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少爷难得有些郁闷：“我看起来有这么可怕？我觉得我这张脸挺帅的啊。”
盛初：“……”
可赶紧闭嘴吧自恋狂。
等一下。
盛初忽而回神，迅速在素描本上写字，偷偷给陈寂看：【你什么时候去问得汤杰？】
“就刚刚啊，吃完饭以后。”陈寂尾音稍扬，听起来有点微小的，求表扬的意味，“我从你给我的四个人开始，一个一个问过去的，汤杰正好是最后一个。”
“你看。”
他把那张纸条摊开，上面详细记载了关系链，谁把答案给过谁，第二个又给了谁，写得清清楚楚。
盛初半晌没说话。
心里酸酸涨涨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刚开瓶的可乐，一口下去全是气儿。
她以为他去打篮球了。
未曾想，陈寂跑去其他班级，一个个人帮她问。
“你两别说悄悄话了啊。”
老李适时拉回她的注意力：“盛初在这儿等着，陈寂帮忙去五班把汤杰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找他。”
或许是陈寂的威慑力太强，他自己也心虚，汤杰刚到办公室，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瞬间没忍住，好好一个小男生，整张脸挂满鼻涕和眼泪，嘴里一直在重复“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弄得老李都不好骂他，拍拍他的背，叹息似得：“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才做出这种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老师说，我们都会努力帮你解决的。”
盛初则默默去饮水机那给他倒了杯水。
汤杰抽抽噎噎地，哭得直打嗝儿，喝了大半杯水才勉强冷静下来，对着盛初连鞠好几个躬：“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盛初同学，真的对不起。”
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盛初勉强拼凑出他遭遇了什么事儿。
他爸爸去世的早，妈妈是环卫工人，能把他平安拉扯大已是竭尽全力，他也不敢再提出什么要求。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长得瘦小。家里在一个老小区，房子破破烂烂的，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家附近还住着好几个初中辍学，一直找不到工作的街头混混。
街头混混看他好欺负，就一直威胁他，让他给他们钱。
汤杰家里穷，还要忙着学习，也不敢和妈妈开口要。以前还能靠帮别人写作业，卖学习资料赚钱，随着那几个混混越发变本加厉，他实在拿不出钱，刚好有人给他钱让他帮忙抄作业，顺带发了盛初的答案过来，他看着盛初的字迹，一时鬼迷心窍。
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听完他的讲述，几人都没说话。
就连陈寂都板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老李叹口气，让陈寂去把五班班主任喊过来。
“可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吗……”汤杰小心翼翼地请求，“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不想她知道这件事。”
“我不想她知道我这么没用……如果我能和陈寂同学一样厉害就好了。”
“这不是你的错。”老李平静地说，“你没必要把这事怪在自己身上，同样，老师并不希望你学习陈同学，打架只能发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甚至会导致自己受伤。”
“你能有承认错误的勇气，老师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盛初同学也是，即使她被冤枉，她也没有生气，而是第一时间给出证据和自己的想法，让我们帮忙查。”
“但是。”老李声音突然严厉，猛地拍了下桌子。“尽管你有自己的苦衷，这也不是你贩卖作业答案赚钱的理由。你受到欺负，应该第一时间找老师和家长，不敢告诉家长，你也应该告诉老师，而不是瞒着，自以为是个英雄，其实只是在逞强。”
“你家长必须知道这件事，但老师会尽量和她沟通，让她放心。相应的，我也可以说服校方不给你处分，但你检讨信必须写，按照学校流程，下周一升旗仪式，去台上读检讨信。”
汤杰低着头，控制不住地掉眼泪，砸在地面上，晕成一朵朵小水花。
“别哭了，盛初再去给他倒杯水。”见状，老李叹口气，也不忍心再训斥，默默给他递纸，“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信任老师，等你班主任来了，我帮你和她沟通。”
五班的班主任姓张，是位资历很高的女老师，任教时间比杨恶煞还要久，带过的十几届高三毕业生。
陈寂在路上给她大致讲了下前因后果，她神色极其平静，先替汤杰给盛初道了歉，只说了句：“是我的失职，没注意到他的情况，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谢谢李老师和两位同学了。”
说完，她就带着汤杰离开政史办公室。
陈寂还想说些什么，被老李拦住，瞥他眼：“你急什么？正义卫士省省吧，张老师是位很有经验的老师，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遇见过，你还怕她私底下欺负汤杰不成？”
说实话，陈寂还真有这个顾虑。
“好了，这事你们就别担心了啊。”
处理完事情，老李准备赶人，突然想起什么，调侃道：“陈寂，我喊你来办公室你不情不愿的，怎么你同桌一有事，你来得这么殷勤？”
陈寂：“……”
好在老李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哈哈一笑：“同桌关系好是好事，同班同学就应该互帮互助啊。”
“……”
**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班级。
刚坐下，陈寂迫不及待凑过来，眼尾微佻，像只开屏的公孔雀：“你这次怎么不谢谢我？”
盛初极其无语：【我为什么要谢你？】
“要不是我帮你一个个去问，你还能找出汤杰这个人？”
“……”
少爷这智商也是没救了。
他显然没弄清楚先后顺序，是老李先提的汤杰，他才接得话。
言下之意，要是没有他，他们也能把汤杰这个人找出来。
盛初不愿配合，陈寂只以为她在害羞，大手一挥，大发慈悲般道：“小事，不谢我也没事，我知道你在心里谢我就行了。”
“……”
她能不能申请和陈寂换一下？
要是陈寂不能说话就好了，妥妥一个高冷男神，一说话什么苏感都不剩了。
晚自习下课，盛初没有收拾书包走人，而是站起身，往门外走。
陈寂早没了人影。
这时候，两个人在五班门口面面相觑。
陈寂：“你来干嘛？”
盛初用眼神回问：“你又来干嘛？”
“我就来随便逛逛。”
盛初点点头，写道：【我也随便逛逛。】
直到两个人在走廊同时拦住背着书包往外走的汤杰，不约而同拿出一个小袋子，塞进汤杰怀里。
陈寂乐了：“你不是随便逛逛？”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好老师和两个优秀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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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玫瑰王座
汤杰还站在边上, 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过了会儿，他好像知道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下意识把袋子送回来, 眼圈有点红：“其实不用的……”
盛初抿抿唇, 鼓励似得拍了拍汤杰的肩，瞥了陈寂一眼, 转头就走。
她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进袋子里了, 留在那儿也没什么用, 她不能说话, 也不擅长说煽情的话, 还不如让少爷来处理这些。
汤杰还想叫住她, 被陈寂懒洋洋打断：“别问了，她就这样，做了不肯说, 对你好还得偷偷地来。童话里，小美人鱼救了王子，不也没直说吗？”
小美人鱼式善良，陈少爷深受其害。
其实陈寂也不擅长这些煽情戏码。
他只是在听汤杰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忽然生出的一个想法。
想尽己所能地, 多帮他一点。
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东西, 在别人那里, 或许可以逆转他的人生轨迹。
“我来学校没带多少，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够了。”
陈寂斟酌了好久措辞, 还是没憋出其他话来, 只好学着盛初的做法, 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觉得不好意思, 等你毕业以后, 资金没那么紧缺了，可以再来还给我。”
说完这话，也觉得这煽情氛围压根儿待不下去，陈寂想走，听到汤杰在喊他，只好又停下。
汤杰深深，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声线有点抖：“谢谢你，陈寂同学。”
“我还要和你说声抱歉，因为学校里……关于你打架的一些传言，我对你可能有点误解。”
陈寂想到晚自习前，他去找汤杰的时候，他像只受惊的小鸡仔，都不敢抬头看他，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今夜没有月亮，陈寂半个身子匿在阴影里，垂着眼，面色似有点冷。
汤杰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大佬不高兴了，急忙补救：“对……对不起，需要我帮你澄清吗？”
半晌，他才听见陈寂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这凉薄的夜：“无所谓。”
“在意我的人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在意的人怎么说我都和我无关。”
“我不在意这些。”
**
盛初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几乎空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负责打扫的同学。
今天负责扫地的是乔许然和她同桌。
上周五换了座位，盛初和陈寂现在坐在第一组最后排，因此，她以为没几个人会发现他们一整节晚自习都不在的事儿。
结果是她想错了。
乔许然刚好负责一二组，一看到盛初进门，急急忙忙凑上来，语气里隐含担忧：“老李今天又找你了？是暑假作业那件事吗。”
盛初神色稍顿，眼底有几分困惑。
老李不是说这事是瞒着的吗？
“本来确实没人知道。”
似是看出她的困惑，乔许然热心解答道：“收试卷的时候，三班有个同学去上厕所了，给漏了。他去办公室补交，刚好听到那几个老师在讨论这事。”
“再加上今天突然要求写作文，还有陈寂跑去各个班问，年级里买了作业的人也不少，一来二去算是彻底坐实了吧。”
盛初没接话。
今晚她和陈寂一直在办公室，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流言竟然发酵的这么快。
“主要是——”
乔许然说着说着，语调忽然降了下来，似是卡了一下。
她琢磨着盛初的表情，确定她没有难过或者生气，才稍稍松口气，继续说下去：“很多人传是你做得……”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姚远他们也在极力为你澄清，班里相信你的人不少，班外就……”
乔许然没再说下去，她知道盛初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前忽然出现一本本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盛初的字迹：【没事，谣言而已。】
盛初脸色如常，写字速度不减，仿佛谣言的主人公不是她：【这件事我们已经解决了，那个人也承认了错误，下周升旗仪式会公开道歉。】
这种东西，早就没法影响她的情绪了。
乔许然皱了皱眉，总觉得盛初对这事的反应有点过于平静了，但一时半会又挑不出什么错。正好同桌在喊她，她和盛初说了一声，继续忙卫生去了。
没过多久，陈寂也回到教室。他两手空空，显然，汤杰并没有把东西还给他。
看到这，盛初长出口气，不得不承认陈寂在某些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注意到他面色不好，盛初下意识以为他也听到了那些谣言，给他写字：【不用担心，我没事。】
意料之外的，陈寂转头，神色有些怪异：“你能有什么事？”
盛初一时尬住。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少爷显然并没有在为她这事感到不爽。
她默默拿回素描本，塞进书包里，站起身准备回家。
倏地，陈寂抬起眼，后知后觉她那句话的意思：“流言传开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比进门时还要臭，如果刚才只是不爽，现在就是一副时刻准备揍人的脸：“谁传的？我明天去让他澄清。”
“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瞧着盛初那张云淡风轻的脸，陈寂真是纳了闷了，“一般人被造谣不都会特别生气，难过，然后去问那个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一类的。”
盛初顺手拿了张他桌上的试卷，面无表情写：【你小说看多了吧？】
盛初：【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的月考成绩，下周就月考了。】
猝不及防被戳中心事，陈寂下意识反驳：“我哪关心你了？我就随便问问。”
“我还想问你给汤杰送了什么呢，想不到你是真不计前嫌，汤杰这么大个屎盆子扣你头上，你还愿意给他钱。”
这哪是小美人鱼，陈寂都快觉得盛初头上顶着个天使光环，下一秒就能原地飞升上天堂。
盛初就猜到他会给钱，叹了口气：【谁和你说我给他钱了？】
陈寂安静了会儿，才小声问：“那你给的他什么？”
【我把之前买的辅导书和模拟卷给他了，钱可能还会被抢，题目不会，傻逼。】
看完这行字，尤其是最后那个傻逼，陈寂陷入深刻的反思。
而后，他默默把心里盛初头上的那个天使光环，换成了恶魔尖角。
**
在一班同学的不懈努力，重点是校方在教学楼门口布告栏张贴的声明下，这场关于盛初的流言悄然平息。
汤杰最终还是获得了处分，检讨信也照样写，正如老李所说，无论他的经历如何，这也不是他做出这种事的理由。
好在校方答应，如果他安分守己，保持优秀成绩到高三毕业，这个处分是可以消掉的。
俗话说，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八卦。
实际上，八卦对象本应从盛初转为汤杰的，关于他的家世，关于他的处境，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同学们的饭后茶谈，或同情或不屑的目光会落到他身上。
但不知道张老师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封了所有人的嘴，让汤杰过着正常的高中生活。
之后，盛初了解到，张老师还给他申请了助学金，加上陈寂给的那些钱，足够支撑他度过剩下的两年高中，由于校方介入，那些混混可能是怕了，也没再来骚扰。
少爷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第四周是月考，月考后就是国庆七天假期。
一中批卷速度向来快，周二周三考试，周四年级大榜就能出来，硬生生赶在了周五国庆假期前，摆明不想让他们假期好过。
一班更是一片鬼哭狼嚎。
“真他妈不是人啊！”姚远越想越觉得惨，忍不住痛骂，“每次都这样，让我们度过一个快乐的假期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