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尊者忍不住地摇头。
作者有话说:
能猜到这小子是谁吗?先发再改错~
第74章
点燃书房的灯, 推开窗。
寒气从窗外弥漫,雪光中立于窗下山茶深青的叶片泛着冷光。
不知是否冬日缘故,相比起从前茂盛的枝叶, 它似乎叶片稀疏了不少。
想起今秋枝头只浅浅缀了几朵粉红山茶,顾长夏心虚地迅速拉起窗子。
很快又打开,亡羊补牢地‘深情’注目一阵山茶。
山茶在雪光中随风轻轻颤动枝叶, 不为她深情所动,甚至探入窗口的枝条也扭出窗框,在飘舞的雪花中用力摇摆。
仿佛在控诉。
顾长夏心想。接下来这两三年,她得认真回大师兄的信, 认真与这山茶沟通。
算算时间,离二十年还有三四年, 总能让它重新枝繁叶茂, 花缀满枝。
同时, 她还打算寄一颗相思兰的种子去雪域。
不能只有她一人接受这种玄妙灵花的考验,只是稍微分心, 花木便有感应…
怪不得这思慕山茶都快要绝种。
正要关窗, 门口传来敲门声。
看看黯淡的天色, 这个点应是童子送饭来了。
她放下笔去应门。
穿过院子时, 咻咻刮过的风声,掀起一阵雪烟散开在围墙外。
暗沉如墨的天际,大片雪花在空中无序地飘动, 偶尔横过细密落下的细碎雪花后,随气流悠悠飞起。
打开门栓。
木门吱呀的声音,寒风猛地从外荡进来。
随着寒气送过来一阵幽香萦绕鼻尖, 没有枫儿那个小童子, 她微讶仰起脸。
门外缥色衣服青年, 大冬日一身柔软如云衣袍在风中鼓起衣襟。
发带随着他轻轻转身,从他耳侧柔软飞过来,撩着她的脸颊。
背着光的一张脸清冷俊秀,漆黑双目如寒星,微亮地注视着她。
“大师兄!”
热气从唇边随着寒风散开,她失声惊呼。
简直不敢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忍不住伸手过去。
或许是幻影。
手被温热的体温覆盖,抓住她的那只手,手背青筋微微冒起,温柔握住以后用力捏了捏。
“是我。”
清冽声音,噙着浅浅欢喜。
他走进院子门,灵力微微一震将门在他身后关闭。
视线如墨,微亮地看过来。
她刚刚是呆了一呆,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并且下意识看了一眼书房窗下的山茶。
大师兄视线敏锐地瞥了一眼过去,大约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天冷风寒,先进屋。”
顾长夏赶紧拉了他进厅。
“你刚刚在书房有事?”
呲的声音,她点亮小厅灯盏。大师兄状似无意问了一声,视线从门口微微朝西侧书房望过去。
“哦,正打算给你写信,问你几时回来。”
这是实话。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还是朝书房飞快一眼,才跨步进门。
看着他柔软的夏袍,顾长夏不觉疑虑。
“怎么穿这么少?”虽然修士到了清静期,已无惧四季变化,并不怕冷。
然而视觉上,看着还是会显得阴冷。
“来之前卸下来了披风。”浅青色软袍青年微微看过来,“我不冷。”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
“是枫儿送饭来了,宗门近来给我新配的童子。”
顾长夏见大师兄尤其注意地看了一眼出去,她便解释了一句。
她出去应门时,他还跟着在门廊站了站。
枫儿跟柯小元幼年差不多,都是黑亮大眼睛的很聪明的小孩子。
他把餐盒送进来,慧黠的大眼睛瞥了一眼大师兄那边方向,就略有些得意地道。
“因知道长夏师姐这儿有贵客,我提着餐盒到山下又折返回来,多弄了些饭菜和一副碗筷来了。”
顾长夏正担心这个呢,含笑给了他几块灵晶。
这小子跟柯小元很像,见到灵晶就挪不开眼,小脸笑开了花。
他出厅门的时候,顾长夏又叫住他。
“多准备些沐浴的热水。”
“好咧。”枫儿人小鬼大,听了这话,大眼睛飞快掠过二人,小脸酡红地转身出去灶房那儿烧热水去了。
顾长夏放下帘子,回身见到大师兄坐于灯旁,薄红已经染透他俊脸。
视线飞快与她对视,如浓墨轻染,又灼热又缠绵,还有些欲言又止。
他都想了些什么。
顾长夏脸颊不自觉有些脸热起来。
“你那屋子常年闲置,只偶尔有童子去打扫,宗门新换的那一批童子暂时还未做安排。等那边调了人选过去,已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这洗个澡,方便一些……”
她一想自己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忍不住瞪了一眼想歪的人。他都想了什么!
“嗯。”
大师兄轻轻嗯了一声,唇角米粒大的梨涡轻抿,黑亮视线从她面颊飞过。
那眼神温柔也略有些灼热。
顾长夏不觉又横了他一眼。
他不过轻轻抿唇微笑,随即推了推凳子,把餐碗筷摆好,示意她过去。
两人吃过饭,枫儿在外表示,水已经烧好了。
“是一起提过去,还是……”接着害羞地在窗下问。
顾长夏心想,这小子真是人小鬼大,想什么呢。她还能跟大师兄还一起洗?
“先提一人沐浴的水过去…等等,罢了,你回去吧,这事我来就行。”
她这么吩咐过后,枫儿应声飞快,吧嗒吧嗒踩着雪往外。
顾长夏到门口喊了一声注意雪天路滑小心摔了。
枫儿嘹亮的声音应了一声诶,很快吱呀一声开门跑走了。这小子比柯小元还是跳脱的多。
顾长夏去灶房提热水,身旁青年将三四桶热水轻轻托在手中罢了。
两人去到后院,路上灯光暗淡,院中冬日暗沉沉的绿色之中偶尔夹杂几支红梅在冷风中飘动,微微送来清冷梅香。
进到浴房,顾长夏掏出一个新浴桶摆放了,倒入热水。
“你先沐浴。”
“嗯。”
身旁青年微亮眼神时时追着她,周身温柔似要顺着他灼热的皮肤将她悉数弥漫笼罩。
转身出门时,察觉自己不小心代入了妻子这种角色。
顾长夏觉得难为情,回头微微瞥一眼。
昏黄灯影下青年侧身,清冷脸颊一点笑意噙着,周身仍旧漾起水雾一般的朦胧柔情。他比她更快代入了另一个角色,并且乐在其中。
“大师兄。”
顾长夏扶住门框,轻轻几步走回来,站于他身侧。
“或者,需要我为你搓背?”
她偏头淡淡的声音。
眼看着灯影下,他明净脸颊飞快薄红轻染。
她抿唇仰脸。“不需要吗?嗯,那我走了。”
她状似遗憾地一叹,自觉扳回一城,欣然转身。
不觉手被握住。
灼热的手指捏住她手心,略微有些用力。
顾长夏回转过身。
大师兄视线如墨玉,唇角梨涡轻显,修长颈项喉结轻动了动。
“亦可。”清澈柔亮的嗓音,低低的响起。
亦可?真的吗?
顾长夏虽然脸热,不服输地回身一步,笑望着他。
“那好,我为你更衣,如何?”
灼热视线微微盯着她,喉结轻轻动了动,他没说话。
浴桶散起来的热气,随着一丝风晕染在两人脸颊。
光晕在水雾之中更加朦脓。
顾长夏轻轻仰脸,与青年幽亮的视线对视。罪恶之手伸出,搭在了他的腰带。
吧嗒,灵力作用下,腰带落于地面。玉佩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微微亮起一瞬,室内又归于无声。
两人视线还是对着,谁也没说话。
她的手缓缓绕到腰侧,解开系带。一重衣衫顺着衣领轻轻垂落在肩侧。
第二重,第三重…随着纱衣渐渐解开,雪白中衣露出来。
她的手伸向腰侧,贴近他隔着薄薄中衣紧绷而温暖的腰线肌肉,手掌立即被温热的手极重地捉住。
“夏儿……”低低的略微有些哑的声音。
他喊的是这么个亲密的称呼。且他周身热度似比那浴桶散起的水雾还要灼热,这热气隔着极近。
如雾般染上她脸颊和颈子,有那么一瞬,她血液上涌,仿佛有些呼吸不过来。
略微挣挣手,安静无声地转身出门。
寒风从庭院荡过来,顾长夏在凄清夜色下捂唇。
刚刚那一点火星差点将她点燃,曾经还以为她自己那一方面十分冷淡。
然而脑子里刚刚翻腾的画面…完全打破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冬日的风吹了一路,回到前院,喝了一壶茶。
仍旧觉得口干,浑身灵润似还在不知疲倦地涌荡。
极力看着一卷医书,好一阵灵力才渐渐慢下来。却犹如食髓知味一般,有种渴望在灵润之间弥漫。
顾长夏不禁猜想,修士那方面应当也会灵力交融在了一起,否则不至于这灵力比她还‘色’。
她这都安静下来了,它们还那么意犹未尽。
等大师兄沐浴出来,总算灵润也恢复了平静。
他换了一身圆领袍的冬衣,金冠玉带收拾十分整齐,雪白中衣领子从青色圆领袍露出来,衬得灯影下的他更加丰神如玉。
“你书房还亮着灯。”
他问。
从他进门到现在,一直在意书房。
或许她因为那山茶的一丝心虚,已被他察觉。
顾长夏抿唇,放下茶杯。
“我去灭灯。”
她站起身,身旁青年轻轻两步跟在她身旁,挑起一盏灯在手,似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前院院子里灯光十分明亮,他那一盏小风灯,除了精致漂亮外,那一点点光,只在廊道地面打下拳头大一圈光影罢了。
进到书房门,顾长夏异常迅速地灵力一带。
关了仍旧吹着寒风的窗。
她动作虽极为自然,大师兄那黑亮视线以极快地顺着窗缝,从山茶抽回目光。
他微微抿唇,梨涡一动,被他抿住。
接着放下小风灯的灯杆,从戒指之中,灵力微闪。
小巧的白瓷花盆之中,茂盛兰叶片片浓绿,洁净叶片反着昏黄的灯光,亮光点点,叶片中央托起两个花柱,其上开出来十来朵嫩橙色的小小兰花。
娇嫩的花瓣带着一点濡湿,宛如春日暖阳的小姑娘,恬静而美好。
“相思兰?”
相思兰与思慕这山茶相似,皆需要浓重的思念灌溉,才可开出如此璀璨华美的花朵。
“我去雪域第一年种下的种子,第二年开出两朵小花。之后花枝蔓延,到如今已能结出二十余花萼。”
一朵花一重相思,最重情之人,最多也只能培育十二朵相思兰。他这数一数,的确有二十个花苞,其中还有四五个只是小小花萼,尚未绽放。这思念之浓重,可想而是。
“嗯。”
顾长夏灵力紧了紧窗棂,这扇窗不能被打开。
只是她灵力轻动,大师兄黑亮视线便微微瞥过去一眼。
他不过轻轻抿唇,却也不揭穿她。
将相思兰搁在她书桌,他视线落在那卷只写了三个字的信纸上。
“这些年,你修为提升了良多。”
他轻声道。
实际修为提升不算多,还未到玄丹中期,一直在初期徘徊。
最后几年被连瑭激发好胜心,花在针灸术方面的时间多了些,修炼自然便少花了些精力。
她如今资质也是顶级,大师兄不可能不知道一二十年功力,能提升多少修为。
他竟还暗暗的说她修为提升不少…
顾长夏看过去,大师兄黑亮视线轻轻注目着她。
仍旧柔和。
她想了想,不自觉手撑着桌面扶住额头,偏脸笑看向他。
“对不起,这些年我为了修炼医术,没顾上你。”
随即她推开窗扇,让那株有些萎靡的山茶展露在两人面前。
“今年秋天,它只开了三朵小花。”
大师兄寒风灯影闪烁下的脸颊,微微露出一抹浅笑,黑亮视线看她一眼。
握住她搁在桌面的手。
“无妨,我并不在意这些。”
然后轻轻一笑。
“否则,不出十年,这山茶或许会因花肥不够等诸多原因,从三师妹窗口消失。”
他竟还调侃上了。
的确,刚刚面对那萎靡的山茶树,顾长夏没少想些有的没的。
这跟套在情侣之间的紧箍咒一样可怕。
哪怕再亲密之人,如此束缚在一起,久了也会窒息。
大师兄这调侃语气之中,显露的对自由的渴求,与她如此相似。
两人相视,抿唇笑了一会。
起身关了窗,在青年如墨视线之中,她总算放下心虚,轻轻靠在他怀里。
然后放松地聊了些这些年在宗门所见所闻,自然没放过吐槽连瑭那小子几句。
“他约我今晚去凝碧山见他,应该要做什么交易。”
抬头看了一眼。
“我准备去见见。”
黑亮视线注目她一瞬,大师兄轻轻点头。
“我一会去拜见师尊,刚好你见了他来,我去湖边接你。”
“行。”
顾长夏答应了以后,想起他竟然还没去见师尊,就到她这儿盘桓这么久。
这也…太不尊师重道了。
她不觉无语地推了推他。
“那你还不快去见师尊。我等一会时辰到了,便去凝碧山。”
“嗯。”
送了大师兄出门,眼见他落在对面青芒山,身影眨眼在暗沉如黛的树林消失。
她方才回屋,看了一阵医书。
察觉还差一刻钟时间到亥时,便收拾起身,出门飞快纵如雪色覆盖下的宗门夜景下。
女主的逢仙居此刻居然亮起了灯,她居然随同她师尊游历回来了。
一会过了山坳,到了湖边,发觉墨韵居也一灯如豆亮着。
她落到院墙,却只见童子在打扫,问起来才知道,卫安宁过两天也要游历回来了。
那小子竟然没给她带信。
从墙头离开,她便往东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