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腕白皙纤弱,血红玉镯套在其腕间,更显得那皓腕纤凝,使人伸出握持的心思。
赵启临到花厅门外时,瞧见的正是这副场景。
少女雪白的皓腕在他眼中一晃而过,接着被浅蓝色的衣袖遮掩。
他目光一闪,笑着跨进厅内:“母妃这么急匆匆地叫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徐贤妃迎上赵启临的目光:“哪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先前你在母妃面前提了这位温家姑娘一句,我好奇召她过来看看,顺便让你来陪母妃说说话。”
只这么一段话,在座女眷便听出了些意思来——原先她们还在想,贤妃娘娘怎会突然起意召这位温家姑娘?现在看来是五皇子起了意,贤妃娘娘这是提前相看呢。
其他人能听明白的话,温然又怎会听不懂?
她垂眸看到眼前那片赤色绣金纹的衣角,头顶若有似无的目光投向她,她心头猛地一跳,强烈不安起来。
第20章
五皇子赵启临走上前,他容貌与徐贤妃肖似,生得俊昳张扬,眉眼间又可见与皇帝相似的英气。他面上带笑,仿佛一团和气,但毕竟是天潢贵胄,看向旁人的目光会带着审视打量。
温然本就站在徐贤妃身前不远处,赵启临过来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与她站得有些近,她略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衣角,他的视线带着锋芒,让她脊背生出一层寒意。
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因为徐贤妃刚刚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她这几年不爱赴宴和四处走动,加上先前祖母过世她守孝一年,更是淡出了京都世家的圈子,若非与齐家退婚,赵锦儿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不会如此惹人注意。
她最怕的便是惹人注意,显露于人前有时并不一定是好事。
温然抿唇,她只作没听懂徐贤妃的话,维持面上的冷静从容。
赵启临看了温然几眼,他无意遮掩自己的心思,毕竟母妃都做得如此明显,想来是有意将消息放出去,让某些人趁早歇了心思。
赵启临初次见温然是在永嘉公主的马球赛上,先前他只是听闻这位温家大姑娘容色不错。但他什么美人没见过,后来肃王世子赵宣宁愿娶一个边关将女也不愿要她,他更觉得传言不真。
若真是无双美人,赵宣又怎么会舍得不要她?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赵宣完全可以同时娶两个。
直到那日他偶然起了心思去了那次击鞠宴,他站在树荫下,看到身着碧蓝色春衫的少女骑在马上弯腰躲避马球,一张芙蓉面映入他眼中,她显得那么自信又耀眼,瞬间让他动了意。
“温姑娘那日在马上的飒爽英姿,当真令人难忘。”赵启临含笑道。
这明明是夸赞的话,温然却听得心尖一紧,她往后稍退一步,低声道:“多谢五殿下夸赞,臣女不擅马术,让五殿下见笑了。”
赵启临看她后退避开的动作,微微挑眉:“温姑娘此言差矣,若你那般都算是不善马术,本殿下岂不是更不擅马术?”
温然说得是自谦的话,赵启临非要反驳她一句。
徐贤妃在一旁看着,扬眉笑道:“你可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若将人吓跑了母妃可要找你算账。”
徐贤妃越和善,温然心里越不安,当下秦氏也不在身边,她应对得有些吃力,生怕这两人说出她不能应承的话来。
她正愁着,花厅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永嘉公主赵端宁迈步走了进来,比起徐贤妃容貌的姣丽,她显得更为端丽婉约。
赵端宁乃是先皇后所出,她的容貌也与先皇后最为相似。
她走进来笑颜道:“你们怎么都挤在这儿?外面如此好春光,竟是没人陪我去赏。贤妃娘娘可别继续坐在这里了,我都让人在花亭里备下了,快些陪我去赏花吃酒。”
赵端宁是先皇后所出,皇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先皇后故去后,赵端宁是在皇帝身边长大,皇帝对这个长女的重视不言而喻。
当下厅内众人都起身行礼。
赵端宁相邀,徐贤妃自没有相拒的理由,更何况她一向想与赵端宁拉近关系。
临走前,她不忘对温然道:“再过几日,本宫要在琼苑办一场赏花宴,本宫会着人去温府送帖子,温姑娘到时一定记得前来。”
贤妃娘娘当面相邀,谁敢拒绝?
温然颔首应下。
赵端宁携着徐贤妃而去,其他女眷也相继起身离去。
赵启临却还留在花厅之中,温然低身欲告退,赵启临往前一迈,似要拦住她的脚步。
他尚未开口,厅外传来一道活泼清朗的声音:“温姑娘可在这里?”
说着,林韶乐走了进来,她看到温然眼前一亮,走上前欢快地道:“原来你真在此处,我还怕寻不到你呢,上次见你打马球那么厉害,我一直想向你请教,只是没寻到机会,这次可不能轻易放你走了。”
林韶乐说着挽住温然的胳膊,她对着赵启临简单行了一礼,拉着温然便往外走。
赵启临双眸微眯,他看出林韶乐故意拉人走的意思,便没有追上去。
往后有的是机会,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及至走到朝凤楼外,见赵启临没追过来,林韶乐才止了话头。
温然走出那里,方才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搬开些,林韶乐朝她看过来,她勾出笑容装出无事的模样:“刚才多谢郡主解围。”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我送你回去吧。”林韶乐看破不点破,赵启临的心思太明显了,但她能做的也只是解一时之围。
林韶乐将温然送回前面,见她与沈盈走到一处方才离去。
沈盈担心着,一直在近处等着,现下见到温然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是发生什么了吗?我瞧着你面色不好,先过去坐下。”沈盈了解温然,自能看得出她是否在强撑。
温然坐在她面前,方才露出一丝心惊与不安来:“阿盈,我……我有些心慌。”
温然甚少露出这样惊悸不安的神情,沈盈意识到可能真的出事了。
温然将殿内发生的事一一道出,她一想到刚刚赵启临欲阻拦她的动作,越发不安。
“怎会如此?难道五皇子真的……这……”沈盈也有些茫然,若真是如此,她又能做什么呢?
天潢贵胄,比之荣安王府更甚,温然更加无法反抗。
况且以她的身份,五皇子怎么可能愿意迎娶她为正妃?
她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也无意嫁进皇室,只想求个安稳生活,难道就这么难吗?
“你先别担心,纪家那边不是快要来提亲了吗?若是你与纪家定亲,五皇子自然什么都不能做。”沈盈安慰道。
温然抿唇不言,其实她与沈盈都清楚,若是刚刚的事情传了出去,纪家真的还会来提亲吗?
温然与沈盈因此事而烦心,她们并不知稍远处正有人看向她们这边。
为首的男子容貌俊朗,他长相偏于凌厉,眉眼间可见傲气,他审视着亭内的蓝衣女子,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赵启临不会对任何美人动心,原来只是那些人不够美。”
赵锦儿听见六皇子赵启寒这句夸赞,她眉眼抽动一下,压下不满,上前道:“近日那么多的弹劾折子,五殿下难道不想出出气吗?”
如今五皇子赵启临和六皇子赵启寒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这两年来二人争斗也越发摆到明面上,近日五皇子抓住六皇子的一个错处,他手底下的言官趁机弹劾,六皇子甚至为此折了几人。
赵锦儿一提此事,赵启寒冷笑一声:“美人嘛,谁不想要,他赵启临想要,我赵启寒也想要,端看谁的本事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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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楼阁之上,陆彦看着温然无恙走出朝凤楼,眸色深沉。
赵启临的心思昭然若揭,纪家那边想必不会再去提亲,也省得他动手。
他并非温善之人,既已做下决断,就不可能看她嫁与旁人。
只是他先前一直在等,他不想逼她太紧。
如今这情形使然,他不能再等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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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景府嫡女景谙琼姿花貌,她与靖宁侯府世子裴昭指腹未婚,人人皆道郎才女貌,是为佳配
直到景谙做了一场梦,梦中她被人陷害,险些失了清白,反被人诬陷是她不知羞耻勾缠在先
一向温柔待她的裴昭不信她,往日处处维护她的长姐满眼失望地看着她,平日里宠爱她的祖母要她认命
她仓皇无措之际,却撞见裴昭和长姐互诉衷情
她的悲凉无助,反成全了他们的一片痴心
景谙从梦中惊醒,但此时她已被人算计中药
为避免陷入梦中的困境,她慌乱之下闯入一间厢房躲避
那身着玄青暗纹锦衣的男子站在她面前,门外是周府仆人的询问,他神色淡漠,眉眼冷意凌然
景谙压下害怕惶恐,泪光盈盈地望向他,她伸手勾住他的衣袖,低声求他:“求王爷救我。”
她知道他是郢王,世人都说他心性冷酷
但他曾从叛军手中救下她,她信他会救她,如今也只能求他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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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王褚漠丰神俊朗,战功卓著
他于叛军围城之中护新帝登基,大权在握
京都人言他不近女色,贵女们为郢王妃之位各施本领之际,宫中一道赐婚圣旨,景家之女景谙成了郢王妃
众人都在猜测景谙是如何施展的狐媚之术,却不知景谙亦是惶恐
只有褚漠知道,自他回京之时,睡梦中不时出现的少女是如何婉转唤他名字,如何令他彻夜难眠
他本是无意,但最终还是起了意动了心
◉ 第21章
探花宴尽, 温然坐上回府的马车。
朝凤楼中发生的事已被传了出来,秦氏听到风声,她先前不知温秉丞的心思, 后细细询问温然花厅内发生的事,她再不清楚如今也能看清温秉丞的心思了。
他竟有意让温然嫁进五皇子府?
如今五皇子和六皇子相争, 两位皇子至今尚未成亲, 这皇子妃的人选并非简单一句喜欢,一旦将女儿嫁进皇子府,便极有可能意味着站队。
且京中权贵世家不在少数,五皇子至今尚未娶妻,定不是想要娶一个三品侍郎之女为妻。
温秉丞是疯了吗?竟要用自己女儿作为上升的阶梯, 他不怕一朝争斗失败连累全家?
秦氏当下又气又怒, 她气温秉丞的无情无义,怒他轻易站队拿全家性命做赌注。
马车内气氛凝固, 温然始终垂眸不曾言语, 温明妍和温明怡见秦氏面色严肃,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快要到温府时, 秦氏看向温然, 温然神色平静无恙, 让人看不出她心底真实的情绪。
秦氏故意慢了一步, 下马车时让温明妍和温明怡先行离开, 她走到温然身侧,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先别急,待你父亲回来, 我去问问他, 也许这只是误会。”
误会?
温然心底苦笑一声, 她倒真希望是误会一场。
温秉丞回来得稍晚, 秦氏迎上他,她看了曹嬷嬷一眼,曹嬷嬷立刻带着房中的丫鬟躬身退了下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秦氏与温秉丞两人,秦氏开门见山直接问起五皇子的事情,她将今日徐贤妃召见温然之事道出,一边说一边观察温秉丞的神色。
秦氏与他是多年夫妻,他是喜是怒,是不知情还是心中早有思量,她都能看出几分。
“先前我还觉得阿然亲事太过不顺,如今想来一切早有定数,等得便是今日这转机。”温秉丞说着,他面上没有露出明显的笑意,秦氏却能看出他眼中的野心与渴望。
温秉丞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往上爬,如今能借女儿的婚事与五皇子结成姻亲,他是愿意的。
秦氏看出这一点,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温秉丞怎会临时起意要站在五皇子那一方?他不会不知这样做有多冒险,他一向谨慎,断不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除非……除非他先前已有这样的想法,亦或者他已经站队,又或许五皇子许了他什么好处……
秦氏是不愿在这种节骨眼去冒险站队的,她试着去劝说温秉丞,最后不欢而散。
温秉丞觉得她是妇人之见,气得直接去柳姨娘房中歇息。
这便是没得商量了。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女儿是否愿意,只看到眼前的机遇。
秦氏觉得心寒,她想到温然,又想到纪家,她心知与纪家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
探花宴后,温然数日闭门不出。
若是按常理,纪家应该早来提亲,他们既有此意,定是早做了准备。
直到温然收到徐贤妃派人送来的那纸请柬,纪家那边也没有丝毫动静。
她心中便清楚,与纪家这门婚事不成了。
或许应该说,如今京中基本没有人愿意来提亲。
徐贤妃的态度摆得那么鲜明,谁都清楚等到五皇子正妻人选择定,温大姑娘怕是会进皇子府。
谁敢和五皇子相争?
纪家不敢,哪怕纪谨言再三恳求父母,最后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选择了退缩,便如他那日没有送出去的花,他和温然的姻缘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无。
琼苑赏花宴前,秦氏去了春雪院一趟,她屏退下人,将温秉丞的心思告知温然。
温然有一瞬恍然,其实她这几日心中还抱着些许期待,她想着若是父亲不愿,若是父亲对她还有一丝怜惜,或许这事还能有转机。
哪怕没有转机,也比如今这样直白的心思要叫人好受些。
温然沉默坐下,她收起往日里的笑容,面上是一片清冷漠然,最后一点希望打破后,她甚至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
只觉得满心讽刺。
当初父亲之所以接她回来,一则是因为秦家渐渐势弱,二则是因为他见到柳姨娘那张与她亲生母亲相似的脸,这才想起她这被遗忘在永州的女儿。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什么慈父之心,如今见利,自是不会管她是否愿意。
兴许他还会觉得能嫁进皇子府,她该高兴才是。
秦氏想宽慰几句,见温然如此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不想瞒着温然,这才将事情彻彻底底告诉她。
至亲的凉薄,最为伤人。
有些事情也只有看清楚了,才能逼着自己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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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将近,徐贤妃和安淑妃共同在琼苑办了一场赏花宴,这场赏花宴遍邀京中贵女与世家公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皆会赴宴。
虽然徐贤妃和安淑妃在后宫争斗不断,但明面上两人还是要作出和气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