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事还能让江何很开心,那么她愿意尝试。
不是因为亏欠,也不是因为愧疚,只是愿意。
江何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不开心就够了吗?孟杳,你真的……你不能这样。”你要开心,要尽兴。
他似乎拿她没办法,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懊丧。
“可是我愿意。”孟杳昂着头,破天荒轴了一回,不讲道理地坚持,“我现在就只想这样。”
江何皱眉看着她,不忍、不解,可好像也有一点点严冰解冻后的温暖动容。
她伸出双手,拉住他两边的大衣领,离他很近很近,“好不好?”
晒场上陆续有小孩来放烟花,比他们的小玩意儿大很多,响亮、绚烂。
江何深深地凝视她,在响亮的声音中说:“好。”
怎样都好。他都可以。
孟杳笑了,仍旧拽着他的大衣领。在明明灭灭的烟花中,她看着他幽深的眼睛,好像有一点想吻他。
在她试图捋清自己这点突然冒头的冲动是否操之过急时,江何却先一步动作,一手放在她腰侧,一手搂住她的后颈,将她揽进怀里。
她的目光太直白,端详后的满意写在眼里,单纯的新奇也写在眼里。令他心动,也令他有点承受不住。
“如果有不开心的、不舒服的事,或者你不想继续了,要讲。”他第一次这样完全地抱住她,才发现勾下头,刚好可以在她耳边说话。
“然后呢?”孟杳故意问。
“我会改。”
“如果我不想继续了呢,你也改?怎么改?”
“…那就不继续了。”江何声音哑了一分,“我们随时叫停。”
“……”他以前就是这样谈恋爱的吗?他那些前女友居然还说他好话?这不应该直接打死吗?孟杳一阵无语。
她不说话,他也就跟着不说话。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抱着她。
是不是她不动,他就打算这么抱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孟杳有点乐。
喂,这可是江何欸,江何谈恋爱只会站桩?打死她都不信。
“问你个事。”她清清嗓子。
“嗯。”江何仍埋首在她颈间。
“你以前,是谈过三个女朋友,对吧?”孟杳在心里数了数,应该是三个没错。
“…嗯。”江何有点意外,孟杳不是会关心他恋爱史的性格。哪怕他们现在,如果没错的话,居然在一起了,像梦一样……可他没想到孟杳会问这个。
慌张中,好像也有一点儿惊喜。
可孟杳下一秒问的是:“三段恋爱,确定关系第一天,都做了什么?”总不能都是干抱着吧,那也太不江何了。
江何懵了,没明白她要问什么,但却有点不敢继续抱了。松了手,直起身,见她问得认真,眼神闪了一下,仔细回想。
第一段是校园初恋,确定关系那天他牵着姑娘的手送她回了寝室,就没了。第二段在英国,跟 Samantha,最终看对眼应该是在一个 party 上,估计没干什么少儿很宜的事。第三段是回国后,和一个舞蹈演员,他订了餐厅邀对方吃饭,她下车回家前,转身吻了一下他的脸,好像就这么确定了关系。
印象不算很深刻,能记得大概。
但要他把跟前女友的交往细节告诉孟杳?他又不是脑干缺失。
最终他说:“记得不太清楚……就一般恋爱会做的那些吧。”
孟杳一眼看出他打太极,“你是老年痴呆还是谈过七八九十个?就三段,怎么可能一段都不记得。”
江何被她说得一愣,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当然不会为他吃醋的,那她到底想问什么?他踟蹰了一阵,拧着眉,索性低声说了实话:“…你跟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会把跟前任的细节告诉他?”
孟杳顿了一下,“…不会。”又不是头次恋爱的愣头青,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那不就是。”
哦,原来是在顾虑这个。孟杳明白过来,更乐了,“老手哈?”
江何看着她,更懵了——这是嫌他恋爱谈多了?九年,三段,应该还好吧,而且明明她谈得更多……
孟杳二十年来头一次见他唯唯诺诺好欺负的样子,本想放飞自我,一句“老手连亲嘴都不会你是不是不行”却堵在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到底她也是刚转变了身份,也需要适应。
“…我以为,你刚刚靠过来是要亲我。”最后,她也只是轻轻说了句。
江何没说话,但孟杳感觉到那只手终于真的搂住她的腰了,而不是,找了个地方放着。
她低着头,继续说:“我说,咱俩也都不是纯情高中生了,以前那么多恋爱不能白谈吧?第一天……”
话没说完,眼前那一点明明灭灭的火光骤然消失,江何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代替她所有的呼吸和光明。
晕晕乎乎间,孟杳分不清是自己先主动张开了嘴,还是被他的唇舌灵活撬开。她只是觉得他很好闻,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
气息紧密交缠,几欲窒息的快感中,孟杳想,以前那么多恋爱确实没白谈。
以及,果然不能太把江何当人看。什么唯唯诺诺?什么温柔克制?还挺能装!
第44章 .像两句诗,韵脚押上了。
江何一夜没睡。根本睡不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孟杳憋红了脸紧紧抓着他前襟的样子。再一睁开眼,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不克制?分开的时候孟杳嘴还是肿的。可他忍不住,是真忍不住。像两句诗,韵脚押上了。他在心里泼墨,有无穷无尽的旋律流淌,再也回不了头了。到半夜,忽然又觉得脑子里的画面在闪,神经病一样地怀疑,是不是他被孟杳问傻了,魔怔了,产生幻觉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又披上大衣,摸黑去晒场,看到他们俩放的烟花筒还在,那一袋子烟花也还在。被小孩子们玩掉一些,还剩许多。凌晨三四点,他蹲那儿,连着点了好几个,小蜜蜂小蝴蝶噼里啪啦地转圈,他一个人张灯结彩。看见天终于亮了,江何起了床,想去买早点。印象中孟杳很喜欢晒场旁边那家卖粢饭的小店。
江何一夜没睡。
根本睡不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孟杳憋红了脸紧紧抓着他前襟的样子。再一睁开眼,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不克制?分开的时候孟杳嘴还是肿的。
可他忍不住,是真忍不住。
像两句诗,韵脚押上了。济慈在《伊莎贝拉》里形容接吻,”像两句诗,把韵押上。“他在心里泼墨,有无穷无尽的旋律流淌,再也回不了头了。
到半夜,忽然又觉得脑子里的画面在闪,神经病一样地怀疑,是不是他被孟杳问傻了,魔怔了,产生幻觉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又披上大衣,摸黑去晒场,看到他们俩放的烟花筒还在,那一袋子烟花也还在。被小孩子们玩掉一些,还剩许多。
凌晨三四点,他蹲那儿,连着点了好几个,小蜜蜂小蝴蝶噼里啪啦地转圈,他一个人张灯结彩。
看见天终于亮了,江何起了床,想去买早点。印象中孟杳很喜欢晒场旁边那家卖粢饭的小店。
走到了,看着家家门户紧闭的街道,才想起来,这大年初一的,哪家店会开门?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又转身回去。
披了一身晨霜到家,浑身还泛着凉意,刚推开老旧木门,和敷着面膜的何凯丽撞个正着。
母子俩都见了鬼似的,被对方吓得不轻。
“大早上你把什么东西弄脸上了?”江何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妈脸上诡异的黑色蕾丝,不像话的“内裤”一词被紧急吞回肚子里。
面膜布压着眼皮,何凯丽不太方便瞪他;嘴巴也闭着,不好骂人。干脆扬起一脚踹在儿子小腿上,抿着嘴用音槮调骂他,“大早上的跟鬼一样!去哪了?”
江何居然听懂了,感到惊奇的第二秒,在想——以后孟杳敷面膜的时候跟他说话,他是不是也能听懂?勉强也算一样技能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何凯丽他去哪儿了,摆摆手装听不懂,往屋里走了两步,忽然又想到,何凯丽可是连金子都舍得往自己脸上抹的人,她脸上那玩意儿,该不会是什么有奇效的护肤品吧?
他顿了顿脚步,扭头问:“你敷的是面膜?”
何凯丽懒得理他。
那就是了,江何继续问:“好用吗?”
何凯丽惊呆了,江何关心她面膜好不好用?她按膜布的动作停滞在脸上,点了个头,“嗯……嗯。”
“你屋里还有吗?”
何凯丽脑子转不过来了,又点了个头。
“行。”江何问完了,长腿一迈拐进了主卧卫生间,那面膜的包装盒也设计得很诡异,好认。他轻松找到,拿走两盒,冲何凯丽扬了扬,“钱转你微信。”
何凯丽彻底迷惑了,唰地揭下面膜,“等会儿!”
江何正要上楼,被她厉声吓得脚步一顿,皱着眉回头,“干嘛?”
何凯丽蹬蹬蹬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何凯丽指着他手里的、跟他气质南辕北辙的两盒面膜,“你拿我面膜干嘛?”
“不是拿,是买。”江何纠正后,才答,“送人。”
何凯丽这下明白了,失望地退回一步,“你又追到哪个小明星了?这次这么上心,抢你老娘的面膜去献殷勤?”她似乎觉得太不新鲜,语气都变得平淡,“这次能不能成啦?有没有姑娘愿意跟你回家来看看我的啦?天天谈天天谈,也没见你谈出什么东西来了。照片嘛倒不晓得被拍了多少,人嘛我是一个都没见过……”
这话江何听得耳朵起茧子,也懒得再澄清说他真正的女朋友从来没被商业媒体拍到过。他到底为什么给自己亲爹亲妈留下了恋爱不断但从不认真的渣男印象,他也很难追根溯源了。
江何懒得说话,正要继续上楼,江序临就端着一副没安好心的笑容下来了。一边下一边说——
“妈,这你真就误会我哥了。”江序临扫江何一眼,“他就谈过三段。那些媒体都是乱拍的,画面里出现个女的就说是他女朋友。我不也是么。”
江序临话少,所以他说话何凯丽都很当真。倒真意外地扬了扬眉,“有这回事?”
“是啊。”
何凯丽点头,又问江何:“那这回这个怎么样嘛?人家姑娘愿意的话就请回来吃饭,我有礼物给她。”
江何白眼一翻,懒得参与何凯丽听风就是雨的胡乱规划。
江序临却颇显遗憾地“啧”了一声:“以前那三个,估计都是愿意来咱家的。这回这个,还真不好说……”
何凯丽正琢磨这话什么意思呢,还没细问,江序临就被江何捂住了嘴,勒着脖子拖上了楼。
一离开何凯丽视线,江何反手一扭,将江序临一条胳膊死死摁在背后,骂道:“你欠打是吧?”
江序临轻笑一声:“我以为你好不容易追到孟杳姐,巴不得昭告天下,就帮你个忙,先让咱妈知道。反正她也喜欢孟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序临这奸商说什么都带着一股自有深意的低沉语气,江河居然真被他说得愣了愣。
他意识到他的确不想过早地让太多人知道他和孟杳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包括老江和老何。
他们当然是喜欢孟杳的,在他们看来,谁愿意收了他,那简直是再世观世音,让他们给她到静岚寺塑个金身他们估计都愿意。
可孟杳会喜欢他们吗?不是作为邻居叔叔阿姨的那种喜欢,而是作为未来家人的喜欢。孟杳连去他的酒吧玩都会在心里默默算账不能白嫖,她会接受何凯丽必然隆重的礼物吗?
他怔着,江序临趁机反手卸了他的力,轻轻松松就挣脱了。
手机刚好进了信息,江何也没再怎么着,瞪了这倒霉弟弟一眼,冷冷警告一句“不要插手我的事”,就进了自己房间。
刚刚的信息是孟杳问他起床没。
紧跟着还有第二天,吃饭没。
认识二十年,两人的沟通媒介从小纸条到短信到 QQ 到微信,头一回收到的内容,是在一个普通的早晨,她问他有没有起床,有没有吃早饭。
这是继昨晚那个无法克制的吻之后,第二个令江何心念一动的瞬间。
他和孟杳,不再是普通朋友了。
这种感觉很难言说,第一反应是没什么,平平淡淡的。可刚把心放下来,那颗心又跳出第二个分身似的,在他的胸腔里自己和自己吵架——这他妈叫没什么?!哪怕火山爆发世界末日你他妈一千年之后都是最快乐的那具干尸你知道吗!
他知道他的心还会跳出许许多多个分身,每一个都拥护孟杳,每一个都是孟杳至上主义者。
江何放下面膜,打字回复:[刚起。没吃。]
孟杳回:[那来黄晶家吃。]
也没说理由,就是喊他去吃饭。
江何回了个“马上到”,摸了摸自己的大衣,还是有点凉凉的湿意。他迅速换了件干燥保暖的冲锋衣,出了门。
*
孟杳叫江何来吃饭,直接原因是黄晶太勤劳太热情,一大桌子早餐,干的稀的,米面包子,甚至还有炸鸡和炒时蔬。除了孩子还在睡,其他人都吃过了,这都是给她一个客人准备的,她吃不完。
本来也没好意思往人家家里请人,但刚睁眼时,收到了江序临的微信:[孟杳姐,吃不吃粢饭?]
她纳闷于江序临的热情,也迷瞪着忘了回复,等洗漱完再拿起手机,江序临隔了十分钟又发了一条:[抱歉我弄错了,我哥刚回来,没买着。]
孟杳就懂了。
她想到昨晚那个技巧十足又余韵悠长的吻,也想到自己睡得香甜、梦得放肆,就忽然挺想看见江何。她其实也讶异于自己身份转变之快,二十年来安分守己没半点想法,就一晚上,连梦都变得不可描述。
慢悠悠撕馒头的时候,她还在反思,对待江何,她是不是太功利?身体的接纳似乎远远快过了感情上的反应。以前只拿他当朋友,道德感自然地进行约束,所以她从来没往别的方面想过;现在身份变了,她是不是有点信马由缰不讲武德了……
还没想明白,江何出现在面前。
剪裁合宜的拼色冲锋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更加挺拔蓬勃。他看她一眼,神色如常,同黄晶道了声谢,自然地入座,坐她旁边。
“怎么起这么早?”他问。
孟杳把刚撕的馒头片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出甜味,“睡饱了。”
“嗯,那就好。”
黄晶也在桌上坐着,见他两人状态如旧,看不出异常,心里快急疯了,却不敢问——昨天晚上孟杳的嘴唇那样,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干了什么;她睡前给儿子洗脸的时候,还听小孩子讲,晒场上江家那个很帅的哥哥在和别人亲嘴!
这个“别人”,肯定是孟杳。
那这个“哥哥”是谁?江家俩儿子,个顶个的帅。
她也不能好追问自己儿子,免得把小孩带坏了,抓心挠肝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