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微信id和微信头像,吓了一跳。
头像是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傅远洋十五岁之后孤身来海外求学,练就了一眼看人家境的好本事。就周祈年微信头像这女的,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家千金。
傅远洋:“这是什么?”
周祈年面色如常:“我微信。”
“我说的是照片,网红吗?”
“前女友。”
“你前女友是网红啊,哪个平台的,我去关注一下。”
“……不是网红,”周祈年一改之前的意兴阑珊,像只刺猬似的说话带刺儿,“不是,你关注我前女友干什么?”
“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你迷成这样,分手了还当她的舔狗,微信头像还是她。”傅远洋似笑非笑地打趣他,“是不是还想复合?”
周祈年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一脸“你管太多”的表情,瞥了他一眼,“加不加,不加拉倒。”
“加加加。”知道再说下去他估计要炸毛了,傅远洋笑着扫码加微信。
后来,大家提起周祈年的时候,都会带上“云盏”这个名字。那是他前女友,不太清楚为什么是前女友,但应该爱的死去活来的吧,毕竟你看人微信――云盏的舔狗,啧啧,京市第一深情啊,都分手了还取这id。
……
周祈年留学期间就交了傅远洋这么一个朋友,两个人什么都聊,傅远洋发现周祈年这狗东西聊什么都一幅吊儿郎当的德性,除了聊前女友,那双狗眼贼亮,笑得贼开心。他是不太能理解的,怎么会有人聊过去式能比他聊现在进行时还要开心的?
当然也聊到过家庭,彼此的家庭都知道,关于他不回国的事儿,傅远洋也知道,只不过周祈年是这么和他说的:重组家庭事太多,我回国的话那边估计又得吵架,干脆不回去了给彼此一点儿清净。我好好读书吧,争取早点儿毕业早点赚钱,自己有钱说话才有底气,你说对吧,学长?
傅远洋嗯了声。现实确实如此,你只有站在山顶旁人才会仰望你,站在山脚的人,永远只能接受到旁人轻蔑又轻视的目光。
关于周祈年五年不回国的真正原因,傅远洋并不知晓。
婚纱店里人不多,经理送了一壶红茶和一些甜品过来供他们享用,傅远洋和周祈年坐在沙发上,气氛有片刻沉默。傅远洋喝了两杯红茶才问他:“这次回国是怎么打算的,要搬回家里吗?”
“嗯,我哥给我留了一套房子,我住那儿。”三年前周为礼和叶玲离婚,婚后搬离了别墅区的那套房子,原本叶玲准备卖了那座房子的,结果发现户主竟然是周祈年。
其实是周听澜做的,周祈年搬到那栋别墅的第一天晚上,就听到周听澜和周为礼打电话,让他把这栋房子给周祈年。周听澜的原话是:“您得让祈年在京市有个家吧?没有属于他的房子,怎么能称得上是家呢?这栋房子您说什么也得给他的,就凭您这些年对他不管不顾,这是您欠他的。”态度非常强硬。
傅远洋想起来:“对哦,你还有个哥,感觉你和你哥关系挺好的。你回国都好几天了,和他见过面了吗?”
周祈年:“没。”
“啊?”
“事情太多,打算过阵子再和他见面。”周祈年扯了扯嘴角,“不过他应该知道我回国的事儿了。”
他都见到他未婚妻了呢。
然后就听到傅远洋提起了他脑子里想的未来嫂子,“对了,你那个……前女友,怎么说?要我说,她要是没结婚、还单身,你就去追吧。”
话音落下,傅远洋就看到了周祈年脸上再度出现那个“你管太多”的表情。
傅远洋:?
周祈年语气吊儿郎当的,半真半假地问:“万一她要结婚了呢?”
傅远洋二话不说:“抢婚啊!”
周祈年啧了声:“做个人吧,这种行为很没道德感的。”
傅远洋冷哼一声:“我肯定做不出抢婚这种行为,因为我是人,但你不是啊,你多狗,你比狗还狗。”
“……”
正好这时候工作人员过来,满脸歉意地和周祈年说:“不好意思,周先生。你身上这套西装已经被人预定了,是我们工作失误把它挂错地方了,你看这……”
傅远洋笑得匪夷所思:“随手一拿就拿了别的女人老公的衣服,周祈年,要我说,你命里可能真有抢婚这一劫。”
“闭嘴吧。”周祈年睨他一眼,起身去换衣间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他说,“这套衣服是不是一个姓周的先生预定的?如果是他的话,你让他亲自把衣服送到我那儿去。”
工作人员傻眼了,这是什么操作。
“这是我的名片,他看到就会知道的。”周祈年掏了张名片出来,名片是刚印出来的,上面印着他现在任职公司和他的头衔,远扬科技首席游戏设计师,周祈年三个字拓了层淡淡的金箔,后面印着他的联系方式。
工作人员仍然一脸懵,“可是你还没说住哪儿啊?”
周祈年冲她笑了下,他本就长了张风流纨绔的浪子脸,桃花眼一挑,笑起来勾魂摄魄的,看的工作人员的心都颤了一下。他说:“你跟他说,我住家里,他就知道了。”
离开的时候,傅远洋看见那个工作人员满面桃花又依依不舍地朝周祈年挥手。
他是知道的,周祈年这张脸很受欢迎,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是,只要跟他在一块儿,周围直白或隐晦的眼神不断,统统都是看向他的。尤其他那时候头发挺长的,不太爱说话,总是坐在角落里笑,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韩国人,听不懂中文,一开口就是:“欧巴,阿尼哈噻哟。”周祈年笑的胸腔都在颤,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解释:“哥们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他人长得帅,个高,瘦而不柴,又很会穿衣服,因为上面那个误会,更大的误会便产生了,国外思想开放,爱情自由,导致很多男的以为他性取向……咳……周祈年这会儿是气的脸黑了,一个字一个字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我,性别男,爱好女,只爱好女,懂吗?”
周祈年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备车,傅远洋这上司在他面前像是个司机,鞍前马后地开车去他家接他来婚纱店试伴郎服,试完后还开车送他回去。
坐上车后,傅远洋瞥了眼他的头,三天前他去机场接的周祈年,头发茂盛的能去拍洗发水广告了,再往前,昨天见面的时候,周祈年头发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短的能看清头皮上的痣了。
“不是,你发生了什么,突然去剪,”不对,剪头发不是这样的,这他妈是剃头了,“突然剃了个这么短的头发?”
周祈年眼皮懒懒地垂着:“帅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傅远洋还是说,“是有点小帅,但没我帅。”
周祈年懒得搭理他,男人是这样的,每个男人都觉得全天下老子最帅,不像女孩儿,不像她,明明那么漂亮,以前还说,万一你遇到别的女孩子发现她比我漂亮怎么办?哪有女孩儿能比她漂亮啊。不对,哪有女孩儿能有她那样的吸引力。
过了好一会儿,傅远洋说:“好吧,是我比帅一丢丢。”
周祈年无语。
傅远洋又把话题绕回来,“别浪费你的美貌了,发布会之前你一定要接个采访,最好是杂志社的,电视台这类传统媒体看的人少,宣传力度没杂志社好。到时候顺便透露些发布会的内容,这样我也省的宣传费了。”
“感情拿我当行走的广告牌了。”周祈年明白过来,很直接,“把省下的宣传费转我。”
“不转,资本家的心是黑的。”
周祈年笑笑,委婉地拒绝:“到时候再说吧,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见他再三拒绝,傅远洋无能为力地在心里算了算发布会的宣传费,一算,靠,顶周祈年三个月的工资。然后又一个激灵,靠,周祈年三个月的工资怎么这么多。
挖人真费钱,尤其是挖周祈年这种国内外各大游戏工作室争抢的香饽饽。
于是作为资本家的傅远洋回家后深思熟虑了一番,决定和周祈年商量商量,骗周祈年说宣传费只有他一个月工资,反正他刚回国,对国内的物价都不了解。三年前猪肉还卖十五块一斤呢,现在都涨到二十五块了,周祈年在国外下厨做饭,每次鼓捣半天,出来捧着一盘蛋炒饭的厨房白痴,别说猪肉的价格了,估计猪肉和牛肉摆在一块儿他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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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盏临时接到加班电话开车去往事故现场,周末各娱乐场所人满为患,熬夜通宵的,喝酒的唱歌的,纵欲过度的都有。她工作一年,每逢节假日都会遇到各种突发事件,已经见怪不怪了。过去的路上,听电话那头的摄像大哥陈文华简单描述了下事情经过。说是一对夫妻开车准备去度假村泡温泉,老公手机连了轿车carplay,中途来了个电话,偌大的显示屏里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老婆。可他老婆就坐在副驾驶啊。气的他老婆坐在车里就和他吵起来,扒拉着方向盘一副要和他一起死的架势。
云盏原本脑子浑浑噩噩的,关于和周祈年重逢这件事,她其实是有预感的,也做好准备了,可真见着又是另一番事了。加上他的态度与以前相比恶劣又冷淡,属实是对得起他离开京市前对她放的那句狠话。
――“以后别哭着求我回头。”
要是掉几滴眼泪能让他回到以前,云盏还挺乐意的。
现在听到这么个事情,她叹了口气,世界上怎么总有那么多不忠贞的爱情呢?越和现实碰撞,她越迷茫,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好像很坚定,好像又很脆弱。
到事故现场后,她戴上设备将脸对准摄像头开始报道。身后是冒着浓烟的车,一对脸上有着明显皮外伤的夫妻拉扯着彼此的衣服,警察在边上劝阻。妻子好像发现了有记者报道,叫嚷得更大声,后期检查的时候发现妻子的声音收音进来了,她撕心裂肺地喊:“让整个京市的人都看看你这个人渣,让你爸你妈都看看他们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家里有个老婆外面还有小老婆,朱俊祥你真不是人!”
后期讨论了一番,一致决定不消音了。做了丑事活该接受辱骂,应该的。
视频弄好后,云盏又写了份新闻稿。台里新出的规定,新闻有两份稿件,一份是主持人看完新闻后写的,另一份是记者写的,两份稿子比对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统一结合,才是最后的新闻稿。她写完稿子后把稿子和视频发给主持人,对方回了个“收到”,她才安心下班。
忙活了一下午,离开电视台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习惯性地点进微信,点开周祈年的头像。
他出国那天头像就换了,纯黑头像,id也换了,换成“,”,再点进朋友圈,里面空空荡荡,和云盏有关,删的一干二净。以前他的个性签名是“Per aspera ad astra”,是阿拉丁语,有个翻译云盏非常喜欢,穿越逆境,抵达繁星。那时她和周祈年说完,周祈年便将这句话设为朋友圈的签名了。现在这句话也没了。
也不是没了,只是他把她删了,她看不着他的朋友圈了。不止云盏删了,身边所有人的微信就连周听澜的微信,周祈年一并删了。他这人,爱和不爱分得那样明显,爱你的时候恨不得和全世界宣告他是属于你的,不爱了之后恨不得逃离这个世界。
云盏对着他一贫如洗的朋友圈发了会儿呆,才发动车子回家。回家的路上出现了点儿小状况,她当时有点走神,一个没注意,差点儿和出小区的货拉拉车撞到,幸好反应及时,她踩了刹车。货拉拉司机人挺好的,笑着打趣:“姑娘,开车专心点儿。”
云盏也笑着回应:“嗯,会的,刚刚真的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叔叔我二十年车龄咯,反应速度可快了。”
云盏忍俊不禁,却又疑惑,这年头还有人搬家搬过来的吗?之前没听说啊,哪家有新人过来了?还是说哪家把房子卖了?
等回到家了,她就知道到底是谁搬家搬来了。
那时她刚进家门,鞋子才脱了一只,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她边换鞋边拿出手机接电话,是周听澜的电话,一接通,她便听到对方紧张急促的呼吸声,“云朵……”
云盏:“怎么了,听澜哥?”
“你是不是和祈年见面了?”
云盏嗯了声,“下午的时候,在婚纱店和他见到了。”
周听澜淡淡地笑了下,如释重负地说:“我就知道,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明目张胆地抢别人的订婚西装,除了周祈年没别人能干出这种混账事了。
云盏大概能猜到他怀里的意思,刚想扯个嘴角露出个牵强的笑,蓦地听到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祈年应该搬回家里住了,你――”
话还没说完,云盏拿下耳边的手机,连鞋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双拖鞋匆匆忙忙跑出家门,往周祈年家跑去。
那栋暗了三年的屋子此刻灯火通明,院子门敞开,屋门露出一小道缝,屋里头的灯光随着那道窄窄的门缝倾泻出来,她隐约能看到光拉扯他出现的身影。
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了,云盏有些控制不住,明明白天才见过的,有什么好激动的呢?她反复安慰自己说服自己要冷静要沉着,可压根没用。一推开门,门后东倒西歪放叠的高高鞋盒因为突如其来的推撞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还有一个鞋盒砸在了云朵的脚背上。鞋盒质量好,不容易变形,本身有一定的重量,再加上里面还装了一双限量款球鞋,砸在云朵穿着拖鞋的脚背上,疼得她吸了口冷气,叫了出来:“疼――”
也是同一时间,客厅里还在收拾的周祈年着急忙慌地放下手里东西,“宝贝――”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二人俱是一怔。
周祈年喊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哪两个字,是真的话不过脑,下意识的行为。周祈年很早之前就意识到,照顾她、关心她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行为。只是没想到分开三年,他依然唯她是从。
“你能小心点吗?”周祈年僵硬地改词,弥补道,“别把我的宝贝球鞋弄脏了。”
“……”
第53章 chapter51
小气死了。
云盏忍不住骂他。
周祈年的兴趣爱好和普通男生一样, 打球,买鞋。中学时期高霏霏把他宠坏了,每周一双新球鞋, 导致他上大学那几年也经常买鞋。不过学校没有快递站, 他那时候还算收敛,每次出校门的时候逛逛运动品牌店看到哪双顺眼买哪双。云盏和他谈恋爱那两年, 经常定闹钟给他抢鞋, 他眼光挑, 看中的都是限量款的球鞋。
再限量款的球鞋好了, 周祈年都是随便云盏踩的, 她经常踩着他的球鞋, 手搭着他后颈亲他。鞋面被踩的往下凹进去一点点,周祈年眼风不动,涎皮赖脸地挑着她下巴, “这个高度正好, 不用弯腰了,宝贝, 再亲一会儿。”
……
正是晚餐结束的时间点,一年中最宜人的气温,小区里的人习惯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散步。小孩儿咯咯咯的嬉笑声如此清晰, 踩着滑板飞驰而过。
云盏站在玄关处,她皮肤白, 脚背肉眼可见的红肿了。是真的疼,鞋盒的一角直挺挺地往她脚背上砸的,有股钻心的疼。她忍住那阵痛感,瞥了眼地上的罪魁祸首,鞋盒盖儿都没撞开, 还,别把我的宝贝球鞋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