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没注意,你一说,我也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了。”顾洗砚一本正经继续道:“如果不是不受自己控制,你肯定不会喜欢陆时风,尤其是家里有个优秀如我的丈夫。”
叶朵朵知道他在逗她,但她现在没这个心情,加重语气,“顾洗砚,我跟你说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顾洗砚搂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拍了拍,像哄小孩儿一样,“我也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还是在你心里,我比不上陆时风?”
“怎么可能!你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叶朵朵一脸骄傲,“在我心里,你最好了,谁也不能比。”
“那不就对了,所以我信你。”虽然很荒缪,但仔细想来,如果不是重生,媳妇对他怎么可能态度大变,大到他怀疑人生。
叶朵朵还是担心,“你就不会觉得,我是为了开脱,在这儿跟你胡编乱造吗?”
顾洗砚摇头,其实日记那件事,他已经想通得差不多,他好不容易等到叶朵朵回头,应该加倍珍惜才对,居然还在纠结过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日记肯定是有人别有用心寄给他,如果他计较在意,不就正好遂了对方的意。
“媳妇,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就是很荒缪,”顾洗砚攫住叶朵朵的下巴,微微抬起,深邃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不然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
叶朵朵有点害羞,抿了抿红唇,回道,“再好看,也是你媳妇。”
顾洗砚在她唇上轻啄了下,“我的媳妇。”
叶朵朵纠结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
就算这个世界很荒谬,但每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做戏,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和友情,都是纯粹美好的。
她只要牢牢抓住,珍惜当下即可,其他,上天自有安排。
“洗砚,安南请我吃褡裢火烧没有别的意思。”她跟安南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不过有些解释还是有必要,不是她心虚,是她尊重顾洗砚,“我想他说那句话也是为了激你。”
顾洗砚沉默了片刻,“我知道。”
安南让安北去基地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和叶朵朵把误会说清楚。
只是他之所以这么做,不可能出于心疼他吧?
这一点,顾洗砚心里跟明镜似的,很清楚,安南那句话也不是开玩笑。
“媳妇,你饿不饿?阳春面想吃吗?”
思维是不是太跳跃了,叶朵朵反应了几秒,摇头,“不饿。”
“蛋炒饭怎么样?或者饺子也行?”顾洗砚又问。
叶朵朵拉住他,纳闷地问,“我不饿,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把你照顾好了。”不然安南就动手了,他又常年不在家,顾洗砚倍感压力。
“瞎想什么呢?安南跟你开玩笑的,他过两年有自己媳妇,才不会惦记你媳妇。”叶朵朵宽慰顾洗砚。
听叶朵朵这么一说,顾洗砚终于放下心,突然想到什么,埋下头问叶朵朵,“媳妇,梦里,我们什么时候有的孩子?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不知道,孩子没生出来。”叶朵朵眼眶微热,鼻子忽的一酸。
“没关系,梦而已,又不是真的,”顾洗砚揽着叶朵朵往家的方向走,“孩子迟早会有的,如果你着急,今晚就可以。”
“不要!”叶朵朵推开顾洗砚,双手交叉地护在胸前,放话道,“那个郝医生,看了你屁、股,还有我写给你的信,莫名其妙不知所踪,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在你没把这些事处理干净前,不准你碰我!”
到嘴的鸭子飞了,顾洗砚好郁闷,晚上又要洗冷水澡了。
陆战二团军医退休,郝医生不调过来,也是其他医生接手,对顾洗砚来说,谁都一样,但他媳妇在意郝医生,他就不得不在意了,必须把人送走,而且刻不容缓。
***
为了感谢安南,叶朵朵第二天拎了一提桂花糕给他,作为回礼,安南送她一包瓜子,公平起见,他也捎给彭小珂和沈秀儿一人一包。
叶朵朵尝了几颗,夸赞道,“小北手艺不错,炒得跟你差不多,假以时日,肯定青出于蓝胜于蓝。”
安南笑了笑,没说话,这时黄队来食堂找人,把何欢欢和安南叫去了办公室,看黄队一张脸从头黑到尾,叶朵朵跟彭小珂打听,“你们谁惹到黄队了?”
“还能谁?何欢欢!”彭小珂忍不住多想,也可以说好奇,视线再次回到叶朵朵手边的那袋瓜子。
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儿,叶朵朵试探地问,“不会跟你哥有关系吧?”
“说是年底结婚。”彭小珂不喜欢何欢欢,觉得她这个人心术不正,跟她哥结婚目的不纯,但她哥被猪油蒙了心,任她说破天,他就是不信,还让她对自己媳妇放尊重点,怎么说也是她嫂子,长嫂如母。
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些事不亲身经历,他一辈子看不明白,你现在给他拦下来,他肯定不会感激,还会怨恨你一辈子。
是以,彭小珂放弃了,管他们结不结婚,反正到时候过去好吃好喝就行了。
“这么快。”上辈子何欢欢也嫁去了彭家,不过是两年后的事情。
“不快点,显怀了。”这个年代乱搞男女关系,严重者按死刑执行,以肃社会不正之风,彭家就彭大力一根独苗,何欢欢把他举报了,彭家香火就断了,何欢欢就是拿捏到这点,彭家父母才对她言听计从,说想转业,立马帮忙留意,说想搬出去单住,立马买了一座四合院。
就差想要天上的星星,给她摘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彭家父母尚存最后一丝理智,那座四合院没记在何欢欢名下。
“怀上了?!”叶朵朵和沈秀儿异口同声。
“全军汇演结束,她就不唱了。”歌剧队就何欢欢一个独唱演员,黄队在她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还没唱出个名堂,何欢欢就不干了,她能不生气?
最重要的是,何欢欢答应了她,三年内不结婚生子,更别说转业了。
结果,来了个先斩后奏,黄队对她太失望了,但这种事情,她又说不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何欢欢转业,不就意味着沈秀儿机会来了吗?虽然小姑娘勤恳用功,过两年在歌舞队也能跳出一席之地,但沈秀儿心里最喜欢的其实还是唱歌。
叶朵朵扭头去看沈秀儿,发现对方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瓜子。
沈秀儿不好意思地抿唇,“朵朵,俺能尝尝你那包瓜子吗?”
“不一样吗?”叶朵朵递过去。
“不一样,你长得漂亮,瓜子也一定更好吃,”沈秀儿抓了一小把,咔咔咔嗑了几颗,细细品尝一番,夸张道:“好甜哦,小珂,你也尝尝。”
小
珂从善如流地接过去,又顺便尝了尝沈秀儿的,沈秀儿跟她的一个味儿,偏咸,而叶朵朵的更甜。
涩涩地扯了扯嘴角,安南对叶朵朵太偏心了。
下午排练完,陈萍把叶朵朵叫去办公室,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叶朵朵捧着水杯喝了几口后,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陈队有话不妨直说,您这么看着我,我有点怕。”
陈萍摇头,一声长叹,问:“你跟顾家那小子感情怎么样?听说吵架了?”
叶朵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前几天她表现那么明显吗?谁都知道她跟顾洗砚吵架了。
第49章
“和好了, ”叶朵朵笑道,“谢谢陈队关心。”
“也不是关心, 就想到了问一句, ”陈萍看着叶朵朵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那双欲说还休的大眼睛,简直就是为这个舞台生的, 如果也像何欢欢那样,半途而废, 真的太可惜了,想到这儿, 陈萍问叶朵朵,“何欢欢的事情, 听说了吗?”
叶朵朵点头, 意识到陈萍担心什么, 随即保证道:“全军汇演结束, 我不会转业。”
“全军汇演对你来说, 只是起点,不是终点。”百年难于的好苗子, 陈萍当然希望叶朵朵走得越远越好。
“我一定努力, 不负陈队所望。”叶朵朵眼神坚定道。
陈萍相信叶朵朵, 但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跟小顾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没聊过这事儿。”叶朵朵实话实说。
“暂且没打算的话, 就要做好安全措施, 千万别像何欢欢一不小心……”对于黄队的心情,全团上下没一个比她更理解, 气愤的同时, 更多是舍不得, 所以,当何欢欢提出转业,黄队和她轮流劝说,直到小姑娘全盘托出,孩子是无辜的,总不能为了把人留下来,让她把孩子打掉吧,杀人的勾当,她们干不出来,黄队也只能忍痛割爱。
如果她是黄队,何欢欢是叶朵朵……陈萍想都不敢想。
“朵朵,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考虑考虑。”同为女人,陈萍深有体会,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生子,是责任也是权利。
但对于舞者来说,身体是她们用以诉说的语言,结婚生子意味着可能失去很多机会,最可怕的,也是最难预料的,怀孕生子的过程,稍有意外她们就会失去表达的能力,甚者一辈子再也不能上台表演。
陈萍在文工团待了这么些年,什么事儿没见过,别说上台表演,还有队员因为生孩子,年纪轻轻就走了。
“答应我,暂时不要孩子,至少这两年。”陈萍是想叶朵朵走得更远,但同时也希望她婚姻美满,家庭和睦。
上辈子跟顾洗砚有孩子是五年后,重生回来改变了太多,以致她现在也没法预料,她会什么时候怀孕。
不过怀孕这事儿不是她一个人说个算,孩子是她和顾洗砚两个人,她不能擅自做主,是对顾洗砚的尊重。
“陈队,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我想回去跟我丈夫商量一下。”第一次当众演出就是全军汇演的舞台,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起点不要太高,团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等着看她笑话的也不在少数。
叶朵朵心里门儿清,也问心无愧,竞选公开公平,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是她通过自己努力还有陈队和美玲姐费尽心思帮她争取来的。
她不能辜负自己,更不能让她们失望。
她重生回来,是要跳一辈子的,不是昙花一现,这些,她还没跟顾洗砚聊过,打算今天一并跟他说了。
“顾团长,求你了,不要赶我走。”
叶朵朵一只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柔弱可怜的女声,是郝医生,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立马把脚缩回去,默默地藏到门后,看好戏。
郝柔余光瞥向门口,一抹衣角若隐若现,其实叶朵朵一进院子,她就看到她了。
听说对方在文工团,是上台演出的戏子,今天就让她当回观众,她就给她演一出好了。
郝柔用力地挤了挤眼睛,泫然欲泪地抬起头,委屈至极地问顾洗砚:“顾团长,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跟我说,我改还不行吗?只要你不赶我走。”
顾洗砚吊着胳膊,冷冷地坐在沙发上,眉心蹙出一道浅痕。
媳妇哭的时候,他心都疼死了,怎么郝医生一哭,他觉得好烦。
“顾团长,你都忘了吗?那天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来得报答,就这么离开的话,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郝柔抽抽搭搭地说道。
叶朵朵站累了,索性坐到门口的台阶上,拿出安南给她的瓜子,剥了一颗放嘴里。
她这么说什么意思?是想告诉她,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同志,你搞清状况,顾洗砚,他结婚了,他有媳妇,你还想以身相许,不是知三当三吗?
就这种品行,还想留在陆战二团,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用惦记,对我来说,职责所在,谁都一样。”顾洗砚面无表情地拿过一张报纸,翻看起来,继续说道,“还有,不是赶你走,是人事调动,你不适合陆战二团。”
“为什么不适合?我医术不好吗?”一定是叶朵朵吹的枕边风,不然她入职手续都办了,突然收到顾洗砚的调动指令,叶朵朵那个死女人太小心眼了吧?转念一想,郝柔又有些得意,叶朵朵这么着急把她赶走,一定是怕她抢走顾洗砚,足以见得她的优秀对她来说太有威胁性了。
顾洗砚眉眼未抬,语气不变,“不是医术问题,是医德。”
郝柔:“……”
她医德怎么了?在昌都上班好几年,她在他们医院最受欢迎。
“以后随军行医,遇险是常事,如果你一直这样,我团战士一定很苦恼。”就像他现在这样,顾洗砚抬手揉了揉额角,愁死了,他回来这么久,还没跟媳妇好好亲热一回,都是因为郝医生。
郝柔一脸懵逼,“我怎么样了?”
“救你一回,死缠烂打,”顾洗砚终于舍得将视线转向郝柔,眼底却不带一点温度,“郝医生,听我一句劝,医德往往比医术更重要。”
郝柔后背僵直,脸色煞白,他在骂她!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说过一句重话,顾洗砚居然骂她不要脸!而且是当叶朵朵那个死女人的面。
“顾团长,对不起,是我……”郝柔强压心头怨恨,仍是装得楚楚可怜,抽搭着揩了揩眼角,“是我太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失态了,以后不会了,真的,转到陆战七团,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负组织信任和期望。”
叶朵朵挑眉,伸着脖子往回看,这么快洗心革面?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看到叶朵朵伸脖子,郝柔立马假装不小心绊倒,整个人往顾洗砚身上扑去。
出于职责救她,有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女人,谁见了不心疼,郝柔是如此自信。
结果,眼睁睁地看着顾洗砚挪走,而她,开工没有回头箭,哐当一声,狠狠地砸沙发上,下巴磕到靠背,疼得她眼冒金星。
“没事儿吧?”晕晕乎乎,郝柔听到有人问。
以为是顾洗砚,终于知道关心她了,扭头却看到叶朵朵冲了进来,将顾洗砚从沙发上拽起来,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在确认他没事儿后,大舒了一口气。
顾洗砚伸手理了理她跑乱的头发,“怎么到家了也不进来?”
叶朵朵眨眨眼睛,“就突然想看戏了。”
“你呀,小孩性子。”顾洗砚满眼宠溺。
她在闹,他在笑。
郝柔也在闹,闹心,欺人太甚,你们两个能不能关心一下我?没听到我摔多大声吗?跟打雷似的。
“辛苦郝医生了……”叶朵朵紧紧地握住郝柔。
这么热情,郝柔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对方悠悠地补充一句:“这么忙,还来我家表演,无以为报,请你吃瓜子吧。”
说着,自顾地塞了一把瓜子给郝柔,然后介绍道:“小安瓜子,味道不错,吃了还想吃的话,宽窄胡同可以买到。”
郝柔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很难受,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哎呀!”叶朵朵夸张地往后退一步,满脸惊恐地指着郝柔,“郝医生你流血了,牙齿上都是血,好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