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两个亲兄弟早已嫌弃地避而远之,陌生人都可能施舍的一顿饭,他们漠然无视,拒之门外。
也就宋归中重情重义,生意做大后没忘记他们两个,还交给他们一些子公司管理,哪怕亏多盈少也并没说什么。
三叔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少胡说八道。”
他们这边争论着,宋余中当看戏似的看了许久,摆摆手将三弟让到一边去,净说点没用的还让他们呈下风。
宋归中心意已决,他们无法改变,那就从其他地方入手。
“时舒啊。”宋余中笑眯眯打感情牌,“不是二叔说难听话,你一个学跳舞的,知道怎么管理公司吗,可别把你爸妈的事业给毁了,公司很多品牌都是以他们两个最初的名字命定的。”
二叔比三叔狡猾多了。
宋时舒抬了抬眼皮,按兵不动,“那二叔的意思是。”
“二叔是真心为你好,和你爸一样,希望你找个好女婿帮忙管理好公司。”宋余中振振有词,“上次你爸就是因为盘算你的婚事给累着了,二叔觉着,说亲这事,我们得出份力。”
“对。”三叔应着,“我们这边认识很多能力拔萃的优秀青年,都是可以帮你管理公司的。”
他们现在不想着要管理权了。
而是从宋时舒的对象下手,只要把他们的人安排过去,以后就能拿捏到她了。
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起上次在酒会上献殷勤实则搞破坏的青年,宋时舒猜到他们没安一点好心,毫不客气地拒绝,“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就不麻烦二位叔叔操心了,”
这么快,怎么可能会有合适的人选。
上次在酒会上,大小姐还趾高气昂一个都没看上呢。
二叔显然不信,三叔好奇一问:“谁啊?”
“以后就知道了。”
“你别糊弄人了。”三叔有点火大,“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自己怎么找,我们是真心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说着,便想推门进去,要和宋归中详谈说亲这件事。
宋时舒再次挡在跟前,冷冷皱眉,“我爸在谈事,你们别进去。”
“你这丫头片子少骗人。”三叔恶狠狠,“赶紧给我滚开。”
宋时舒没动。
“妈的。”三叔彻底急眼,“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臭丫头——”
说着抬手要去拧宋时舒的肩膀。
肥呼呼的大手在离衣服两厘米距离的时候突然悬在半空中。
他试着使劲动弹,却收不回去也无法进攻。
不知何时敞开的门口,男人长身玉立,如同一棵遒劲挺拔的树站在宋时舒的身后,伸出去的手不偏不倚稳稳固定住三叔那只猪爪,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使人无法挣脱开。
“你……”三叔脸色苍白,“你谁?臭小子,放开我!”
他不识人,宋余中却是认得的,倒抽一口凉气,“谢家公子。”
三叔听明身份,眉头皱得更紧,还想缩回自己的手,对方始终没有松开,他正要喊叫,无端传来一股带有惯性的推力,没有任何支撑的他往后趔趄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模样滑稽狼狈。
三叔骂骂咧咧,二叔已经换了副嘴脸,“谢公子怎么在这儿?”
“怎么?”谢临眉眼凛冽,“我还要向你列个行程表吗?”
“……”
第19章
“没, 没这个意思。”宋余中讷讷,一身的狗腿味无处释放, 讨好的笑挂在脸上没下来过。
得罪谁都不敢得罪谢家这位。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商圈早已熟透了的传闻, 谢公子学生时代逃课抽烟,泡吧撩妹,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个没出息的花花公子, 结果人在美留学期间无声无息施展天赋,曾低资金撬动资本杠杆,以一己之力成为唯一继承人, 终结谢家多年内斗,叔伯们这才领悟这小子当年人设塑造得太好,他们都掉以轻心了。
不同于表面的温雅散漫, 这般隐忍蓄谋的爷动气手段来绝对恶劣无情, 得罪他的不会有好下场。
想起先前酒会的前车之鉴,宋余中心有余悸。
“只是有点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谢公子。”宋余中努力干笑缓解紧张,不忘打探风声,“像我们这般人, 常理说是无缘能结识您的。”
为何他会不惜抽出时间探望宋余中呢。
谢临情绪收敛, 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袖口,轻描淡写, “既然知道无缘。”
“那就滚远一点。”
连最基础的客气都免了。
饶是背景再碾压, 说什么宋余中都比混小子大两轮, 他既然去拜访大哥,说明有意和宋家交好,哪有对他这个二叔这么无礼的。
宋余中心口憋着咽不下的气, 深知做大事的人不能感情用事, 不仅没有翻脸, 依然笑眯眯的,走之前不忘把三弟拉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谢公子。”
退时的余光转移到一旁的宋时舒身上,瞪不了谢临,瞪她总是可以的。
宋时舒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两个叔叔给破坏了,还好谢临来得及时。
看向身侧的男人,她客气真诚地道谢:“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他依靠门口,眼角扬了下,俊美的面容颔了颔,欲言又止。
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清晨山林里凝结的露,冰凉又透着和煦的晨光,温暖全照进她眼底。
宋时舒后知后觉注意到,老陈一直在他们旁边。
一瞬间终于幡然醒悟,她轻咳一声调整心态,有模有样地靠近他一点,小脸一抬迎上笑,甜甜改口:“我是说,谢谢亲爱的。”
小脑袋转弯的速度还挺快的。
就算是演的,皙白脸蛋上扬起的笑灵动可人,甘之如饴。
老陈没多说什么,待他去病房后,宋时舒松一口气,以后得注意点,既然和谢临已经是夫妻关系,就不该表现得那么生疏。
“谢太太,我们是夫妻。”谢临慢悠悠地陈述,“不是陌生人。”
“我知道。”
“过几天要回一趟老宅,你觉得我们这样过去的话,被拆穿的几率有多大?”
这要是两人一同探望谢家长辈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刚认识呢。
刚领证的新婚夫妻两哪怕不在热恋中,也不该那么生疏。
“我这不是还没习惯嘛。”宋时舒轻哼,“给我点准备时间。”
“那你先练习下。”
“这个怎么练习?”
“从学会叫老公开始。”
“……”
“很难?”
“……没,挺简单的。”
就是有点不习惯。
宋时舒抿唇,不可否认叫老公是塑造夫妻形象最简单的步骤,但真正面对谢临的时候,根本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记忆里他还是学生时代浮浪不羁的他,两人一眼都很少对视过,关系趋近于不干扰的平行线,突然交叉串联起来,让人很难一时半会适应。
酝酿许久,宋时舒唇际都没吐出“老公”字眼,他也没催,淡淡说了句,“以后再说,先走吧。”
她站在原地,小声吞吐,“我和秦付只是叫名字。”
这话乍一听似乎在拿他们两个做比较,两年恋爱关系的秦付都没让她叫得太亲密,何况刚领证的谢临。
但宋时舒本意并非如此。
“我是说,习惯了叫对方名字,突然改称呼,需要时间适应。”她认真想了想,竖起两只手指头,“给我两天时间吧。”
她笑起来眼眸盈盈似水,仿佛拨开云层躲躲藏藏狡黠的明月,藏着广阔无垠的碎光,映照着俱寂万物。
“知道了。”谢临浅浅应着,“没催你的意思。”
“……哦。”她有点乖乖懵懵的,“你刚才和我爸在房间里谈了什么?我爸为难你了,还是抖落我小时候的事情?”
“嗯,把你小时候一个打三个同龄男孩的事情告诉我了。”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骗你的,他只是和我聊了聊宋家公司的企划。”
“哦。”她放下心,又察觉到不妙,“那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瞎说的,没想到你会认。”
“……”
可恶的狗男人。
.
离去谢家老宅的时间还有几天,趁这个空隙刚好和谢临多熟悉熟悉,免得到时候真闹出笑话,宋爸这边反正是搞定了,没怀疑他们,安心备候去美国的治疗。
踩着清晨的光,宋时舒来到舞团打卡,最近没有演出,训练并不紧张,和姐妹团排演后的闲暇时光被她们拉到大训练厅,这里正常进行《吉赛尔》的初步演练阶段。
空降女主林知璇不愧为荣获多项国际芭蕾舞奖的专业首席,熟练的跳功几乎碾压众人,起跳和收尾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失误。
姐妹团们不是不能看出她们之间的差距,但没有任何的称赞,周边响起窃窃私语。
“怪不得老师说她没有感情,一直冷着脸是几个意思。”
“她有什么可沮丧的,我们还没说什么呢。”
“吉赛尔形象要是她这样的话,垫子都没坐热观众就要离场了。”
“但是她跳的节奏很好诶,我们都跟不上她。”
“跳得好有什么用,老师不是说了吗感情也很重要,本来她长得就不好看,不哭不笑的跟个老太婆似的。”
对空降选手的怨念,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
宋时舒专注于她们的舞步训练,倒忽略了周边异样的声音,如果之前心里还有点不平衡的话,亲眼目睹林知璇的水平后不得不甘拜下风。
没多久,编导和外教老师伊万喊停,把主演林知璇拉到一旁单独教导。
“知璇,我知道你之前因为脚受伤情绪不佳导致抑郁,但既然回归训练,就应该全身心投入剧场里,你不是林知璇,你是为情所困的少女吉赛尔,不管第一第二场景,少女不该这么面无表情。”
“感情未必是通过面部表达,还可以通过肢体语言,你基础水平再高超,没有感情的动作就像木偶一样,很难让人代入剧情。”
“从头来一遍,别让大家失望。”
老师抬起手里的小棍,挥了个手势让大家各就位。
林知璇挨训,几个从开始就看不惯她的姐妹们抱团儿幸灾乐祸,不忘拉着宋时舒一起,“时舒姐,我们真心觉得还是你更适合。”
她们毕竟训练很久了,配合度高,宋时舒底子不差领悟高,加强训练的话未必就差。
宋时舒也不好站在哪边说话,既认可空降选手的水平,也理解她们对空降的不满,左右两难,最后耸了耸肩,只在旁边围观。
编导老师这时走过来,“来得刚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怎么了老师?”宋时舒往后退一步,吐了吐舌尖,“不会因为我昨天又没来打卡吧。”
“没事,你父亲生病我们理解。”编导比往常都要温柔,说话也很有耐心,“是想和你商量下替补的事情。”
“替补什么?”
“我们目前对林知璇展开过一定程度上的训练,不知道是不是旧伤的缘故,她发挥非常不稳定,情绪好的时候是拿奖的随便,不好的话简直不堪入目。”
发挥不稳定的选手是最让老师们担忧的,抱有希望的同时还有无法估量的风险性,再加上林知璇不仅仅是情绪不稳定,受过的足伤说不好以后可能会复发。
一旦在关键时刻复发的话,不仅仅是对她个人,对整个团队来说都是汗水付诸东流的遗憾,为避免意外发生,编导老师的意思是想要宋时舒做《吉赛尔》替补,保全意外。
替补群舞选手多的是,专门替补主舞的较为稀少,需要很高的水平,算是全能担当。
“我知道你做替补是屈才了。”编导好言好语,“但如果跳得好的话,会配有专门的团队,未必会比现在的差。”
宋时舒还没回答,一旁的姐妹团不乐意了:“为什么让她做替补,为什么不是发挥不稳定的林知璇做呢。”
“你们……”编导老师看到这群叽叽喳喳的就烦闷,“又不是没看到林知璇的水平,她要是发挥稳定,下个国际大奖就是我们舞团的了。”
“要是宋时舒比林知璇跳得更好呢。”她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做个比较怎么能轻易下定论呢,老师,你不是教我们要通过比赛才能展露水平吗。”
“那你们的意思是?”编导环手抱胸,“让她们两个来个PK吗?”
“对!”
几人纷纷点头。
反正只要有机会拉林知璇下来就行。
宋时舒默默做了回工具人。
“时舒姐,你去和她打PK吧。”姐妹团拉了拉宋时舒的胳膊,“要是赢了的话就可以把她赶走了。”
“是啊,你一定要赢啊,我们看她最不爽了,每天都趾高气昂的,搞得别人欠她钱似的。”
“时舒姐要是赢了的话我就奖励自己一根冰淇淋。”
闻言,那几个姐妹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人家赢了关她什么事。
宋时舒还没答应,编导已经点头,“行,按照你们说的办。”
宋时舒:“……”真的就不问问她是什么想法吗?
箭在弦上,她没有理由拒绝。
何况,这个角色,她还挺喜欢的。
那边训练结束后,编导把林知璇喊过来,大概说明下PK的情况,两人独跳吉赛尔的第一部 分,谁最贴近角色谁获得表演的机会。
林知璇扎着丸子头,鬓边不留一丝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五官较为平整,化妆之后并没有太大起色,再加上眼神淡漠无光,样貌如同姐妹团议论的那般平平无奇。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发挥会让老师不满意到找专业替补的地步,但让她和替补选手PK委实是有点低眉看人了,从小游走于各大国际舞台剧院的她不是国内普通首席就能比拟的。
眼神总算有了点变化,不过是轻蔑和不屑,背如钢板那般直挺,语气凉飕飕的,“随时奉陪。”
“那就行,你们两个先认识下吧,以后还有很多要接触的地方。”编导撮合。
宋时舒婉言一笑,做了简单自我介绍,没主动伸出手去——她看出来自己如果主动示好的话对方态度会更狂妄。
哪怕普通的言语,都没得到林知璇正面的回应,“我就不用介绍了,你应该知道我。”
“……”
宋时舒还算好脾气笑笑,“我只知道你是我的PK对手,如果要我详细了解你的成就的话,还得去百度搜索下你的名字,但你叫什么?”
对方兴许没想到她一个名不经传的角色还带锋芒,不太情愿接了句:“林知璇。”
被群体排斥不是没理由的,空降加傲慢,谁会有心伺候她,何况舞团里不少姐妹们从小被捧着长大,没有上赶着哄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