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忍俊不禁:“就这些?”
“还有,大婚第二日他就将私房全部给我了,月例银子也归我保管。”
当然,还有镜子。不过,要等他买回来新的她再夸他。
“他房里有什么丫鬟之类的?”柳氏委婉地道。
姜芫听明白了,忙道:“没有的。”
柳氏摇头失笑,将她揽进怀里:“我的阿芫是个有福气的。”
姜芫觉得,这一点还要好好观察。
母女俩又说了会话,姜芫道:“娘,回去的时候我想去看看外祖母。”
“你外祖母那么疼你,你去看她是应该的。”
新娘回门不能在娘家过夜,柳氏红着眼圈满脸不舍地送她出去,一路上不断嘱咐她。
姜芫拉着她的袖子:“娘,我也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柳氏笑嗔:“我倒是想长长久久的留下你呢,只怕陆世子会不高兴。”
说着,朝前面看了一眼。
陆维景一身石青色直身,玉冠束发,站在门外的石榴树下。
柳氏摸摸她的头发:“去罢。”
姜芫走到陆维景身边,与他一同沿着小路走。
“三姐路上小心。”姜菀道。
“六妹……”
刚一开口,又有一道声音传来:“三姐,我也要回湘王府了。咱们姐妹许久未见,一道出去罢。”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三章
这种事姜芫没必要拒绝, 刚要开口,突然心脏传来阵阵刺痛,呼吸艰难。
在众人面前她不好流露出异样, 默认了姜芙与她们一起前行。
走到门口,姜芙娇娇柔柔的开口:“不知改天我可否去国公府看望三姐?咱们姐妹许久未见, 我有好多话想与三姐说呢。”
她不知湘王和陆维景有何恩怨, 却知因为她出身西宁侯府, 在众侍妾中脱颖而出。若是她能让湘王与陆维景化干戈为玉帛, 让陆家支持湘王, 湘王定会更高看她一眼。
届时她当上皇后, 再与这些人秋后算账。
现在, 忍辱负重也没什么。
见姜芫迟迟不开口,姜芙暗恨, 眼波柔柔看了陆维景一眼:“三姐不愿意见到我吗?”
就差直接说姜芫心胸狭窄了。
因为疼痛,姜芫忍的极为烦躁, 侧目道:“哦,早就听闻湘王妃宽容慈和、温柔善良, 听到四妹这番话, 我算是相信了。”
姜芙笑容一僵。
姜菀笑嘻嘻补了一刀:“是啊, 素日姐妹们出门都要向祖母禀报呢,没想到四姐可以随意出府吗?”
姜芫想赶紧远离姜芙, 道:“若是四妹有什么要事, 可以告知湘王妃,届时她叫我去湘王府叙话,我自然能见到四妹了。”
姜芙哑口无言, 心里恨得要滴血。
姜芫没再理会她, 甩开陆维景, 先上了马车。
姜芙看到姜菀脸上讥讽的神情,没脸再留,也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离开,周氏扯了把姜菀的袖子:“你呀,能不能少口无遮拦。”
姜菀轻哼:“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一个小小侍妾,去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哪来的脸?”
马车上,姜芫觉得心脏的痛楚减缓了些,靠在大引枕上闭目养神。
陆维景坐在她身边,轻声问:“生气了?”
姜芫有些迁怒,不理会他。
想到那个梦,陆维景生怕她误会,有心解释一二。
不妨姜芫睁开了眼睛,没好气道:“以后世子与四妹有话要说的时候,劳烦离我远一些。”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吃醋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们两个心里难受。”
陆维景有一瞬间的欢喜,可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笑容尽失,忙让车夫转道。
“你脸色不太好看,顺路去医馆瞧瞧。”
姜芫忙道:“不必,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陆维景皱眉:“事关身体康健,不能等闲视之。”
不由分说就让车夫在医馆门口停下。
两刻后,两人重新回到马车。
姜芫叹道:“大夫都说我身体很好,世子何必耽搁时间?”
马车继续前行,陆维景盯着车帘神色莫名:“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姜芫喝了口茶:“就几次而已。”
“每次都自愈吗?”
姜芫点头。
陆维景转头,发现她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一颗心缓缓沉下。
因为看到他与姜芙在一处,心里就难受,这更能说明那场梦是前世。
既然他能梦到前世发生的事,姜芫是不是也能?
万一她想起来——
陆维景心头一慌,届时他该怎么办?
思及此,他立刻覆上姜芫放在小几上的左手。
姜芫眨眨眼睛,打量着他。
陆维景深吸一口气,望着她认真道:“我既娶了你,就是打算与你好好过日子的,没想过与你和离。”
“呃……”姜芫干笑两声,抽回手,“我自是相信世子的。”
陆维淡淡“嗯”了一声。
“对了。”姜芫掀开帘子,“我还要去看望外祖母。”
陆维景神思一顿:“柳家?”
那岂不是有可能遇到郑濯?
“时间不早了,我只在柳家待片刻。”
陆维景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陪着她去柳家。
没有看到郑濯的身影,他暂时放了心。
殊不知两人走后,郑氏维持的笑脸顿时消褪。
“想跑到哪里去?”郑氏霍然起身,目光冷凝,“方才阿芫在,我怕吓到她。现在她走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轻轻放过你?”
柳平舟苦笑:“难道我心悦一个姑娘,就这般罪无可恕吗?”
郑氏嗤笑:“你年纪轻,会对一个姑娘动心很正常,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想娶她为妻就是罪!”
柳平舟差点跳脚:“母亲,您这是偏见!”
“我没有对她心存偏见。”
“您什么都不问,就直接责骂我,这不是偏见是什么?”柳平舟生怕惹怒郑氏,缓了缓语气,“娘,刘家门第不高,刘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刘姑娘也是可怜人,她的亲生父母和祖母,一心想着拿她换取利益……”
郑氏打断:“就凭她有这样的家人,我也不允许你与她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娘——”柳平舟乞求道。
“好,我承认,她是个好姑娘。可是你能保证她和刘家人断绝关系吗,万氏和刘老夫人找上门,她能不管她们吗?你看看姜家二夫人就知道了,只要与刘家有一丁点关系,就等于被水蛭吸附,一辈子都改变不了要供养他们的命运。”郑氏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连混淆姜家血脉的事刘家都干得出来,一旦沾上我们柳家,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娘,不会的……”
“你拿什么保证?人心是最难揣测的,更何况那是她血缘至亲!”郑氏耐心道,“婚姻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你千万不要凭着一腔热血就决定了终身。就算你们将来会在一处,迟早会变成一对怨偶。”
柳平舟皱眉:“怎么可能?”
柳氏挑起唇角:“一辈子还长着呢,不要轻易下结论。我不否认有门不当户不对的夫妻一生都相濡以沫,但是这只是少数而已。你和她会成为少数吗?”
“只要母亲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定会!”柳平舟急急道。
“可我不想拿整个柳家为你做赌注。”郑氏忽而笑了,“平舟,你是家里的独子,素日任性些也就罢了,婚姻大事我可不会由着你乱来。我和你父亲很高兴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忽视身上的家族责任。”
柳平舟茫然:“这……这怎么又扯到家族责任上去了?”
郑氏走过他身边,声音没有起伏:“我与你祖母商议过了,你也大了,是该娶妻了,即便不娶妻也该先定亲。”
“定亲?”柳平舟追上去,“母亲,我才不要定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不同意。”
“母亲——”柳平舟垂下头,捂着脸,“这下该怎么办?”
随从有些同情自家公子,道:“不是还有老爷吗,公子可以求求老爷。”
柳平舟一拍他的肩膀:“咦,你说得对,我得试一试。”
说完,就飞快地跑开了。
半道上,刚好遇上下衙回府的柳元哲。
柳平舟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父亲帮帮我!”
柳元哲嫌弃的扯出袖子:“什么事?”
犹豫了一下,柳平舟决定不全说实话:“娘说,要给我定亲,可是我不想,求父亲劝劝娘罢。”
柳元哲睇着他:“你娘说的不错,你这个年纪,难道不该定亲吗?”
“可是我不想。”柳平舟耍赖般再次拽住他的袖子。
“松手,松手!”柳元哲拍开他的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父亲……”
“你求我也没用,咱家的事什么时候我说了算过?”
柳平舟:“……”
把惧内说的理直气壮,您真的好意思吗?
他还要说什么,郑氏的声音传来:“老爷,你下衙回来了。”
柳元哲直接迎上去,笑道:“是啊。”
郑氏瞥了一眼柳平舟:“老爷与平舟在说什么?”
“没什么。过两天我休沐,趁着天气不热,我带你出去赏游。”
郑氏欣然道:“好啊。”
两人说着话,旁若无人般走开了。
柳平舟独自气闷。
两日后,陆维景就进宫当差去了。
姜芫每天除了向魏氏和陆老夫人请安,就是在院子里吃吃喝喝玩玩,日子过得还算轻松自在。
而且两位长辈都很和善,从未为难过她,完全满足了她安心当米虫的要求。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半月过去,定国公接到了圣旨,带着魏氏返回边关。
临行时,各房的人都去相送。
定国公和两个弟弟是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如今又要离开,满是不舍。
他拍拍二老爷的肩膀:“以后我不在,母亲那儿还望你帮我尽孝,景哥儿还年轻,府上的一切还是要靠你照应着。”
二老爷擦擦眼泪:“大哥放心走罢,这个家交给我便是。”
魏氏再不喜二房,也不能“挑拨”人家兄弟感情,自顾自嘱咐着陆维景和姜芫。
“你们俩个可要好好相处,互相照应。尤其是景哥儿,定要好好待芫丫头,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说着,又握住姜芫的手,笑吟吟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可是想早点抱孙儿的。”
姜芫脸一红,她就知道,这件事早晚逃不掉!
定国公神色不虞:“怎么,你还想丢下我自己跑回来照看孙儿?”
魏氏嗔他一眼:“这种事你也要计较?”
谭氏看在眼里,想到二房那几个妾,心里越发憋闷。
她就不明白了,两人一大把年纪,又十年未见,怎么还黏黏糊糊的?
遥望远方,便见芳草连天,燕雀啼鸣。暖风袭来,绿柳垂下万千丝绦,相互纠缠。
后面跟着十数亲卫,皆是面容肃然。
定国公笑叹:“行了,就送到这里,都回去罢。”
陆维景依旧面色平静:“父亲母亲一路保重。”
魏氏热泪盈眶,定国公只是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拉着妻子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天边,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陆维景没有骑马,陪着姜芫一起乘坐马车。
姜芫给他斟了盏茶:“世子,你是不是舍不得父亲和母亲?”
陆维景轻咳一声:“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
姜芫默默摇头,男主又在死要面子了。
顿了顿,她笑道:“世子,你与我说说你和湘王的事呗。”
陆维景微微挑眉:“你为何如此问?”
“我就是看出来你很讨厌湘王,有些好奇。”
陆维景垂下头,转动着茶盏:“说起来此事还与父母亲有关。”
姜芫身子坐正,仔细聆听。
“我父亲与母亲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感情一向很好。可是有一次父亲救了一个被父母卖到花楼的姑娘,那姑娘很是感激父亲,并未纠缠他。然而,我父亲却几次三番与她偶遇。因为有救命之恩在,她总有机会与父亲攀谈几句,有一次被我母亲看到了。”
“母亲可误会什么了?”
陆维景道:“没有。她反而表现的坦坦荡荡,还告诉父母亲她不是京城人士,而且有一个两情相悦的未婚夫,只是因为一场天灾,两人离开家乡,不小心走散了。因为家中清贫,她爹娘又很是宠爱儿子,才将她卖进花楼。
母亲听了,十分同情她,对她多照顾了几分。但是时间一长,父亲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派人暗中跟着她,并且去打探她的过往。
结果却发现,她在说谎,那个未婚夫根本不存在,她爹娘将她卖进花楼也是子虚乌有之事。父亲恼恨于她对母亲的欺骗和利用,便亲自去审问她,谁知竟出了那样的事,而且被母亲亲眼看到……”
说到此处,他定定凝视着姜芫,姜芫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样的事’是什么。
“后来呢?”
“父亲急着去找母亲解释,谁知边关战事又起,一道旨意下来,要父亲去边关迎战。父亲便没来得及解释,也没想到,竟然一去十年不能回来。”
姜芫暗道惋惜。好在定国公回来了,不至于抱憾终生。
“那个女子背后的人是谁?”
“就是湘王,而她是湘王母族一位远方表姐,在遇到父亲之前,从未在京城露过面。”
姜芫猜测:“湘王是为了拉拢父亲吗?”
陆维景颔首,讥笑一声:“可惜,父亲不是喜好美色、怜香惜玉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哄骗之人,湘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知道,湘王不是那等只知风流好色之人,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岁,已经开始算计这些了。”
姜芫沉默。其实她觉得在有些事情上,定国公也不是那般聪敏。
陆维景好笑道:“你在想什么?”
姜芫迟疑道:“可是父亲很信任二叔。”
陆维景讶然:“你居然能看出二叔的狼子野心?”
姜芫脸一黑,他又在说她傻?
陆维景笑了笑:“父亲与二叔是一母同胞,可以说,二叔是父亲一手带大的。幼时,二叔总是跟在父亲身后,对父亲很是崇敬。若换成是你,你会轻易怀疑这般亲密的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