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加那一次的误会真的很深,所以从那之后,他就变得小心翼翼了,克制的过分。
每次都是她主动哀求他,让他别那么温柔,他才会逐渐放纵自己,从一只乖巧的老实的纯良无害的小狗变成一头饕餮饿狼。
坏女人都会得到报应的——每次求他的时候,许知南都会这么想。
将近一月未见,他们这番温存了许久。
许知南浑身汗津津的,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洗个澡,但又懒得动弹,软绵绵地趴在林嘉年紧实宽阔的胸膛上,给自己的懒惰找了个借口:“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特别累。”
“什么事?”林嘉年抓起了轻薄的白色夏凉被,搭在了她光滑又白皙的后背上。
许知南却一把将夏凉被给扯掉了,因为身上的热气还没散呢,不想盖。
林嘉年又给她搭了回去:“容易着凉。”中央空调一直开着,屋内的温度虽说是刚好适宜的,但也清凉。
许知南特任性,就不盖被子,又给扯了下去,顺便继续刚才的话题,言语间还隐隐透露出了些许骄傲:“我,今天独自去会面黄牛了,你知道什么是黄牛吧?狡猾的二手贩子。我很机警很聪慧地从黄牛手中买到了两张千金难求的话剧票,还让他给我便宜了四百块钱。”
林嘉年勾起了唇角,同时用紧实修长的手臂揽住了她纤细的后腰,很奉承地说了句:“这么厉害?”
许知南志得意满地点头,唇角微扬:“是的。”天天在家不出门的、没有社交的全职画手,还能游刃有余地对阵黄牛,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牛,社交小天才,“我就是这么厉害。”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落呢,林嘉年就抱着她翻了个身,用手臂她把固定在了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扯过了夏凉被,把她给罩住了。
许知南挣扎无果,愤然谴责:“你比黄牛奸诈!”
林嘉年笑着说:“幸好你没遇到我这种奸诈的黄牛。”
许知南:“……”
你严重地挫伤了我的社交积极性,令我感到悲愤!
“亏了我还要请你看话剧。”许知南气呼呼地看着林嘉年,愤愤不平地谴责,“一张票一千三,都是我的血汗钱,我一笔笔画出来的血汗钱,你竟然如此的伤害我,负心汉!”
又是一口沉重的大锅,林嘉年哭笑不得:“我只是让你盖个被子,罪行有这么严重么?”
“有!”许知南用手捏住了他端直挺拔的鼻子,像是在惩罚他似的,还煞有介事地说,“我为了你花钱,你却用被子束缚我,果然,为男人花钱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林嘉年鼻子被她的手指捏着,说话声音闷闷的,语气中却透露着笑意:“我请你看,不让你为男人花钱。”
许知南终于松开了他的鼻子,内心微有些窃喜,嘴上却大方不已地说:“诶,不用不用,我又不是那种爱计较的女人。”
林嘉年忍着笑说:“那也行。”
许知南一愣,瞪大了眼睛说:“你怎么不再跟我让让呢?江湖规矩是事不过三呀,咱们俩才推让了一番!”
林嘉年忍俊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许知南“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气鼓鼓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却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扬起了唇角。
她也知道他在外面打拼很累呀,所以当他在家的时候,她总是想要多逗他笑一笑,让他轻松一些。
六年间,他们就是这样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许知南又轻声开口,满含期待地问了一句:“林嘉年,你说我们的宝宝会像谁更多一点?”
然而她却没有得到回答。
许知南抬头一看,才发现林嘉年竟然已经睡着了。
看来他最近一段时间真是累极了,竟然只要了她一次就睡着了。
许知南叹了口气,把裹在自己身上的夏凉被往上拽了一下,盖住了林嘉年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肩膀,免得他着凉。随后,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再度将脸颊贴向了他的胸膛,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
刚结婚的头两年,他们经常互相拥抱着取暖。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真的很穷困,十足拮据,两年搬了三次家,租的那三套房子没有一套带暖气,每到冬天,屋子里就冷若冰窖,即便是盖着双层厚被子都能有种“布衾多年冷似铁”的感觉。所以一到冬天,他们两个就只能靠着彼此的体温度过漫长冬夜。
那年冬天,她走投无路地去找齐路扬借钱的时候,齐路扬不解又困惑地问了她一句:“阿南,你觉得这种日子值得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值不值,她一直都不知道,就像她一直弄不清楚自己对林嘉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不然冬天会很冷。
她早已熟悉了林嘉年的体温。
不知不觉间,许知南就睡着了,一觉睡得很熟,很放松,没有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睁开眼睛后,枕边人已经不见了。
床畔空落落的,冰冷的寂寞感油然而生。
许知南不高兴地起了手机,给林嘉年发了条微信语音,嗓音中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以及,娇气的埋怨:“你去哪儿了?”
很快,林嘉年就回复了消息:【在做早饭。】还配了一张照片,红色的珐琅锅里炖着她最爱喝的冰糖雪梨汤。
行吧,暂时原谅了你起床后就抛弃了我的罪行。
许知南的心情好了点,又回了条:“我有点儿记不清把话剧票放哪儿了,你抽空去我车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说完就起了床。
冲澡的时候,她再第一次地笃定了林嘉年是一个超级小绿茶的想法。
茶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在她的胸前种满了不堪入目的草莓印。
除了粉红色的草莓印之外,她丰腴的左胸上还有一块淡红色的疤痕,是她几年前做手术留下来的旧疤,看起来不大,但却令她焦虑、自卑了好久。
她以为微创手术不会留疤,但谁知道还是留下了一道将近一厘米长的疤痕,像是一条盘踞在她胸口的粉红色的小肉虫。她很厌恶这道疤痕,以至于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体,为这道疤而感到自厌、羞耻。
因为这道疤,她曾有两三个月没让林嘉年碰她,也从不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一定要穿上内衣,蜷曲着身体,藏匿着自己,遮盖着自己。
后来有一天晚上,林嘉年突然对她说了句:“天使的身上都留有痕迹。”
她知道林嘉年什么意思,却不接受,还阴阳怪气地回了句:“谁家小天使的痕迹会那么丑,还在胸口?”
林嘉年:“我家的啊,也不丑呀。”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犹如一股绵绵春风似的温柔又和煦地吹进了她的心中。
在那一刻,她是真的信了他的话,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可爱的小天使了,因为她胸口有疤,这就是证明。
她本是背对着他而躺的,依旧蜷缩着身体。不久之后,她缓缓舒展了自己的身体,翻了个身,直接翻进了他的怀中。
洗完澡,许知南对着镜子吹干了长发,然后去衣帽间找了一条样式十分保守的圆领睡裙,把自己胸前的草莓印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不然让王姨看到了多尴尬呀。
她可是一个淡漠如烟的佛性美女,清风明月一般冷淡,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欲望。
然而,她在心中为自己树立起来的佛性人设,在走进厨房的那一刻,不攻自破——
林嘉年的右侧脖颈上,有一颗很明显的紫红色草莓印,又大又圆。
佛系清冷美女秒变饥渴女狼人。
许知南羞耻又懊悔地坐在了开放式厨房的吧台旁。洁白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两张长条型的票据。许知南把话剧票拿起来看了两眼,又放下了,然后便把悠闲的目光定在了林嘉年身上。
他还是穿着那套黑色短袖配浅灰色运动裤的居家服,身前挂着一条黑色的围裙,围裙两侧的腰带在身后一系,愈发凸显了他宽肩窄腰的挺拔好身材。
许知南微微眯眼,开始没事儿找事儿:“饭好了么?再不上餐我就换别家吃了啊。”
林嘉年端着一杯现磨咖啡走了过来,将白色的马克杯放到了许知南面前:“请您稍等,马上就好。”
许知南端起了咖啡杯,悠然地轻啜了一口:“你们家,只有你一位男仆么?”
“还有好多。”林嘉年神不改色地将手伸进了黑色的围裙兜里,拿出了一张小卡片,用食指与中指摁着,推到了许知南面前,慢条斯理地说,“看看你喜欢哪个。”
是那张通往花花世界的小广告,上面印满了各种风格的半裸肌肉男。
许知南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凌乱的仿若一只被狂风席卷了的小蝴蝶,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咳了几声之后,她决定先发制人,眉头一拧,凶巴巴地说:“只是一张小广告而已,你想干嘛呀?再说了,你天天都不在家,我不会孤独么?不会寂寞么?你都不会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么?你只会冷漠我!”
林嘉年没想到她会生气,无措地抿了抿浅色的薄唇,不安的目光愧疚地闪动着:“对不起。”
他的眼神真的很紧张,浓密修长的睫毛也在微微颤动着,如同一只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狼狗,小心又认真地做解释:“你平时创作很累,晚上总是做梦,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让你放松一下。”
许知南:“……”
我真该死啊,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凶?
作者有话说:
茶茶,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惹人怜爱的男人【狗头】
南南:“我老公是有点儿当作精的资本在身上的。”
第5章
许知南买的那两张话剧票是七夕节下午两点半的场。
全职画手能出门展示自己的机会不多,打扮自己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天才刚刚吃过午饭,许知南就钻进了衣帽间里,开始对镜梳妆。
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待许知南的时候,林嘉年再度用手机打开了这几天来查找的一些有关这场话剧的资料。
即便他早已将这些信息烂熟于心,但还是不放心地一看再看,生怕自己遗忘些什么,入场后暴露了自己的短见,给许知南丢人。
虽说看话剧和看电影的感觉差不多,都是入场后按照票据上面印刷着的排位号寻找自己的座位,然后落座观影(剧),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但是,他还是很担心自己会在观剧的过程中丢人现眼,因为他不是没有给许知南丢过人。
虽然只丢过那么一次,但也足以让他自责羞愧,铭记终生。
那还是他们刚结婚一年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时的许知南还在广告公司上班,临近年中,她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兴高彩烈地说要请他吃饭,地点选定在了CBD核心区域的一家高档景观西餐厅。
许知南是真的很期待那一次的用餐,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去吃饭那天的穿搭了,连带着他的穿搭也一起准备。
虽说他们那个时候也买不起太贵的衣物,但是许知南在任何事物上都很有品味,包括衣品,即便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货,也能让她搭配出简约大气的高级感。况且她本就是一个很有底蕴和气质的女人,哪怕仅仅是披着一块麻布在身上,他也觉得她是好看的。
去吃饭那天,许知南穿了一件圆领白衬衫和修身款淡蓝色牛仔裤,配了一双普普通通的黑色圆头平底鞋。衬衫、鞋子和牛仔裤都是她在网上买的,价格都是一百出头,版型一般、衣料一般、做工也一般,但是穿在她身上之后,种种一般摇身一变全成了高级。
她像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再廉价的货穿在她身上都能变成千金难买的奢侈品。
她为他选择的穿搭是一件深灰色的休闲款圆领短袖和一条浅亚麻色的休闲西裤,又为他选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还对他说:“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搭配衣服,就选择最简单的样式,设计越简约,看起来越大气。”
可以这么说,自从结婚以后,他的衣品都跟着提高了不少,不再是像学生时代那样有什么穿什么了,耳濡目染地学会了搭配。
而且吧,有老婆和没老婆的感觉真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她会替他考虑穿衣风格问题,尤其在是他外出谈项目之前。
有些客户十分在意合作方的外在,所以第一眼的形象非常重要,决定了客户对你的定位和态度。
每当他出差之前,许知南总是会亲自替他收拾行李箱,把每一套的日常穿搭全部整理好,分别放到几个收纳袋里。她还给他买了一个迷你熨斗。他只需要在到了酒店之后把衣服从行李箱里面拿出来,挂好就行。
可能是为了迎合许知南的心境,那一天晚上的落日余晖也很美丽。
他们是搭乘地铁去的CBD,从地铁站出来后,还要步行一公里。前往餐厅的途中,许知南一直在用手机对着晚霞拍照。晚风徐徐地吹拂着她的面庞,乌黑的长发在她的脑后飞旋飘逸,她明艳的眼眸中映衬着夕阳的绚烂流光,美得像是一幅画。
她对着天空拍了一路,他几乎看了她一路。不对,应该说是欣赏。如同仰着头,欣赏着一株绽放在悬崖峭壁之上的红玫瑰,美得令人晕眩。
即将抵达餐厅的时候,许知南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谨慎又认真地叮嘱他:“那家餐厅的服务员都可高傲了,超级看人下菜,假洋鬼子的风范越大,越能装腔作势,他们越谄媚。你要是但凡流露出来点平民气质,他们就开始看不起你。”
他很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很委婉地提醒他,进入高档场所之后就要谨言慎行,不要随便开口,容易露怯。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向她保证:“我都听你的。”
后来,他们手牵手走进了餐厅。
当门口的侍者客气又清冷地询问他们是否有预约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家店竟然还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许知南点头,言简意赅地回答:“有,姓许,两位。”
侍者翻了翻名单,找到了预约,这才应允他们进入了餐厅。
进入之后,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低调的奢华。餐厅内部的装修并不繁复,也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十分简约,却处处流露着精致高雅感。
黑色的方框形吊灯线条感十足,铺着白色桌布的餐台上摆放着插在清水中的新鲜花束,桌面上的高脚酒杯与银色刀叉在灯光下反射着清高的冷光,在此就餐的男女皆身穿剪裁得体、做工高级的华服。《送东阳马生序》原文中的那句“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就这么活生生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宝马香车,衣香鬓影,不过如此。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慕羡,也从未产生过慕羡的感觉,他第一反应是:原来这就是她原有的生活。
他是真的、配不上她。但他绝对不能拖累她,让她一辈子跟着自己租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