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愣了下，问她：“怎么了？”
“没事，你有事吗？”柳清的声音很快恢复了正常，清澈淡然。
“你现在在哪儿？”谢昀问。
柳清犹豫了下，没细说，“在外面办点事。”
“外面是哪里？”谢昀语气坚定，似乎不问出来不会罢休。
柳清语速快了起来，“云竹花园小区这边。我先不和你说了，真的有事。等结束了，我来找你。”
谢昀没想到柳清会要主动来找他，他心情霎时舒爽了，也不为难她了，“好。那先挂了，再见！”
“嗯，再见！”柳清说完便掐断了电话。
谢昀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又有点不爽了，怎么挂得这么果断！
他总觉得柳清似乎有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正在思索之际，电话又响了。
谢昀眼睛亮了亮，以为是柳清打来的，低头看去，却是祁郑打来的。
谢昀接起电话，语带不悦，“终于有眉目了？你这效率也越来越低了。”
祁郑叫苦：“杨涛那老狐狸可狡猾了，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他的所有资料，我发你邮箱了。”
“好，辛苦了。”谢昀说。
“这年头，还真的是有权就有钱，一个小破地方医院的副院长而已，比我还有钱，女人比我还多，有没有天理！”祁郑愤愤不平地骂道。
“放心，我会替天行道！”谢昀冷冷道。
“哥，这人怎么得罪了你，你会有闲工夫替天行道？”
谢昀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恢复了一贯懒散的语气，“我还有事，挂了。”
挂了电话，丁俊就回来了，他坐进车里，扣上安全带，凉凉地看了谢昀一眼，“祖宗，你一天不给我找事就闲得慌是吧！”
谢昀心情好，没跟他过多计较，轻嗤一声：“多大点事啊。”
“多大点事，一桌快20人，一人5000封口费，这就快10万了。”
谢昀斜他一眼：“花你的钱了！”
丁俊涨红了脸，怼他：“你有钱是吧！再这样只出不进，你就乖乖回去当好孙子，继承家业算了，我也不在你这棵树吊死！”
谢昀嚣张的气焰霎时下去了些，他之所以出道，就是想经济独立，摆脱家里的控制。
“好了，我现在不是接戏了嘛。”谢昀伸手大力拍拍丁俊的肩膀，脸上浮现笑意，“放心吧，我绝对是棵摇钱树，不是歪脖子树，你不会吊死。”
“对了，把电脑给我一下。”谢昀说。
丁俊解开安全带，探身从车后排取了笔电，递给他，问：“现在去哪？”
“回家，等会柳清清会来找我。”谢昀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副美滋滋的模样。
丁俊差点想破口大骂，真是有病啊，出来一趟，什么也没干，居然花了10万大洋！真是钱多烧的！啊啊啊，真是肉疼死了！
谢昀打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感应区轻轻滑动，凉凉开口，“要骂就骂出来，别憋坏了。”
丁俊却转过头来，认真脸，“我决定了，我要帮你搞定柳清，让你们早日修成正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昀抬头，赏他一个笑脸，“早有这种觉悟多好！”
丁俊暗叹，是啊，早有这种觉悟多好，是不是能省很多很多钱！
谢昀点开了邮件，面无表情地浏览着，直到看到他名下其中的一套房子“云竹小区9栋2单元3201室”，他心头一跳，冷汗都下来了。
“去玉锦路云120号，云竹小区！”谢昀沉声急促道。
丁俊一愣，虽然万分疑惑，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没有多问，坚决地去贯彻执行。
他立即调转车头，往反方向驶去。流线型轿跑在夜色中急速飞驰。
谢昀一直在给柳清打电话，都没人接电话。
他赶忙给柳澈打电话，响了几声，柳澈接起电话。
“柳澈，你知道你姐在哪里吗？”谢昀急切地问。
“我姐她……”柳澈支吾了一会儿。
谢昀断定他必然知道，厉声道：“她是不是在云竹小去那边？她要处理什么事情？你知道的话一定要全部告诉我！这事关你姐的安危，开不得玩笑！”
柳澈被吼得怔愣了下，他本来也觉得柳清这样做太过冒险，此时被谢昀一吼，醒悟过来，忙把柳清的计划和盘托出。
谢昀越听越心颤，越听越害怕，柳清清啊柳清清，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他气极反笑，冷声训斥柳澈：“你们姐弟俩疯了不成！你姐心大，你也是心大，怎么能由着她拿自己的安危来做赌注！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也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现在怎么办啊？”柳澈这会儿急坏了。
谢昀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我在去云竹的路上了，应该能赶得上，你和你那警察兄弟也赶快过来！”
谢昀挂了电话，就不断地催促丁俊开快点。
丁俊没有吭声，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使出浑身解数，超了一辆又一辆的车，在十分钟之内把谢昀送到了云竹小区对面的咖啡馆。
谢昀拉开车门，就疾步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王者一般不可阻挡。
他猛地推开咖啡屋的玻璃门，门口迎宾的小伙子，慑于他浑身冰冷阴鸷的气势，不敢上前。
谢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趴在桌上的柳清。
她一边脸压在手臂上，一头微卷的青丝铺散在身侧，一边脸露出来，在柔和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她对面的男人，正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蹭着她的脸蛋。
谢昀怒火中烧，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杨涛惊愕地转过头，还没看清是什么人，他的拳头就飞了过来，狠狠砸在他的脸上，他嘴里涌起一阵血腥。
他呸地朝旁边吐了口血水，转过脸来。
看到的是，男人个子很高，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给人一种极大的威压，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双目几欲喷火地死盯着他。
莫名很眼熟，杨涛也非善茬，嘶哑公鸭嗓厉声问他：“你谁啊？保安呢，都死哪里而去了？”
谢昀不发一言，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扭，狠狠地一撇，咔嚓一声，关节断裂声清脆。
杨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咖啡店的员工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想要制住这个闹事的人。
“滚开！别碰老子！”谢昀忽地一声断喝，冰冷渗人的目光在一众人脸上扫过，眼光睥睨，睫羽一颤不颤。
只一眼就怵住围上来的店员，他们顿时被唬得一动不敢动。
“你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摸了柳清的脸，是吧？”谢昀看向杨涛，语气森寒，眼神可怖如同要生啖其肉。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它！”谢昀再次冷冷出声。
店员们如梦初醒，三五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红了脸，他们这么多人居然被他一个人给吓唬住了，为了扳回面子，几人上前动手要拉开谢昀。
忽然，一直趴在桌上昏迷的女人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她清丽的小脸笼着寒霜，眸光清明冷冽，宛如冬日里最冷的水，瞪着店员们，“你们别动他！”
第38章 怎舍得38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 谁也没想到趴在桌上的女人会忽然暴起，尤其是杨涛， 他吃惊之余，阴鸷的目光瞥了眼姚敏。
姚敏吓得朝后缩了缩。
柳清走到谢昀身边，将他护在身后，“他是我男朋友，刚才看到这老男人非礼我，他一时愤怒，没别的意思！”
谢昀听到柳清说， 他是她男朋友，口罩下唇不禁勾起，阴凉的眼也有了点温度，周身那种阴恻恻的气场散去一些。
柳清冷冷地看向杨涛，“杨副， 今晚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如果心里没数，我手机录音， 咖啡店的摄像头也是有数的。”
说完，她牵住谢昀的手， 柔声道：“走吧，我没事。”
谢昀反握住柳清的手， 亦朝杨涛投去冷冷一瞥， “杨副院长， 你好自为之！”
杨涛偷鸡不成蚀把米，快气炸了，却也敢怒不敢言。
柳清走出几步， 想到了姚敏，停下脚步，转过头，“姚敏，你要不要和我们走？”
姚敏用力点点头，赶忙跟上柳清。
他们才走出咖啡屋一段距离。
柳澈和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迎面急匆匆地跑来。
“姐！你没事吧？”柳澈焦急地问。
“清姐姐！”警服小鲜肉也喊了她一声。
柳清立即松开牵着谢昀的手，却没有成功，松手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我没事。”柳清看到他俩，紧绷肩线放松了些。
她看向洪明，“小明，姐姐想请你帮个忙。”
“清姐姐尽管说！”洪明也看向柳清，双眸发亮。
“这是我同事，姚敏，我想这两天让她住你那里可以吗？你这几天不是年休吗？刚好可以保护她。我担心杨涛报复她。”
洪明愣了下，他没想到是这个忙，他挠挠头，看一眼姚敏，“我家就我一个人，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可……”
姚敏果断道：“我不介意。”
“那，那好吧。听清姐姐的安排。”洪明憨憨地笑了笑。
“小澈，小明，那你们先带姚敏回去吧。我和他还有点事要说。”柳清说。
柳澈真是越想越后怕，若真的按照他姐的计划，万一出事，他一定会后悔死的。还好有昀哥在。
他点点头，“好。”
洪明却仍堵着路，他个头比谢昀稍矮一点，但不妨碍他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凝视着谢昀。
柳澈一拍身旁哥们，“我姐老同学，自己人。”
洪明这才收回审视的目光，看向柳清，犹自气愤道：“清姐姐，想非礼你的那人，我给你带警局里去关他一晚上。”
“没证据，你怎么能随便抓人。”柳清道，“算了，再做打算吧。你们快回吧。”
洪明又瞄了眼谢昀，大晚上的戴口罩戴帽子，他实在不放心把清姐姐交给这么个装B的人，可目光落在他俩紧牵着的手上，又不得不作罢。
“昀哥，那你照顾好我姐。”柳澈看向谢昀。
谢昀朝他微微颔首，脸色不太好。
“明哥，走啦！”柳澈几乎是拖着赵明走的。
姚敏看了咖啡屋一眼，仿佛看到杨涛站在窗边盯着她，她吓得一个哆嗦，忙跟上赵明他们的脚步。
洪明还一步三回头，“清姐姐，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柳清朝他浅笑着挥挥手。
手心传来一点疼痛，谢昀稍稍用力捏了下她的手。
“清姐姐。”谢昀舌尖抵了下上颚，“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清妹妹？”
柳清：“……”
“他就邻居的一小孩，比柳澈大三岁，我看着他们长大的。”柳清蹙眉解释了句，她看到了谢昀的车，忙拉着他往车的方向走去。
俩人上了车，丁俊总算松了口气，转过头来，问：“小同桌，你没事吧？”
柳清摇了摇头。
“开车吧，回家。”谢昀说，他依旧没放开柳清的手，紧紧地握着。
柳清使劲地抽了出来，语气不善质问：“你干嘛跑来瞎捣乱？”
谢昀转过身，黑沉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淡定道：“你觉得我在捣乱，那好，你说说你的打算或者计划？”
“姚敏把我约到她家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她一个工作没几年的小护士，可买不起这么贵的小区，也租不起，那么肯定就是杨涛的房子，我也猜到他想做什么。所以我才想出约在咖啡厅见面，这种公众场合，哪怕他想做什么，也没那么好操作。我找了个监控360度无死角的位置，我还发了条微信给姚敏，希望她不要做错事，助纣为孽。”
“以我对姚敏的了解，她并不是个善恶不分的人，她心底里还是有良知的，只不过她太想走捷径了。她在来的路上给我发了微信，说当时杨涛就在她身边，逼着她给我打电话，还让她给我下、药。”
谢昀周身的气压骤降，黑亮的眼眸暗沉下去，冷得渗人。
不过柳清没注意到，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她说她已经把药给换成了面粉。她希望我不要喝，假装和她大吵一架，然后离开。我不想这么便宜了杨涛，他真的太坏了，他根本不配当医生，不配当领导，我太想把他拉下来了。”
柳清眼眶酸涩，眼中闪着泪花，愤怒地道：“可他在医院几乎快只手遮天了，在南溪也有很深的关系网，不是没有人举报检举过他，可最终都不了了之。所以这一次，我打算跟他鱼死网破，我豁出去了，什么名声，我不在乎，我就要有足够确凿证据，让他身败名裂！”
“所以你以身做饵？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万一……”谢昀沉痛地说，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被她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气着了。
柳清飞快地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鲁莽，我做好计划的，咖啡屋距离他家太远了，附近也没酒店，他不可能把我弄过去，他又刚愎自负，肯定会把地点锁定在他的车上。我把他车牌号发给柳澈和赵明了，让他俩在附近等着，一旦……”
谢昀越听越心疼，越听越心堵，冷着脸打断了她：“如果他找了人就把你弄到他家里去了呢？或者他换了一张车，柳澈他们没有蹲守在附近呢？你要怎么办？你会怎么样？”
柳清抬眸看着他，他双目通红，目光如锐器，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莫名地眼圈也跟着红了，不会因为他凶她，而是因为他心疼她。
“我错了。”柳清垂下眼，眼眶急速酸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滴落在俩人紧握的手上。
谢昀抬手将她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仿佛要把她勒入骨血中，“柳清清，你要记住，你有我在，你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抗！”
柳清心中似乎有根弦在剧烈战栗，嗡鸣。真的可以不用一个人抗吗？
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凡事都靠自己，再苦再涩的泪水也只能自己咽下，再大再冷的风霜雨雪也只能自己独行。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心累不会脆弱，有时候她也会想要有个肩膀靠一靠，有时候她也希望有人能知晓她的酸楚不易，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柳清忍不住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止不住地流。
其实她当时真的很害怕，尤其是杨涛用他肮脏恶臭的手触摸她的脸颊时，她几乎要跳起来，推开他，逃跑，再无法装下去。
她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攥紧，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她在拼命忍耐。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柳清你行的，你一向很能忍耐的，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当谢昀忽然从天而降时，她内心几乎是翻天倒海般的澎湃激动，那时她就想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