是虎毒不食子,没狠得下心来。
  但太后对亲孙子却是没有手下留情,如今又隔了一辈,太后定会说到做到。
  她轻拍着太后的手道:“还没到那一步,也许是个女孩呢。”
  太后:“最好是女孩,皇长子必须是嫡长子。”
  五日后,薄且亲手把封后诏书递到裴家五姑娘裴鸢手中,至此后宫择选结束。
  裴鸢拿着诏书的手有些抖,她属实不敢想,她会有今日。在裴家若不是她容貌姣好,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他们这一支,随着爷爷的过世,在裴家早就没了话语权,是要仰人鼻息的。
  如今,不枉她投太后所好,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她谢恩后偷偷去看皇上,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高大英俊,好看到要人命,这样的人现在是她的夫君了,而她也成了皇后。
  她又看向对面她的小姑,裴雯也在看着皇上,她那眼神充满了爱慕与渴望,裴鸢看得心里一紧,她想了想,比起英俊迷人夫君的爱宠,她更想要的是皇后之位。她在心里告诫自己,皇上永远是她的主子,她万不可把他当成夫君来看、来对待。
  封后诏书一下,宫中就开始准备大婚了,监天阁算出了吉日,太后亲自过问此事,选了最近的日子,二十七日后即为帝后大婚之日。
  这等消息沈宝用是听不到的,秋静与冬安自那日被押下去后,沈宝用就再也没见过她们,问过薄且,他只道:“罪不至死,已交给杨嬷嬷处置。”
  沈宝用身边至此只有春然与夏清二人侍候,她只在第一天来到东宫时,见到过玺儿,后来就再没见过,不过沈宝用知道,玺儿无处不在,她是薄且留在她身边的暗哨。
  沈宝用不知道的是,秋静与冬安出了事后,侍候的婢女虽未增加,但这园子里多了一些内侍,都是冯总管亲自挑选派过来的。
  春然与夏清在那之后,侍候得更加小心谨慎,沈宝用不常说话,但若是哪天与她们说话了,她们都要想一想才答话,看得出来的拘束与谨慎。
  所以,沈宝用也不再问什么,除了薄且来拉着她说话,她一天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这日,杨嬷嬷罕见地进了屋来。杨嬷嬷虽说是东宫总管事,但她很少来见沈宝用,也不知今日她来此做什么。
  沈宝用看着她,听杨嬷嬷开口道来:“宫中大喜,初六帝后大婚,于庆禧宫举行大典仪式,今日各宫派喜,这是娘子你的。”
  沈宝用朝盘中望去,除了喜饼喜糖竟然还有银子。她点点头,春然把东西接了过来。
  “杨嬷嬷还有事吗?”
  杨嬷嬷:“宫中规矩,逢大喜,不愁眉苦脸,更不能落泪哭泣,丧气话与不吉利的都不能说,望娘子谨记遵守。”
  沈宝用继续点头:“知道了。”
  “那奴婢退下了。”
  沈宝用以前不爱吃甜的,但自打怀了这一胎,她口味变了,开始嗜甜。但她从来没说过,在东宫,别人送什么饭食她就吃什么。
  此刻看着盘中的喜糖,她伸手拿出一块放到了嘴里,甜味直达到心里去,她暗自感慨,还得说是宫里的东西,连糖都比外面的好吃。
  这天晚上,薄且来了。他最近很忙,已经连着四五日没到东宫来了。
  沈宝用迎驾,这一天因为吃到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薄且一进来就看到装着喜物的托盘,勤安殿也有,今日该是哪个宫里都有这个的。
  薄且看着空掉一大块的盘子,问:“这是谁吃的?”
  他问的是春然,春然看了沈宝用一眼正要回话,沈宝用主动道:“是我吃的。”
  薄且回头看向她,问:“好吃吗?”
  沈宝用如实回答:“好吃,比外面的甜。”
  “甜?你觉得它甜?”
  “甜的,陛下若尝了就知道了。”
  薄且笑了一下:“呵,你可真是什么时候,什么东西都吃得下去。”
  听得出来他有嘲讽之意,但沈宝用不知他在嘲什么。
  薄且看着她略呆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生着闷气地问:“这东西是谁拿过来的?”
  沈宝用:“杨嬷嬷。”
  “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知道,杨嬷嬷说了,是给皇上与皇后大婚庆喜用的。”
  薄且盯着她:“知道是哪日吗?”
  沈宝用被问得一楞,杨嬷嬷好像说了来着,但她没注意听,是初几来着?
  薄且看沈宝用思考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记住。她真是无时无刻,方方面面都在提醒他,她不在乎,她一点都不在乎他娶谁。
  心中的闷气挑了盖子,薄且决定不再与她废话,他一把拉住沈宝用,一边往后面的净室走去一边道:“备热水。”
  沈宝用被他攥得手腕疼,勉强倒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净室里好一番折腾,水换了两遍,在薄且还要叫第三遍水时,沈宝用忍不下去了。
  她这么重的身子,每天睡觉要侧躺才能正常呼吸不憋气,此刻净室里热气蒸腾,她本来喘气就十分辛苦,加上一直泡在热水中还要各种跪,她实难再坚持下去。
  薄且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狠过了,自打开始教她弹琴下棋,他人就温和了下来,今日却是不知抽得什么风。
  直到沈宝用求了出来,薄且才有所收敛,但周身戾气不减,他在缭绕的热气中道:“朕承认,人是不知满足的,你若是以后不想在这上面求人,就得好好想想,该在什么地方求朕。”
  不知他具体在说什么,但薄且的意思沈宝用是明白的,他不满足于她现在的温和顺从了。
  她退了一步就得做好退更多步的准备,这些道理她懂,但她已经一退再退,不懂薄且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最早她不反抗他就满意了,后来,她得说他爱听的,她也做到了,那时他不止满意了他还很得意。没过多久,又要教她学东西,开始入侵她的精神世界,她也平静地接受容忍了。
  但现在他说,人是不知满足的,还要让她想,还要逼迫她。
  沈宝用是被薄且抱出净室的,她皱着眉昏昏沉沉地想,他还想要什么?还想从她身上榨出什么来?忽觉好累,不想再想,人就睡了过去。
  薄且把人放到榻上,一看她呼吸的状态就知这是睡过去了。她这副小身板真是太不经折腾了,张璟让郭医女按月测量孕肚,每次看到结果,张璟都频频摇头。
  他还道,终于知道书上记载的怀胎十二个月生产者是何种情况了,母体太瘦自身吸收就不好,再输给胎儿,自是效果不理想。生长缓慢的胎儿不好动,没养好不着急出来,就会拖后发动。晚上个把月也属正常,而记在医书中的,自是极端情况。
  薄且想到这事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一边抬手去给沈宝用抚平眉心,一边自己的眉头皱得死死地。
  暗道:罢了,先不逼她,待她生产后再让她从这东宫搬出去。到那时,她该知道没有他的庇护,她将面临什么。以她的聪明,自是该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她该怎么做。哪怕她不是心甘情愿又如何,这长长漫漫的宫中生活,她得永远陪着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填,。满他的身与心。
  薄且这样想着,眉头舒展了开来,而他手下的这个,骨子里就是个犟种,被压制住的一身反骨在睡觉的时候还会冒出来,这眉皱得,竟是抚不平呢。
  这得是有多大的心事才会如此,薄且这样一想,又觉自己还是太过心急了些,过于忧思不利生产,他的阿娘就是在生他时没了的,虽不能确定是否有太后的手笔,但生产有危险确是事实。
  薄且不再给沈宝用抚眉,他把上了她的脉,他不懂脉象,但知道跳动的频率与强弱能断出一个人身体的基本情况。
  还好,虽算不得平稳,但并不弱。抬头又看向那紧皱的双眉,该是正做着不好的梦吧。薄且伸手在沈宝用脖颈一侧点了一下,她的脉象终于平稳,再去抚眉,一下子就抚开了。
  薄且轻哼一声,无论多犟的性子,到了他手里,他都有办法把人治得服服贴贴,哪怕她是在睡梦中,也得按他的意愿来做梦。
  初六大吉日,皇帝大婚。
  从第一道曙光冒出天迹开始,由监天阁算好的时辰节点,都会轰祖庙里供着的青大钟,一声不多一声不少,每轮十二响,直到大典举行完毕。
  沈宝用在东宫都听到了钟声,她问春然:“今天皇上大婚吗?”
  春然与夏清正在屋中侍候,春然道:“是,正是今日。”
  沈宝用松了一口气,从她在净室里昏过去那天开始,薄且每天晚上都会过来,今夜该是不会来了。听说是一口气择选了十几位女子,今日过后,想来也不会常来东宫了。
  沈宝用手指敲着倚在胳膊下的垫枕,惹得夏清看了她一眼,不明白沈娘子为什么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她不会担心与难过的吗。这就像高门大族里娶正妻一样,通房小妾眼睁睁看着主母进府,昨日还柔情蜜意的夫主转头就有了名媒正娶的妻,不会难过、不会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的吗。
  高门大院虽不比皇宫,但内核是不变的,皇后的权威不是一家之主母能比的,那可是后宫之主,天下之主。
  反观沈娘子,到了如今,还只是被困在东宫,什么说法都没有。
  虽然沈娘子跟着皇上的时候非完壁还怀了孩子,但从别院开始,夏清看得很清楚,皇上在乎沈娘子,特别的在乎,舍不得打舍不得罚更舍不得杀,他们的每次冲突,皇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连小孽种都容下了。
  夏清一直认为沈娘子一定会在后宫有一席之地的,只是如今择选早已结束,沈娘子还是未能出了东宫,不得见天日。
  她们这些侍候的也一样,一切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是外面送进来的,她们比沈娘子也没好到哪去,虽能出屋却出不得东宫去。
  谁不想自己侍候的主子能攀到高枝上,夏清在听到青大钟的声音时,心里都颤了一下,为沈娘子及自己的未来担忧着,而沈娘子倒好,吃喝照旧,甚至在青大钟再次响起时,还哼唱了几句。
  夏清郁闷,在背后小声地说与了春然听,春然瞪了她一眼,就差捂她的嘴了:“忘了秋静与冬安的下场了,一点记性都不长,这是咱们能背后说的吗。憋着,心里有什么想法你都给我憋着。”
  道理夏清都懂,只是在帝后大婚这一日,她心中太过郁结才越发对沈娘子不解,又想到自己灰暗的前路,才忍不住不吐不快的。
  这会儿说也说了,听春然斥责地吓唬了一通,心里的劲儿过去了些,这才道:“我知道了春然姐。”
  帝后大婚的一场婚仪下来,从早忙到晚,礼节繁多,耗时耗神。薄且还好,总比行军打仗要轻松多了,只是无趣罢了。
  对于裴鸢来说,支撑一天下来该是很累的,可她心里顶着一口气,全程光顾激动与紧张了,不仅不觉得累,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也不觉得饿,其中侍候的嬷嬷据经验,找机会让皇后垫一下肚子,都被裴鸢拒绝了,她觉得喉咙里似有东西顶着,一口都吃不下去。
  一摸自己的肚子,因一天未食而瘪下去不少,想到大弘以瘦为美,想到晚上的同床,她就更是不肯吃了。
  薄且迈进中宫殿,一路来到皇后所在的正屋。大门从里面拉开,薄且进来就见满屋的龙凤红烛,他楞了楞,无来由地心情开始低落。
  再往里面走,看到一人披着喜帕,坐在红帐床榻上。这就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他连她的大名都要想一想,只知道她是裴五。
  四位嬷嬷与四位宫女,给皇上道喜请安,薄且淡淡道:“赏。”
  再之后,哪怕他是皇帝也得按她们说得,把整个流程走一遍。喜帕一掀,露出了皇后的脸。
  新娘的脸在红帐与红烛的映照下,白里透着红。薄且再次楞住,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若是沈宝用穿上这一身衣服,戴上这一套头饰,坐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像他的皇后这样,对着他含羞娇笑吗?她不会的。除非他命令她,威胁她,但也只能得到一个假笑。
  眼前这个女孩,年轻貌美,眼中闪着尊崇爱慕的光,该是赏心悦目,令人愉悦的,但薄且却体会不到这种心情。
  嬷嬷的请旨拉回了他飘忽的心绪。
  “礼已毕,奴婢们侍候皇上、娘娘沐浴更衣。”
  两个净房,帝后一人一间,嬷嬷及宫婢们心中有数,不能让皇帝等,皇后娘娘这边要先出浴。
  两边净房配合着,待薄且出来后,就见皇后只着了一件红色内里长衫,所有饰物皆摘了去,一头青丝柔顺地披散开来,正被奴婢侍候着绞发。
  薄且只看了一眼,就到榻上随性地坐倚着。
  而皇后坐在梳妆台前,见他出来马上起身,立在一侧等着皇上发话。
  薄且道:“你们下去吧。”
  屋中仅剩的两名婢女退了下去,这时外屋的红烛已被灭掉,内室也只余两组,暗下来的光线让一切都朦胧起来。
  薄且早在净室里时就后悔了,他不该在此浪费时间,早该在掀了盖头后就走的。
  但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不甘心不死心,怎么他就非沈宝用不可了。哪怕沈宝用在得知他要大婚时表现出一丢丢地不高兴,哪怕是假的,他都能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
  他对她的执念如此之深,而她心中连一丝他的影子都没有,这样的不公平不对等让薄且在掀了盖头之后留了下来。
  可此刻,帐是暖的,屋是香的,人是美的,形是娇的,可他的心情又像刚进此屋时一样,低落了下去。
  终是不甘心啊,薄且对着站在他面前的皇后道:“脱了。”
  裴鸢楞住,教习嬷嬷们教的不是这样的,但教习嬷嬷也说了,一切都以皇上的意愿为尊。
  终究是刚出了阁的小姑娘,裴鸢脸红了,但她还是听话地照做。
  薄且凉薄地看着眼前的皇后,怯怯地笔直地站在那里,挡都不敢挡,竟是挑不出一丝瑕来。
  薄且不明白,他中的是什么邪,对着这样年轻美好的娇美之姿,他想得却是另一副与皇后比之,瘦得不成样子,还怀着肚子的羸弱身躯。
  薄且冲皇后笑了笑,他道:“朕与皇后开玩笑呢,穿上吧,别再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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