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样对这根拐杖印象深刻。
郁楚宴越想越头皮发麻,刚想问问他到底是亲生的吗?
就听到钟美琴低声劝阻的声音。
“老张,别听他的。”
郁楚宴心下感动,就听到了钟美琴的下半句:“去拿那条国外定的铁拐,那个打起来好使。”
郁楚宴:“……”
他是要去北极还是赤道呢?
钟美琴仿佛透过电话,读到他心里所想:“郁楚宴,你要追求你的真爱你追求去,但你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趟,正式将婚退了,给人道歉,了结完事,别耽误我给眠眠找新人,否则那铁拐……”
郁楚宴敏锐地捕捉到字眼:“找新人?找什么新人?”
钟美琴恰恰收住没说了。
电话挂断,郁楚宴冷不丁起身就要走。
组这酒局的富二代,已经把刚那女人带到了他跟前:“郁哥,新人不懂事,不知道您的规矩。”
郁楚宴才被新人两个字,搅得心神不定。
这没注意,猛又听到个新人。
郁楚宴烦躁地一压眉,冰凉的手指捏起她脸,迫使她抬头。
“新人?指甲里藏药这招使得这么娴熟?你告诉我说这是新人?”
女人刚还委屈暗藏媚意的眼神一滞,接着就是慌张:“我、我不知道郁少你在说什么?”
带她过来那富二代也惊住了。
“你还敢带药?”
越到郁楚宴这种层次的人,聚会反而越干净。
他们忌讳有人带来路不明的药。
不管是助兴的药,还是其他什么药,对药物带来的低级感官刺激,他们是不屑的,也是警惕的。
在他组局之前,他已经三令五申过这一点。
但没想到这女人胆子能这么大。
他是没脸再提道歉的事了,拉下那女人就要走。
那女人见事情败露,彻底慌了。
“那就是很普通的chun药,没什么的,我现在就可以吃……”
郁楚宴没再听,接过旁人递来的纸擦干净手。
将这乱七八糟一切,抛之脑后。
去往安平镇的路,车不多,难得的清净。
郁楚宴总算有心思整理思绪。
这一阵子,因为和贺漪的问题,他确实过得混乱又失意。
他是真的曾为贺漪动心。
所以他才难以接受,原来他心目中的人,是这么的不堪。
他不肯继续想,所以选择借用外物来麻痹自己。
这段时间,他日子过得浑噩,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直至老爷子突然提到退婚,那点摇摇欲坠的平静被打破。
或许是因为过于突然,他这么想着,总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他知道,他依旧是接受的。
这个问题再问他一遍,他会不会想要退婚。
他依旧会回答他会。
不过是心境却发生了改变。
以前他是因为厌恶贺欢眠,想跟她退婚,现在却是像老爷子说的,不想耽误她。
他……不是什么好人。
也配不上她的喜欢,她值得更好的。
郁楚宴抬头望向窗外。
道路边的风景不断在倒退,人却不能。
郁楚宴到安平镇的时候,郁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拄着拐杖等着他。
郁楚宴:“……”
郁老爷子看着他那欲退不退的表情,哼了一声:“出息!怎么你以为我会揍你吗?我这么个讲道理的人,你以为我会做这种事?”
郁楚宴:“……”
他快不认识讲道理三个字了。
钟美琴走出来,嗔道:“不是让你好好跟孩子说话吗?”
郁楚宴接过她手里的果盘,环顾四周,看到笼子里蔫了吧唧的小九。
“小叔呢?对了,刚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还有工程,是在修什么?”
钟美琴擦了擦手:“他去处理AM集团的事了,修的是停机坪,应该就这几天完工。”
听到AM,郁楚宴有些担心:“那边那么乱,小叔带够人了吗?”
AM集团是在墨西哥做大宗有色矿业跨国贸易起家的,那里局势混杂。
AM的总部又设在了坎昆,难免会涉及军/火,帮派各种复杂问题。
钟美琴还没来得及说话,郁老爷子就把话茬接了过去:“把你那芝麻大点操心放回肚子里去吧,你要是稍微会看点报表,你都该知道AM对于坎昆意味着什么,比你更怕你小叔在当地出事的,是他们坎昆的人。”
郁楚宴嘀嘀咕咕:“反正哪里都没有自己家安全,君子不立危墙,这话不是你们说的吗?况且他不是已经把AM集团的事,交给职业经理了吗?什么事都要小叔,他是干嘛使的?”
钟美琴拍了他一下:“你小叔虽然把集团事务交给了职业经理人,但季度董事会,他都缺席,也太不像话了吧。”
郁楚宴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小叔名下的产业多了去,其他比AM更牛的科技文娱医药也不是没有。”
郁承泽是贯彻不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宗旨里的第一人。
不过比起别人放的鸡蛋,他对下鸡蛋的鸡更感兴趣一点。
他粗粗算过,小叔手里光上市集团的原始股,就他知道的,都有二十几三十个,更别提还有他不知道的。
郁老爷子哼哼一声:“所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AM集团是你小叔从无到有一手创立的,感情总归不……”
钟美琴看出了郁楚宴打的算盘。
“好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说正事吧。”
郁老爷子反应过来:“哦,对,你不是一直念着要退婚吗?我已经想好了,流程是这样。”
“你先上门跟贺欢眠体提出退婚的事,该道歉道歉,任她打任她罚,等她也同意了,咱们找个时间,两家人一道吃个饭,再往外放消息。”
“以后你们俩就是彻底不相干的人了,你也可以找你的真爱去了。”
郁老爷子说得明明只是步骤。
但郁楚宴却觉得好像这一幕幕都在面前闪现。
在听到两人自此彻底不相干时,他本能地有些排斥:“之前我提过退婚,她当时就不愿意,要是这次,她也不答应怎么办?”
钟美琴叹了口气,将两人之前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他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一共就给了自己,也是给了你五次机会,你被拒绝了,就再提一次,这次以后,就有了彻底的结果。”
郁楚宴沉默了很久,才低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五七汪
钟美琴看着温和, 实则从她利落安排了两场相亲就看得出来。
她是个急性子。
所以郁楚宴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踢了出来。
退就退呗。
郁楚宴自觉已经想清楚了,急就急点, 也无所谓。
他已经断了结婚的念头。
多想不开,才会和一个女人纠缠到底。
他是因为贺漪的欺骗受挫了,但也不意味着他就会接受贺欢眠。
感情又不是单选, 除了A就是B。
遑论那又是位能气死人的祖宗。
他没什么自虐倾向。
两家相隔很近, 就这么想着的功夫,他已经站在了贺欢眠家门口。
事临到当头,本来他以为他能很自如轻松地解决这事的。
但真当离她只有一门之隔时,郁楚宴手却迟迟敲不下去了。
这大晚上,来说退婚的事。
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就在这时, 门却突然猝不及防被推开了。
“砰——”
今天刚下过雨, 楼梯有些湿滑, 郁楚宴一退, 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幸好阶梯不高,他又手肘撑地,才不至于状况太过惨烈。
妈的, 丢人死了。
还好贺欢眠没看到。
郁楚宴没保持这个狼狈的动作太久, 就站起了身。
“哎哟, 孩子你怎么悄不愣登地站这儿啊?没摔着吧?”
阿爷刚就他明天能不能吃辣椒,和贺欢眠斗了场嘴, 毫不意外落败, 气呼呼地就要冲出门。
他没想到会有人站在门口, 也吓了一跳, 赶紧来扶他。
贺欢眠听到动静, 赶了过来,就看到满身狼狈的郁楚宴站直身。
“你怎么样?没事吧?”
郁楚宴摇摇头:“没事。
阿爷离得近,看到他往外渗着血的手肘,很是自责:“都流血了,这怎么叫没事呢?这门平时都是朝里拉的,都怪我,刚被这丫头气昏了头,推门就想走,不然也不会这样了。”
郁楚宴看了眼伤口,并不放在心上:“擦破点皮,真的没关系。”
阿爷:“擦破皮也不行啊,我小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玩伴,他就是被铁丝网划破条口子,我们都以为……”
贺欢眠见阿爷又要开始了,赶紧打断道:“阿爷,你先让人进来,我拿药给他擦。”
阿爷连连点头:“哦对对,先进去,先进去。”
贺欢眠去房间里找药去了。
郁楚宴就坐在院子的长廊下,看着那棵大榕树。
与寻常榕树不同,那棵榕树伸出的树干上悬着两根有些老旧的麻绳。
随着吹荡的夜风,轻轻飘动。
郁楚宴有些好奇:“那麻绳是干什么的?”
阿爷看了就笑开来:“那是我以前给眠眠做的秋千,她还丁点大的时候可爱在这儿玩了。”
阿爷回忆起过去,眼角的笑纹加深:“后来她再长大了点,就不愿意再坐秋千了,我以为她孩子心性,玩腻了,却有一次听到她在跟大榕树讲悄悄话,你猜她说什么……”
关于贺欢眠的事,郁楚宴似乎很自然就听进去了:“说什么?”
阿爷笑了笑:“她说啊……她虽然很想荡秋千,但为了不让它疼,她会努力好好加油忍住的。”
郁楚宴面前仿佛浮现出这画面。
小贺欢眠抱着比她大了几圈的大榕树,像小大人似的,奶声奶气地说她会好好加油。
有几分好笑,还真笑了出来。
这算是这段糟糕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了。
阿爷说到贺欢眠的事,本来就又有点收不住。
见他真有好好在听,便忍不住对他感慨:“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她还丁点小,就会因为担心伤害别人,早早学会忍耐,她要是没那么懂事,该多好啊。”
郁楚宴想起了他在别人嘴里,听到的轻飘飘有关贺欢眠的过往。
“就在个乡下地方长大的。”
“收养她的那家被火烧死了,她运气好躲过去,野孩子样长大的。”
“哇,这种最可怕了,怪不得她家里出事后,都没人愿意收养。”
郁楚宴有些莫辨的复杂。
他们知道吗?
他们口中可怕的孩子,却连一棵没生命的树都舍不得伤害。
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粗暴地凭借着转了几道口的过往,只言片语的评价,下好定论。
虽然他因为觉得无聊,没有参与这些蜚语的编排。
但又好得到哪儿去呢?
他依旧不自觉地受到那些话的影响,主观地认定她就像他们口中说的一般模样。
阿爷尚不知道郁楚宴此刻正被悔意萦绕的思绪。
想到贺欢眠,又忍不住发笑。
“眠眠那孩子吧,不光傻,还打小就爱面子,因为这庭院一直没人住,有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常来玩。”
“有人问她那两条麻绳是怎么回事,她就不肯好好说是撤掉的秋千,还编瞎话糊弄人,把人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很长段时间,这院子都有闹鬼的传闻,还越传越跟真的似……”
贺欢眠拿着东西出来,就看到谈兴愈浓的阿爷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话,不用听都知道肯定又说得她的糗事。
叹道:“阿爷,你给我留点面子吧,再有都说了让你别熬夜早点睡,你别又想着多拖时间。”
阿爷嘟嘟囔囔:“这个点哪里睡得着?你不要因为我是个老年人,你就欺负我……”
贺欢眠:“上次我转给你的那篇文章,不是让你看吗?”
阿爷有理有据:“那都是些营销号吓唬人的,哪有……”
他声音在贺欢眠平静的眼神中越来越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阿爷去睡觉了,庭院就剩他们两人,除了几声虫鸣,夜安静了下来。
长廊下的大理石凳很长,能坐下几个人,贺欢眠在他身边坐下,中间都还能隔着一人左右的距离。
突然的安静,让郁楚宴有些不自在,视线不自觉地停在贺欢眠身上。
贺欢眠低着头,将酒精倒出来。
酒精的味道单独闻有些刺鼻,但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橘子香,却发酵成另一种让人有些上瘾的的独特香气。
原本尚还算清醒的脑子,突然就有些不知所以然发沉。
只能任由视线不受控,甚至连掩饰也做不到地直直看着她。
她穿着身居家的宽大T恤,棉质布料,看着比平时柔软乖巧不少。
整个人都软哒哒的,让人很想上手摸一摸。
“手。”贺欢眠突然抬起头。
郁楚宴被吓了跳:“什么?”
贺欢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要上药吗?”
郁楚宴:“哦哦。”
郁楚宴抬起手肘,露出往外渗着红的伤口。
对于贺欢眠这种怕疼星人,光看着伤都感同身受地有点疼了。
贺欢眠凑近了些,动作也小心不少:“放心,我会轻一点的。”
那种醉人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愈发勾人的烈。
郁楚宴低头看着贺欢眠。
她的皮肤白,唇却很是红,因为注意力集中,她不自觉地轻咬唇。
被咬住的红润陷成好看的弧度,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郁楚宴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惊住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画面。
却比故意贴在他身上,露出大片肉卖弄风情的女人,更为刺激他。
郁楚宴不敢再看,为了压下心的躁动,他刻意转开话题:“那树上怎么会有两根麻绳?”
贺欢眠:“那个啊……”
贺欢眠露出些紧张:“等等,你看到了两根?”
如果郁楚宴不知道原委,冷不丁的说不定还真能被唬住。
但现在知道内情的他,只觉得怎么能这么有趣?
他玩心起了,便很配合道:“对啊!那不是有两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