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舟看着她心中无限悲凉，“然然，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呵呵，因为我有病啊。”
第44章 知晓事实
把自己的小提琴收拾好，又把乐谱放好，萧然也不想和叶淮舟僵持下去，“我回房间了。”
叶淮舟深呼吸，“明天早上别忘了。”
“知道了。”
十多分钟的对话让叶淮舟身心俱疲，在商界沉浮十多年都没被压弯的脊背在这天晚上不复以往的坚挺，此时的她也无计可施了。
叶淮舟独自在琴房待了一会，带着抹不去的哀愁出门，正好看见端着一杯水上楼的萧凌。
“怎么了？他们父女俩没聊好？矛盾没给调解开？”
一个晴天霹雳下来，叶淮舟脸色顿时一片苍白，身形晃了晃，“什么他们？小庭上来了？”
萧凌担忧地扶着她，“对啊，你前脚刚上楼，他后脚就跟上了，他没找你吗？我还以为你是要跟他们聊聊，让他们和好呢。”
叶淮舟摇摇头，一阵恐慌过后竟然觉得紧绷的心脏得到了一丝喘息，咬咬唇，推开萧凌搀扶她的手，朝萧庭的房间走去。
“扣扣扣。”里面完全没有声音，叶淮舟捏着手心的一把汗，轻声叫道，“小庭，开开门好吗？妈妈有话要和你说。”
过了许久，房门被开了一道缝，叶淮舟松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萧凌也跟了进去，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叶淮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灯的开关，然后看到了瞬间潸然泪下的一幕。
萧庭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周身像是笼罩在浓浓的阴郁里，隔绝外界的一切。
“小庭……”叶淮舟声音有些哽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颓废的萧庭。
“所以这就是你们一直瞒着我的事。”萧庭声音嘶哑。
“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没有人比你更有权利知道真相。”
“呵呵，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着玩有意思吗？”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的叶淮舟除了道歉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萧凌发现了端倪，严肃起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叶淮舟掩面低泣，过了一会难以抑制痛苦地说，“然然对我们撒谎了，林昭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其实是丁南汐。”
“什么？”萧凌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撒谎？”
“为了改变未来，改变她的出生，改变她母亲的人生。”
萧凌完全不能理解，“那她最后不就会消失了吗？”
叶淮舟心脏一阵阵疼，“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让小庭和林昭在一起，结婚生子，未来的一切都将会被改变，没有她的存在。”
“她怎么能……”萧凌哑然。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怎么能有这么偏激的想法呢……亲自来抹杀自己的存在……”
“她不是说了吗？都是因为我啊。”萧庭自嘲，“因为我毁了她妈的人生，她憎恨我，她厌恶自己身上流着我的血，所以她会付出一切代价来阻止我和丁南汐。”
“不是的……不是的……”
“她想杀了我吧。”萧庭说的很平静，“杀了我一切都一了百了了，她就不用想方设法去撮合我和林昭，未来直接就被改变了，就算最后丁南汐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一劳永逸最保险的做法不是吗？”
“萧庭。”萧凌低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然然不会这么做的。”
“她会。”萧庭说的斩钉截铁，语气有些苍凉，“她只在乎她妈，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她又怎么会在乎我这个罪魁祸首呢。”
“不是……”叶淮舟哭红了眼，“然然只是生病了，她会好起来的，妈妈明天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一定会改变她错误的想法的……”
“随便她吧。”萧庭无所谓了，“既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就尊重她就好了，反正我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她不想让我靠近丁南汐，我也没那个兴趣，她选择消失那就让她消失好了，我也没什么道德责任感，大概她消失以后这个世界关于她的痕迹都会消失，对我的生活不会有一丝的影响，我以后会有爱人，会有孩子，不会和丁南汐有什么交集，丁南汐也会有她不一样的人生，一切都皆大欢喜，一切都如她所愿。”然而在叶淮舟萧凌看不到的方向，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小庭，不要这么说……”
“你们出去吧，我要睡了。”
叶淮舟还想再和他说些什么，萧凌眼神制止她，揽着她的肩往外走，“那你先休息。”
萧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回房间以后发生了什么，因为答应了叶淮舟去做心理咨询，所以她早早就起床了，奇怪的是星期天没事会睡到中午的萧家父子已经坐在餐桌上了，萧庭倒是神情平淡和平常没什么，但是萧凌看上去就有些严肃。萧然眉头一皱，怀疑的看向叶淮舟。
叶淮舟眼睛有些肿，对她怀疑的眼神视而不见，声音轻柔地招呼她吃早餐，“然然快坐下吃早餐。”
萧然也不好当面问她，只好坐下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早餐，之后看到萧家父子吃完早餐又上了楼才打消了一点怀疑，然而在车上的时候她还是问了一句。
“你告诉他们了？”
叶淮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没有啊。”
想着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应该不会什么都不问，表现得这么平静，萧然堪堪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第45章 第二次心理咨询
顾云的家在一个很安静的小区里，是一栋打理得很漂亮的三层小别墅，萧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这里的环境。
没去医院上班的顾云穿得很休闲，领她们进门后很自然地聊了起来，“这座房子是我父母的，他们移民英国后舍不得卖掉，正好我想回国发展就留给我了。”
叶淮舟点点头，“这房子太漂亮了，外边的小花园打理得太好了。”
顾云端上两杯咖啡，眼里带着笑意，“是啊，花园是我一个朋友打理的，不然早就被我糟蹋坏了。”
“看得出来你的朋友审美能力很好。”
“是的，他是个画家。”
对他们的寒暄一点兴趣没有的萧然很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打哈欠，然后就被顾云提到了。
“说起来，我这位朋友和然然还挺有缘分的。”顾云看向萧然，“之前我朋友的画在展览馆参展，然然也去看了，还一起喝了咖啡，我也远远看到了然然，只是没机会打招呼。”
从来没听萧然说过这件事，叶淮舟有些惊讶，“原来然然早就和顾医生见过啊。”
萧然懒懒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嗯。”
顾云笑笑，“正好他今天回来，一会你们可以见见，他真的挺喜欢你的。”
“哦。”萧然又打了个哈欠，“所以可以开始了吗？”
“呃……”叶淮舟看向顾云，“顾医生，那我……”
被催进度的顾云也有些无奈，“叶总，您可以到后花园参观参观。”
“好。”叶淮舟起身，深深的看了萧然一眼，掩饰不住的担忧。
客厅只剩下两人，顾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出的话特别直白，“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正常的心理疾病患者了。”
萧然耸耸肩，“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影响我的生活。”
“你是不在乎，可是关心你的家人在乎。”顾云表情严肃，“心理疾病不是什么小毛病。”
“欸，顾医生。”萧然歪歪头，特别不理解，“你说他们大人怎么就这么自以为是呢，他们凭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我现在没有伤害任何人，我想给所有人一个最好的结局，即使是我憎恶的人，到最后他也会是幸福的，我虽然有病，但是我所表达的一切想法对他们是好的。”
“……”顾云对她的话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自以为是的是你？你只是沉浸的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忽视了对别人的影响。”
“呵。”萧然轻嗤，“本来对一切都不会有影响，是他们非要自作聪明去戳破那个善意的谎言，顾医生你是心理医生，你应该很清楚人的特性，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是人又受到道德的束缚，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幸福利益是基于别人的牺牲时，那种道德感让他们没办法喜闻乐见地去接受，所以他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得心安理得。真的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很贪心，也很自私，想让自己无愧于心，什么都想要，即使毁了别人的一生也觉得没什么，一句她愿意，把自己的罪恶感剥得干干净净，又当又立可真给他们玩明白了。”
“你……”
“顾医生，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萧然不给顾云说话的空隙，“我最后悔的是高估了我自己，我本以为我可以一直扮演着那个活泼可爱，爱笑爱撒娇的人，这样才会更顺利，但是事实告诉我，我不行，我每天看到她现在无忧无虑一心只为梦想努力的样子，对他们这些罪魁祸首的憎恶就会一天比一天增加，当然这也包括我，所以我演不下去了，我每和他们说一句话，笑一下，我对自己的厌恶都会增加一分，对他们的憎恨也会不断加深，所以我特别后悔，我一开始就不该装出那副样子。”
“你现在这样很危险。”
“不是我危险，是他们危险。”萧然垂眸，“也许是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了一些很危险的话，让他们以为我有反社会人格，本来我很清楚自己的问题，然而我最近也确实有些控制不住，一些邪恶的念头会冒出来，我想我应该是病情加重了，但是她不想看到我情绪失控，我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顾云有些复杂地看着她，“所以你今天才来和我说这么多，我很荣幸你能对我卸下防备……但是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一个问题？你口中的TA是谁？”
“她……”萧然轻笑，“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影响我所有情绪的人，她给了我她的一切，这一次，我也想给她一个璀璨的人生。”
接着又听到萧然说出四个字，“情感淡漠。”
顾云愣了一下，“什么？”
“一直给我做心理咨询的医生对我的诊断结果。”萧然神情冷淡，“他给我做了很多心理方面的测试，精神分裂症，抑郁症，人格障碍的各种测试，最后给了我这个词，情感淡漠，但是我又很特殊，我的所有情感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在她那里，我是一个正常人，除此之外，我对所有人都不在乎，他们的喜怒哀乐我丝毫不关心。”
“不可能啊……”顾云眉头皱得很紧，“我上次和叶总初步了解你的情况，你应该是有精神分裂的倾向，但是情感淡漠……”
“是她觉得我前后性格差别太大了，所以判断我有精神分裂或者人格分裂？不是，我说了，她看到的我只是我想让她看到的样子。”
顾云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患者，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恰好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
第46章 再见夏诺
一个青年拖着行李箱进门，抬头看到客厅齐齐看向他的两个人，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吗？”
顾云看到他有些惊讶，倒是萧然很淡定的和他打招呼，“嗨，夏诺先生，又见面了。”
夏诺有些惊喜，“萧然，我们又见面了。”然后视线放到眉宇间有些发愁的顾云，问道，“阿云，你们是在做心理咨询吗？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那你们继续，我先上楼……”
“没有。”顾云起身，走过去接过他的行李箱，“我们也差不多结束了。”
“哦哦。”夏诺顺手把行李给他，在萧然的旁边坐下，看上去很高兴，“真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你，还是在阿云这里。”
萧然微微挑眉，“我也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夏诺先生呢。”
“你们先聊着，我去叫叶总。”顾云把行李箱暂时放到了楼梯边，到后花园找叶淮舟。
“顾医生。”后花园的景色也很亮眼，但是叶淮舟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看到顾云过来，急忙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你们结束了吗？”
顾云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情况有些复杂，等我晚上理好思绪了再和您说，现在我们先回客厅吧。”
叶淮舟忧虑更甚，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先跟着顾云回去。
“叶总，我跟您介绍一下。”回到客厅，顾云介绍道，“这是夏诺，刚开始我和您说起的那位朋友。小诺，这位是然然的监护人，叶淮舟叶总。”
夏诺连忙起身，伸出右手，“叶总您好，我是夏诺。”
“你好你好。”叶淮舟也笑着回应，“听说夏诺先生之前在画展和我们家然然见过是吗？”
夏诺看了萧然一眼，笑着点头，“是的，我和然然特别有缘，她能看出我画里表达的情感，我们很聊得来。”
“真的吗？那还真是很有缘分啊。”
他们在寒暄的时候，顾云看了看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到午餐时间了，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不用了吧。”叶淮舟看了看萧然，有些犹豫。
“正好让小诺和然然聊聊天。”顾云继续劝道，“然然，一起吧。”
“随便。”萧然无所谓。
夏诺明显感到气氛中有一些古怪，看了顾云一眼，“那我上楼去洗把脸。”
“叶总你们先坐一下，我帮小诺把行李拿上去。”顾云跟着夏诺上楼。
刚进房间，顾云把箱子放下，夏诺就问道，“然然是你的病人吗？”
“嗯。”顾云点点头，“她的情况有些复杂，所以我想多观察一下她平时的情况，不好意思啊，没问你的意见就擅自做主说要一起吃饭了。”
“没关系，我也挺喜欢她的。”夏诺摇头，“我去洗个脸，你先下去吧，留客人自己待着不太好。”
“好。”
夏诺洗完脸下楼，一行四人就出门了，餐厅是顾云做主订的，叶淮舟开着车载着萧然跟在顾云他们车的后边，几次想和萧然说两句话都不知从何说起。
到了餐厅，顾云跟前台报了个名字，就有服务员来领他们进了个包厢。
“叶总，您看看菜单。”顾云绅士的把菜单递给叶淮舟。
叶淮舟推拒，“不用，顾医生你来吧。”
“那然然来，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萧然接过菜单，也不客气，随便指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给旁边的夏诺。
“嗯？”夏诺一愣，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点了几个菜。
“就先这样吧。”顾云把夏诺还回来的菜单交给服务员，“一会我们有需要再点。”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抱着菜单出去了。
顾云把茶水给几人倒上，主动开启聊天话题，“我发现然然的口味和小诺的挺像的，刚刚点的几道菜小诺也挺喜欢的。”
“是吗？”叶淮舟接话，“我听顾医生说夏诺先生是位画家，我们家然然是学小提琴的，看来你们艺术家都有一些共同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