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南走进了卫生间,把洗衣盆放在了洗手台上,转身的时候,又没忍住看向了林嘉年,脚步猛然一僵。
小林竟然立起来了。
许知南当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嘉年,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谴责: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肚子里面还有宝宝呢!
林嘉年也没想到会这样,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慌忙又窘迫地把身体转了过去,紧张又急切地做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语气笃定,嗓音却低沉沙哑。
许知南再一次地认定了,林嘉年绝对是一个超级小绿茶,总是表现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永远无比诚实。
她气愤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甩头就走,然而她才刚刚走出卫生间,林嘉年却突然又喊了她一声:“知南。”
许知南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向后转身,双手扒着门框,只将一颗脑袋探进了卫生间:“怎么了?”
林嘉年依旧背对着她而站,背肌发达,肩线优越,狭窄结实的后腰处还有两个性感的腰窝。
许知南的身体比她的记忆更清楚地记得只要林嘉年的腰部一发力,那两个腰窝就会伴随着肌肉的紧绷变得深刻起来。
“我忘记拿衣服了。”刚才回到房间的时候,林嘉年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就没敢往屋子里面走,直接进了卫生间。
说完一句话后,林嘉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冲动,嗓音却还是深沉嘶哑的:“你能帮我拿一下么?放在门口的凳子上就行。”其实也不是不能自己去拿,就是怕再起反应……
许知南也感知到了他现在应该挺难受,毕竟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自己还是别再“诱惑”他了。
她迅速说了句:“行,你快把热水打开洗澡。”说完就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然后挺着肚子去了旁边的小衣帽间。
离婚之前,林嘉年的所有衣物全部是她整理的,所以哪件衣服放在哪里了她都清清楚楚,但是从离婚之后他们就分居了,林嘉年先搬去了酒店一趟,又从酒店搬回了客房,原本的衣柜格局早就被打乱了,和许知南印象中的相比可谓是天翻地覆。
她先拉开了位于中部的抽屉,第一层浅抽屉里面摆放着各种搭配西装的名贵腕表,第二层是领带和皮带,第三层是袜子,第四层才是内裤。
随后她又接连打开了好几扇衣柜的大门,才找到了放置睡衣和浴袍的区域。
许知南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条灰色浴袍,将其叠成了整齐的方块儿,放到了卫生间门口的椅子上,内裤也叠好放在了浴袍上,隔着门告知了林嘉年一声,然后又重新回到了衣帽间,撸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重新把衣帽间整理一遍。
其实每一只衣柜里面都很整洁,衣物分门别类,整齐有序地叠着、挂着,因为林嘉年的生活习惯很好,勤快又自律,决不允许自己出现凌乱邋遢的情况,但许知南就是看不惯现在的置物格局,总有一种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的感觉,所以她必须重新整理一遍,恢复原样才行。
她是先从最角落的那只衣柜开始下手的,把放置在最上层的男士毛衣全部腾出来之后,惊奇地发现了柜子角落处竟然有一只蓝色的小铁皮盒,盒子上还上了一把银色的小锁。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许知南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来了,立即伸长了手臂将那只小盒子扒拉了出来,悬置在耳畔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铁盒内部沙沙作响,有一件小小的硬物在滚动……许知南的眉头不由一蹙:林嘉年,竟然还有秘密隐瞒着她?还藏得这么深?
不会是什么白月光送给他的东西吧?
许知南的心头警钟大作,左手握着小盒子,右手食指勾起了那把锁。
是一个四位数的密码锁。
思索片刻,她坐到了角落处的软皮面的凳子上,把盒子放在了腿上,一手拿锁,一手拨动数字盘,先输入的是0107,林嘉年的生日,但是却没打开。她又想了想,然后继续转动密码盘,将四位数字改成了0601,她的生日。
“咔嚓”一声,锁开了。
许知南心虚又兴奋,赶紧打开了盒盖,继而浑身一僵,呆如木鸡。
巴掌大的小铁盒中,只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平躺在盒子底部的一张干枯泛黄的纸片,还带着绿色的横格子,边沿崎岖不平,一看就是随随便便从演草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副人像速写,使用的是高中时常用的那种考试专用的黑色签字笔,寥寥几笔,清晰明了、生灵活现地勾勒出来了一位留着寸头、穿着校服的翩翩少年。
少年俊眉修目,人间惊鸿,唯独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却总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孤寂与沉郁。
是林嘉年的画像,学生时代的林嘉年。
这张潦草的、创作于演草纸上的画像右下角还有一条字迹迷你的落款:知名画家XZN,创作于数学考了63分之后,感谢同桌的安慰,你是个好人。
许知南瞬间就被自己多年前写下来了这条落款逗笑了,感觉自己上高中的时候还怪幽默的。
然而笑着笑着,她的视线就模糊了,心疼又心酸,像是有一针刺在了心脏上,潮热的眼泪难以自持地涌出了眼眶。
盒子里面的另外一样东西,是一只装着细腻蓝沙的玻璃瓶。
作者有话说:
宝宝:我粑粑好像快熬出头了。
张不一的怨种读者们:我们也要熬出头了。(是谁看到这句话后呲着的大牙慢慢收回去了然后流出了委屈的眼泪【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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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反映这几章的字数少了,我看了一眼,确实,那明天再三更一天吧,么~
第45章
许知南缓缓地伸出手, 如同触碰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沙瓶从铁皮盒中拿了出来。
封口的软木塞压得十分紧实,仿若是沙瓶的真正主人很担心自己藏匿于其中的爱意会曝光流出, 才所以刻意将瓶塞压的这么紧。
许知南费了些力气才将木塞拔-出, 然后用左手的手掌拖住了瓶口,右手谨慎地抖动着瓶身, 将埋藏于蓝沙中的那一张卷成小细棍的白色纸条抖动了出来。
纸棍的腰部还套着一枚银色的铁环, 如同一枚坚固的封印一般将主人书写于纸上的爱意封存。
许知南去掉了铁环, 打开了封印。
随后, 她双手并用, 一点点地打开了那张卷成一条细线的纸条, 认认真真、一笔一画书写于纸上的笨拙字迹逐渐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太阳的光芒无远弗届,我对你炽热滚烫的爱亦是如此」
当年,她就是被这一句无比动人的情话打动了, 从而认定了齐路扬就是她的太阳,才会克制不住地对他心动。
但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太确定这张纸条到底是谁写的,只是通过歪歪扭扭的字迹猜测是齐路扬写的,因为在她所认识的人当中, 只有齐路扬的字体最丑, 而林嘉年则是她记忆当中字迹最漂亮的人。
怕自己认错人, 她还特意拿着这只沙瓶去找了齐路扬确认。齐路扬并没有否认,还点了头, 当场承认了是他送的, 然后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她也从未想过齐路扬会骗她, 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蒙蔽她。
无论是那碗大雪天送来的豆腐脑还是这只悬挂在她画框上的小沙瓶, 都不是齐路扬的心意, 他只是一个卑鄙的冒名顶替者,无耻地剥夺了本应属于林嘉年的一切。
她所感受到的所有温暖,其实都来自于林嘉年。
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少里,她爱错了人……许知南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眼瞎耳聋的傻子,她的太阳明明就在她身边,那么炽热温暖,她竟然会对他视而不见。
她一直在忽略林嘉年。
淋浴间的水声突然停止了,林嘉年已经洗完了澡,许知南强忍下了哽咽,迅速将纸条重新卷成了纸筒,套上了银环,塞进了沙瓶中。
把沙瓶放回铁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滴到了铺在盒底的那张林嘉年的肖像画上。
十几年的光阴使得那张本就不怎么精致的演草纸越发的干枯泛黄,像是脆薄的薯片一样,似乎一用力就能把它弄碎。许知南也不敢伸手去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纸擦烂了,索性放任不管了,匆忙地扣起了盒盖,上了锁,动作迅速地将小铁盒放回了衣柜的角落处。
她不想让林嘉年发现她偷窥了他的秘密。
他对她的爱意绚烂盛大,却又小心自卑,底气不足,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傻傻地把自己的爱意做了伪装、悄无声息地悬挂在角落中的画框上,如今也不会将沙瓶锁在藏匿于衣柜深处的铁盒中。
他爱她爱的克制又隐秘。
所以,她绝对不能主动戳破他的秘密,不然一定会让林嘉年难堪,会尴尬。
问题的核心也不是沙瓶,而是怎么才能让他打开心中的枷锁、毫无顾忌地把那份爱意宣之于口。
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有问题:她已经对林嘉年的迁就和包容习以为常了,所以总是忽略他的感受。
或者说,他们之间依旧缺少一个互诉衷肠的契机。
等林嘉年穿着浴袍走出卫生间时,许知南已经重新将他的毛衣塞回了原处,关好了柜门,衣帽间还是原封不动的模样,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唯独许知南的眼眶是红的,浓密的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微的泪珠。
她本想等情绪稳定一些再离开衣帽间,林嘉年却走进了衣帽间。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许知南哭过,立即加快脚步朝她走了过去,担忧询问:“怎么了?”
许知南依旧坐在角落处的那张软皮面凳子上,说话前先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声音却依旧囔囔的,鼻音浓重:“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哭了。”又用一种习以为常的口吻说了句,“不用管我,正常的,怀孕后情绪不稳定,经常这样。”
话还未说完,她就情不自禁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林嘉年的左手。
林嘉年挺心疼她的,四指一弯,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白皙柔软的手背。
许知南却蹙起了眉头,高高地扬起了脑袋,满目惊讶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林嘉年:“手怎么这么凉?”
刚洗完澡不应该凉成这样呀。
林嘉年刚要开口,却突然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克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许知南又开始担心了,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另外一只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好消息是不热,坏消息是这也太不热了,摸着拔凉。
许知南瞬间明白了什么,没好气地瞪着林嘉年:“你不会洗了个凉水澡吧?”
林嘉年也是迫不得已,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好降降温。”
他的嗓音也开始沙哑了。
真是能作死!
许知南气不打一出来:“有你这么降温的么?先在冷冰冰的河水里游了一遭,然后洗了个冷水澡,就是想生病是吧?”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就不能自己动手解决一下么?干嘛非要洗凉水澡?”
林嘉年沉默片刻,实话实说:“就是冲着凉水自己解决的。”
许知南:“……”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林嘉年也没再继续这个暂时不能用最佳方式解决问题的话题:“下楼吃饭吧,吃完饭回去搬东西。”
许知南一愣,纳闷道:“回哪儿去?搬什么东西?”
林嘉年垂眸看着她,先不安地抿了抿浅粉色的薄唇,才以一种满含试探的低弱语气开口:“该过年了,你能不能搬回家,陪我吃年夜饭?我真的很想有家人陪我一起过年。”
许知南:“……”
好!可以了!打住!禁止一切楚楚可怜的绿茶行为!
“我交了一年的房租呢。”其实许知南也不是不想搬回家,就是心疼昂贵的房租,“我才住了三个月,房东又禁止二租,搬回来多亏呀,而且我把工作室都搬过去了,搬回来好麻烦呀。”
林嘉年不假思索:“那就一点点搬,我们每天搬回来一部分,年前一定能搬完。”
许知南:“然后呢?房子就那么空着呀?多浪费呀。”
林嘉年却说:“总比自己家房子被浪费了强吧?”
许知南怔了一下,突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她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反正也要收拾东西,不如再多住几天,我可以不慌不忙地打包,年三十之前回来就行了。”
林嘉年没有异议:“行。”又斩钉截铁地向许知南保证,“我绝对不打扰你,让我睡客卧就行。”
许知南:“……”我什么时候邀请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了?
小绿茶还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过她并没有和他计较那么多,看在那只小沙瓶的面子上。
她只是高冷地哼了一声,摆出了一副“我很大度所以不和你这种小绿茶计较”的姿态:“我的房子可不能白住,我不收你房租,但你要负责我和宝宝的一日三餐,还要扫地拖地洗衣服打扫卫生。”
林嘉年立即点头,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许知南完全放心他的家政能力,却不放心他的茶里茶气,十分严肃地表明了态度:“我警告你啊,说好的只能住客房,不许进主卧。”
医生才叮嘱过要尽量避免夫妻生活,不然会影响宝宝。
林嘉年也明白她的意思,语气温和又坚定地向她承诺:“我有分寸,一定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和孩子的事情。”
许知南完全相信林嘉年的自制力,她主要是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让一个可怜的寂寞-少妇戒掉男色,真是一件残忍至极的事情!
她愤愤不平地下了楼。
豆腐脑和海鲜汤都套了三层保温袋,许知南打开包装袋的时候,虽说没有刚出锅时那样鲜热了,但依旧余温尚存,即便是不加热也能直接吃。
然而在开动之前,许知南却先用勺子搅了搅海鲜汤,看到了几颗橙红色的饱满虾仁,无奈地叹了口气,遗憾地对林嘉年说:“这汤我好像不能喝了。”
林嘉年:“怎么了?”
许知南:“有虾仁呀。”
林嘉年还当她是在担心自己:“没关系,我不喝。”
许知南有点儿无语,轻轻地用食指戳了戳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宝宝。”
林嘉年一愣,不确定地问:“Ta也不能喝么?”
许知南并不想提及林嘉年的身世和父母,可是事关孩子,她现在不得不提:“万一你的过敏症状是遗传病呢?”
其实林嘉年也不知道自己的过敏症状是不是遗传因素导致的,但他也不敢拿自己孩子的安危赌,又担心许知南吃不饱:“我再去给你做碗汤。”说着就要起身。
许知南立即阻止了他:“不用,一碗豆腐脑就够了。”又解释了一句,“肚子大了之后就顶着胃了,总是吃两口就饱了,但是饿的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