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林不答【完结】
时间:2023-03-25 09:00:10

  三人建好群,江何又把孟杳拉进来。林拓看着对话框里莫嘉禾小小的头像,好像是她高中时的样子,还穿着明德的校服,忽然有些恍惚。直至被莫嘉禾催了一声,才抬头,在她的白子旁落下自己的第一枚棋。
  孟杳端着菜刚走出厨房,便被江何拉过去,摁着肩膀坐在棋盘前,“你来!赢她一百我给你转一千红包!”
  她低头扫了眼,明白过来,无语道:“…你戒赌吧大哥。”江何在棋牌类竞技中的手气差到令人发指,每回这种局,不论对手是谁,输得最惨的都是他。
  江何轻推她肩膀,“别废话,你看能不能赢她。”
  孟杳:“…我饭做好了。”
  江何顿了一下,看向餐桌,“哦,那先吃饭。”
  四人上了桌,孟杳观察莫嘉禾,发现她脸色明媚许多,脸上那一层虚浮的潮红也褪去了,整个人看着同从前一样,清丽文静。
  只是的确胖了些。
  想到之前钟牧原说她主动恢复用药,孟杳微微放心,给她盛了碗蛋花汤,“估计你吃不下别的,慢慢喝点汤吧。”
  莫嘉禾下了好久的棋,胃里胀痛的感觉消下去,看着漂亮的蛋花在汤中翻滚,笑着点头,“谢谢。”
  孟杳又抬头看江何和林拓,这俩人倒不见外,吃得特别香。对爱做饭的人来说,这种捧场的朋友是最招人喜欢的。
  这阴差阳错聚起来的跨年局,倒也不赖。
  她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之前买的果汁,倒了四杯,“跨年欸,干一杯?一人说一个新年愿望!”
  林拓把埋在饭碗里的头抬起来,意外于她的正式,“你这么有仪式感?”
  孟杳嫌弃地撇嘴,这人讲话真不中听,“不像?”
  林拓点头,“不像。”她不是最含糊随便么?
  江何在一旁听着,轻轻笑了声。别人不懂,他却一直知道,孟杳才不是含糊过日子的人。
  孟杳不满两人打岔,清了清嗓子,兀自道:“那我先来!我的新年愿望是咱们的电影能顺利杀青。”
  林拓听了,嗤笑一声:“愿望都不敢许个大的?我希望电影赚钱,赚大钱,拿大奖。”
  孟杳白眼一翻,嘟囔一句“做梦”,然后用胳膊肘推了推莫嘉禾,“到你啦。”
  莫嘉禾恬静地笑笑,然后很认真地说:“我希望,健康、强壮、快乐。”
  最简单的三个词,但听得人心里熨帖,孟杳认同地点头,然后看向江何。
  江何这会儿才懒洋洋地举起杯,开口是一贯的欠扁没正形,“人生挺顺,没烦恼、没愿望。”
  孟杳满头黑线,“没愿望你下桌吧,别吃了,上静岚寺吃供品去。”顺嘴提到静岚寺,说完自己倒愣了,又想起面前这人在静岚寺祈的福。
  江何没注意到她脸色一瞬的异常,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就平安喜乐吧,大家都是。”
  说完,他同大家碰杯。
  “敬新年。”
  “新年快乐。”
  “平安喜乐。”
  在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中,孟杳慢半拍地喝完了果汁。
  隔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与明亮的暖色灯光,她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江何的脸庞,脑海中回响他刚刚漫不经心的那句“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大家都是。
  果汁清淡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她低头笑了,也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作者的话
  林不答
  作者
  02-04
  快了快了
第40章 .平等的浪漫主义
  元旦只休了一天假,剧组马不停蹄地便复工,孟杳忙得剧组盒饭都顾不上吃。莫嘉禾最近似乎清闲很多,来剧组次数多了,总被叫去“搭把手”,帮忙化妆、布置道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她们剧组任劳任怨,孟杳看着都心虚。更诡异的是,江何也来得勤了,总被林拓拉着去喝咖啡,据说是想诓他投资他下一部片子。孟杳问过一回,是不是真打算给林拓投钱。她直言不讳,“林拓很赔钱的!”江何被她较真的样子逗乐了,“谁说我要给他投钱?”孟杳问:“那你老往我们这跑干嘛?”江何满嘴跑火车,“我来看看让你连做饭都舍得荒废的工作是什么样的,稀奇啊。”孟杳:“……”大年二十八那天,剧组放了假。毕竟不是什么商业投资的大剧组,没钱也没脸留全组人在东城过寒碜年。收工时刚巧莫嘉禾和江何都在,四人眼神一对,又上孟杳家吃饭。莫嘉禾这些天学会了两种简单的牌,明明跃跃欲试,说话却还是很克制地,“请你们教教我。”等真上了牌桌,孟杳才知道莫嘉禾有多谦虚。
  元旦只休了一天假,剧组马不停蹄地便复工,孟杳忙得剧组盒饭都顾不上吃。莫嘉禾最近似乎清闲很多,来剧组次数多了,总被叫去“搭把手”,帮忙化妆、布置道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她们剧组任劳任怨,孟杳看着都心虚。
  更诡异的是,江何也来得勤了,总被林拓拉着去喝咖啡,据说是想诓他投资他下一部片子。
  孟杳问过一回,是不是真打算给林拓投钱。她直言不讳,“林拓很赔钱的!”
  江何被她较真的样子逗乐了,“谁说我要给他投钱?”
  孟杳问:“那你老往我们这跑干嘛?”
  江何满嘴跑火车,“我来看看让你连做饭都舍得荒废的工作是什么样的,稀奇啊。”
  孟杳:“……”
  大年二十八那天,剧组放了假。毕竟不是什么商业投资的大剧组,没钱也没脸留全组人在东城过寒碜年。
  收工时刚巧莫嘉禾和江何都在,四人眼神一对,又上孟杳家吃饭。莫嘉禾这些天学会了两种简单的牌,明明跃跃欲试,说话却还是很克制地,“请你们教教我。”
  等真上了牌桌,孟杳才知道莫嘉禾有多谦虚。
  虽然她只学会了最简单的争上游和斗地主,可她却是真的会算牌,而且算得又快又准。吃完饭后他们下了一夜,几乎通宵。孟杳、江何和林拓轮流上阵,莫嘉禾居然鲜有败绩,孟杳困得精神都涣散了,她还思路清晰斗志昂扬,笑眯眯地说孟老师下次你教我打麻将吧,我好像会很厉害。
  凌晨两点多,孟杳强行结束了牌局。江何和林拓还喝了些酒,都回不去。两男生在行军床和沙发上将就,莫嘉禾也留下和孟杳一起睡。
  第二天孟杳起床,习惯性先看手机,收到静岚寺大师的短信问候。今天在岚城那边算小除夕,很是郑重。孟杳脑袋还懵着,心想大师起得真早。半晌又想起来,腊月二十九似乎有上坟请祖的风俗,要不要去静岚寺祭拜一下林继芳。
  等洗漱完她才彻底清醒,发现莫嘉禾不在。
  走出客厅,江何顶着鸡窝头坐在沙发上发怔,林拓也不见人。
  正要发微信问,门口传来敲门声,孟杳走过去开门,林拓站在门外,哈欠连天,“莫嘉禾我送回去了,我回去补个觉。”
  孟杳诧异,“她回家了?”
  “嗯,她起得早,我刚好醒了,大早上不好叫车,我就送她一趟。”林拓神色语气都很平淡。
  孟杳觉得奇怪,“她有什么不对劲吗?这么急着走。”
  “没有,她说家里有事。”林拓又打了个哈欠,似乎困极了。
  …又是那麻烦的家,进入年节,恐怕她那婆婆妈妈是有许多礼数要求的。孟杳了然,也不想八卦林拓的心情。林拓几乎从未对莫嘉禾表现出半分特殊,哪怕知道孟杳已经察觉他的故事,也从来没有诉说的欲望。
  “行,那你快回去睡吧。”
  林拓囫囵点了个头,转身又走了。过年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有也回家团圆的计划。乱糟糟的长卷发,宽松的裤子,不羁的拖鞋,背影就像个孤独又落魄的艺术家。
  孟杳站在玄关处蒙圈,半天才回身,问江何:“你今天什么安排?”
  江何好像也没睡醒,坐在沙发上,默了几秒才反问她:“你呢?”
  “我想去长岚拜一下老太太。”
  江何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刚好回去看一眼老屋,老江前几天又问了。”
  孟杳犹疑片刻,想到他还不知道林继芳的骨灰放在静岚寺,想了想说:“她骨灰放在静岚寺的往生堂。”
  江何表情未变,只是仍然反应缓慢,又过了几秒才点头,“行,我开车。”
  *
  时间还早,路上车和人都不算多。他们畅通无阻地开到长岚,一路没怎么说话。江何似乎是起太早了还没回神。孟杳见他对静岚寺毫无波澜,心中犹疑。
  她远远地看见静岚寺山顶一点白皑皑的尖,与雾白的天连在一起。她降下一点车窗,清冽的空气涌进车里,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天真好。”
  江何专注开车,漫不经心地应一句:“嗯。”
  上了山才发觉雪下得很大,本就冷清的静岚寺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孟杳率先下了车,走到山门下时被一阵裹着雪粒的风吹得颤了颤,低头裹紧了围巾。听见身后窸窣的声音,回过头,看见江何从后备箱拿出一束玉兰花。
  空山新雪,他穿一件长至小腿的黑色大衣,捧着雪白的山玉兰,缓步而来。
  孟杳怔住了,问:“哪来的花?”
  “刚刚顺手买的。”
  刚刚经过镇上时,他下车说是要买点除湿的东西,他家老屋返潮。原来还买了花。
  孟杳吸了吸鼻子,“谢了。”
  江何把花递给她,“你给老太太吧。”
  孟杳抱住那一大捧花,似乎是玉兰的一个品种。扫墓时不太常见的花,但姿态香气都别具一格,清尘脱俗。她一直知道江何审美好,从前也听闻他浪漫,给女朋友送花从不随大流,向来别出心裁。倒没想到她第一次见识到他平等的浪漫主义,是给林继芳送花的场合。
  “走吧,我去买香。”江何说着先走上前,快她两步往天王殿去。
  孟杳愣了一瞬跟上,却发现他的脚步顿住。
  抬头对上他示意的眼神,循着看过去,见钟牧原站在天王殿外的台阶上。
  他穿一身白,臃肿的羽绒服在他身上也显清瘦,手里拿着三支新香,鼻尖冻得有点红,呵出白气来。
  看见他们,他也愣住了。
  林继芳葬礼后,这是孟杳和钟牧原第一次见面。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要和他谈谈,却被诸事牵绊,或主动或被动一直拖到了现在。
  钟牧原也从来没有催过她。自从那次她生病在家对他发火,他说到做到,再没有主动打扰。
  四目相对,孟杳多少有些心虚。钟牧原太君子,显得她说话不算话,挺不厚道。
  江何回身对孟杳说了句“我先去买香”,就大步走进了天王殿。经过钟牧原时,淡淡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钟牧原冲她笑了笑,走过来,“我来看看老人家。”
  孟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老人家”是指林继芳,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她葬在这?”
  话音落下她便察觉不妥,她的语气也太像质问了,听上去像在质疑钟牧原的人品。而事实上自重逢以来,除了那次被江何叫来照顾生病的她,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真正冒犯她的事。
  钟牧原的眸色也果然黯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平静地解释:“之前和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提过你在静岚寺扫墓。”
  孟杳懵了,仔细回想,可能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这段时间她和钟牧原虽然没见面,但通过几次电话,微信也偶尔联络,主要是她询问莫嘉禾的病情。好像有一次通话时她正好在长岚,也许随口就和钟牧原说了。
  于是她更不好意思了,歉疚地说:“抱歉,说过要和你谈谈的,一直没空……”
  “没关系。”钟牧原笑说,“我等你。”
  孟杳垂眸,看见他拿着香的手也冻得发红。她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问他:“快过年了,你怎么来这里?”
  这话问得奇怪,钟牧原没明白。
  “…我奶奶,她都不认识你。”
  钟牧原失笑:“毕竟我是小辈,而且老人家之前至少收留过我一晚。”
  “如果不是碰巧遇见,我都不知道你来过。”
  钟牧原沉默了,半晌闷出一句:“…我又不是来看你的。也不是为了让你知道。”
  这语气不像他的风格,孟杳抬头撞上他难得带点幽怨的眼神,笑了,问:“你今天有空吗?”
  “嗯?”
  “我们聊聊吧。”孟杳说。
  钟牧原心里忽然忐忑,但还是点头答应,“好。”
  “你上香了吗?一起过去吧。”孟杳说着回身找江何,却没见人影。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找到。她纳闷地嘟囔了几句,迈步向往生堂去。
  走过大雄宝殿和观音堂,在庭院里看见江何。他背对着他们,在角落处打电话。
  孟杳还没出声,他就似有所感地回头,还在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就冲她点了点头,走过来把香递给她,努努下巴,示意她先去。
  孟杳小声应了句,便先走了。
  往生堂比寺庙其他地方更冷,透着一股阴湿的寒气。孟杳不自觉打了个颤,看见林继芳的骨灰前已经有了三炷香,大概是江何供的。她把怀里的山玉兰放在小隔间的底座上,又点燃了三支香,拜了三次。
  她好像没什么话要和林继芳说,看着她那张难得慈祥的遗照,笑了笑,随口问:“花是不是挺好看?”
  “以后都带一束花来看你吧。”
  就说了这两句,她退出来,把位子让给钟牧原。
  她看钟牧原郑重地燃香鞠躬,动作比她虔诚尊敬得多,笑了笑,先转身出了门。
  孟杳站在廊下,看见空中隐约又飘起雪粒,远处大雄宝殿的飞檐上很快覆上一层单薄的白。
  她抬头发怔,听见一阵脚步声,放平视线看见江何走过来。孟杳以前一直觉得他张扬潇洒,今天却发现他的气质和这古寂的寺庙如此相似。明明是拿着手机疾步走在落雪的寺庙中庭,却没有半点浮躁突兀,仿佛人在画中行。
  “怎么样,现在回去么?江序临……”
  江何话没说完,正好钟牧原从往生堂走出来,问孟杳:“中午要找个地方坐下聊吗?”
  孟杳看了钟牧原一眼,说了句“等一下”,然后问江何:“你刚刚说什么?”
  江何的脚步顿在阶下,看着长廊上孟杳和钟牧原并肩而立。雪花落在他肩头,他平淡地把刚刚的话说完:“我问你是不是现在回去?江序临刚给我发微信,他和我爸妈下午到机场。”
  孟杳愣了,“这么突然?”
  “嗯。”说起这,江何就想踹江序临一脚。老江跟老何今年回国过年,他肯定少不了一顿唠叨。江序临故意上了飞机才告诉他,明摆又想看他好戏。
  孟杳为难了,她原本想着在长岚镇上找个地方吃饭的,刚好能和钟牧原把话说开。
  “那……”
  “你开车来了吗?”江何径直问钟牧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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