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孟荷如果停下来,就不叫孟荷了。
只见她走到祁时晏面前,对着祁时晏叫了声“祁三少”,双膝一屈,便朝他跪下了。
祁时晏拉开椅子,跳出两米远,骂了声英文。
其他人也纷纷睁大了瞳孔,集体震惊。
谁都没料到孟荷会有如此举动,马玉莲连忙上前去扶孟荷,可孟荷跪在地上哭上了,怎么都不肯起。
孟荷脸上的妆哭花了,脸颊上流淌出两道青黑,手一抹,成了鬼脸,可她顾不上,只哭着说:“祁三少,以后我再不敢了,你饶我这次,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他妈见鬼!”祁时晏朝跟前一张椅子踹去,踢翻在地,冷眼扫过包厢里所有的人,转身出了包厢。
*
夜风寒凉,枝头上的落叶纷纷扬扬,撞在汽车的前挡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祁时晏一路将车开到夏薇出租屋的楼下,抬头,树影稀疏,月色在白雾中弥漫,才发现秋已经深了。
他给夏薇打电话,沈逸矜接的,说夏薇在洗澡。
靠在车头,等了半支烟的功夫,就见一年轻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睡衣,趿拉着拖鞋跑下来,肩上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在月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你怎么来了?”夏薇走到跟前,一双眸子潋滟水光。
祁时晏抬眸,夹着烟的手抚上她的脸,冰凉,细腻,搁在掌心,像水豆腐一样柔嫩。
白色烟雾缭绕,夏薇轻颤了一下眼睫毛,男人深邃的眼她还没读懂情绪,一个滚烫的吻便侵入了她的唇齿。
他吻得又急又烫,完全没有第一次的温柔。
深入凶蛮,勾缠住她的舌,汹涌掠夺。
夏薇下意识退缩,却叫男人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另只手探进衣摆,牢牢卡在了她的细腰上,不叫她有一点点的挣扎。
男人的气息浓烈的如火燎,混合一丝烟草淡淡的苦涩味,让人联想到寒冷的深夜燃起的壁炉,和醇厚的黑咖啡。
夏薇被笼罩其中,感觉到男人的情绪,凶狠中不是威胁,更多的是温暖和热烈,才在心跳酥痒里放弃了抵抗。
她伸手搂过他的脖颈,阖上眼,缠绵进他的缠绵。
只是这个吻没能够太长,指尖烟燃尽了,烫了祁时晏的手。
男人嘶了声,捻灭进尘土。
夏薇仰头,抿着唇笑。
“还笑。”祁时晏将那根烫了的手指用力刮蹭了一下她的脸颊,似要借她的冰凉缓解他的痛意,又将她扣住,在唇边深深一个啄吻才罢。
夏薇正想说点什么反驳他,男人又撩了撩她的湿发,将发梢揉在掌心,挤了水出来,甩开,问:“冷不冷?”
夏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拉过他的手,摇了摇头,反问他:“上去吗?”
“不了。”祁时晏想到沈逸矜在,他去了不方便,“上车,陪我坐会。”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挡着车顶,扶她坐上去,转身绕过车头,自己坐进驾驶位。
扶手箱里找出一块干净的毛巾,祁时晏递给夏薇,让她再擦擦头发。
夏薇接过,听话地擦了擦,不过她下来跑得急,脚上还是洗澡的凉拖,那才是真的冷。
可是又不想回去换鞋,不想浪费和祁时晏在一起的时光。
“傻的。”男人轻嗔了一句。
他将椅背往后挪,调整了一下坐姿,伸过来一只手,说,“把腿伸过来。”
夏薇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侧身靠在椅背上,抬起一双长腿,越过档位,放到了男人大腿上。
然后,她就看见男人一双温热的手抓住她两只脚,给她又捂又搓的。
“痒。”夏薇嗓音里发出细碎的笑声,扭动脚踝,抗拒他的动作。
“别乱动。”祁时晏两只手抓更紧了,腹部往下折了折,将衬衣下摆从皮带里捞出,包裹住她的双脚,好像要藏进他的身体里去似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谧,月光穿透雾气洒在这一方天地,深深浅浅照在男人脸上,轮廓深隽又线条锋利。
夏薇没记错的话,刚下楼时见到他的第一眼,周身一股子戾气,带着暴躁怒火,好像刚从杀人现场而来。
可现在看他,眉宇虽然还紧锁,可是投过来的目光却柔和了很多,指尖动作一定也不粗暴,更多的反而是温柔,极致的温柔。
“真的很痒。”夏薇忍笑,蜷缩着脚趾在他掌心里抖动。
她心里明白他在承受什么,烦恼什么,而她所能做的,只有什么都不问,就这样静静得和他呆在一起。
因为有晚晚,她知道了水中仙所有的事,可祁时晏每次来都只和她说些零星片语,其他的只字不提。
至于订婚的事,他更是告诫身边所有的人,谁也不许泄漏出去,尤其指着晚晚,警告她不许向夏薇提半个字。
晚晚怕死了,因为警告已经晚了,她已经全说了,夏薇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夏薇只得装着不知道,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平静。
“哪里痒?”祁时晏故意勾着手指,捉住她的脚,轻轻挠。
姑娘的睡裤薄薄一层,柔软,宽松,男人骨骼分明的手从玉竹般的脚背出发,一点点往前攀延。
密封的空间,温度也随之节节攀升。
那温烫滑腻的触感,像人工放养的锦鲤,摇头摆尾,激起一片水浪。
夏薇弓了身,在他抵达尽头时,羞赧地说:“我大姨妈呢。”
潮涨潮落。
男人不甘心地揉捏了下,原路撤离,折了她的膝盖,夏薇收回腿,并拢屈在座椅上。
两人亲昵说着话,双双凑向中间,找着彼此的唇,流连彼此的呼吸。
夏薇说:“你穿不穿毛衣,我想给你织件毛衣。”
“好啊,你织了我就穿。”
“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都好……像这样的,好软……手感超好……”
夏薇胸口一窒,血液随之上涌,涨红了脸:“……说什么呢?”
抓住男人的手,推拒了下,却反被抓更紧了。
作者有话说:
暗潮汹涌。。。
第30章 吻月
◎蹭她身上的暖和香◎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榆城的冬天一点不干燥,相反是种湿冷,偶尔一场雨, 和雾黏合在一起, 湿濛濛的,冰凉,寒冷。
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向往阳光,向往懒觉,和温热的食物。
夏薇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懒洋洋地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尽情享受打工人有限的温暖时光。
起床后, 如果太阳好, 便将被子抱去阳台,铺展在沈逸矜的高级按摩椅上晒一晒,之后进厨房, 快乐地忙碌开来,做各种饼干和美食。
祁时晏最近很忙, 因为快年底了。
祁时晏除了集团有股份, 个人产业也不少,但他是个不爱管事的老板, 只要底下经营得当,不出大纰漏, 他都不会轻易出手。
可是到了年底, 很多事情还是要他亲自出面,而且又因为和祁渊的关系匪浅, 集团里很多事, 祁渊也找他帮忙。
这一来, 一个闲散的浪荡公子哥只得收敛一身性情, 和商界大佬一样忙碌起来。
也因此和夏薇见面的时间渐渐少了。
不过再忙,祁时晏一般星期天都会抽时间过来,陪陪女朋友,蹭吃蹭喝,以及抱着夏薇,蹭她身上的暖和香。
他喜欢从背后拥抱住她,不管夏薇要做什么,还是往哪里走,他就像个连体婴一样黏在她身上。
双手也学夏薇揉面团的手法,在她衣服里有样学样。
使得夏薇总是情不自禁激颤,酥痒难抑,有几次腿软得滑到地上去。
“正经点,行吗?”连声音都颤抖了。
“我怎么不正经了?”
“你信不信我拿擀面杖把你撵成面条。”
“那你试试看,撵不撵得动?”
男人轻笑,将她抱起,一句话促狭又浪荡,桃花眼里映着头顶灯光,仿若要生出藤蔓,缠绕住她。
夏薇感觉他比先前开朗了,笑多了,话多了,人也更放浪了。
因为水中仙虽然出了那件事,但今年年利润还是创了历史新高,而且听说孟荷出国去了,暂时不再让人闹心了。
沈逸矜从外面回来,见他俩如胶似漆,迅速拿了东西,笑眯眯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沈逸矜在祁渊的暗箱帮助下,只用了一折的钱买了一套房子,等装修好了,就会搬走。
祁时晏和夏薇说起这事,鼻尖蹭在她耳廓边,问她:“我也给你买套房子好吗?这房子又老又旧,冬天快冷死了,搬出去吧。”
“老小区都这样,我已经住习惯了。”
这套房还是夏薇大学毕业时租的,已经住了好几年。
虽然面积不大,装修简单,但房子干净卫生,又虽然楼层高,没有电梯,但房租便宜呀,何况夏薇这几年陆陆续续添置了好些家电家具,特别是厨房里的小电器,她早把这里当自己的家,轻易不想挪窝。
夏薇说:“人总要知足,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
祁时晏手指往紧里揉捏,薄唇轻舐在她耳垂边上,滚烫的鼻息和言语一起往她耳蜗里传:“怎么就不能都占了?我就想什么都要。”
“做人不要这么贪心。”夏薇笑,一边别着脑袋抵抗他的撩拨,一边在烤盘上一个个摆弄饼干,还得分了心神和他说话。
可太难了。
她说:“不管祁渊怎么帮的忙,沈逸矜买的房子都是她自己出的钱,但是我没钱,所以……”
“我说了,我买。”祁时晏打断她,沿着她的耳廓线一寸一寸占为己有,“你只管挑房子。”
夏薇转过身,靠在他怀里,感激地回吻他:“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想那么多,过些日子再说好吗?”
“现在不能想吗?”
“现在这不忙着吗?”
夏薇笑,接着摆饼干,送进烤箱。
男人的好与慷慨,她怎能不懂?
只是她如果买了房,该怎么偷偷藏起来,被父母知道,又该怎么解释?
何况她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现在再好,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数得完的。
她贪图他的感情,只想和他谈恋爱。
而不是要他的钱。
祁时晏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她和一般女人太不一样了,这种感觉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一边勾得他越发喜欢她,一边又让他产生自我否定。
“夏薇。”祁时晏轻声唤她,跟着她蹲到地上,看着她在烤箱里摆弄,“你知道你男朋友是谁吗?知道他有多少钱吗?”
夏薇转头看他,松软的发辫扫过男人的脸颊,一丝勾在他唇角,她笑着帮他拿开。
“不知道,说说看?”
祁时晏眸底一暗,替她关上烤箱,就着两人蹲在地上的姿势,将姑娘往自己怀里一摁,修长手指和一张妖冶的薄唇一同做了最有力的解释。
*
“你知道你男朋友是谁吗?”
夏薇说“不知道”,是认真的。
她心里挺迷惑的。
她一度以为自己和祁时晏确定男女朋友之后,两人的恋爱会轰轰烈烈,可是除了身体上的亲密,其他的似乎并没有改变。
而时间点也不够友好,祁时晏最近太忙了,即使人来了,也呆不了多久,总是一个电话就走了。
夏薇只好自我调节,也没有去恼他。
好在她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祁时晏来,她便拿出自己所有的热情陪他,他若不来,她便归于平静,不急不躁。
沈逸矜和她夜里挤在一个被窝里聊心事的时候,会说她:“我以为自己够清醒的了,可你比我还清醒。”
“不清醒一点怎么办?”夏薇深深叹口气,“结局都注定好了,多想无益,何况他那个人终究是个浪子,他的心不在我这。”
“怎么会呢?”沈逸矜有点吃惊,“你是他女朋友,不在你这,又会在谁那?”
“我是他女朋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夏薇躺平自己,叹了口气。
“对哦,你最近都没去水中仙玩了。”沈逸矜替闺蜜想了想,又帮她找出合理解释,“那会不会是因为他现在比较忙,所以才没叫你?”
“不只是这件事。”夏薇坦言,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说出来,“我们两个虽然说是男女朋友,却并没有交心,我不知道我算什么女朋友。”
祁时晏绅士体贴,对她也温柔耐心,也愿意为她花钱,像所有恋爱中的男朋友一样,但是夏薇却又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缺点什么。
沈逸矜问:“是因为他向你隐瞒婚约吗?也许他是怕你不开心呢?又或者他自己都不想承认,就不想让你知道。”
“所以我说我摸不着他的心。”夏薇不免惆怅。
祁时晏的婚约,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敢肯定祁时晏也知道她和孟家的关系。
但是祁时晏只字不提,甚至不让别人议论,看起来好像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他们两个,但也因为此,两人无法交心。
很矛盾。
夏薇看去头顶灰白的天花板,那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张蜘蛛网,有一只丑陋的蜘蛛正在吐丝,可在昏淡的光影里看不真切,需要打开大灯。
眼一闭,不想去细究。
就像自己和祁时晏的关系,不能细究,一细究,便无法入睡。
再一想,她自己也并非单纯,她也有事瞒着祁时晏,他没追究,她应该侥幸。
*
瞒着祁时晏的事,是有关白易文的。
如预想的那样,夏启炎对白易文的印象非常好,恨不得要夏薇立刻嫁给他。
夏启炎几次让夏薇找白易文,夏薇都以年底工作忙推脱了。
倒是白易文很积极,每次夏启炎找他,他都很配合,主动去约夏薇,就算是拒绝,他也帮她在夏启炎面前说话。
那天,夏薇发了工资,回夏家交钱,没想到白易文也在,而且居然在陪夏启炎下象棋。
别说家里有多肮脏凌乱,就夏启炎手指头上不停燃烧的劣质烟,又呛又臭,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坐在对面也忍受得了。
夏薇瞥他一眼,暗暗叹了个“服”字。
晚饭时,一张八仙桌,夏启炎安排夏薇和白易文坐一起,他和王巧英,还有夏晨各分坐一边。
夏薇低着头,没说话,只将自己的碗默默挪到夏晨旁边,坐到小弟旁边去了。
曾几何时,夏薇也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自从回了夏家,尤其在这个家里的时候,她总是这样一副状态,低头,沉默,任凭夏启炎和王巧英说什么,她都自动过滤,几乎连表情都没有,像个纸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