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猛不丁来一句:“折腾太晚爬不起来了吧!”
一群人面面相觑,大有一种开老板不良玩笑的惊恐感,又惊又忍不住脑补,最后各自举着巴掌拍那个开口调侃的人。
凌静比以前更漂亮了,妆容精致,身材窈窕,浑身上下每一寸都仿佛精心打磨过,艺术品一般,近乎完美。
她是总部调过来的,人事部内部打了申请,来知会一声,便算走完了流程。
她问老板在忙吗?
蒋言回答:“抱歉,老板还没来。”
凌静只是笑了笑,表示知道了,表情如常。
没人知道她和老板到底什么关系,但隐约又觉得不寻常,于是周一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妨碍分一点余光给她,她却泰然自若着,只是时不时看向陈予怀的办公室。
她是个野心都长在眼角眉梢的人,喜欢的人会觉得生命力旺盛,不喜欢的会会觉得攻击性太强。
梁哲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他坐在那里手指飞快按键盘,打字噼里啪啦骂人。
梁哲:你最好有事。
梁哲:别告诉我你家里着火了,进贼了,你被打骨折了,你突发恶疾了,不然我实在想不到你踏马竟然不来!上!班!
梁哲:来不来了!
梁哲:你踏马来不来了?人呢?
梁哲:还是你把林一毛打死了藏起来了,你畏罪潜逃了?
梁哲:藏不藏凌静都已经来了,来第一天先请了全公司喝咖啡,大家对她印象好着呢,你小心你后院着火我告诉你。
梁哲:真出事了?
梁哲:你搞毛线啊!
……
[鱼]:……她在睡觉,我把手机关了。
梁哲发了几十个问号过去:我在公司替你卖命,你在家里睡大觉?
说完忽然想起来什么,啧一声,心里吐槽了句:年轻啊,真能折腾,也不怕吃不消。
[鱼]:我不睡大觉你的工作也不会少。
梁哲愤怒闭眼:你快死过来。
[鱼]:嗯,等我陪一毛吃完饭。
梁哲真想暴打他。
办公室的门响了,助理沈宁请示:“梁总,凌小姐有事和您商量。”
凌静的职位不明朗,沈宁只好以凌小姐称呼她。
梁哲蹙眉,颔首:“让她进来吧!”
凌静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仍旧走路生风。
“陈总是出了什么事吗?”她眼神里带了一点担忧。
也不怪她疑惑,陈予怀从毕业开始工作到现在,一直都是个工作狂的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热爱工作。
他的自律和严苛甚至到了一种非人的程度,天上不下刀子,恐怕他是不会翘班的。
梁哲一度也这么以为,这会儿不由觉得好笑,身子倚在靠背上,好整以暇看她:“他能出什么事,一点私事。”
凌静还想问,梁哲突然提了句:“他女朋友你还不认识吧?待会儿来了我带你见见。”
-
林以宁嘀咕了一路,说要跳槽去别处,她这会儿满心郁闷懊恼羞耻,五味杂陈。
昨晚……
她没睡好,不舒服,睡不踏实,闭眼就是梦境,又反反复复醒,来来回回折腾,总觉得自己没睡多久,早上闹钟也一直没有响,他也一直不慌不忙,她就一直觉得还早。
等她吃饭时候想起去看表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零九分了。
她坐在副驾驶上,靠在椅背,拿手臂挡着眼睛,一脸绝望:“这个点去上班,你的员工……不八卦吧!”
她对辰星的第一印象很好,年轻人,个性自我,有一种世界与我无关的漠然。
但熟悉了会发现,永远也不要给年轻人下定义,他冷漠的时候很冷漠,热情的时候也很热情,事不关己的时候可能会高高挂起,也可能八卦盎然,兴致勃勃。
陈予怀侧头看她一眼,扯着唇角笑:“你心虚什么,谁知道你干嘛了,老板都不管你,你害怕什么。”
林以宁撇撇嘴:“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形象。”
“我说你可以不去上班,你非要去。”
“那你那个……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我还要上班。”
她虽然只是给梁哲打下手,但梁哲的工作也的确是分了一部分给她,一些项目的方案是她来做的,旷工事小,最近事情多,她不想拖任何人的后腿,他是天之骄子,怪物小孩,她也不差,她来公司帮他的,可不是添乱的。
陈予怀看她语无伦次,低笑了声:“下次注意。”
林以宁哼一句,她算看明白了,他这个人偏执起来什么也动摇不了他,这会儿说的好听罢了。
而且她非要去公司,还有其他原因。
老板和老板娘一同从电梯过来,老板今天依旧是西装,领带选了深色,看起来不苟言笑,非常深沉,但老板今天心情似乎不错,镜片下的目光可以称得上柔和。
只是老板的耳后并排贴了三个创可贴,大家余光都快看散光了,终于确定:还有第四个。
――受伤了?
――不知道啊!
――这伤口看起来不小。
林以宁的表情更严肃,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依旧掩饰不了虚弱。
有人打招呼:“林总,生病了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林以宁职位挂的是副总监,实际职能和助理差不多,大家天天林总林总地叫,不过是抬举她是小鱼女朋友。
林以宁这会儿只想做透明人,猛不丁被喊了一句,冷汗差点下来,她微笑了下:“是啊,有点……发烧,已经好多了。”
一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板今天上午没来呢!”
原来在家照顾女朋友。
林以宁将错就错地点了点头,心虚转身,却正好和凌静面对面。
凌静刚从梁哲办公室出来,梁哲看到陈予怀来了也出来,六目相对,梁哲眼睛在两个人面前扫了一圈,主动开口给凌静介绍:“这位是营销部的副总监,林以宁,你们陈总的女朋友,漂亮吧!陈总从小看着长大的。”
凌静眼神微变,不动声色打量林以宁,然后上前半步,伸手:“你好,我叫凌静,之前在研发部做专项,这次来也是负责ls的项目。我之前和陈总是校友,也做过一段时间搭档。”
林以宁点点头,握了下她的手,言语吝啬:“你好。”
梁哲深觉头大,瞧着这架势,陈予怀没哄好?还是压根儿没提啊!
他打了圆场:“那个,你不是找陈予怀吗?我陪你过去吧,我正好找他有事。”
凌静对着林以宁笑了笑:“再叙。”
林以宁扯了下唇角。
三个人各自进了办公室,工位上才热闹起来,小声交头接耳,这到底什么状况啊?
大家都一直知道老板娘漂亮,刚凌静来的时候也觉得凌静漂亮得像是精心打磨的艺术品,但俩人站在一起,才看出来林以宁是真的好看得不像真人。
老板真是好福气。
林以宁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沈宁贴心地帮她整理了文件并做了标注,她把需要尽快处理的解决了,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快要下班了,梁哲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凌静是不是也还在小鱼办公室。
仿佛又回到昨天,跟梁邺待在一块儿,却心不在焉,频频出神,说不上来在担忧什么,只是觉得不踏实,悲伤和愤怒都有,又似乎都没有。
她只是不开心,不开心他身边有她不熟悉的异性,不开心他可能和别人有过往事。
那些不开心在夜晚的时候被稀释掉,两个人那么用力地拥抱,好像在短暂的时候触摸到了永恒。仿佛世界塌陷,只剩下两个人依靠着,填满彼此的空缺。
她侧头,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高楼林立的大厦群落,反射出刺目的太阳光,今天的天气真好。
林以宁发消息给陈予怀,一个表情包,给他丢炸-蛋。
[鱼]:?
她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试图挽回。
[猫]:发错了。
[鱼]:一毛,有话直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彻底坦诚相待了。
是很坦诚了,都坦诚得□□了。
[猫]:快说你爱我。
她不想问凌静和他的关系,于是这么回答,但说完又觉得更幼稚了。
[鱼]:我爱你。
他老老实实回答。
[猫]:有多爱啊?
[鱼]:一毛,有多爱,就有多用力。
林以宁反应了一下,然后默默给他丢了十几个炸-蛋。
陈予怀低笑了声,合上手机。
梁哲侧头看他一眼,看他一脸春光荡漾的,一看就是和林一毛在聊天。
“你脖子怎么了啊?”他觉得是某种事后痕迹,但那么长,又不太像。
直接给他挠出地图了?
陈予怀冷冷瞥他一眼。
梁哲:“行,怪我嘴贱,当我没问。”
年轻人,真有热情。
凌静翻文件的动作一顿,想到了什么,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陈予怀:“林总监和陈总住一起啊?”
陈予怀头也没抬:“怎么?”
“没怎么,终于看到她了,你老婆很漂亮,我觉得你配不上她。”
陈予怀:“配不配得上都是我的。”
凌静挑眉:“真自恋。而且她好像对我有敌意。”
梁哲愕然看两个人,这对话……
陈予怀面无表情回凌静:“吃醋了。”
凌静“啊?”了声:“你没告诉她……”
陈予怀:“她不听。”
他昨晚试图讲,被她堵住嘴。
“不敢听吧!怕你有情史?这么在乎你,你很得意吧?”
陈予怀:“闭嘴。”
凌静:“没人知道你是我哥,我妈都不让我认,你说我拉拉你小手,你会不会回家跪搓衣板啊?”
陈予怀掀了下眼皮:“滚。”
凌静毫不在意:“脾气真差,嫂子也不知道看上你哪里。”
第1章 想要更多
34.
梁哲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他这个人没什么道德和底线,但对于林以宁,他是真的愧疚了,这些天苦心冥想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状况。
他认识陈予怀这么久,压根儿不知道他有个什么妹妹。
凌静侧头看了一眼梁哲,看穿了他的惊愕,故意调侃:“不像吗?还是有几分像的吧!”
仔细看的确是有几分神似,梁哲只记得陈予怀有个双胞胎姐姐,知道他父亲爱惨了她母亲,当年在亲朋好友那里,也是一段传奇故事。
不会……
陈予怀微微蹙眉:“别瞎猜。”
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故事,甚至有些残酷,以至于大家都默契地守口如瓶,陈予怀第一次见凌静的时候已经是大学,他起初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和他是那一届唯二两个转专业成功的。
“我俩算起来应该算是同一个爷爷。”凌静感叹一声,“人和人的关系,真是复杂。”
或者说,是感情复杂。
陈予怀的爷爷秦鹤卿已经去世了,早年只听说和前妻离婚后再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二婚太太急于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他不同意,别人都说他其实还是顾念前妻,所以疼爱两个人唯一的孩子,也就是陈予怀的父亲秦深。
后来和二婚太太也离婚了,那会儿还不少人猜测会和前妻复婚,不过到最后似乎也都是各自独身。
陈予怀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冷淡寡言的,爷爷则是慈祥和蔼的,奶奶有些强势,说话说一不二。
那时爷爷一直想复婚,但奶奶迟迟没有回应。
他小时候还不解,后来大约明白,感情是太脆薄的东西,深情有时不过是一层虚假的泡沫。奶奶其实动摇过,恍惚以为过前夫对自己情根深种,只是三观不合才走到分道扬镳那一步。
直到她得知丈夫外面还有个私生女。
在漫长的人生中,什么都会变,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或许刚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会忍不住反复确认,你爱我吗,真的爱吗,会有多爱。
我爱你,真的很爱,这辈子下辈子都爱你。
可一生太漫长了。
下班时间,林以宁没等到陈予怀,他还在和梁哲凌静开会,以往她会等一等,或者问他怎么吃饭,然后再决定自己去向,但今天她等了五分钟后,就觉得心烦意乱,于是留了句:我去阿姨那儿吃饭。
今天陈阿姨和秦叔叔都不在家,他其实不应该去,但她还是去了。家里保姆崔阿姨得知她要去,临时加了几道菜,问小鱼回不回,她沉默片刻:“他忙,不回来吃饭。”
林以宁让司机送她回去,到家的时候崔阿姨说给再等会儿才能吃饭,她便坐在客厅里玩狗。
崔阿姨时不时跟她说句话,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两家亲如一家,她在这儿,和家里差不多,秦家的亲戚都认得她,逢年过节给小鱼和渺渺姐准备礼物,甚至会多准备一份给她。
这么待了一会儿,她心里才好受了一点。
陈予怀开车回来,一进门先扯了领带,看到她在,才松了口气。她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以宁低头,闷声:“没听见。”
“一毛,你看着我。”他握她的手。
“不看。”她躲开他的手,几乎下意识和他对着来。
除了在老爸身边,她小时候都没这么幼稚过。
陈予怀还是捉住了她的手,忍不住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他语气那么温和,倒显得她格外无理取闹。
崔阿姨出来,看到两个人,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只是笑了笑,默默去准备午饭了。
林以宁自觉不是个作闹的性格,可这会儿却忍不住故意挑衅他:“不怎么!”
“有什么话要问我吗?”他依旧固执地要抓住她的手,好像昨晚那样,不管她如何躲,他总是固执地要占据她,可以妥协,但绝不撤退。
小鱼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林以宁其实已经辨别不清了,她觉得他斯文有礼,温和内敛,可她也刚刚见识过他偏执疯狂的一面。
林以宁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拉起他往楼上去,把他推到他房间,然后才说:“我知道我很无理取闹,所以我想自己消化,但你不停追问,我说了你不许生气,我讨厌你跟凌静在一起……”
并不是单纯的吃醋,只是没办法接受那种自己不是他唯一喜欢的人,自己不是最了解他的人……的落差。
人的一生有那么长,大脑每秒可以运转千万次,喜欢和不喜欢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一道灵光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