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悯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 医生说她头面部的伤主要都是轻伤,只是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一到两个礼拜的时间才能彻底康复。
她其实现在还是有点想吐, 甚至还时不时耳鸣, 但听到医生这么说, 又忍不住再次强调自己并无大碍。
医生朝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而后离开了。
夏思悯正想要叫住医生,问问自己的状态会不会影响她下周的演出, 门外一个警察穿着的男人便突然走了进来,“纽约警察, 夏女士,我是来做笔录的。”
她微微怔愣,而后抿起嘴唇, 艰难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见警探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身影,他快步从走到夏思悯的床前,将她扶起来靠在了枕头上。
见到是维特先生,夏思悯低下头,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干,她下意识地舔了舔, 发现嘴唇上确实是有些起皮了。
似乎是看出了夏思悯的需求,维特先生从床边的柜子上帮她倒了一杯水, 水咕嘟咕嘟地占据整个杯子, 他将杯子递给她。
“抱歉, 维特先生。笔录的时候, 无关人员还请暂时离开。”这位警探礼貌地朝埃布尔森•维特笑了笑。
夏思悯小口啜饮着的嘴唇离开水杯的边缘, 手忙脚乱地放下,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维特先生,只见他垂眸点了点头,而后双手插着口袋,便准备离开。
只是刚走两步,维特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转过身将它轻轻地放在了夏思悯的床边。
“你的手机,刚才一个备注为珊珊的人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她说她很快赶过来看你。”
夏思悯摇了摇头,然后嗫嚅着道了一声谢。
“我先出去,等你录完笔录,再来找你。”
她沙哑地嗯了一声,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女士……女士?”警探喊了两遍,夏思悯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将视线放在对方的身上。
“抱歉。”夏思悯尴尬地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开始了吗?”
“是的,女士。”警探拿出笔录本和笔,正想开口询问,却被夏思悯打断了。
“在此之前,尊敬的警探,我能先请您听一段录音吗?”夏思悯有些紧张,把手心里一直攥着的MP3松开,伸到了警探的面前。
警探本想拒绝,毕竟这个恶劣事件的嫌疑人已经被抓到,而受害人又只是一位亚裔,结案显然是分分钟的事情,笔录也只不过是一个例行流程而已。
但想到那个此时等在外面的男人应该是有些来头,似乎还认识一些人,警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敷衍对方,认真倾听起录音里的内容。
……
笔录做完,夏思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相信警探肯定是采信了她的说法,因为做笔录的半当中,他便接到了来自他同事一个电话,据说是他的同事从嫌疑人的彩信记录里发现克里斯给夏思悯发了夏思悯的受伤照片。
夏思悯又好气又好笑地松开了手里的MP3,没想到克里斯和夏皓瑜竟然自己主动把证据拱手奉上。
她甚至忍不住庆幸,幸好现在是冬天,而夏思悯怕冷,那个男人还来不及脱自己身上裹得厚厚的衣服。
不然,此时此刻的夏皓瑜说不定不仅仅只是隔着屏幕冷眼嘲笑,甚至会在还没绳之以法前高兴地推波助澜,让这件事闹得更大。
警探整理完笔录,朝夏思悯点了点头,而后推门离开。
夏思悯还来不及思考她的心中为什么隐隐有股期待,就见到维特先生已经出现在她的床前。
他看上去有些踌躇,似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最后维特还是走了过来,帮她把喝了一半的水杯再次倒满,递给夏思悯。
夏思悯其实没刚才那么渴了,只是在对方关切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顺从地喝了一口。
“今天真是谢谢您了,维特先生。”
“——埃布尔森。”维特先生突然打断了夏思悯的话强调,看着她略有些疑惑的表情,他继续道,“你可以叫我埃布尔森。”
夏思悯噎住了,她悄悄地抬起眼,想要去看看维特先生究竟是什么反应,但她好似小动物一般的眼神很快被对方捕捉到了。
她被维特先生专注的深棕色眼眸看得有些紧张,中心处漆黑的瞳孔深邃地好似深渊,但里面却奇异地有一道光,那正是她的倒影。
“咕叽——”夏思悯的喉咙感到一阵阵焦渴,她下意识地吞咽着,却发出了古怪而滑稽的吞咽声。
埃布尔森的眉眼弯起,发出了一声轻笑,只觉得夏思悯有些可爱。
但很快,他看到夏思悯额头上的纱布、苍白起皮的嘴唇和微微红肿的脸颊,想到夏思悯今天遭遇到的一切,不由得又感到心疼。
想到这里,埃布尔森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指腹顺着夏思悯脸颊上的肌肤纹理缓缓下滑,所及之处只感到触目惊心。
痒。
这对于夏思悯而言,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感觉,像是火舌吞噬燎原,又像是雨水亲吻土地。
夏思悯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两道视线随着他手指的所及之处,好像也化作具体的形状,变成另一根无形手指在轻轻地触碰她。
她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一时间空气都变得灼热。
“维特先生……”夏思悯一开口,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微微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软。
注意到面前维特先生的眼眸发暗,若有不愉,夏思悯心猛地一跳,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有些不确定地小声询问,“您希望我叫您埃布尔森是吗?”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但夏思悯却愈发觉得热,热得好像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与自己交缠起来。
而维特先生抿起的薄唇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愈发靠近,她的目光集中在上面,忍不住在想,他的嘴唇尝起来会是怎样的呢?
她猜那一定会让人火热发烫,浑身颤ʟᴇxɪ栗。
鼻尖若有若无地相触,夏思悯觉得自己好像干渴的旅人渴望着饮取沙漠中的甘霖,她突然希望自己只是自作多情,可是自己的喘息声却变得与维特先生的一样沉重。
夏思悯清楚她想要,且只想要维特先生的。
但她也知道这对于美国人来说,接吻对于他们的生活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她不确定维特先生是怎么想的。
而且……夏思悯又忍不住神游天际,她不用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此时一定看上去糟糕极了,甚至她自己都觉得嘴里隐隐有股铁锈味。
她突然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得想办法拒绝,不然这一定会变成一个让夏思悯抱憾终生的吻。
正迟疑,突然门口便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悯悯!”沈珊珊“啪——”得一声推开门,大喊着向夏思悯冲来,“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
“……”
沈珊珊刚停下脚步,就见夏思悯病床边的一个陌生的白种男人黑着脸站了起来,虽然对方长得很英俊,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和自己擦肩而过,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正在心中腹诽,倒是完全没有把他和电话里听到的声音联系起来。
很快,沈珊珊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夏思悯的身上,乍一见到头上包着的纱布和通红的脸颊,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天啊,这是谁做的?”
夏思悯见维特先生再次走出病房,才敢尴尬地朝珊珊笑了笑。
然而,夏思悯却觉得浑身像是虚脱一般使不上力气,还好她现在是病人躺在床上,不然就很有可能会被珊珊发现,自己竟然还没被亲到就已经浑身发软了。
说不定维特先生其实根本就没把这个无疾而终的吻当作一回事呢。
没出息。
调整了一下状态,夏思悯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是夏皓瑜找人做的。”
沈珊珊被恶心得呸了一声,“那你报警了吗?”
夏思悯点了点头,“我把事情都告诉了警察,打我的人也已经抓到了。”
听到这里,沈珊珊才稍稍欣慰了一些,放下心来。
她看着夏思悯的脸,怜惜地坐到她旁边,想要帮她倒点水喝,但还没拿起杯子,就发现杯子里已经装满水了。
很快,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间病房不仅有水壶,有电视,有橱柜,甚至还是单人间?
沈珊珊仔细打量了一眼病房内部的环境,但即便是她,越看心里越觉得慌,突然为夏思悯捏了一把汗。
她一把抓住夏思悯的手,瞪大眼睛地问,“这间病房一看就不便宜,夏思悯,医生是不是看到你撞到了脑袋,就故意骗你住到这里来了?”
夏思悯一愣,这才想到观察起自己所在的病房。
回忆起刚开始被推进急诊室时那乱哄哄人挤人的场景,顿时觉得这里根本就是天堂。
夏思悯看着面前紧张看着自己的沈珊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她到底该不该向珊珊坦白,说自己认识了一个很有钱的华尔街精英,他救了自己,把她送进医院,让她不要担心医药费的问题,刚刚还差点吻了自己?
怎么想都说不出口。
因为以沈珊珊的性格,她肯定会顺着夏思悯的话问,他们是不是在交往。
不是。
夏思悯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那个差点发生的吻又算什么。
算在他说的“其他偿还医药费”的方式里吗?
终究,夏思悯勉强换了个说法,“珊珊,你不用担心,我想那个伤害我的人会替我报销的。”
话音刚落,病房门再度被推开。
她看到维特先生平静地走了进来,也不顾旁边的沈珊珊在场,淡淡地开口道,“我已经帮你办好住院手续了,等出院后就搬到我家吧,上东区的治安还是令人放心的。”
夏思悯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沈珊珊的表情,果不其然看到她惊讶地张开了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自己。
作者有话说:
内容提要是【差点】,所以……究竟差点什么呢?嘿嘿!
沈珊珊一出现,感觉画风都变了(。
可能是因为,我代入的视角是沈珊珊吧哈哈哈哈
维特(生气):这人是谁,拖出去!
沈珊珊(茫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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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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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身份
◎倾泻◎
沈珊珊下意识地想问为什么, 但在听到对方提及上东区的时候,她迟疑了。
是那个纽约有钱人都会住的富人区吗?
她转过头,用在场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夸张口型问夏思悯, ‘这是你男朋友?’
夏思悯抬眸看了维特先生一眼, 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没有回答沈珊珊。
她的手指不知所措地纠缠着,指甲掐进软肉,使得凹陷的地方微微泛白, “维……我是说,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您已经救了我,我不能再麻烦您了。而且,我和珊珊也早已经约好要一起租房子住, 所以还是谢谢您的好意。”
沈珊珊注意到对方突然看了自己一眼,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坐在充满暖气的病房里,她却觉得有点冷。
“……”维特先生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脱下挂在手上,里面的衣服穿得一丝不苟,夏思悯完全看不出第一次见到维特先生时身上疲惫的影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只是认为,这能避免对方后续再来找你的麻烦。”
他说的有理有据, 但迟钝的沈珊珊却皱了皱眉头, “这位先生, 我替夏思悯感谢您的好意, 只是她一个女孩子, 怎么想都不太方便。我想我能照顾好她的。”
面对沈珊珊的话, 维特先生不置可否。病房里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但夏思悯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沈珊珊帮她拒绝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在这个尴尬的时候,病房里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是从维特先生口袋里拿响起的。
夏思悯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但显然那对于维特先生应该是比较紧急的事情,因为他在通话过程中为难地看了夏思悯一眼,而后才沉声回答道,“我马上过来。”
“抱歉,公司里还有一些事情。”维特先生朝夏思悯,抱歉地颔首。
“没关系,维特先生,我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见维特先生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病房,沈珊珊立刻转过头,八卦地询问,“悯悯,这人究竟是谁?”
“就……普通朋友吧。”夏思悯纠结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对于他们俩关系的一个合适定位。
“不可能吧。”沈珊珊显然不太相信,“我怎么觉得他应该是在追求你,之前那个方赧太让我失望,我觉得这个可能还不错。”
“怎么会。”夏思悯笑着垂下眼眸,“况且,我都没想好自己以后的路,哪有闲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以后的路。
这对于每一个留学生来说都是必须思考的问题。
究竟是留在较为发达却又陌生无依的国外,还是回到生他养他的祖国。
沈珊珊也不由得沉默了,她是百分之一百的回国党,但即便如此她也曾在无数个日夜中烦恼过这个问题。
“悯悯,你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
夏思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说实话,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她还是决定先在百老汇工作几年,但到最后肯定也是要回去的。
但她怕就怕林文娟那里过不了关,林文娟觉得自己去美国生活会更好一些,何况她还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夏思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珊珊,却正好想起维特先生之前说住宿的事情。
她们虽说要合租,但好像到现在连一套房子都没有时间去看。
尤其是想到自己还要在病房里躺一段时间,夏思悯便感到有些歉疚,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耽搁了她们租房子的大事。
想到这里,夏思悯轻轻地握住了沈珊珊的手,转移话题,“珊珊,我现在被困在医院里,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去看我们以后要住的房子,害你还要和他再多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