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真到了名利场上,确切的权力利益要握在手里的时候,怎么没见几个绅士跳出来说要女士优先呢?
江何觉得这些事情虚伪可笑,他也向来没有什么贴心绅士的好名声,所以基本礼貌之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譬如给胡开尔这个力大如牛且有未婚夫的女性朋友拧瓶盖。
但胡开尔这么一句,倒叫他想起一件小事。
他从前虽不会刻意展示所谓绅士风度而去殷勤地替女士服务,基本的礼仪总是有的,譬如和女士同行时会靠外走,遇到重物会主动拿。但对“拧瓶盖”这种模糊的、可以说是绅士风度也可能引起女友吃醋的行为产生边界意识,还是因为孟杳。
大一时运动会,孟杳被她们班体委求着报了八百米。
那天他刚好在学校,听说了,便去操场上观赛。顺便买了瓶功能饮料,等她冲过终点线缓缓停下来时,拧开了瓶盖递给她。
孟杳咕嘟咕嘟地灌了大半瓶,歇下来后,忽然问:“你给我拧瓶盖啦?”
“是啊。”不然呢,她喘得像狗一样,还要自己拧瓶盖吗?
孟杳当时就白他,“怪不得你没女朋友。”
江何莫名,“这他妈有什么关联?”
“女生都不喜欢男朋友给别的女孩子拧瓶盖的!学着点儿吧你!”孟杳煞有介事地向他“传道受业”。
那时他们刚上大学,孟杳和学长谈了第一段恋爱。成为成年人、正大光明谈恋爱的新鲜感正足,宿舍里大家还热衷于探讨恋爱技巧,孟杳一人的恋爱成了整个宿舍四人的功课,三个母胎单身的姑娘信誓旦旦地给她出主意,在网络热帖和霸总韩剧的混合指导下教她如何“调教”男朋友。
“不给别的女生拧瓶盖”,就是她们当时的结论之一。与之并列的,似乎还有“不能让其他女生坐你的副驾驶”之类的——哪怕当时学长并没有车。
这当然是后来孟杳每每想起都觉得社死的黑暗瞬间。
可那也确实是江何最后一次给孟杳拧瓶盖了。
孟杳中二时期调教男朋友的“分寸感”,最后成为了他的雷池。孟杳不知道,江何也不会说。
始终是他自己画地为牢。
胡开尔还在嘀嘀咕咕地跟孟杳吐槽他,孟杳忽然抬头,冲他笑,“我也想喝那个。”
江何愣了一下,从回忆里抽出神,“哪个?青柠的,还是山楂的?”
“青柠的。”
江何挑了瓶没那么冰的,递给她的手已经伸出去了,看着她的笑脸忽然又收回胳膊,问:“你拧得开么?”
孟杳笑容放大,“不知道诶。可能……吧?”
“吧”字的音拖长,在嘴边徘徊很久,听起来,既像“不”,又像“吧”。
江何轻笑,拧开铝盖后才递给她,“有点冰。”
孟杳尝了一口,笑着摇摇头,“刚刚好!”
沈趋庭回来后,给几人分了婚礼请柬,象牙白的三叠卡片,设计得大方典雅,一看就不是这夫妻俩的手笔。
“我可是让渡了请柬设计权才让我妈同意我去苏梅岛办婚礼的,你们都要来哦!”胡开尔强调。
孟杳算了算时间,三月片子应该剪得差不多,于是答应下来。
吃完三颗大元宵,酒足饭饱,孟杳连轴转了许多天,被胡开尔拉着上麻将桌,没打两圈,就眼皮打架,索性往沙发上一靠,就这么睡了。
江何叫人拿了毛毯来给她盖上,又陪着打了两圈,终究放心不下,便要提前离席。
勾着人的膝弯将人抱起来,稳稳当当,孟杳甚至没醒,脑袋往他肩窝里一歪,继续睡。
沈趋庭看着这一幕,总觉得不太真实。
“就走了?”他问。
江何抱着人,哪能分心,简略“嗯”了一声。
“那你是送她回家还是带她回你家?”沈趋庭自认问得委婉。他实在是好奇这俩人怎么就在一块儿了,到什么地步了?来真的,还是玩玩而已啊?
如果只是玩玩,那他们这群朋友,以后万一见了孟杳,多尴尬啊。
哪知江何居然一道冷冽目光飞过来,警告意味十足,吓得他一愣。
他声音也低,具有威慑力,“少出去乱讲。”
作者的话
林不答
作者
02-14
孟杳:谁还没个玛丽苏时期了。 作者:情人节还不玛丽苏啥时候玛丽苏! 擒人节快乐!
第49章 .“他不会让我吃亏的。”
元宵后,整个剧组又连轴拍了整整一周。孟杳累到跟唐玛丽讲戏站着都能睡着的时候,张雷终于给全剧组放了两天假。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两天接连下雨,剩下那点戏份都是大晴天,他们也无工可开。孟杳和莫嘉禾保持着联系。她留在苏城老家陪外婆,给孟杳发过几次微信,只是让她不要担心,没有提离婚的事。孟杳只能去问江何,江何打听了两次,只知道邵则元宵后就回了东城,在自己家公司上班,似乎收敛不少,挺老实。看起来,一切进展缓慢,但至少平静。孟杳也不好追问,只能静待后续。放假第一天,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请向斯微吃饭。向斯微三天前就回国了,她忙得没有时间接机,放了对方鸽子。今天她要赔罪,夸口说全东城所有餐厅,不管人均多少,只要向斯微想吃,她就请客。向斯微在电话里冷笑一声:“就你那点儿工钱?”孟杳卖乖:“卖血我都请你吃大餐。”“用不着。”向斯微道,“把江何叫来。他有钱,我宰他,你就是榨干了也没几滴油水,浪费我时间。”
元宵后,整个剧组又连轴拍了整整一周。孟杳累到跟唐玛丽讲戏站着都能睡着的时候,张雷终于给全剧组放了两天假。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两天接连下雨,剩下那点戏份都是大晴天,他们也无工可开。
孟杳和莫嘉禾保持着联系。她留在苏城老家陪外婆,给孟杳发过几次微信,只是让她不要担心,没有提离婚的事。
孟杳只能去问江何,江何打听了两次,只知道邵则元宵后就回了东城,在自己家公司上班,似乎收敛不少,挺老实。
看起来,一切进展缓慢,但至少平静。孟杳也不好追问,只能静待后续。
放假第一天,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请向斯微吃饭。向斯微三天前就回国了,她忙得没有时间接机,放了对方鸽子。
今天她要赔罪,夸口说全东城所有餐厅,不管人均多少,只要向斯微想吃,她就请客。
向斯微在电话里冷笑一声:“就你那点儿工钱?”
孟杳卖乖:“卖血我都请你吃大餐。”
“用不着。”向斯微道,“把江何叫来。他有钱,我宰他,你就是榨干了也没几滴油水,浪费我时间。”
孟杳:“……”
她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如果说胡开尔对江何的挑剔只是损友玩笑性质的话,向斯微对江何,那就是实打实的印象不好了。
向斯微沉默寡言,高中时是总抱着书本默默穿过热闹走廊的那一类——粗浅天真的中学时代里,没有过人的外貌或背景加持,这类女生总被认为是平庸而自卑的。
可身为闺蜜的孟杳再清楚不过,向斯微只是懒于扩大自己的交际圈。事实上,她犀利又毒舌。她大学做段子手一炮而红,能自己攒够了钱去美国留学,高中时的经验积累功不可没。
江何裴澈他们几个,常是她毒舌的对象。那会儿大半女生都冒星星眼说裴澈是“高岭之花”、江何是“日漫校霸”的时候,在向斯微的眼里——
裴澈,装逼怪。
江何,神经病。
沈趋庭,脑子不好。
而这坏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整整三年,向斯微都非常倒霉地坐在离操场最近的那间教室的靠窗座位。
江何他们常常从她座位旁的窗边经过,十有八九引发各种围观和窃窃私语;而且那扇窗外作为“最佳观景区”,也常常被一群人占据。
更过分的是,窗台上总出现一些不明物体,饮料、甜品、情书、小手工……江何裴澈目不斜视,它们就变成了向斯微需要定时清理的垃圾。
向斯微向班主任申请过调换位置,可她从来都不是受关注的那几类学生,没有特别“合理”的理由,班主任不把她的诉求放在心上。
甚至在她某一次去办公室跟老师据理力争的时候,正好碰见裴澈由家中秘书陪着,接受奥赛金牌以及六个科任老师无死角的夸奖恭维,也因此被班主任大手一挥,话还没说就赶回了教室。
那会儿向斯微同孟杳吐槽过几次,孟杳也和江何说过。他们倒确实改了道,绕路去打篮球,可向斯微那位置也不知有什么风水,仍然挤满围观人群。她在无数人的后背下,写了一张又一张本就烦人的数学试卷。
后来向斯微有一个挺火的段子,在#学生时代喜欢过的男生#的热门话题下,许多人回忆那些耀眼的男孩,穿白衬衫的、解奥数题的、打篮球的、弹钢琴的……他们被形容成耀眼的光芒,照亮了许多人平凡的少年时代。
而向斯微女士是这么说的——光污染,也是污染的一种,正在威胁人们的健康。
有光照就有阴影,阴影成就了所谓耀眼,并感到不适。向斯微不喜欢江何裴澈那群人的张扬和无礼,哪怕这种无礼并不是他们主观造成的,但他们的得天独厚与目不斜视,本身就是一种冒犯。
前几天孟杳视频同向斯微说起自己和江何的事,向斯微隔着屏幕直接一口水喷出来,“什么叫在一起,哪种在一起?!”
“就是,谈恋爱的那种在一起。”
向斯微僵了很久,声调拔地而起,“你欠他钱了?!”
“……”
孟杳禁不住她怀疑人生的种种追问,又不好意思把两人之间的事讲得太清楚,囫囵说了一句“他一直喜欢我”,算是交代了事情经过。
哪知向斯微下一句就是:“他喜欢的人多了!”
孟杳:“……”
她紧接着又道:“而且他喜欢你你就跟他在一起啊,你喜欢他么?”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孟杳眨眨眼,克制地说。
向斯微冷笑一声:“你喜欢的也不少!”
孟杳:“……”这天没法聊了。
向斯微看她挺悠然的模样,沉默一会儿,叹口气:“…没必要,真没必要。哪怕他喜欢你,你现在也是真的喜欢他,这恋爱也不是非谈不可,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你俩又不是只活二十多岁,以后也还会遇到喜欢的人,二十年朋友都做了,为什么非要谈恋爱呢?这以后万一……”
她话没说完,可孟杳知道她的意思。
他们两人在一起,朋友们恐怕都是这个态度。太突然了,就像闹着玩,没人当真。比起乐见其成,朋友们的担忧更多,都在想以后他们俩分了,作为朋友该如何自处。
可孟杳不喜欢忧虑这些。
“我俩挺开心的,就算、就算以后走不下去分了,也绝对不会闹得难看,你放心吧。”她这样对向斯微说。
向斯微却挑她的话语漏洞,“你看,你也知道你俩会分。”
“……”这人就是段子手职业病,总爱抬杠。孟杳不与她争,笃定地说:“反正我又不亏!”
向斯微没说话,但态度明确——她不亏,难道是江何吃亏?江何那样的人,在任何一段关系中都不会吃亏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上风。
孟杳却好像能听到她在想什么,淡淡地强调:“他不会让我吃亏的。”
向斯微没话说了,“…行,那就见见。我看看他还是不是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欠扁样。”
孟杳:“……”
*
最终她们还是约在泰和轩,江何订的位子。东城品质上佳而又不至于隆重繁琐到让人不适的餐厅,还是泰和轩最好。
一坐下,向斯微就给江何来了个下马威——她拎着的那只流浪包,是 Samantha Yeoh 的自创品牌。
她把包包递给服务员时,故意说:“这个牌子现在真火,不过用料也没有很好,就是卖个设计。这款发售的时候,我找了三个代购同时帮我抢,可费劲了。”
Samantha Yeoh 的品牌 logo 设计低调,露出也不明显。江何乍一看并没有认出来,也不知道向斯微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直觉地感到她语气不善,便淡淡笑了一下。
孟杳对设计师品牌也没有研究,还懵懂接话:“挺好看的,哪个牌子,贵么?”
向斯微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嫌弃她跟不上节奏,敛敛嘴角笑道:“对你来说肯定不贵,这牌子创始人江何熟啊!”
江何目光一定,想起什么,不需要再多看那包一眼,明白了向斯微的意思——这是替姐妹来审他了。
一瞬间,江何居然觉得高兴。
在一起快一个月了,两人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总是牵手,偶尔接吻,互相试探,渐渐亲密。可孟杳对他之前的恋爱经历从不过问。虽然他过去的三段恋爱也从来没避着她,但江何知道,自己“名声”在外,诸多传闻中,跟他“有过一段”的大小姐女明星女网红,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对这些,孟杳也全无兴趣。
江何知道这是一种信任,可也知道这代表不在意——也许是对“前女友”这种生物向来都不在意,也许是对他没那么在意。
以孟杳的性格来说,这两者的区别并不大。可终究有区别。
“你应该有 Samantha Yeoh 的微信吧?下回要是想买包,是不是直接找你就行?说不定还能拿到自留款呢!”向斯微笑着问江何,“哦哦,还有那个谁,开网店的那个女网红,他们家衣服也还可以啦,你也认识哦?”
攻击意味明显,直指他情史复杂,潜台词就是“你个乱七八糟的肤浅烂人干嘛祸害我们家孟杳?”——元宵那晚吃饭,酒意上头的胡开尔已经替她说过了,在孟杳睡着之后。
江何看了眼孟杳,她正一副看戏模样,兴味十足地看他俩谁能吵得过谁。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Samantha 的微信我有,但很久没联系了,估计我的面子也不太好用。不过我的助理应该有相关资源,如果你需要买包的话,可以让他去办。至于开网店的女网红……”他失笑摇了摇头,“我还真不认识什么网红。”
一番话说得平静谦卑,好像没听懂向斯微话中的刺意一般,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她的问题。
向斯微愣了一下,也没想到平时拽得不可一世的人忽然变得这么能忍。她刚刚简直极尽阴阳怪气之能事,还以为江何至少也会阴阳怪气地刺回来呢。
她顿了顿,生硬找茬,嘟囔一句:“微信放着不联系,那留微信干嘛,欣赏朋友圈啊……”
江何听见,笑了笑,没有反驳。
一顿饭下来,向斯微屡次出击,从江何财大气粗消费铺张,到他恋爱不断从不认真,再到他为人不磊落、祸害到朋友头上,笑里藏刀、夹枪带棒地挖苦了个遍。
这些罪名,有真有假,但全都夸张十倍,偏偏江何全面不改色地接下了,噙着笑,也不解释,偶尔随和地应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