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柠说道：“马上！我把东西放回去就走，你稍等我一下。”
白濛顺手将她放在一边的书包拎起来，扬扬下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旁若无人的交谈让黎嘉誉心里有些恼火，待许柠走后，他抬了下眼皮，目光冷冷地落在白濛脸上：“没看见朝华一中四个大字？你一个三中的往一中里面进什么进？”
白濛一副恍然的表情，好像终于发现这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了：“哦，同学，不好意思，没看见你，请问你是……”
语气里赤裸裸都是轻慢。
黎嘉誉和褚振的矛盾里，少不了白濛这个孙子的掺和，现在装什么不认识他？
这种态度简直令人火大
黎嘉誉二话不说，手中的扫帚一把横扫过去，白濛轻后退两步，飘飘躲开，目露讽刺，语气却很柔和：“同学，你……”
“砰！”白濛的话还未说完，不料黎嘉誉扫帚一转，杆子直接打在他的肚子上，他整个人跌倒在地，摔骨折的那条腿隐隐作痛。
白濛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脾气真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表情一瞬间转为痛苦：“黎嘉誉同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凶的吗？”
黎嘉誉听到身后的由慢变快，又咚咚咚跑来脚步声，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拳头狠狠攥紧，死死看着白濛，算是知道他这故作姿态是为什么了。
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用力，白濛这个孙子又把他摆了一道儿。
“白濛！白濛你没事吧！没事吧？”许柠赶紧把人扶起来。
白濛虚弱地把头靠在许柠肩膀上：“好疼。”
“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啊。”他又委屈道。
黎嘉誉的大脑全然被愤怒所占据，像是一把烈火将他整个人吞噬，全然无法控制，一把扯住白濛的领子，就把他掼倒在地，抬手狠狠揍了他一拳。
“你他妈有种再多说一句？”
许柠连忙反应过来，上前去拉架，她气坏了，一边拉扯两个人一边质问黎嘉誉：“上次你就把他的腿打断了，这次还要把他打成什么样子？”
白濛是她哥，虽然两个人平时谁都不服谁，还总是斗嘴，但是她亲哥哥，她不能看着他被打无动于衷。
“不关你的事！”黎嘉誉粗鲁地把她推开。
“嘶！”许柠痛呼一声，两个人的目光看过去。
许柠跌坐在地上，疼得眉头皱起来，死死抓着手腕，掌心有一处冒着血丝的擦伤。
黎嘉誉维持着揪住白濛衣领的动作愣住，许柠掌心的那一点血丝，像是一桶冷水把他从头泼到脚，心都凉了半截，不要提刚才逞凶斗狠的那股劲儿。
他嘴唇动了动，眼神中一闪而过丝愧疚，松了手，站起来要去拉许柠起来。
白濛反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推倒在地，掐住他的脖子，斯文的金边眼镜后一双杏眼凶狠，全然不像刚才打不还手那样的温吞，又狠狠照着黎嘉誉的脸打了一拳，恨不得要把人打死一样。
黎嘉誉的脸被打偏了，吐出一口血水后迅速红肿起来，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看着手心发呆的许柠，没有还手，只是把眼睛闭上了。
“行了行了！”许柠叫停这场闹剧，忍着掌心的疼痛再次把人拉开。
白濛扶住许柠，问她怎么样，许柠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两眼无神的黎嘉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收拾东西回家。
刚走出校门，许柠把白濛推开：“装够了没？”
白濛没注意，踉跄了两步才停下，眼神无辜地看着她，灿灿金黄的夕照倾泻在他身上，为他的无辜增添了些许的可信度。
许柠踮起脚尖，点点白濛的额头：“我看你刚才打人的时候很凶啊，不像是还不了手的样子。”
她才没有那么好骗。
一开始的确紧张，黎嘉誉那么能打架，白濛可是个好学生，哪里有还手之力？所以她才冲上去想要拉开他们。但是后来白濛还回去的那两下，她意识到自己和黎嘉誉可能都被他摆了一道儿。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柠问。
白濛耸耸肩，表情嬉笑：“你想太多了，我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他把许柠的身体掰正：“行了，赶紧回家吧，爸回来了，还在家做了一桌子好菜等咱俩回去吃呢。”
许柠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白濛从小就一肚子坏点子。
她一边走，一边，朝着自己掌心吹气，跟白濛嘟囔：“刚才把创可贴都给黎嘉誉了，早知道留几个好了。”
“你给他东西干什么？”白濛一听，声音立马拔高了，“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他帮我扫地，我看到他胳膊上有伤，想着那些东西没什么用，就给他了。”许柠又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放软声音，“你和黎嘉誉以后不要有矛盾了好不好？”
她刚才算了一下，白濛被黎嘉誉打骨折，准确也不能说是打，就是推了一下意外骨折。刚才两个人又互殴了，但是很明显白濛下手更重一点，恩怨算是就此扯平了吧。
白濛对自己这个妹妹没话说，他做人一向的原则是恩怨十倍报之，这才到哪儿，而且黎嘉誉这种人，竟然让许柠帮着说话，还把许柠推伤了，更不可饶恕了。
他快走了几步，把许柠甩到身后，略带薄怒。
“好不好？”许柠三两下蹦到白濛前面，俏生生地撒娇。
白濛走一步，她就跟着堵在他面前；“好不好好不好？”
“你手又不疼了是吧。”白濛被她磨得叹息一声，算是应下了她的请求。
“好诶！那我请你吃冰，你想吃什么口味儿的！”许柠蹦蹦跳跳跑到不远处的小商店，回头招呼白濛。
白濛无奈笑笑，却在许柠转身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今天他来接许柠，见到黎嘉誉完全是意料之中，但却是个好机会。
他听褚振打听来的消息说，黎嘉誉再记一次大过，就要被退学了。本来他不还手，是想带着伤和录音告到一中校长那儿，许柠就是证人，但是一段小插曲，现在算互殴了……
这段录音就失去了价值。
白濛越想，眼神越冷，手指滑动将它删掉。
“要吃芒果的吗？”许柠喊他。
白濛抬起头，又挂起那副斯文模样：“酸奶芒果双拼，加蓝莓酱和奥利奥碎。”
白濛的骨折的伤虽然已经不影响行动，但是医生嘱咐，保险起见前一个月还是一周复查一次为好。
上周是许柠自己拖着半残疾的白濛去的，这周白儒林回来了，白濛腿伤也能行走自如，任务轻松很多。
白儒林和白濛在诊室里和医生交谈，许柠去楼下取拍好的x光片。
拍完片后要一个小时才能取，现在还差三分钟，许柠点开APP，准备看几个单词……
目光冷不丁扫过一个人，她越看越觉得眼熟，尤其是那一头粉蓝色的头发，像是黎嘉誉，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下身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衬得腿修长匀称，头却是一直低着的，十分颓废。
隔得有些远，她有点儿轻微的近视，不能完全确定是他。
他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推着人往前走。
二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凝重压抑，有点儿让人透不过气来。
许柠看着他们走去的方向——精神科。
“小姑娘，轮到你取片子了。”身后有个阿姨轻轻拍了一下许柠的肩膀，许柠才回神。
“噢噢，好的，谢谢阿姨。”许柠心情复杂地将白濛的x光片打印出来，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回到骨科诊室的。
作者有话说：
在？大家留个评？（邪魅勾嘴JPG）
第14章
白濛恢复的很好，再过一周就能完全痊愈，以后都不用来医院复诊了，这是个好消息，正如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秋风飒爽的好天气一样，令人感到愉悦。
白儒林听到这件事，不由得眉头舒展开。
“怎么了？在想什么？”一家人走出医院，白儒林就看到女儿许柠的目光无神，有些魂不守舍，忍不住低头温柔地问。
“嗯？啊！”许柠愣了片刻，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有个同学要过生日，不知道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好。”
白儒林还没说话，白濛就插嘴问：“那个同学男的女的？谁啊？”
“男的。”许柠答他。
听说是个男的，白濛张口又要问，许柠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连忙抢先打断：“是方许许的表哥，叫沈怿檀，会考总是在咱们两个下面的那个，我陪许许去的。”
白儒林捏捏儿子的后脖子：“你不要这么紧张，你妹妹都已经这么多大了，是该多交一些朋友，不要像小时候一样管她管的这么严格。”
白濛这才闭了嘴，但是心里还记得上次沈怿檀给许柠发消息的事情，不甘心地看了父亲一眼。许柠从小就傻，如果被这些野男人骗了，他大概还要费心费神，把他们弄死，为了避免他劳心劳力，有些事情就应该在苗头出现的时候扼杀掉。
无论是沈怿檀、黎嘉誉，还是什么张子晨、蒋浩楠、方旭等等等等，他看来都是十分不合格的恋爱人选。
“好了，柠柠，你去买礼物吧，我和哥哥一起回家。”白儒林冲着许柠挥手，“玩得开心一点。”
“晚上五点之前必须回家知道吗？”白濛补充到一半，就被白儒林拖走了。
“拜拜！我会早点回家的！”许柠冲他们两个挥挥手。
等到爸爸和哥哥的身影逐渐消失，许柠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往书店的方向走去。
她和沈怿檀并不熟悉，对于她来说，挑选礼物是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刚才发呆的主要原因。
她刚刚看见了那个像黎嘉誉的人，他像一个即将被处以绞刑的犯人，被押送着去往了刑场，沉默又压抑。
许柠想，如果刚才在医院看见的那个人真的是黎嘉誉……
那大概许多不合理的事情也都能被解释通了，比如他前后矛盾的行为和分裂的性格，都是因为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他那天在天台上，他也是真的想跳下去。
想到这里，许柠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还好，拉住了……
许柠一边深吸几口气，一边按照自己的水平，挑了三本习题去结账。
“三本，一共84.6。”书店老板敲敲二维码，示意她这里付款。
许柠觉得沈怿檀那么爱学习，见到他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学习，买卷子总不会出错。
“还需要点儿别的吗？”店主顺口又问了句。
许柠举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大概思考了片刻，头脑一热，就顺手拿起了两本熟悉的练习册。
《数学2017简单题精细做》、《常考基础题2017奋追版》
这是之前她给方许许选的辅导书，都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题，打基础很够用。
“这两个打折，两本三折，给十块就行。”店主甚至比刚才更热情，生怕许柠把书放回去，毕竟这几本书很少有人会买。
许柠拎着沉甸甸一袋子书走出书店，慢慢往酒店的方向走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买了两本基础题库，给黎嘉誉买的……
他跟白濛有过矛盾，还是个很刺头的坏学生，现在更疑似患有精神类疾病，无论从各种方向分析利弊，她都应该立刻马上和班主任说明情况，申请调换帮扶对相，避免让自己产生更大的损失。
但是事实是，她很难做到对这样一个非传统意义上的“弱者”完全漠视。
她想……
帮一帮他……至少在学习方面，将来能有个书读，也许会大不一样。
而且他人也不是那么坏，许柠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刘海，突然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烦死了，圣母病。”
她在说自己。
聚会的地方离医院不远，是一家私房菜馆，主打淮扬菜，光是外面的装潢就很精致了，很符合沈怿檀平日里淡雅宁静的形象。
里面精致有格调，假山流水，古筝阵阵，看起来消费不低，许柠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马上看了眼手提袋里的书，怀疑自己礼物是不是买得太便宜了。
她推开门，里面人已经到了不少，方许许正尴尬的搓着手，见到许柠一下子飞扑过来碎碎念：“他们已经从毛姆讲到夸美纽斯了，你可算来了……”
“白濛复查，我陪他去医院了。”许柠说完后，笑着把礼物递给了沈怿檀，“生日快乐。”
“太客气了，还带了礼物。”他粗略看了一下，心里竟然有点动摇，没想到许柠送的礼物刚好是他想要的，她准备礼物好用心，“谢谢，我很喜欢。”
沈怿檀难得心口如一地说了声谢谢，他今晚就要把这些题全都做完。又瞥了眼透明塑料袋里还剩下的两本书，这又是给谁的？
许柠的程度，也要做这种题?难道这就是他们拉开差距的原因？
沈怿檀思考片刻连忙回神，向大家介绍道：“这是许柠，我朋友。”
“怿檀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朋友了？”
“都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他的几个朋友半开玩笑似的起哄，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不对啊，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是那个市……”有人迟疑着看了沈怿檀一眼，看到他不太愉快的脸色，把话收住了。
沈怿檀的那些朋友来来去去被他超过之后踹了一个又一个，也就他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还玩得好，当然懂他，万年老二是沈怿檀的心病，谁都提不得。
他们使了眼色，各自传递消息。
“这大概就是怿檀的新目标了。”
“真稀奇，还有他一年多都超越不了的人。”
“可不是，怿檀都烦心一年多了，怎么着过生日也得让他高兴高兴出出气。”
其中有个人站了起来：“要我看，菜还要等一会儿才能上，咱们趁这个时间做点有意义的游戏吧。”
他笑吟吟看向许柠，“早就听怿檀说过你，提了好多次，是个大学霸呢。”
“你话真多。”沈怿檀手扣在桌子上，难得表情崩了一下，耳根通红，赶紧拦住他。
“不敢当不敢当。”许柠谦虚道，她心里莫名有点儿毛毛的。
“听说你暑假的时候和怿檀在一个奥数班呢，嗐，你们俩都厉害，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开眼，看你们俩比比赛，就比做奥数题。公平起见哈，我来出题。”
许柠一听，瞬时间松了口气。
方许许觉得不好，哪有过生日中场游戏比做题的，但是那些人都在起哄，她也不好意说，就捣鼓了许柠一下：“要不参与一下？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我倒是不怕输，就是怕赢了。今天沈怿檀过生日，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太好。”许柠悄声和她解释，她又看向沈怿檀，想看看他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