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啊,她那次虽然让我们精算系的同学大快人心,却肯定得罪了不少法律和会计系的年轻才俊。自此,一提到她,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敬而远之:“这朵带刺的玫瑰,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
故事说完,Raymond首先哈哈大笑起来,拍案叫绝:“承骏,看来我这爱徒不好应付啊!来,我敬你一杯!”
傅承骏也高举起杯子,有意无意地拉起语嬛的手说道:“谁又说不是呢?看来,我还得感谢这个Michael。若不是他这样一闹,我怕是没有福气等到语嬛了,你说是吧?”傅承骏侧头看向语嬛,眼中泛着一种别样地语带双关。
语嬛一脸无奈,对于这件事她本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那次之后她虽然觉得玩笑是开大了点,但换得一时清静,也无所谓。只是,对她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晒的事情,所以她此时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勉强。
似是从语嬛手中感觉到她的一缕不安,傅承骏不留痕迹地转变了话题:“对了,这次来有什么计划?会呆多长时间?”
Rayment说:“这次主要是来参加再保险研讨会的,以往这些会议都在北美欧洲这些传统保险市场召开,现在也青睐起中国来了。对了,承骏,你会不会去?”
傅承骏点头:“中国这些年的保险业发展很快,国际上的保险业巨头纷纷在中国建起办事处,想尽早进入市场,分一杯羹。傅氏现在增加了万安,所以我也想去听听这方面的讲座。”
三个男人一聊到保险,话题便源源不绝,似乎就要没完没了,这倒是让语嬛松了一大口气。
第十九章 - 被压皱了的请帖
今日午休回来后天气便开始有些阴晴不定,气象台随即便为即将来临的一场暴风雨正式发出黑色暴雨警示,公司为了安全起见,立即让员工提早下班。
阮琳例行公事似的告知傅承骏,毫不意外老板除了“嗯”一声外,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动静。她轻轻掩上门,自己开始收拾东西,反正她也习惯了。他这个工作狂老板要是干起活来,管你外面天打雷劈。正想着,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傅太太手机是多少?”
“我…我不知道…”阮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说起话来都有点结巴。说完立即就后悔了,谁都知道她这个老板是不能把“不知道”当作答案的人。不过出乎意料之外,傅承骏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交待了一句“帮我打电话回家,她一接听就告诉她不要出门,我现在回去”。
说完,便匆匆忙忙地拿起大衣进了电梯,留下一脸错愕的阮琳。
她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虽说老板的私事她无权过问,但又有谁比她这个做了三年的传讯者更了解这对夫妻的状况?连普通的家宴,都是她负责向双方传递口信,两人关系尤见一斑。
只是近来一见,似乎过往的猜测纯属枉然。看了看手边这个让她爱不释手的手袋,悄悄偷笑,唉,管它呢,老板夫妻感情好,她收益其实还不少。
一路飞驰,傅承骏迫不及待地冲回家中,一进门却是静悄悄地,只有芭比横躺在沙发上,看是他回来了,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线,很给面子地翻了翻身,露出嘴旁还吃剩了的半块老鼠形饼干,和一张被压得皱巴巴的红色卡片。
傅承骏有点奇怪,伸手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宋徽扬65岁大寿的请帖。发出日期是上个月,晚宴于明晚在宋氏府邸举行。这个宴会之隆重,怕是城中无人不晓,他也另外接到了邀请。
只是,语嬛这丫头竟拿了帖子一个多月都不跟他说,怕是完完全全没打算让他去!虽然他俩之间有个河水不犯井水之约,但毕竟是岳父65岁大寿,当女婿的总也不能缺席。
不过,现在想起来,这三年,从来都只是傅氏家宴,从来没听语嬛提过回娘家什么的。之前不在意,现在才知道一定是那丫头给瞒了下来。真不知道是该感谢她遵守承诺,予他清静,还是恼她不给面子!
“轰轰!”天空忽地开始打起雷来,震耳欲聋,随即而来的闪电直劈下来,厅里的一百八十度全景玻璃窗在晴天的时候格外气派,但这个时候也让人看得特别的惊心动魄。
芭比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傅承骏脚下,喵喵地叫,一改平日雄赳赳的态度,可怜巴巴的死命缠着他,走到哪跟到哪,有好几次都差点踩到它尾巴,他干脆把它揪起来抱着,这次,芭比出奇地安分。
傅承骏有些无奈的问道:“芭比,你娘到底去哪里了?你会不会知道她的手机?”只是芭比担惊受怕了整个下午,终于此刻已找到了个安全的臂弯,早就呼呼地睡起觉来,哪里还有空闲替傅承骏分忧?
傅承骏踱步走进书房,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看文件,往往看上两行,一望向窗外,心里就有一股莫名地担心。
今天这场暴风雨在所难免,回来的山路不太好走,下起雨来会很滑。傅承骏越想越是坐不住,干脆一跃而起,却无意中碰掉了桌面上的一本书。
拾起来一看,《高尔夫红宝书》,他皱眉,虽然他们那次所谓相亲是在高尔夫会所里,但没听说过语嬛爱打高尔夫。
他现在才惊觉,原来自己知道她的竟然真的那么少,她平时都在干些什么?这种天气她会跑到哪里去?他甚至连一个联络她的电话都没有。哪一天,她要是凭空消失了,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现在他没时间追悔莫及了,还是出去找找她吧。拿起钥匙往外走,却差点与刚进门的语嬛撞个正着。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今天怎么那么早?”语嬛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没有打伞,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大半,发丝也被风吹得有点凌乱。
“怎么搞的,现在才回来?还弄得一身狼狈的!”傅承骏一开口就语气不善。
语嬛冒着雨回来已经疲惫不堪了,一开门就被训,心里也憋着气,并没有心思和傅承骏周旋。
对他的话似是充耳不闻,管自把鞋子脱下,绕开他拿起东西就往里走,却忘了脚上一股吃疼,一时没站稳,眼看就要摔跤了,下一刻便跌进了个坚实的胸膛。
傅承骏也自知刚才说话语气始重了点,但也不过是担心她出事,结果那丫头竟发他脾气,话都不跟他说。本来想转身就走不管她了,却看到她不知怎么的站都站不稳,连忙跑过去扶她,才发现她右脚踝上竟肿了一大块。
“你的脚怎么了?”说着便弯身要去看。
语嬛的脚却是一缩:“不关你事!不要你管!”
傅承骏抬头看着语嬛,觉得很是好笑。她这时脸已经涨得通红,牙齿紧咬着下唇,分明是痛得不得了了,却还要倔着,一声都不吭。
他干脆把语嬛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然后起身拎起芭比丢给她:“这只小东西天不怕地不怕,竟是怕打雷,找不到亲妈,缠了我一下午,你看好它。”说完转身上了楼。
语嬛不满他对芭比如此粗暴,在傅承骏上楼之际对他的背影狠狠地做了个鬼脸。她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他害的!今天从老人院回来便想起傅承骏早上出门的时候又喊着要吃鱼了。于是看了看天色,还是决定跑去买鱼。
赶到菜市场时,雨便下起来了,那时她才发现匆忙之间竟没有带伞!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才买到了条银鲈,却被一个躲雨的人从身后横撞过来,幸好鱼滩的老板眼明手快扶住她,但还是把脚给扭了。
就这样一瘸一拐艰难地才回到家,傅承骏竟然还不满意,开口便如此语气不善!
傅承骏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瓶铁打酒,也懒得再征求她的同意,直接就往语嬛脚上搓去,顿时换来一声惨叫。
“你干什么这么大力?懂不懂得怜香惜玉?”语嬛大声抱怨。
“怎么?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干什么冒着雨还出门?”
“要不是为了你要吃鱼,我干什么吃饱了撑着?”语嬛冲口而出,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她这么一说,傅承骏一怔,早上出门的时候,想开个玩笑逗她一下,于是在关门前喊了一句:“老婆,今晚我很想吃清蒸银鲈,就辛苦你了。”没想到她竟当真了,心下忽然有些感动,手上的力道也放柔了。
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
“结婚的时候,不是请了个工人照顾你,怎么买菜做饭还要亲力亲为?”
“那个人早让我打发走了。”
“为什么?我还没听说过千金大小姐不让人伺候的。”
“我才不要。”语嬛鳖鳖嘴。“你不知道上哪找了个三姑六婆回来。婚后你一天都不回来,一个星期人家以为是出差,一个月她就开始左听右探的了。之后还索性给我讲起了陈阿娇的故事。说什么当年武帝在登基之前曾许诺其姑母,若得阿娇为妻,定以金屋藏之。结果阿娇还不是被打入冷宫?所以劝我有前车之鉴,不要重蹈覆辙。我受不了每天都有个人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就撵走了。”
傅承骏本来是想让语嬛说说话,分散注意力,脚上就不觉得疼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天份唱戏,说起话来有腔有调的,说到最后连他都忍不住笑了,却引来语嬛一阵不满。
“哦,有那么好笑吗?看我被人奚落,你开心啊!”
傅承骏没有回答,他也说不清楚,真的好笑吗?语嬛从来不会主动提及这些年来的生活,也许今天只是个破例,又也许,是个新的开始。无论如何,他就是觉得挺高兴的。
傅承骏一时间没了话,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语嬛不自在地把脚缩回来:“好了,应该没事了。”
傅承骏收拾好药瓶站起来:“晚上洗了澡再上一遍,明天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应该不会影响晚上的宴席。”他说得如此地不经意,却让语嬛心里打了个嗝。
明天晚上父亲摆寿宴,请帖上当然是邀请他们夫妻俩出席的,她并没有要故意忽略他的意思,只是她之前跟阮琳打听过,傅承骏明晚有个餐宴,早在半年前就定下了。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向他提及了。反正这些年来宋家的聚会,没有完全必要,她是不会劳他大驾的,这也算是两人间不成文的规矩吧。
正在想他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眼角不经意地扫到茶几上那张被芭比睡得皱得不成样子的请帖,顿时就明白了。芭比像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正打算逃,却被语嬛得个正着,脸蛋被狠狠地捻了一下。
“怎么?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你还想赖到芭比身上不成?你到底是太忙了忘了告诉我呢?还是根本没有打算请我去?”傅承骏挽着手,定定地看着语嬛。
第二十章 – 老实巴交的阿肯
语嬛被看得有些心虚,小声地说了句:“你明晚不是早约了个饭局在上滩?说了也没用。”话一出口,便惊觉不妥。果然,傅承骏眉头一扬。能熟知他每日行程的人,这个世界上也怕只有一人。
“阮琳最近换了个蓝媚•华惇的新手袋,听说是100周年纪念的限量版,全球只发行了100个。大家都说这个袋子怕是有钱也买不到,当时阮琳还给我带了个高帽,说对方当然是看在傅大少的面子上,她才捞了个好处。不过现在看来,最大面子的应该是傅大少奶吧?”
傅承骏长在富饶之家,从小就是名牌环绕,见惯了,自然起不了什么惊喜。但有了家里那几个天天追着名牌转的姨妈姑姐,对于这种行动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作为董事长的秘书,经常是别人讨好的对象,收一些小礼物,给予对方一定的方便,只要不过分,轻重缓急分明,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当时知道这件事,他也没有太过上心。只是语嬛前阵子才见过阮琳,出手竟然这么快。这个女人心思竟细腻如此。
语嬛没想到傅承骏这般聪明,她才说漏了一句,他竟能一下子就把事情全给联系上了。既然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解释了,不过,这事倒不能连累阮琳。
“包是我送的没错,但她没有透露过你的行程,是我骗她说想约你吃晚饭,她才告诉我你明晚早已有约。而我知道地点在上滩是沈姨打电话跟我聊天的时候无意提起的。”
“哦,这么说来,不但我高薪聘请的秘书给你做了人情,沈姨跟你倒更亲近了。”还真不能低估这女人,看来不用多久他身边的人都给她笼络去了。
语嬛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讽刺,不过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哦,我当然是比你更清楚女人心了。”
傅承骏莞尔,正说着正经话,她却飙了这么个说法,叫他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不过话还没说清楚,电话却随着雷声一起响起来。语嬛接起电话,在没讲两句之后,脸色大变
“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挂上电话,语嬛支撑着站起来,几乎就站不住了,却拿上车钥匙往外走,立即被傅承骏一把拉住。
“你这是干什么?外面狂风暴雨的,你今天还没淋够?”他不明白,有什么人非要这个时候见。
语嬛眼圈有点发红,咬着嘴唇说道:“我不管,现在非得去不可!阿肯出事了!”
傅承骏很是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阿肯是谁,眼看着语嬛已经冲出了门口,迈入雨中了。嘴里骂了句“胡闹”,但是还是拿了把雨伞冲了出去,硬是拉住她。
“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语嬛愣了愣,没想到傅承骏会这么做,一时间竟忘了打伞,豆大的雨点扇过脸上,她却忽然觉得,今晚即使有再大的风雨,只要有他在身边,便什么也不用怕了。
一路上,风雨交加,好几条路都因山泥倾泻或是倒塌的树干而被封了。语嬛在车上坐立不安,频频看表。傅承骏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阿肯到底是何方人许?自己的妻子对另一个男人牵挂如此,他不但不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还要亲自送她去会情郎,哪有男人做得他这么窝囊的?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语嬛下车飞奔,跑到一只肥头大耳的拉不拉多犬那,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它。那一霎那,傅承骏一脸错愕,一点释然,还有一点为自己愤愤不平。他堂堂六尺男儿,竟被一个丫头和一只狗闹了一个晚上!
原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值得他在夜黑风高,狂风暴雨之夜,兜了大半个城市,来到这所什么导盲犬训练中心。住了一辈子,还不知道城中有这么个地方!
语嬛跟那只米黄色的狗崽子亲热了半天,想起后面还站着个人,才忙不辞地转过身来,向傅承骏介绍:“这是阿肯,芭比的男友。因为我有打算培养它成为导盲犬,所以前阵子带过来给训练官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今天下冰雹的时候,它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一窝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小猫,而不幸被冰雹砸中,伤了右腿,教练员允许我们接阿肯回去休息一个礼拜,你不反对吧?”
傅承骏看了看一脸诚恳的语嬛和那只伤了右腿却不妨碍尾巴拼命摇动的阿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见得他说反对,她就会乖乖听他的,现在二对一,多说无谓!干脆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走出好几步,见语嬛没有跟上来,才想起她今天也是伤员一名,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回去。
不远处的语嬛果然依旧蹲在原地,眼睛水灵灵地看向他,好像算准了他非得回头不可。这个女人真的难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