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作吧——张不一【完结】
时间:2023-04-04 15:37:01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她都不能跟她妈说实话,她也由衷的希望她妈可以真正的信任她一次:“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已经长大了,完全有能力把握自己的人生。”
  方桦的语气中尽是疲倦:“我倒是希望你真的能。”
  许知南:“……”
  她妈就是有这样一种无比神奇的能力,言简意赅几个字就能把对她的那份深深的失望和质疑展现得淋漓尽致,让她无言以对,无能为力。
  许知南现在甚至已经不会再感到委屈和难过了,更没有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情绪,仅仅是叹了口气:“你还有事情么?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我要去睡觉了。”
  方桦:“没事了。”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终于结束了……许知南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猛然一松,不禁长舒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直至挂断电话,她妈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怎么突然去我们家了?
  而且这一次,她妈也没再询问林嘉年过年的时候会不会来家里。
  在她和林嘉年离婚之前,她爸妈从不会过多地询问有关林嘉年的事情,但是每次逢年过节,林嘉年都会和她一起回家看望她的父母,无论她爸妈让不让他们俩进门;自从离婚后,她就没再和林嘉年一起回过家,每次都是她单独回家,虽说她已经尽量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但她爸妈应该还是察觉到了端倪,所以每次她单独回家的时候,他们俩都会问她林嘉年怎么没来?下次来不来?
  她妈这次竟然没有再问,感觉很反常。
  许知南的心头微微有些不安,如同一颗鹅卵石投进了池塘里,虽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但却击起了涟漪不断。
  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许知南再度拿起了手机,给她弟许闻东发了条微信:【你现在在家吗?】
  没过多久,她弟就回了消息:【在啊,怎么了?你要回家了么?】
  许知南:【不回,我问问你知不知道咱妈去哪儿了?】
  许闻东:【去你家了啊,你不知道么?】
  许知南:【她说没说为什么突然来我家了?】
  许闻东:【咱妈想你了去看看你呗,能有什么为什么?】
  此话一出,许知南都不知道该回点儿什么好了——当妈的去看看孩子不应该么?有什么好问的?
  许知南叹了口气,无奈地回了句:【行吧,写你的作业去吧,好好享受你高三前的最后一个快乐寒假,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还在学校补课呢。】
  许闻东:【……】
  许闻东:【姐,你这主打的是一个伤害啊。】
  许知南的心情却变好了,笑容转移到她了的脸上:【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什么。】
  本以为许闻东肯定还要再跟她叽歪两句,但谁知这家伙竟然没反驳她的话,甚至没回击她的“伤害”,而是问了句:【你过年回家么?】
  许知南:【我肯定回家呀。】
  许闻东:【还是自己?】
  许知南:【怎么可能?当然是和你姐夫一起!】
  为了表示“肯定”和“坚决”,她还特意用了两个感叹号。
  许闻东:【哦。】
  许知南没再搭理她弟,收拾完餐桌后,就钻进了工作室,给之前的线稿上了上色,到了十点半准时收工,洗漱上床绝不熬夜。
  睡眠质量依旧一般,怪梦连连,起夜了两次,每次上完厕所之后,她都要戴上口罩去客卧溜达一圈,查看一下林嘉年的情况,再用湿毛巾给他擦擦汗。
  药物的作用使得林嘉年睡得很沉,丝毫感知不到许知南的存在。
  清晨接近六点的时候,许知南又去了一趟客卧,动作轻柔地揭掉了贴在林嘉年额头和脸颊上的退烧贴,然后将自己的手心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温温凉凉的触感。
  烧已经退了。
  许知南长舒了一口气,心情轻松地回到房间睡了个回笼觉,睡得格外踏实,一觉睡到了快九点。
  那时林嘉年已经起了床,正戴围裙站在厨房里面做早餐呢。因为病还没彻底好透,所以他也没忘了在脸上戴个口罩,免得传染给许知南。
  许知南挺着肚子走出了卧室,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气一边慢吞吞地朝着厨房走:“做了什么?”
  林嘉年:“炝锅肉丝面。”
  也不知是因为戴口罩的原因还是感冒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闷,鼻音厚重。
  许知南不由又担心了起来:“你还难受么?别硬撑啊,我自己也能做饭。”
  林嘉年:“好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切肉丝,切完肉丝之后,突然抬起头在操作台上环顾了一圈,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忘记买青菜了。”
  许知南当即自告奋勇,还高高地举起了手:“我去买吧,小区门口有一家生鲜水果便利店!”
  林嘉年毫不迟疑,不容置疑:“不用,我去,你在家等我就行。”免得她又在卖菜的途中遇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其实许知南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积极,也懒得大冬天的出门跑一趟,立即放下了手:“那好吧,辛苦你了。”
  林嘉年忍俊不禁,笑着取下了围裙,穿上羽绒服出了门。
  许知南窝进了柔软舒适的沙发里,一边刷手机一边等林嘉年回家。
  没过多久,门铃忽然响了,许知南纳闷儿地抬起了脑袋,心说:回来的这么快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林嘉年知道入户密码呀,没必要摁门铃。
  能是谁来了?
  许知南一边在心里面奇怪地嘀咕着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只看了一眼电子猫眼就僵在了原地。
  来人竟然是她妈,身后还跟着她弟。
  他们俩怎么找来这里的?又是怎么进小区的?怎么进单元楼的?物业竟然没有拦着他俩?算什么高档社区!
  许知南满心都是慌张的问号,就在这时,她妈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许知南,开门。”
  方桦的语句依旧是那么的言简意赅,语气缓徐沉冷,却带有十足的震慑与穿透力,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许知南由衷而发的惶恐和紧张,做了几组深呼吸后,才鼓足勇气把门打开,镇定自若地假装惊讶:“你们俩怎么来了?物业没拦着你俩?”说完,又往门框旁边让了让,“你俩直接进来吧,没有多余的拖鞋。”
  方桦身着一件米白色的香奈儿呢子大衣,手中拎着一只白色的爱马仕鳄鱼皮包,高跟鞋踩在室内的地板上,冷硬作响,如同她的语调一般:“这座小区的开发商是我和你爸的老朋友,找女儿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会帮忙。”
  许知南还从不知晓自己的父母和这座小区的开发商是亲密合作关系。
  但家里的生意主要是搞家装建材的,跟当地的房地产开发商有紧密合作也不奇怪。
  许知南预感到了不妙……
  许闻东双手插在了棒球服的两侧口袋中,一言不发地进了门。
  关上房门后,许知南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们俩怎么知道我和林嘉年住在这里呢?不过我们俩马上就搬回家了,我怀孕后情绪一直不好,想换换心情才搬出来了,怕你们多想才没告诉你们。”
  方桦在客厅中央驻足,回身看着自己女儿,淡淡一笑:“昨天晚上听你们家阿姨说的。”
  许知南的心脏当即一沉:完了!
  既然王姨都跟她妈说了她在外面租房子搬出来住的事情,那肯定也交代了她和林嘉年离婚的事情。
  虽说她早已叮嘱过王姨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她和林嘉年离婚的事儿,但是,她现在却一点也不责怪王姨,甚至愧对王姨,还特别担心王姨年后会辞职——谁知道她妈昨晚是怎么威逼利诱王姨开口的呢?就她妈这种冰冷又严苛的个性,别说王姨那种温吞的老实人了,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招架不了。
  许知南的脑子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妈解释这一系列的破事儿,因为事情的起因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诞和可笑,但是她又不得不把所有的事实一五一十地跟她妈交代清楚,不然她肯定会误会林嘉年。
  许知南焦灼又慌张地开了口,语气中还带着哀求:“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解释么?”
  不等她妈方桦回应,她弟许闻东就气急败坏地冲着她说了句:“他都跟你离婚了,你还护着他呢?你是不是傻啊?他算是什么东西敢跟你离婚?”
  许知南急切又无奈:“小东,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你姐夫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的话音刚落,入户大门的电子锁就发出了开门提醒声。
  许闻东直接从客厅冲了过去,面色铁青地撞开了大门。
  林嘉年毫无防备,坚硬的门板劲猛地撞上了他的肩膀,冲击力的作用下,他连连往后趔趄了两步。
  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呢,许闻东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挥臂给了他一拳,怒不可遏地咆哮:“你凭什么跟我姐离婚?她怀孕了你不知道?还是觉得自己发达了我姐配不上你了?我姐配不死你!”
  作者有话说:
  宝宝:我舅舅,护着我妈妈,就是有点儿冲动
  *
  明天更新字数应该不少,所以明天双更,没有三更啦【狗头】
第48章
  整条封闭的过道中充斥着许闻东的怒吼声, 许知南惊慌失措,尖叫着跑了出去:“小东!小东住手!”
  十七岁的许闻东已经和林嘉年差不多高了。少年轻狂,怒火强盛, 拳头如同砖石一般坚固强硬。
  林嘉年闪躲不及, 硬生生地挨了一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身体猛地撞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在许闻东再度挥起拳头的那一瞬间, 许知南迅速挡在了林嘉年面前, 歇斯底里、气急败坏地冲着许闻东吼道:“谁让你打他了?谁让你打他了?!”
  话音还未落呢, 她的眼圈就先红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呜咽着吼出来的。
  她的胸腔内像是鼓胀着一团行将爆炸的气体,混合着许多种化不开消不散的情绪:无奈,愤怒, 心疼,愧疚,自责……这么多年以来,林嘉年总是被她连累,无论是学生时代, 还是他们结婚以后。
  许知南在一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像是挤压在心底多年的悲愤与不甘在顷刻间爆发了。
  与此同时, 一直以来蒙蔽着她内心感情的那层模糊不清的胶膜似乎也在顷刻间被震开了,使得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混沌许久的内心:她一直很喜欢林嘉年, 从学生时代起就很喜欢。
  她喜欢他身上那股坚不可摧的韧劲儿, 喜欢他即便出身贫寒、历经苦难却依旧初心不改的温柔秉性, 喜欢他蕴藏在骨子里的那份傲骨与善良。
  一中校门口有一家中型超市。高一刚开学不久的某个周日下午, 学生返校, 不少身穿一中校服的学生们去马路对面的那家超市买东西,用现金的很少,大部分学生都拿着父母给的银行卡或者超市专用购物卡。
  一位身着朴素的女人带着自己年仅两岁的女儿站在结账队伍的最前方,却迟迟没有结完账,因为周日下午超市的生鲜蔬菜区打折,却不是直接在价格上打折扣,而是采用买几赠几的形式,比如买一斤赠半斤这样。
  学生们不需要买菜,也不许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但是操持家务的成年人就不用了。
  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一直在跟收银员不停地核对打折商品的价格以及赠品的商品数量,她坚决地认为自己少拿了半斤洋葱,收银员却坚持她没有少。
  两人就因为半斤洋葱争执了起来。
  时间一长,后面就开始有学生接二连三地抱怨了起来,甚至还有脾气不好的男生冲着那个带孩子的女人喊道:“我说大姐,后面还有人呢,您能不能快点啊?”
  另外还有男生附和:“就是,一斤半斤洋葱的,计较什么呀?”
  更有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儿的学生:“我刚去瞅了一眼,一斤洋葱也就一块钱,半斤五毛……真牛,为了五毛钱让这么多人等你。”
  女人没有理会那些抱怨她的男生们,却无声地涨红了脸,她的小女儿也感知到了众人对她们的排斥,怯生生地扯住了妈妈的衣角,满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超市老板也是一脸不耐烦,又跑去旁边儿重开了一架收银机,呼喊着学生们来这边排队。
  学生们一窝蜂地去了新队伍,唯独林嘉年没有去,不疾不徐地站在女人身后,耐心地等待着她。
  许知南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就站在林嘉年身后,其实她也不想往旁边儿新开的那条结账通道跑,于是她也站着没动,因为她觉得女人很可怜,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可怜。她还觉得,如果所有人都往新队伍跑了,女人和她和孩子就该变成孤立无援的小丑了,那些人肯定是一边排着队一边探着头往这边的“舞台”看热闹。
  她又代入了自己,扪心自问自己会不会为了五毛钱斤斤计较?
  答案是不会,倒不是因为她不在乎那五毛钱,而是因为她拉不下来那个脸。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所以对于所有敢于为了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的人都由衷的敬佩。
  其实她也能够理解大家想要快点结账快点离去的心情,所以去排速度快一点的新队伍也无可厚非,毕竟所有人的时间都很宝贵,可是,总要有人对这个世界表达出耐心和共情吧?
  但、如果不是因为站在她前面的林嘉年没有离开的话,她肯定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往旁边的队伍跑,因为学生时代的她就是这样一个胆怯无能的人,缺乏勇气和主见,内心没有力量,万事皆从众。
  其实女人耽误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几分钟后,她终于凭借着自己的据理力争使得收银员承认自己算错了账,多收了她半斤洋葱的钱。
  收银员最终退了她五毛钱,也没说声抱歉,反而一脸无奈。
  急匆匆地往自带的无纺布购物袋中塞东西的时候,女人扭过脸,不好意思地冲着站在她身后的林嘉年笑了一下:“让你久等了。”
  林嘉年十分温和地表达了理解:“没事儿,正常的。”
  这声“正常的”,让女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感激。
  女人带着女儿离开后,旁边新开的那条长队涣散了,又有不少人重新回到了这条队伍。
  她的身后原本空无一人,几秒钟过后,就又变成了一条拥挤的长龙。
  林嘉年只买了一些最基础的生活用品,结账时还用的是零碎的现金,连一毛钱的硬币都有。结完账,他就迅速离开了超市。
  而她却买了一大堆零食——虽然她妈不允许她吃垃圾食品,但是她每次都会趁周日下午的时候偷着从学校跑出来买——等她结完账,拎着沉甸甸地购物袋跑出超市时,林嘉年都已经走进校门里面了。
  那个时候他们俩还没有坐同桌,学校内也没有那些风言风语,傍晚进班后,她坦坦荡荡地去找了林嘉年,询问他刚刚在超市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另外一条队伍排队?没觉得那个女人耽误时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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