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不吭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谢长舟胸口处,挠的他心口发痒。
怀中的人轻声道:“谢长舟,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谢长舟蓦地笑出了声,轻吻着她的发丝:“宁宁,此事与你无关,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鸢蘅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
岁宁闷闷点头,抱住他的胳膊搂的更紧,轻嗅着他身上的冷香,只觉得无比安心。
谢长舟垂眸看向怀里的岁宁,琉璃色的眼眸里思绪复杂。
祭斛让宁宁去代替鸢蘅神女封印万魔窟,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宁宁与鸢蘅神女……
谢长舟眸中思绪还未散去,岁宁突然从他怀里出来,乌黑的眼眸与他对视,看清了他眼底的愁绪。
岁宁眉头微拧:“剑尊?”
谢长舟不动声色地敛去眸底的情绪:“没事,宁宁,你想说什么?”
岁宁狐疑地看着他,他面色依旧平静,神情毫无波澜。
他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宁宁,你想说什么?”
她与他对视半晌,确定谢长舟不会开口后心下叹气,末了缓缓开口道:“剑尊,诡栾现在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诡栾闯入静禅宗想要救走猈兽,被定远大师拦住,见墨怀安体内的猈兽魂体被岁宁杀死后便离去了,那他会去哪里?
他始终是个隐患,一天不抓到他,便一天不得安心。
岁宁乌黑的眼眸眸光闪烁,秀丽的小脸上浮现愁容,谢长舟莞尔轻笑。
“宁宁,此事我与定远大师他们自会商量,你不必多虑。”
他揉揉她的头,将她重新揽入怀里,贴着她的耳根轻声道:“你不需要承担那么多压力,那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岁宁皱眉不满道:“谢长舟,莫说这种话。”
她挣扎着探出头,秀丽的小脸上满是不赞同:“你也是个普通人,我也是苍生中的一员,我们都需要去努力。”
她神情真诚专注,像个孩童在固执地与他讲理一般。
谢长舟眸底的笑意越发明显:“好,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他凑过头轻轻亲了她的额头,紧紧搂住怀里的人。
岁宁闭目贴在他胸膛处,听得见他一声声强烈的心跳声。
良久,她听见头顶上空谢长舟清润的声音传来:“宁宁,祭斛做的事,你别多想。”
鸢蘅与你无关,拯救苍生与你无关,你只是岁宁。
岁宁的指尖轻颤,心头猛地一酸,埋在他怀里许久未说话。
久到谢长舟有些担忧她时,她又闷闷开口:“剑尊,祭斛从一开始就没想活。”
谢长舟一怔,有些不理解她的话。
岁宁接着道:“他早有打算,若我真的可以代替鸢蘅封印万魔窟,他会散去自身修为留我一魂,若我不能,最后死去的还是鸢蘅神女……”
她顿了顿,音量蓦地低沉:“他依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无论怎样,死的都会是他。”
“宁宁……”谢长舟搂紧她。
岁宁并未说祭斛死前传音给她那一事,若是说了,谢长舟又免不得要忧虑她。
她只是想起祭斛,心下莫名有些难过。
可她明明与祭斛不熟,在神殿的那三个月,她甚至只见过他几次。
岁宁抬眼看向谢长舟,对上他琉璃色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柔情蜜意。
他的眸子……与祭斛当真是像。
不同的是,谢长舟看她时眼底满是温润柔和,而祭斛则是冰冷淡漠。
祭斛只有看向鸢蘅时才有那般柔和的时候。
岁宁的眼眸乌黑明亮,看的谢长舟心里发软,倾身凑过去轻吻了她的眉眼。
他声音格外低沉柔和:“宁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嗯。”岁宁搂住他,闭目轻嗅着他怀里的冷松香。
是错觉吧,他与祭斛除了眼眸,哪里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是她的谢长舟,独一无二的谢长舟。
***
静禅宗山门处,定远大师手握佛珠安然而立,身后站着唐棠和几名静禅宗弟子。
唐棠明艳的脸上神情依旧憔悴:“宁宁,剑尊,我便先留在静禅宗,怀安身上还有魔息,需要麻烦定远大师。”
岁宁颔首看向定远大师,朝他行礼道:“麻烦定远大师了,近几日多有叨扰。”
定远大师温和一笑,苍老的面上皱纹堆起:“岁宁姑娘客气。”
他目光转向谢长舟时,笑意渐渐凝滞,轻轻叹了口气:“剑尊,拜托您了。”
谢长舟颔首:“定远大师客气,诡栾的事我会告知长老他们,定远大师不必忧心。”
定远大师花白的眉须轻颤着,转着佛珠的手顿住,将手上的佛珠递给谢长舟。
他眉目温和,语气平淡:“这佛珠跟我已五百余年,在静禅宗经受佛光照耀,对驱逐邪祟有些效果,剑尊带着,以后想必有用。”
谢长舟浅瞳明净淡漠,一言不发望着定远大师,眸光深邃疏远。
定远大师抬了抬放着佛珠的手,唇角的笑容浅淡。
岁宁眉头微拧,定远大师为何要给谢长舟佛珠?
除去邪祟,他似乎意有所指。
岁宁看向身旁的谢长舟,眸光带了些许探究。
谢长舟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察觉到岁宁的目光,谢长舟眸光微敛,接过了定远大师的佛珠。
他朝定远大师微微颔首:“多谢大师,我与宁宁便先离去。”
他牵起岁宁的手召出渡妄,脚步忽的一顿,脑海里传来一道慈祥苍老的声音。
“剑尊,切莫走错路。”
谢长舟琉璃色的眼眸蓦地一沉,寒光乍现,周身的气压低沉冰寒。
定远大师嘴角带笑看着他,双手合十朝他行佛礼:“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说:
这一个副本差不多写完了,下一个副本中就是文案情节了,黑化,通通给我黑化,杀杀杀!!!
最近有个很重要的考试,这两天应该是日三日四,最多一周我就回来日六啦,好吧主要还有心态有点崩溃,三次元出了点事情,恰逢需要考试就让我多偷懒一会儿吧,考完试我接着六。
一定不会断更!!我坑品超好哒!!!
第58章 还魂灵芝一
谢长舟的眼神越来越冷, 眉梢下压,握着渡妄的手攥紧,心下蓦地有些烦躁, 丹田内隐隐灼热。
“剑尊?”
柔软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乌黑的长睫轻颤,眸底的寒凉转瞬即逝。
岁宁眉头微皱,眸光担忧:“剑尊, 你怎么了?”
谢长舟握紧她的手摇头:“无碍,方才走神了。”
他说完便转过头去,似是没看到岁宁狐疑的眼神,神情平静地看着定远大师:“多谢大师, 子樾先行离去。”
他微微颔首,定远大师微俯腰身回礼。
谢长舟牵起岁宁的手转身离去。
岁宁侧眸看向他,他侧脸莹润,鼻梁高挺, 面上依旧是温润淡然, 方才的阴郁狠戾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谢长舟垂眸看向怀里的岁宁,对上她情绪复杂的眼底, 心下蓦地一沉, 连忙将丹田内那股发烫冒芽的魔息压下。
确定岁宁的眼里是担忧和怀疑,而没有厌恶后,他提起的心缓缓落下。
千万不能被岁宁发现他的魔息尚未除尽。
“剑尊,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岁宁轻声问道。
谢长舟喉结干涩滚动,明明知道他不应该欺骗她, 但理智告诉他, 若是他坦白交代一切, 岁宁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她那般炙热善良的人, 会接受一个心性不纯的人吗?
“剑尊,说话。”
岁宁眼神专注肃重,脚下的渡妄载着他们朝无量剑宗而去,呼啸的风刮在脸上,谢长舟将她往怀里带了几分,替她遮挡住四面袭来的风浪。
他清润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被迎面冲来的清风吹散,传到岁宁的耳朵里有些模糊。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剑尊,你刚才说了什么?”
清风将她的头发吹乱,额前凌乱的发贴在脸上,他将她的脑袋重新按进怀里。
他声音有些悠远:“没事,宁宁,相信我。”
谢长舟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牢牢将她箍在怀里,替她挡着刮来的冷风。
岁宁心下依旧有些安不下心,索性叫出系统:“谢长舟的心魔除了吗,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没事了吗?”
明明不久前系统与她说过谢长舟的心魔已经拔除,她只需要等他飞升任务便成功。
[宿主,我这边程序检测谢长舟是没有问题的,并未检测到有魔气。]
她心下稍稍安稳些许,系统说没有心魔,那定远大师的那番话又是为何?
她悄悄抬头看向谢长舟,入目的是他分明清晰的喉结,在她眼前上下滚动了半圈,再往上是线条锋利的下颌。
他清透温和的眸子淡漠看向身前,神情还是一样的温润柔和。
明明还是那般温润清明的模样,到底为何她会觉得有些陌生?
[宿主,你别多想,谢长舟如今要面对诡栾和沈劫他们,以后与魔族打交道难免会受到魔气侵扰,定远大师说不定只是未雨绸缪。]
岁宁一言不发沉默着,鼻息间满是谢长舟身上好闻清冷的体香,心下还是隐约有股不安。
系统无奈:[宿主,你还不信我的程序吗,他真的没事,你别多虑。]
它机械的声音不断为她讲着自己的程序多么严谨,这么多次任务从未出过错误。
“嗯。”
岁宁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默默将头埋于谢长舟怀里,腰间的力道加重,她被拉着更近了几分。
***
两人刚回到无量剑宗,刚到山门口便被守门弟子拦住。
弟子面色焦急:“剑尊,长明刀宗的宗主来了,就在明净殿中!”
谢长舟面色陡然一冷,收回渡妄便朝着明净殿而去。
岁宁也连忙提着裙子跟上。
明净殿中主座空着,其下两边的座椅上六位长老端坐着,面色肃重冷漠,最靠近主坐的位置,也就是之前的听剑峰峰主吕观所座之处端坐着一个陌生人。
身着金色宽袍,做工精致华丽,身材中等,面皮白净,五官周正,眼角处隐隐有些细纹。
他面上挂着笑容,看人的眼神带着笑意,明明是极其平易近人的模样,却莫名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他是长明刀宗现任宗主嵇之武,前任宗主嵇柏的亲弟弟,也是嵇裘的叔叔。
谢长舟抬步进来时,嵇之武正笑着端着茶盏轻抿,瞧见谢长舟进来时连忙起身迎上。
“剑尊回来了,听闻剑尊此番前去静禅宗斩杀了猈兽,看起来此行倒还算顺利。”嵇之武面上堆满笑意,眼眸里流光宛转。
谢长舟面色依旧淡然,琉璃色的眼眸毫无波澜起伏,负在身后的手却悄然攥紧,周身的气压也低了几分。
岁宁微微拧眉,嵇之武毕竟是一宗之主,知道他们前去静禅宗斩除猈兽一事并不难,但他似乎……话里有话。
谢长舟一言不发沉默望着嵇之武,他身量比嵇之武高了不少,此时居高临下看着他,带着股睥睨的感觉。
嵇之武嘴角笑意凝滞一瞬,很快便不动声色敛去自己方才的异样,调整的速度快的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岁宁心里冷嗤,能因为一点百年前的宗门恩怨便弃一城百姓于不顾,任由其经受着邪祟的侵扰,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与嵇柏和嵇裘一样蛇鼠一窝罢了。
嵇之武仿佛未曾看到谢长舟身后的岁宁一般,目光只落在谢长舟身上:“剑尊能斩杀猈兽,实在是为我修真界除去一大患,也保护了我永安城百姓,我在这里谢过剑尊了。”
他说着便微弯身子俯身朝谢长舟一拜,神情真挚诚恳。
不远处的吕观朝谢长舟使了个眼色,他意会,虚虚扶起嵇之武。
谢长舟淡声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嵇宗主不必多礼。”
嵇之武衣袖因为拱手的动作微微上移,谢长舟温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腕时,眼底一抹晦暗划过。
嵇之武抽回手,面色有些细微的僵硬,旋即接着笑着道:“剑尊,多谢你救了永安城的百姓。”
谢长舟眉目疏远地看着他,连个礼貌的样子也不愿多装,大殿内的几位峰主有些头疼。
吕观和茯苓拼命给他使眼色,示意他面前站着的是长明刀宗的宗主,谢长舟恍若未见,眉眼间依旧盈着冷意。
岁宁悄悄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目光若有所思看向嵇之武流露在外的皮肤。
她能敏锐察觉到,谢长舟自从扶起嵇之武后,身上的气压陡然更冷,面上的疏远淡漠更甚。
被谢长舟这般冷漠对待,嵇之武的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缓声说道:“剑尊是因为永安城的事情对我们长明刀宗有些误会吗?”
谢长舟还未答话,他又自顾自接着道:“剑尊实在是误会了,长明刀宗并不是不管永安城,这件事当真是说来话长。”
他幽幽叹口气,眉眼间流露出无奈:“当年我们与幽谷与墨陵两大世家的事情闹的实在不好看,我兄长也放出话与两大世家断交,再不与永安城有所来往。”
“谁料啊……”他微微摇头叹息:“两大世家一夕之间双双灭门,永安城又分给了长明刀宗,宗内颇有意见,也怕丢人,便不怎么插手。”
谢长舟与岁宁冷眼看着他,嵇之武心下有些怒意,呼吸粗重几分,却还是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他笑着道:“其实这次宗门已经派出了弟子暗中调查,却没想到剑尊更快一步,多谢剑尊相助了。”
他又朝谢长舟拱了拱手,面上挂着虚伪的笑。
岁宁嘴角忍不住一抽,目光带着嘲讽,倒也是真不嫌害臊,永安城的事情都出了两年了,若真有心要解决怎么可能拖这么久。
“嗯。”
谢长舟微微颔首,侧身从他身边经过,只留下一阵清幽的松香。
嵇之武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脸色冷沉目光寒凉,拱着的手顿住。
岁宁挑眉,面上毫无表情,心下冷嗤着从他身边经过,去往茯苓身边坐下。
不得不说嵇之武能当这一宗之主也是有点能力的,身居高位多年,众人捧着敬着,却被谢长舟当着众人的面下了脸面,还能保持这般淡然倒也算难得。
嵇之武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再转过身时又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他重新坐回去,看着台上的谢长舟道:“剑尊当真是旷世奇才,年纪轻轻便能斩杀修行万年的猈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