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该好好查一查。”封昶衍刚刚虽然气极了怒极了安乐郡主,但一听到她被下了寒药便知她也是被人算计了,心里的怒意也消去了大半,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恨意,这下药之人不仅害了他的子嗣,更是杀了他亲自看管着长大的妹妹啊!
他定要将那人煎皮拆骨五马分尸来泄心头之恨!
姜乐韫亲自带着一众御医来到惠婕妤床前,神色平静道:“皇上怜惜惠婕妤,特命御医们替惠婕妤诊脉。”
惠婕妤早就知姜乐韫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过她早作准备了,她今日的吃食皆与安乐那贱人一模一样,即便姜乐韫想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
但面上她还是作出一副哀伤痛苦的模样,掩脸痛哭。
“还请各位御医仔细替惠婕妤把脉,切不可有什么大意疏忽。”姜乐韫并没有因室内的血腥味而表现出任何不适,而是让宫人搬来了椅子自己坐在床边,一副要亲自盯梢的模样。
惠婕妤心里冷笑不已,她中的可是前朝秘药醉欢颜,姜乐韫她还能指望她带来的这些酒囊饭袋能查出个什么来?
果然,一众御医诊脉后除了发现惠婕妤也同样被下了大量的寒药外,并没有再发现任何异常。
姜乐韫望向了陆御医,却只看到陆御医朝她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都查不出的意思了。
心下虽有轻微失望,但也在意料之内。
姜乐韫幽幽道:“惠婕妤别太伤心了,等养好了身子,孩子自然还会有的。”
惠婕妤似乎伤心太过,只是点头,并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姜乐韫还想追问她和安乐郡主落水前的细节,却被谢德妃用眼神阻止了。
姜乐韫明白谢德妃的意思,无非就是惠婕妤刚失了孩子,她不宜在这关头上问这令人难受的问题,平白落了个苛刻的名声。
第一百四十章 大公主的算计
殿外, 姜乐韫如实向封昶衍禀报惠婕妤也中了大量寒药之事,然后与谢德妃安静地坐在一旁。
而在她进去房间的同时,封昶衍早就将惠婕妤宫里和安乐郡主身边服侍的宫人们全捉起来审问了。
特别是经手过两人吃食的宫人们, 都逐一被严刑拷打了。
素心此时也被重新带了上来,姜乐韫看了看封昶衍, 见他没有开口审问的意思, 便率先问道:“本宫问你, 今日你家主子和安乐郡主间可发生过争执?或者是安乐郡主瞧上是否有不妥?”
素心闻言又红了眼眶, 重重地向众人磕了一头道:“回皇上、娘娘的话, 并无争执, 至于安乐郡主为何突然发狂将主子推下湖中,奴婢也十分愕然。”
“你亲眼所见是安乐郡主将你家主子推下水?”姜乐韫加重了语气。
素心抿了抿红唇,几番犹豫后还是摇了摇头:“回贵妃娘娘,奴婢并没有亲眼所见。”
姜乐韫冷笑道:“那你为何口口声声说是安乐郡主将你主子推下湖中?”
素心没想到姜乐韫死抓着自己话中的漏洞,忙磕头请罪道:“是奴婢心系主子, 一时不察失言了, 还请皇上贵妃恕罪!”
姜乐韫也不想在封昶衍面前落得个刻薄的名声, 倒也没有再紧捉着这点不放。
谢德妃看了一眼姜乐韫,发现她今日较往日相比更加激进和不冷静了,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后, 才亲自审问素心:“你是惠婕妤的贴身宫人,照理说你是最接近安乐郡主和你主子的人,那你可有听清她们两人因着什么争执了?”
素心摇头道:“今日刚到了湖心亭,安乐郡主便不许人近身服侍, 说是要与我家主子说些私密话, 主子也应允了, 所以当时湖心亭里只有主子和安乐郡主, 奴婢等人并未听清争执之词。”
姜乐韫知道惠婕妤自然敢设这样一个局,自然是早早将所有一切都安排好,想要在短时间寻到她的错漏,只怕是难于登天。
只是看着安乐郡主冰冷的尸体和那瘦小的婴儿,姜乐韫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惠婕妤。
可惜形势比人强,无论她再不甘,也只能眼看着惠婕妤完美脱身了。
回到永和宫,姜乐韫替安乐郡主念了百遍的往生经后还觉得头痛难忍,心绪不宁,她拉着玉芹的手咬牙切齿道:“今日之事绝对与崔御医有关!”
两人同时服用大量寒药这一点就十分可疑了,这里面必定有崔御医的手笔在。
玉芹明白姜乐韫这是恨极了惠婕妤想要迫切从崔御医身上下手,只是无论是崔御医身边的人还是他府上的人每个人都守口如瓶,更遑论是崔御医本人那谨慎的性子了,他们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他们身上探不出什么来,那就从他们家人下手吧,我就不信崔御医能将所有人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经过今日这么一遭,她已经确定当初先皇后腹中孩子有异,所以先皇后才决定用这注定不能出生的孩子将当初盛极一时的甄贵妃拉下。
只是如果说先皇后的孩子有异是被人下药了,那惠婕妤的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说是惠婕妤给先皇后下的药,那为何如今惠婕妤自己也中招了?在这宫里,还有谁能对付惠婕妤?
还是说当初给先皇后下药的人不是惠婕妤?
姜乐韫头痛难忍,思绪杂乱,根本理不清眼前的谜团。
但其实心里她还是倾向于是惠婕妤下的药……
安乐郡主身死宫中,惠婕妤流产让宫中的阴霾更深了,但奇怪的是太后的身子却渐渐好转了,她将安乐郡主的孩子留在自个儿的身边,像当初照顾年幼的安乐郡主一般照看着这可怜的孩子。
姜乐韫明白太后这是心里有了寄托,太后怕连她都走了,这孩子就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了。
因着对安乐郡主的歉意,姜乐韫也经常往寿康宫里跑,一来二去间,太后也越发待见姜乐韫了,因为她能感受到姜乐韫身上那种对孩子真实的疼爱和怜惜,而不是如旁人般逢场作戏,只为了讨她的欢心。
姜乐韫和谢德妃带着几个孩子到寿康宫向太后请安,瞧着太后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了,两人都暗暗称奇。
“昨夜皇上从御医口中得知您身子越发康健了,高兴了一宿,说是等会儿下朝了便来向您请安。”姜乐韫这话是说在了太后心坎上了,哄得太后越发高兴了。
“人老了就是毛病多,哪说得上什么康健,皇上日理万机的怎么能让这种小事烦扰了皇上?”太后嘴上埋怨着,但脸上的笑却将她愉悦的心情出卖得彻彻底底了。
谢德妃也附和道:“我大魏朝向来以孝治国,皇上更是至真至孝,以身作则,底下的皇子公主们更是天天吵着闹着要来向您请安呢。”
“是啊,哀家的这些皇子皇孙们都是最孝顺的,当初雅儿和珞儿也是隔日就往哀家的寿康宫跑。”太后轻叹了口气:“可怜了这俩孩子了。”
特别是想起大公主被生母所累活活被烧死在钦安殿,太后的心是止不住的疼,那也是她从小看顾着长大的孩子啊,怎么这命就这么苦。
姜乐韫是受了大公主的救命之恩的,闻言情绪也是有些低落。
但突然间她灵光一闪,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直至门外太监的通传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谢德妃看出了她的失态,小声问道:“你怎么了?魂不守舍一样?”
日夜困扰她的迷局终于找到破局的方向了,姜乐韫又惊又喜,冲着谢德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带着孩子从寿康宫出来后,姜乐韫特意将二公主留下。
“淳儿,自从大公主回宫后,便数你见她的次数最多,你可有留意到你大皇姐有什么变化?”姜乐韫难掩激动地问道。
二公主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倒是比从前要更温柔和善解人意了,即便我与母妃不如从前风光了,大皇姐也不再像从前般趾高气昂,反而处处与我亲近。”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问道:“贵母妃是查到了什么吗?”
“当初二皇子出事时,我便曾怀疑过你大皇姐,只是后来先皇后病重我便一直没能腾出手来彻查你大皇姐,如今想来那日并非什么意外。”姜乐韫沉思道:“那日之事实在太过巧合了,而且我不相信单凭二皇子一人便能挟持康儿和宝儿,这宫里必定有接应他之人。”
“您是怀疑大皇姐?”二公主倒吸了一口气,根本不敢相信大公主会手足相残。
“你别忘了大公主是最先出现在现场的,而且我也查到了大公主自回宫后,与你们兄妹一直相交甚密。”姜乐韫虽然很不想如此揣测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大公主,但既然二公主能被人迷惑,那大公主自然也能,而且大公主临死时说的可是藏书阁,那可是那神秘女子躲藏的地方,想来大公主那时也是察觉到不对劲,开始暗查。
二公主聪慧,姜乐韫只稍加引导她也就能将前因后果都猜到了几分。
想到那日的凶险,二公主更是震惊得捂着嘴道:“天啊!真是太可怕了……”
但她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若二皇子一事是大公主设计的,她为何要舍身救下康儿和宝儿,以至于她自个儿也差些摔下了高楼?
似乎看出了二公主的疑问,姜乐韫解释道:“那日若是我难产没了,那你认为宝儿最终会养在谁的膝下?”
二公主这下是彻底明白了,震惊又害怕,她从前虽与大公主不对付,但都是些小女儿家的玩闹,两人从未起过伤害对方的想法,但如今却告诉她大公主设局害人性命,其中几人还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一时间实在是接受不了。
姜乐韫派人将二公主送回去后,自己坐在凉亭旁,玉芹在旁伺候着。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惠婕妤也会被下药了,今日我却突然想明白了。”姜乐韫突然道:“如果那药是大公主下的?”
玉芹震惊的表情与二公主刚刚的模样如出一辙。
姜乐韫继续道:“如果大公主知道了惠婕妤对先皇后下药了,爱母如命的她会不会气愤难当,以彼人之道还治彼身?”
玉芹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奴婢听明白了,您这么一说,许多说不过去的地方如今倒能想明白了。”
“之前侍疾时我就曾察觉到大公主对惠婕妤的防备,只是不曾想这防备下是明晃晃的杀意。”姜乐韫道:“崔御医的事先放一边,让我们的人彻查当初大公主身边服侍的人,我要知道当初大公主知道了什么,做了什么。”
若非明嬷嬷殉主了,她倒可以从明嬷嬷身上入手。
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虽说如今徽娘已死,但不知惠婕妤手上还有多少害人的东西。”玉芹担忧道。
姜乐韫闻言也不由得沉默了。
前些日子她们便查到徽娘便是当初顾家送进宫的那个神秘女子,姜乐韫得知后还感慨惠婕妤的心狠手辣,为了永绝后患杀人灭口,但随即她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奸诈谨慎如惠婕妤,她怎么舍得就这么轻易地杀了一个拥有那么多秘药的金手指?
除非,她手上已有足够多的秘药,或者是她已经成功炼制出秘药,所以才敢卸磨杀驴!
姜乐韫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惠婕妤进宫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婕妤之位,她必须得保证自己手上有足够强的筹码去和姜乐韫等人抗衡。
那如果是顾家自个儿炼药的话,会在哪儿炼?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昭容华出事
只是顾家和惠婕妤向来做事谨慎滴水不漏, 只怕此炼药之地藏得隐秘非常。
玉芹又悄声道:“这些日子惠婕妤与昭容华相交甚密,您说她这是又在什么主意?”
姜乐韫浅笑反问道:“按理来说惠婕妤刚流了产,应该最是瞧不得旁人有孕的, 你说她还天天巴着昭容华,是为了什么?”
玉芹大惊失色:“难不成她想害了昭容华的孩子。”
姜乐韫缓缓摇头:“你错了, 她是想保下昭容华的孩子。”
玉芹一时反应过不来, 满脸疑问。
姜乐韫继续道:“我猜测惠婕妤是被下药流产的, 只怕身子受损了, 日后不轻易有孕, 再者昭容华的孩子有魏将军那样的舅家, 日后登位必定是最大的助力。”
玉芹完全没想过惠婕妤会去子留母,“可、可是她怎么知道昭容华腹中的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而且她怎么有把握皇上会让这孩子养在她的膝下,更重要的是魏将军爱妹如命,若昭容华真的出了意外没了, 魏将军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你别小看了惠婕妤。”姜乐韫冷笑道:“那可是踩着别人的血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人, 即便昭容华腹中是公主又如何, 总归有人生皇子的,她既能瞒过所有人给崔皇后下药,同样, 她也能悄无声息地给昭容华下药,到时候魏将军大发雷霆又如何,他有什么证据这一切与惠婕妤有关?”
玉芹听了姜乐韫的话,暗暗心惊, 姜乐韫对惠婕妤的了解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可怖的地步, 仿佛她就是惠婕妤身边的影子一样, 做着与惠婕妤一样的事, 才能将惠婕妤的心里揣摩得清清楚楚。
“那娘娘要提醒昭容华吗?”玉芹问道。
姜乐韫摇了摇头:“不。”
昭容华已对她起了防备之心,若她贸然提醒,不仅得不到她一句好话,反而会引起她的猜疑。
而且她为何要故作好人,魏宏日渐势大,魏家逐渐取代甄家,昭容华也只会越爬越高,待她产下皇子后,只怕不甘屈居人下。
所以她为何要救一个敌人?
姜乐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了,但她日夜都提醒自己,自己的心一定要留一处最柔软的地方,给封昶衍,给她的孩子。
她不能让封昶衍对她失望,她不能让她的孩子看到她的冷血残忍……
但为着日后能引起魏宏的重视,姜乐韫还是想要命人传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出去。
只是还不等她动手,那些针对惠婕妤的流言是一套接一套地往外传。
而安婕妤是最按耐不住的其中一人,众人在向姜乐韫请安时,便忍不住对惠婕妤冷嘲热讽起来。
“虽说惠婕妤是这宫里最长袖善舞的,但总归刚失了孩子,该忌讳的还是得忌讳起来,否则这晦气染上旁人,可就不美了。”
这话说得刻薄极了,听得殿上众嫔妃们都轻皱眉头,谢德妃更是直接开口训斥:“你又胡说些什么,你自个儿听听这是一个当了母亲的人能说出的话吗?”
安婕妤不服,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更认为众人都在欺负她,冷笑道:“德妃娘娘先别着急发火,臣妾这是在替昭容华着想呢,昭容华肚子里还怀着龙裔呢,这未出生的孩子最是干净的,若是沾染了晦气,可就难搞了。”
昭容华本有些薄怒的脸上闪过几分迟疑,是啊,惠婕妤的孩子未足月而亡,难免没有怨气,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有孕,难免那孩子嫉恨上自个儿的孩子。
只是最近这些日子她与惠婕妤相交甚欢,若是因着听信安婕妤几句话便要与惠婕妤断交,只怕宫里的人该说她刻薄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