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太后膝下,可是天大的荣耀,即便是日后出降,也能比别的公主体面尊贵。
如今安乐郡主不知何缘故被送出了宫,太后膝下空虚,没想到甄贵妃会借着这个机会提出把二公主养在寿康宫。
只是按照甄贵妃疼爱二公主的程度,她怎么舍得?
想来这次荣国公府和崔家相争,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甄贵妃是想借太后之势扳回一局。
这点不仅姜乐韫能听懂,崔皇后更是懂得其中厉害,甄贵妃她这是要联合太后对付自己。
崔皇后眼底划过几丝狠厉,但面上还是一副温和的笑:“淳儿她向来娇贵,皇上也格外恩宠,特意免了她居住在凤栖阁,这霎时离开了母妃,淳儿能习惯吗?”
大魏朝的公主们在七岁后统一迁居凤栖阁,即便是大公主这位嫡公主,也没有特例,但偏偏贵妃之女却有这种特权,这也是大公主为何如此针对二公主的其中之一原因。
当初甄贵妃要死要活说舍不得二公主,特意求了恩典不让二公主迁居凤栖阁,如今为了权势,却把自己的亲女儿推出去,当真是可笑可讽。
“皇上您说呢?”崔皇后笑意盈盈地望向封昶衍。
封昶衍神色平淡,似乎没有听出崔皇后话里话外的嘲讽,只一句:“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神色也淡了些,似乎并无意把二公主养在身边。
二公主小手紧握,稚嫩的小脸也不□□露出几分忐忑,若她此番被皇祖母拒绝了,那她必定会成为这宫里的笑柄,只怕她在封晗雅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在场的众人都在等太后的回答,但一声尖叫打破了这尴尬寂静的气氛。
第十五章 汪嫔有孕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姜乐韫扶着已经晕过去了脸色发白的汪嫔。
“怎么回事?”
察觉到封昶衍不悦的目光,姜乐韫压下心底里的怒气,回道:“回皇上的话,汪嫔姐姐她身体不适,她的宫女担忧太过不慎出声惊扰了皇上太后。”
第一时间解释了那声尖叫不是自己发出的,不是自己没规矩殿前失仪。
封昶衍闻言,神情果然好看了不少。
姜乐韫暗暗地松了口气,看着晕倒自己怀中的汪嫔,只觉得是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接也不是。
无意间瞥见汪嫔杏色衣裙上的一抹红,姜乐韫心不由得颤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声张,而是示意身后的宫人扶过汪嫔。
“嫔妾力气小,怕摔着汪嫔姐姐。”姜乐韫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离汪嫔远了些。
“这奴才当真是无用木讷得很,主子出事了只会尖叫,却不懂第一时间扶着自家主子,还不把她拉出去!”柳婕妤见是汪嫔晕倒了,心里涌现出几分不安,生怕这宫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想要立马处置了她。
“请皇上恕罪!是奴婢御前失仪!但主子她见红了,奴婢才这般惊慌,请皇上恕罪!”那宫女立马跪下求饶,神色惊慌无措道。
见红两字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难不成这汪嫔是怀孕了不成?
崔皇后连忙宣了御医,汪嫔被人扶到了内殿,不一会儿,御医便出来宣布喜讯。
汪嫔已有孕三个月了。
闻言,姜乐韫眼底里都是冷意,刚刚她能感觉到汪嫔是故意往她身上倒的,她是有意借她的口说出她见红的事。
想来汪嫔是瞧着她如今还算是受宠,想借机引起封昶衍的重视,毕竟如今她无宠,只怕是晕倒了,也无人问津。
但倒在一个还算受宠的嫔妃身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即便崔皇后想当看不见也难了。
只可惜柳婕妤急于处置她的宫女,她的宫女不得不亲自说出她见红了。
这一举动让这份喜事多了几分算计的意味,没有了姜乐韫的参与,主仆俩颇有自导自演的嫌疑。
果然这宫里就没什么简单的人,即便木讷沉默如汪嫔,也藏着一颗算计的心。
“汪嫔好福气,臣妾记着在五月的时候皇上曾到过汪嫔宫里,没想到只一次汪嫔就怀上了。”
崔皇后银牙都快咬碎了,但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贤惠的模样,祝福自己的丈夫和小妾有孩子了。
姜乐韫闻言,更是佩服崔皇后这位正妻的胸襟了,竟然连丈夫什么时候睡了哪个小妾都记得清清楚楚。
“平日是哪个御医负责替汪嫔诊平安脉的?”封昶衍脸上没有多少喜意,甚至有责怪汪嫔瞒而不报的意思。
“是胡御医。”崔皇后道。
“宣。”
胡御医年岁不大,但能进太医院的都是有本事的,想来汪嫔能躲过这几个月的平安脉,把有孕一事瞒得死死的,也是一种本事。
“汪嫔的平安脉一向都是你负责的,可是汪嫔有孕之事你却不知,你可知罪?”崔皇后神色十分不好看,借着训斥胡御医来发泄怒气。
宫嫔有孕她却不知,汪嫔她这是狠狠地打了她这个后宫之主的脸面。
胡御医慌忙跪下替自己辩解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汪嫔的平安脉确实一直都是臣负责的,只是前几个月开始,柳婕妤身边的宫人便派人告知,说汪嫔的平安脉交由王御医负责,让臣不需要再替汪嫔请脉。”
“柳婕妤,这是怎么一回事?”崔皇后问话柳婕妤,却是望向甄贵妃,眉头舒展了不少,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柳婕妤好端端地把汪嫔请平安脉的御医给换了,想来这里面必定有猫腻,联想起她对汪嫔平日里的苛责,只怕这里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只是没想到这一举动却无意帮了汪嫔,让她的胎安安稳稳地过了三个月。
柳婕妤早已脸色发白,她回想起这几个月她对汪嫔的苛责糟践,早已六神无主,如今听到崔皇后的问话,更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彷徨无助地望向甄贵妃。
本想着换了汪嫔请平安脉的御医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身上的伤,谁曾想这一举动却成全了汪嫔,让她把这喜脉瞒了足足三个月,直至在中秋节这一日爆出来,果真是好心机!
如此想着,柳婕妤恨不得把汪嫔生吞活剥了。
“柳婕妤,本宫在问你话。”崔皇后语气又重了几分。
“臣妾、臣妾……”柳婕妤急得满头是汗,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甄贵妃暗恨柳婕妤蠢笨,不得不开口替她解围道:“想来是因为柳婕妤得知汪嫔身体不适,才想着派资历更深的王御医给汪嫔诊脉。”
宁贤妃也是看戏不怕热闹大,掩嘴笑道:“既然是资历更深的王御医所诊的脉,为何连喜脉都诊不出来?难不成是汪嫔买通了王御医?”
柳婕妤闻言眼睛突然一亮,瞬间想到了脱身之法:“对!必定是汪嫔买通了王御医故意隐瞒喜脉!对!一定是汪嫔那贱人买通了王御医!”
甄贵妃当下脸色便沉了下来,王御医可是她的心腹!是家里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才拉拢得来的。
当初若非是柳婕妤的亲生母亲求到她面前,她怎么肯把王御医给柳婕妤帮她调理身体?如今却要因为柳婕妤这一蠢货失了这左膀右臂,甄贵妃如何能不心疼?
只是涉及皇嗣,她也不得不舍弃了王御医。
“皇上,不如宣王御医上殿,看看是否如柳婕妤所说,是汪嫔买通了王御医。”崔皇后此时也不急了,她当然知道王御医是甄贵妃的心腹,若能借此机会除了王御医,于她而言不可不谓是大喜事。
即便王御医矢口否认,她也能趁机拉下柳婕妤,往甄贵妃头上安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当真是百益而无一害。
“嗯,就依皇后所言。”封昶衍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 柳婕妤被罚
就在这时,汪嫔身边的宫女却跑出了大殿,跪在了众人面前,哭诉道:“请皇上皇后娘娘明鉴!柳婕妤她日日苛责我家主子,不仅每天下令让我家主子跪一个时辰,更是让我家主子随侍,动辄打骂,以至于我家主子身上都是伤!”
众人听了都愕然不止,纷纷望向柳婕妤,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折辱汪嫔,汪嫔品级虽比不上柳婕妤,但也是宫中的主子,更是潜邸的老人,在皇上面前也是有一份恩典的,没想到她竟然把汪嫔当奴才使唤,这种侮辱,便是连崔皇后也忍不住皱眉。
“柳婕妤,这宫人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崔皇后问道。
“臣妾冤枉!”柳婕妤见自己做的事被这宫女当众揭穿,面色瞬间白了,但还是不忘替自己狡辩:“臣妾没有做过!她满口胡言乱语污蔑臣妾!”
“柳婕妤心狠毒辣,手段残忍至极,她为了不让御医发现主子身上的伤,竟然把御医都拒之门外,甚至连姜贵人请来的段御医也只能无功而返。”
姜乐韫眸光比刚刚更冷了,但她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了崔皇后的问话:“姜贵人曾经替汪嫔请过御医?”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日汪嫔差点晕倒在嫔妾面前,而她身边也只有一位宫人服侍着,多有不便,嫔妾便派了身边的人去了太医院。”姜乐韫语气平淡地描述着那日的事,并没有借此邀功讨好汪嫔,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踩一脚柳婕妤。
但即便如此,柳婕妤还是恨上了姜乐韫,认为姜乐韫和汪嫔就是一伙的,就是为了陷害她!
都是一窝子的贱人!都想害她!
“柳婕妤,你为何要阻拦御医替汪嫔诊治?”崔皇后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面上却是愈发严肃:“是不是真的如这宫人所说,你一直在欺辱汪嫔?!”
柳婕妤还想替自己辩解,但汪嫔已经扶着宫人,一脸虚弱地扶着肚子慢慢出来了。
“臣妾参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还不待汪嫔弯身,已经被宫人扶着坐下了。
崔皇后笑意盈盈道:“你如今身怀有孕,那些虚礼便免了,一切以你腹中的孩子为重。”
“是,谢皇后娘娘。”汪嫔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浮现几分喜意和羞涩,她悄悄看了封昶衍一眼,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喜悦和激动。
汪嫔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她低头轻咬红唇,无比惶恐害怕:皇上他……是不是生气了?气她瞒而不报,气她借孩子扳倒柳婕妤……
“汪嫔,你身边的宫人指控柳婕妤苛责于你,是否属实?”崔皇后语气越发轻柔和善了,似乎声音大些都会吓着汪嫔肚子里的那块肉。
“嫔妾……”汪嫔听到柳婕妤的名字,浑身颤抖一下,眼里都是害怕和不安,像极了受惊的小兽。
崔皇后声音更轻了些,带着若有若无的催促和鼓励道:“汪嫔你无需害怕,若柳婕妤真的欺辱了你,皇上和本宫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如今你只需要说实话。”
汪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柳婕妤,却撞进了柳婕妤那狠辣阴冷的目光中,恐惧盈眸,但随后她似是鼓起极大的勇气,开口道:“皇后娘娘明鉴,自从雪缎一事后,柳婕妤便记恨上嫔妾,认为一切都是嫔妾故意设计,处心积累地算计她,为泄怒火,她对嫔妾动辄打骂,甚至连嫔妾身边的宫人也不放过。”
说着就掀开一旁宫人的衣袖,只见雪白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看上去很是吓人。
崔皇后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质问柳婕妤道:“柳婕妤,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婕妤慌乱道:“臣妾是冤枉的!这一定是她们的苦肉计!她们想要陷害臣妾!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柳婕妤她胡说!奴婢皮糙肉厚这些伤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可怜主子她被日夜磋磨,身上早已连块好肉都没有了!”汪嫔的宫人哭得凄惨,手上动作却不停,只见她轻轻擦去汪嫔脖子上的脂粉,一道道红印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是今日出门前柳婕妤用指甲划伤的!就因为主子鬓间的发簪与她的相似!”
一时间,殿上的人都哗然一片,望向柳婕妤的眼神各异,有鄙夷有厌恶……
柳婕妤看着汪嫔脖子上那触目惊心鲜艳的红痕,也是百口莫辩,可是她记得她虽然打了汪嫔,但力度并不大,怎么可能伤得这么厉害?!
“不、不是这样的!臣妾没有做过!这是她们主仆二人故意陷害臣妾的!”柳婕妤突然就明白了,汪嫔脖子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她不惜自残来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就是为了对付自己!
说着更是狠狠地盯着汪嫔,咬牙切齿道:“你这贱人真是歹毒!为了陷害我竟然连自己都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往日我真是小瞧了你,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甄贵妃见柳婕妤此刻还在大放厥词不知悔改,也是气得脸都白了,“闭嘴!你虽是启祥宫的主位,有心教导汪嫔,只是你行事鲁莽冲动,让旁人都误会了你苛责汪嫔,还差点害了她肚子里的皇嗣,幸好汪嫔福气大,皇嗣更是得天庇佑安然无恙,否则你死万次都不足惜!还不向汪嫔请罪认错?!”
姜乐韫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在心底里拍掌叫好,不仅把柳婕妤苛责汪嫔一事说成了一宫之主教训同宫的嫔妃,更是点明了汪嫔肚子里的皇嗣并无大碍,想着大事化小。
柳婕妤虽恨极了,但在甄贵妃阴冷的目光下,满脸的不情不愿准备开口。
但崔皇后如何能放过这个扳倒柳婕妤的好机会,赶在柳婕妤开口前道:“柳婕妤虽是启祥宫主位,却毫无慈悲容人之心,欺辱汪嫔的手段更是令人发指,甚至差点犯下大错伤了皇嗣。”
崔皇后望向封昶衍道:“皇上,若不严惩柳婕妤,只怕会助长后宫不良之风,争相效仿,嫔妃间互相打压欺辱,仗势欺人,扰乱后宫不得安宁!”
差点就明说了柳婕妤是仗着甄贵妃的势才这般目中无人颐高气指,只是封昶衍却并没有回应崔皇后,他的视线在柳婕妤和汪嫔间流转,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谁说的话才是真话。
第十七章 碍了皇后的眼
柳婕妤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跪着上前两步,哭得梨花带雨道:“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是汪嫔她自己伤了自己,故意陷害臣妾的,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
汪嫔咬牙,也跪在了地上,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今夜不是柳婕妤亡就是她死了,所以她一定要扳倒柳婕妤!
像纸一样单薄的身体,似乎只要风一吹就倒,看上去十分虚弱,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护平坦的小腹,神情凄清道:“皇上,嫔妾自知卑微,向来安分守己只求一份安生的日子,只是柳婕妤日日为难欺辱,若只是嫔妾一人,自然是咬着牙也能忍下去,只是如今嫔妾这腹中还有未出生的孩儿,嫔妾即便是再软弱无能,也不能让这孩子跟着嫔妾受磋磨,请皇上明察……”
句句真情实意,一副慈母心肠,全为了腹中孩儿打算,单论这一点,声声只替自己求情的柳婕妤就输了下乘了。
沉默了许久的太后终于开口道:“为母则刚,这段日子也是难为你了,快起来吧,别伤着孩子。”
“谢太后娘娘。”汪嫔擦着泪,紧张到极点的心也松了松,得了太后这话,她便赌赢了一半了。
只是瞧着神色平静的封昶衍,她的心还是有几分不安和失落:皇上他是不是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