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能保住皇后这个位置,但只怕再难复往日的荣光,毕竟她和封昶衍已经渐行渐远,那份夫妻情分也日渐消磨了。
“母后,儿臣没有做过!”大公主实在是受不了崔皇后那失望怨恨的眼神,委屈地大哭大喊道:“儿臣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儿臣确实没有做过!”
她便是再蠢再冲动,也知道崔皇后此时体弱多病实在是不适宜与宜妃和谢德妃为敌,所以她怎么会故意去挑起宜妃和谢德妃对崔皇后的不满和恨意?
只是无论她再如何辩解,崔皇后却是不信她:“这事若不是你一手策划的,你外祖他们怎么可能在朝廷上如此胁迫皇上,还说什么宠妾灭妻此等荒唐之话?”
“当真不是儿臣!”大公主急切地想替自己申辩,崔皇后却被气狠了不停地咳嗽起来。
一直在旁当透明人的惠嫔轻抚崔皇后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娘娘您别急,这事确实蹊跷不如先查清,若是真如大公主所说是有人陷害,那您就冤枉了大公主了。”
崔皇后却不耐烦地摆手道:“还查什么查,她做的蠢事还少吗?”
一想起这糟心的女儿,崔皇后便越发后悔将她接回来了。
大公主心里委屈极了,她步步为营筹谋算计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母后,但她的母后却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
母后她太过分了!
死死地看着床榻上亲密的两人,大公主又气又恼,她不懂为什么她的母后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的亲骨肉?
大公主愤怒狂躁地哭着直接转身出了寝宫。
惠嫔看着大公主匆忙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孩子就不应该回来……”盛怒过后的崔皇后轻叹口气:“她就不适合这宫里的生活,在承德她还能安分些,如今刚回宫便兴风作浪,她若改不了她那冲动的性子只怕会丢了性命。”
只要一想起她或许与二皇子突然发疯有关系,她的心便揪起来,即便她再不堪再混账好歹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还是想帮她想她好,偏生这孽障最是倔强,非得自己闯出个大祸来才安心。
“大公主性子纯真想来与宫中的这些肮脏事没有关系。”惠嫔动作轻柔地替崔皇后顺背道:“她是您的亲骨肉,您不该对她这般苛责的。”
崔皇后不能向惠嫔说出大公主做出的混账事,只要略略一想便一股抑郁之气堵在胸口处,让她喘不上气。
“都是来讨债的啊。”崔皇后轻叹了口气,她轻拍惠嫔的手道:“你若有空便帮我多提点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若是她身体争气点,无论如何她都要将这孽障送回承德。
“再过几年大公主及笄后便能凤台选婿,等公主下降嫁人便能懂您的一番慈母心了。”惠嫔十分贴心道:“您又何必这般严苛伤了母子情。”
崔皇后摇了摇头,闭眼躺下,似乎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
惠嫔在崔皇后身边服侍着,等崔皇后熟睡后才退出了寝殿。
刚出寝殿便看到明嬷嬷愁眉苦脸的模样,问道:“嬷嬷,是发生何事了吗?”
明嬷嬷向来对这位温顺恭谦的惠嫔很有好感,如今见她问了便立刻叹气道:“大公主她哭着跑了出去,奴婢想追却追不上……”
“嬷嬷别担心,我去看看。”惠嫔浅笑道:“皇后奶奶刚睡下,等她睡醒了还请嬷嬷过来喊我,我服侍皇后娘娘沐浴。”
明嬷嬷听了这话,越发满意这位热心细心的惠嫔:“那就麻烦惠嫔了。”
“没什么,皇后娘娘刚刚也吩咐我好好与大公主说说话,让她不要再如此偏激以免做错了什么事。”惠嫔似作无意,却一步一步向众人传达大公主的偏激容易会做错事这个暗示。
果然,明嬷嬷听了这话后眉头越发深皱了。
惠嫔嘴角笑意更深了。
当她找到大公主时,大公主已眼眶通红似乎是刚大哭了一场,眉宇间全是不甘愤恨委屈。
大公主看到惠嫔的靠近,脸上是越发抵触和厌烦:“你来做什么?”
该不会是来看她的笑话吧。
惠嫔露出一个无害温柔的笑道:“大公主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呢?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大公主紧紧地看着惠嫔,满眸戒备道:“你靠近我母后安的是什么心?”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侍疾是我等的分内之事。”惠嫔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这让大公主的脸色越发黑沉了。
她根本不信惠嫔如此尽心尽力服侍她母后是没有所求的,这宫里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至于惠嫔的目的,她迟早都会找出来的!
但她若想伤害她母妃,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惠嫔收敛起笑意认真了几分:“我在这宫中的处境十分尴尬,不受宠还被皇上猜疑,我如今能依靠的只有皇后娘娘,所以公主不必担心我对皇后娘娘不利。”
大公主闻言也是想起了惠嫔与先德妃仙逝有关的谣言,但她面对惠嫔的突然交心越发戒备了:“所以你求的是我父皇的宠爱?还是宫中高位?”
“既然我进宫为妃,自然是求这两样,只是如今这形式又怎能如我愿?宜妃娘娘宠冠六宫最得皇上的心,而我与宜妃娘娘间却又有些误会……”惠嫔绝美的脸上是微微的苦涩之意:“倒不如躲在皇后娘娘宫里,还能有几分清静和依仗。”
直接道明她与宜妃的不对付,倒让大公主信了她几分。
毕竟当初宜妃小产确实与眼前这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宜妃得宠自然是拼命打压惠嫔,绝不会让她有出头之日,所以投靠崔皇后确实是惠嫔唯一的生机。
一想起宜妃和五公主,大公主心里就堵得慌,若被她查出是谁乱传谣言陷害于她,以至于母后更恼了她,本就细碎的母女情分更淡漠了几分,她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见大公主眉宇间透露着不甘和愤恨,惠嫔便知大公主心里已经在迁怒姜乐韫和五公主了,顺势便道:“今日皇后娘娘心急了些才不小心冤枉了公主,只是如今宜妃风头无两,若她在皇上耳边吹些枕头风,只怕会上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的夫妻情分了,所以皇后娘娘说的话才重了些。”
“母后是一国之母,她与父皇成婚十数载,琴瑟和谐鹣鲽情深,又岂是你们这等以色侍人的妾侍可以比拟的?”大公主虽然瞧不上姜乐韫和惠嫔等人,只是她这话却说得有些虚了,毕竟姜乐韫如今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可不是普通的妾侍了。
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相继去世了,封昶衍膝下便只有三子,三皇子蠢笨不得封昶衍喜爱,四皇子体弱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未知之数。
只有姜乐韫膝下的五皇子聪慧机灵,深得封昶衍喜爱,若来日五皇子继承大位,那姜乐韫便是尊贵的母后皇太后了……
惠嫔听了大公主对自己的诋毁之意也不恼,淡然笑道:“嫔妾从来没有那些僭越的想法,只是旁人如何想的嫔妾却不能保证了。”
见大公主若有所思,惠嫔继续道:“如今这宫里宫外,都认定了是皇后娘娘想要抢夺宜妃的五公主,那公主你说,宜妃是不是也是这般想的?”
“这事当真不是我做的!”一想起自己因着这些破事而被母后冤枉责骂,大公主心里就恨极了。
“这重要吗?”惠嫔浅笑道:“重要的是旁人怎么看,皇上怎么看。”
大公主自然明白惠嫔的意思,不甘地紧咬薄唇:“我这就去寻父皇,让父皇彻查这事!”
“公主别忘了这事可是崔家先挑起来的,你让皇上如何查?”惠嫔一针见血道:“即便这事与你和皇后娘娘都无关,但这朝上多少双眼睛看着崔家一封接着一封的请旨请求皇上将五公主送进翊坤宫?所以你让皇上如何相信你和皇后娘娘和这事无关?”
“那怎么办?母后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因为这些事而烦心忧心。”大公主终于急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惠嫔的话一步一步带进了深沟里了。
惠嫔轻叹了口气:“如今木已成舟,即便你说得再多旁人也不过认为你是惺惺作态罢了,若公主真的想替娘娘分忧,那这段时间便多去和欢阁走动走动吧,向宜妃服软说些好话,可不能再将人得罪狠了。”
大公主却不情愿地皱眉道:“即便我去了宜妃也不待见我吧,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其实她是觉得她是大魏朝的嫡长公主,却让她向一个妃子低头,旁人只会笑话她失了公主之尊,一如那些谄媚讨好的小人,唯利是图。
“那公主不试又怎知不成?若再将此事冷着,只怕外头的人又得传翊坤宫和和欢阁不和,趁机造谣生事了。”惠嫔又道:“若非皇后娘娘病重连这翊坤宫的宫门也出不去,否则也不会一直在床上忧心着,却于事无补。”
提及崔皇后,大公主神情果然变了变,纠结许久她终是点头:“我会去和欢阁求和的,不会再让母后烦心的。”
“大公主果真懂事,皇后娘娘知道后一定会深感安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惠嫔笑得更真了些。
和欢阁内,姜乐韫正抱着喜儿逗乐便听闻宫人通传,说是大公主来拜访了。
姜乐韫连忙让她们快将人请进来,她本想寻个机会试探试探大公主是否也被人迷惑了,不曾想机会却突然送上门了。
大公主看到姜乐韫后不免有几分扭捏,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开门见山道:“宜母妃,五皇妹之事与我母后无关,你不能听信了小人之言便记恨我母后。”
姜乐韫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道:“只是我听说崔家是最支持和最急切想要促成此事,想来公主的外祖家十分担心皇后娘娘身子,以至于信了那些无稽之言。”
大公主一听这话,便以为姜乐韫如惠嫔所说认定了是崔家和崔皇后在背后捣的鬼,暗暗着急。
“大公主别急。”姜乐韫又道:“这事虽是崔家的主意,但我相信皇后娘娘并不是那种让人母子分离的恶毒之人。”
其实她想说的是虽然崔皇后是病了,但她不是脑子坏了啊,她怎么可能会在她如此得宠的情况下公然抢她的女儿?
这已经不是脑子有病的事,是直接没脑子了!
所以她相信这事确实不是崔皇后的主意,但崔家蹦跶得最欢,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大公主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松了口气而是这心越发提起来了,崔家和母后是一体的,这宜妃即便是信了母后,那也是确确实实恼了崔家。
“不知公主可曾问过崔家,到底是谁出了此等下作阴险的主意。”姜乐韫直接问道。
大公主本不欲和姜乐韫说崔家之事,但又想起自己今日来是求和的,不拿出点诚意如何讲和,便轻声道:“这谣言刚出时我已写信到外祖家,让他们不要参与此事,免得激怒了父皇,只是外祖却一直没有回信。”
“那公主可曾派人出宫到崔家?”姜乐韫道。
“自然是派了的,但宫人回禀却说是外祖突然重病缠身卧床不起,根本无法回信,而舅舅们则是慌了神没了主意……”大公主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外祖他行事谨慎,很少与舅舅们商议要事,所以我写信一事舅舅们应该是不知。”
“国丈病重了?”姜乐韫诧异道:“怎么不曾听说?”
大公主轻咬红唇道:“是外祖的意思,说是母后病重若他再倒下了,旁人会借机欺辱崔家。”
“所以将喜儿送进翊坤宫是你家舅舅的主意?”姜乐韫问道。
大公主摇头着急道:“不是的!舅舅他们也是听了这谣言病急乱投医,才会请旨,但这谣言确实不是崔家散播的。”
姜乐韫有些明白了,崔皇后和崔国丈病重,崔家没有了掌权人,剩下的人人心惶惶,恰好此时听了这样一个无稽之言,便犹如捉着救命的稻草,跟风请旨要将喜儿送到翊坤宫。
只可惜崔皇后并没有因此而病愈,反而怒急攻心,又要深夜急传御医。
“这事我知道了,想来崔家也是被人算计利用了,好让我和皇后娘娘之间生了嫌隙。”姜乐韫道。
“对!就是这样的!”大公主见姜乐韫肯信了她的话,大大地松了口气,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轻快。
姜乐韫浅笑道:“许久不见大公主了,大公主像是长进了不少。”
大公主勾了勾红唇,露出几分苦涩之笑:“若能替母后分忧就好。”
“公主已经做得很好了。”姜乐韫试探性道:“公主在承德多时,身边没有亲娘照顾,一定十分思念宫里和亲人吧。”
“还好。”大公主似乎不想多谈承德之事,神情又淡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惠嫔有孕
大公主似乎对姜乐韫有很重的戒备心, 无论姜乐韫说什么她都谨慎回答,甚至能说是滴水不漏。
姜乐韫无功而返,不免失望了几分, 而二公主为了引出背后那人,故意作出那暴躁喜怒无常的模样迷惑众人, 因为她和姜乐韫分析过, 那人为了更轻易地控制她们通常都会选在她们最伤心最脆弱的时候下手的, 而如今二公主丧母, 便是二公主最凄惨的时候, 更是那人下手的最佳时期。
而二公主的反常也终于有了显著的成效, 以至于宫中人都在议论二公主因着丧母之痛而大受打击,行为举止都有些异常了。
但她们这头还没折腾出什么水花,那头便传来一个对于她们来说不算好的消息:惠嫔有孕了。
谢德妃不知姜乐韫与惠嫔之间的较量,但从平日里也能看出姜乐韫不大喜欢看似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的惠嫔,所以在得知惠嫔有孕后, 谢德妃连忙带着四皇子来到和欢阁。
“她到底是皇上的嫔妃又得皇后看重, 她有孕也是正常, 但她终究越不过你。”谢德妃生怕姜乐韫想不通气坏了自个儿甚至会和封昶衍闹起来,忙劝慰道。
姜乐韫好笑道:“姐姐你这般想倒是小瞧我了,别说她不过是刚怀上, 便是来日她诞下皇子我也是不惧的。”
“那是自然,如今才刚怀上,凶险的还在后头呢。”谢德妃想起生产时的九死一生,也唏嘘起来, 但随即又感慨道:“我记得皇上这些日子也就在她宫里留了一晚, 竟就这样让她怀上了, 确实是她的运道。”
提起这事姜乐韫脸上的笑却淡了些, 之前因着先德妃一事封昶衍十分防备着惠嫔,即便是留宿在她宫里也是要赏避子药,如今惠嫔有孕,想来是封昶衍下令将避子药撤了,封昶衍终究也是被那厚厚一叠的血书给感动到了,惠嫔果真是给自己拼出一条生路来了。
“如今惠嫔有孕自然是不好继续再在翊坤宫侍疾了。”姜乐韫悠悠道:“姐姐瞧着这宫里的哪位妹妹合适?”
谢德妃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为难道:“皇后娘娘最是离不开这惠嫔的,这惠嫔不能侍疾了,我这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顿了顿又道:“妹妹心中可有人选推荐?”
“惠嫔因着侍疾皇上皇后娘娘看重,如今更是一举有孕,只怕侍疾这差事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了,姐姐无论是指派谁侍疾,旁人心里也有意见,不如这样吧,由我们先带头每人侍疾十五天,轮流替换倒也能安了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心,姐姐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