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寿康宫自然是一直有专人在打扫整理的。
封昶衍闻言并无反对，想来陆容华确实也要跟着太后回宫了。
“母后难得回京，安乐便请旨想进宫小住几日，朕已准许。”
姜乐韫点头道：“是。”
顿了顿又笑道：“安乐郡主如今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她又向来与惠嫔交好，这回儿郡主进宫，她们姐妹俩倒能聚一起聊聊孩子怀孕等妇人琐事了。”
“这说起来倒也奇怪，从前安乐与惠嫔之前不是发生过争执吗？怎么如今亲近得如闺中密友？”封昶衍奇怪道。
因着崔皇后发疯杀人一事，封昶衍曾经对惠嫔生疑，毕竟崔皇后身前最看重最亲近的人便是惠嫔，只是崔皇后出事前的这一段时间都是由后宫嫔妃轮流侍疾的，惠嫔则是留在自个儿宫里安胎，而出事的那一日惠嫔在失火前离开后殿，本该嫌疑最重，偏生有昭容华亲自作证，反倒洗清了她嫌疑。
不过即便如此，封昶衍还是再次对惠嫔戒备了起来，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姜乐韫顺势道：“惠嫔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儿，与谁都能相处得很好，而且从前的事只怕都是误会罢了。”
误会吗？
封昶衍轻皱眉头，回想起那日安乐郡主那声嘶力竭喊冤的模样可不大像是误会。
而且韫儿说得对，这惠嫔确实和谁都能相处得来，即便从前一直防备着她的崔皇后后来不也待她如亲妹吗？
想来自然是不像她看上去的那般无害简单。
姜乐韫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封昶衍心里对惠嫔的怀疑又添了几分。
而这正是姜乐韫想要的结果。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试探惠嫔
经过两个多月的赶路, 太后的銮驾终于到京了，而姜乐韫虽然能勉强走动了，但并不适宜久站, 便提前在寿康宫等候，而宫中众人则由谢德妃带领在宫门处觐见太后。
相比两年前, 太后更加虚弱和苍老了, 或许是因为病痛, 又或许是因着崔皇后失心疯之事。
还不待姜乐韫下跪拜见, 太后就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太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好孩子别多礼了, 身上可都好了？”
“托太后和皇上的洪福，臣妾一切都好。”姜乐韫也红了眼眶，配合着太后在众人面前演一出亲近的戏码。
太后又逐一拉着皇子公主的手看了一遍，直至看到宝儿时，她更是拉着宝儿的手不放, 满眸稀罕道：“宝儿是长得越发像皇上了, 只是不知这顽皮劲是否也与皇上一样。”
底下众人又是一阵心塞, 这五皇子长得好倒也罢了，还长得和皇上越来越像了，谁见了不赞一句有福气。
“那便是姝儿和喜儿吧, 都抱上来让哀家瞧个仔细。”太后看着两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直接将两人搂进怀中。
太后先是夸奖了四公主的乖巧可爱，随后又抱着喜儿不放手, 眸中的欢喜更甚：“是哀家说错了, 喜儿竟比宝儿更似皇上。”
谢德妃适时说笑道：“人家都说生女肖父, 而五公主则是直接按照皇上的模样长的, 就是不知贵妃娘娘是如何生的这两个小宝贝。”
姜乐韫也笑道：“德妃姐姐这话可得先问问太后娘娘呢，怎么就把皇上生得这般丰神俊貌。”
“你这孩子的嘴还是这么甜。”太后被逗笑了，现场氛围也十分轻松自在。
只是底下轻搂着四公主的昭容华却笑得有些勉强了，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她就是最讨厌旁人将她的姝儿和五公主相提并论！
“哀家听说昭容华和惠嫔都怀有身孕了，身子可都还好？”太后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慈祥关切地问道。
两人连忙起身回话，只是昭容华到底比不上惠嫔端庄大气，面对太后的询问显得有几分拘束：“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太后也知封昶衍十分看重昭容华背后的魏宏，自然是在众人面前十分抬举昭容华，仔细询问着她的生活起居，倒是对惠嫔便显得有些冷淡了。
众人纷纷猜测太后此举是何意，是单纯不喜欢惠嫔这人呢，还是有旁的深意。
不过不待众人多想，太后便以身体疲乏为由让众人退下了，但为表对姜乐韫的亲厚，太后特意将姜乐韫母子三人留下说话。
两人又说了会儿客套话，眼看太后脸上比刚刚多了几分疲惫之感，姜乐韫不敢久留，带着孩子就离开了。
陆容华上前替太后轻揉酸痛僵硬的肩膀，“刚刚养心殿来人传话了，说是皇上等会儿过来陪您用膳，趁着如今还有些时间，臣妾扶您进去梳洗歇息一会儿养养精神吧。”
这两年来虽在五台山上调养身子，只是太后的身子早就在年轻时耗损太过，如今已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了，现在的日子不过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而这次回京一是为了崔皇后之事，二是太后预感自己时日不多了，想要在临死前见见儿子孙子。
“嗯，不是说安乐也进宫了吗？让她过来让哀家瞧瞧。”太后脸上满是欣慰思念的笑：“如今她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哀家可得替她的孩子好好择个名字。”
陆容华本来含笑的眼睛在听到安乐郡主的名讳时顿时冷了下来，在看到安乐郡主那高耸的肚子时，埋藏多时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而安乐郡主似乎也察觉到陆容华对她隐忍而又强烈的恨意，她越发得意地扶着腰，抚着肚子。
陆允儿那贱人不是怀不上吗？
那就让她好好看看旁人是怎么怀儿子生儿子的。
“你这怀相真好，和哀家当初怀皇上时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个儿子。”太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安乐郡主的孕肚，十分笃定安乐郡主肚子里的就是个男孩。
安乐郡主又看了陆容华一眼才拉着太后的手道：“盈儿第一次怀孕第一次生产，心里怕着呢，幸亏您回京了，盈儿这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你放心，等你生产那日哀家亲自守着你。”太后确实放心不下安乐郡主，毕竟这女人生产可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她不亲自守着实在是不放心啊。
“那这段时间盈儿能留在宫里陪您吗？”安乐郡主撒娇地轻摇着太后的胳膊。
“你若是愿意就留下吧。”太后自知命不久矣，十分舍不得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笑望陆容华道：“那就劳烦陆容华。”
这是让陆容华替她打点照顾生活起居的意思了。
陆容华本就恨极了安乐郡主，如今不光得日日看着安乐郡主挺着个肚子在自己面前逛荡，还得自己伺候她？
她华盈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陆容华勾了勾僵硬的嘴角，不甘示弱地回道：“安乐郡主是太后娘娘最重视的客人，也是这宫里的贵客，臣妾自当会好生照料。”
一句客人就将两人的身份挑明得清清楚楚。
她安乐郡主能怀能生又如何，终究不是皇上的骨肉，即便真让她生了个带把的，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如何能比得上这宫里的皇子皇孙？
安乐郡主也确实因着她这话败了心情，冷笑道：“倒是安乐的不懂事了，如今陆容华回宫了，自然是要服侍皇上的，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空闲，安乐住在这儿是给陆容华添麻烦了。”
嗯，陆允儿那贱人连个侍寝都捞不上，还想怀上？
太后轻叹笑道:“若是哀家也能瞧着允儿诞下皇子，就别无他求了。”
这几年来太后遍寻民间神医替陆容华调理身体，就是盼着陆容华有朝一日能诞下皇子，她后半辈子有依靠，也能延续陆家的些许荣光。
陆容华笑了笑，只是眼中的勉强难过之意隐藏得慎之又慎，太后不知她的身子被糟践了十多年，早已损毁得差不多了，如今若想诞下子嗣已是难于登天。
安乐郡主却是火上浇油道：“陆容华曾经有孕，虽意外流产了，但如今想要怀上应该不是难事，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提起孙子这事，太后却神色凝重起来，她拉着安乐郡主的手问道：“哀家听说你和那惠嫔相交甚密？”
安乐郡主不明所以问道：“此话何意？是惠嫔有什么问题吗？”
太后不肯细说，却只让安乐郡主远离惠嫔。
安乐郡主面上应了太后的话，实则自有主意，又想起这些日子打听到的话，脚下一顿便去了惠嫔宫里。
“这天灰蒙蒙的，怎么想起过来了？”惠嫔亲自迎了安乐郡主进殿。
“刚从太后宫里出来，便想着来看看你。”安乐郡主拉着惠嫔的手，两人相携而进，看似十分亲近亲密。
“你身子越发重了，又何苦巴巴来这一趟。”只是惠嫔面对笑意盈盈的安乐郡主，眼中的戒备之色渐浓。
有些事旁人不知倒也罢了，但却瞒不过她，当年陆容华流产后被曝下药毁了身子一事，全是眼前这位的手笔，她最是睚眦必报的，当初陆容华陷害于她害她被皇上太后厌弃赶出宫，她便让陆容华身败名裂，离宫三年。
而自己与她也有落水之仇，她可不信安乐郡主嘴上那套冰释前嫌，她如今与自己交好，不过是笑里藏刀，说不准哪个时候就对自己拔剑相向，致自己于死地。
安乐郡主也是知道眼前的惠嫔城府极深，表面与自己亲近，实则处处防备，但她并不介意，随即摆出一副眉头深皱的担忧模样道：“我如今来你这儿也是偷偷的来，太后她老人家不许我与你近亲，只是我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你，便想着过来看一看你。”
惠嫔面上吃惊极了，手足无措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是哪儿惹太后娘娘不快了？”
“太后娘娘只怕是听了外头的话。”安乐郡主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外头可都传遍了，说是先皇后的死与你有关。”
惠嫔心中冷笑，三言两语便想来诈她的话，这安乐郡主也太小瞧了自己。
面上神色不变，眉头深皱又气又怒道：“到底是哪个缺心肝的胡诌乱说！看我不让人撕烂他们的嘴！”
“天底下悠悠众口，你又能撕了多少人的嘴？”安乐郡主又是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如今你怀着身孕，可不能多思乱想，平白坏了自己的身体。”
惠嫔掩脸痛哭道：“我知道这宫里有人容不下我，若我没了孩子我自当以死来自证清白，免得拖累了生我养我的母家，只是我腹中孩子是无辜的，他是皇上的骨肉，这造谣的人真是罪该万死！”
安乐郡主冷眼瞧着她这情真意切的模样，更是嗤之以鼻，但面上却十分自责：“都怪我，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起这么令人不快的事？如今你最要紧的便是平安诞下皇子，旁的事你就别多想了。”
惠嫔仍旧情绪不高，低声啜泣。
安乐郡主心思一动，连忙说起最近京中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奇人异事。
“你可曾听说最近有一要犯押解上京，交由皇上亲自定夺。”
“不曾。”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相
安乐郡主将那要犯男扮女装以“教作女工”名头到大户人家家里□□妇女之事细细道来, 只是惠嫔仍旧兴致恹恹，仿佛对此事并不上心。
顿了顿，安乐郡主故作疑问道：“你说这世上竟有如此能人男扮女装不被人发现, 那你说有没有女扮男装而不被发现的？”
惠嫔心头一惊，不懂安乐郡主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勉强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虽然惠嫔反应很快, 掩饰得也很好, 只是她那一瞬间的慌乱仍旧逃不过安乐郡主的眼睛, 安乐郡主眼神亮了几分, 这惠嫔果然在这宫里藏了猫腻, 她可得好好再诈一诈她！
“虽说那要犯我们是见不着了，不如我去禀明宜贵妃娘娘在这宫里寻些身材高挑的女子来个女扮男装，看看会不会比男子还要俊俏？”
“贵妃娘娘事务繁忙，我们还是不要为着这些小事烦扰她了。”惠嫔脸上的笑越发勉强了。
惠嫔却不愿如了她的意，仍旧笑道：“这可不一定, 说不准贵妃娘娘听了这等奇闻异事, 也会对我的建议十分感兴趣呢, 毕竟如今贵妃娘娘掌管宫中大小事务，若宫中有人女扮男装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她就难辞其咎了。”
惠嫔一听安乐郡主还要将此事告知姜乐韫, 一时间惊慌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因为她已知道封昶衍和姜乐韫对当初崔皇后流产一事产生了怀疑，封昶衍更是将全宫的太监侍卫们查了又查，应当是已经知道了雪环一事……
如今他们还没发现融云女扮男装接近雪环一事, 但这并不代表封昶衍永远都查不出来。
若是安乐这蠢货真的将此事在姜乐韫面前说了, 只怕会提醒了姜乐韫, 那融云这事便瞒不住了！
惠嫔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偏生安乐郡主却什么都不知，仍旧说着话来激怒惠嫔。
直至安乐郡主离开了，惠嫔眼中的杀意已浓如实质。
素心忙替她上了一杯热茶道：“主子，奴婢怎么听着这安乐郡主的话像是非要向贵妃娘娘进言？”
惠嫔神色越发冷了：“你也听出来了？”
“嗯，而且奴婢瞧着郡主刚刚那模样，似乎……十分得意。”素心担忧道：“您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惠嫔就是担心这一点，不管安乐郡主今日来她宫里安的什么心，是试探好，是戏弄也好，终归是知道了点什么，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事，还三番四次提起要让姜乐韫将这宫里能女扮男装的宫女找出来。
素心瞧着惠嫔阴狠的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整颗心一瞬间掉入了冰谷之中，若她们干的事被捅出来了，只怕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父亲那边可传来了消息？”惠嫔突然开口问道。
素心赶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轻了声音道：“说是废了好些人才炼出了这么一些，请主子慎用。”
惠嫔握着冰冷的小瓷瓶，神色缓和了不少：“可有说药效如何？”
“说是找人试过药了，虽比不得融云手上的，但也有一半药效。”素心道。
“有药效就好，再多炼制几次，这药效总是能上去的。”惠嫔云淡风轻，似乎对于这瓶子上所沾上的鲜血毫不在意。
“是……”素心虽早知惠嫔这人冷情得很，只是面对她这不将旁人性命当一回事的模样，还是会有几分心冷。
但心冷归心冷，她可没有叛主的胆量和想法，唯有越发战战兢兢地服侍惠嫔。
惠嫔轻抚微微隆起的肚子，思索着该如何对付安乐郡主，只是刚一站起来，突然眼前一片发黑，脑子眩晕难受极了，整个身子不由得往前栽。
素心眼疾手快，立即将惠嫔稳稳地接住：“主子！”
惠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心跳如雷，但略坐一会儿后身体的异样都消失了，她也就没太在意，因为太医也曾说过有孕的女子气血虚，偶尔头晕目眩也是正常的。
永和宫里。
姜乐韫正与喜儿、宝儿玩闹着，便看到进来的玉芹一脸的欲言又止，让乳母们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后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