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诺笑笑，“只是喜欢画画，艺术家倒是谈不上。”
“夏诺先生太谦虚了。”
顾云不动声色观察着一直安安静静的萧然，又问，“然然平时除了拉小提琴，还喜欢做些什么吗？”
“什么都不喜欢。”
“额……”顾云语塞，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夏诺连忙出来打圆场，“其实能坚持做好一件事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听听然然的小提琴呢。”
萧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她的眼神让夏诺瞳孔一颤，下意识看了顾云一眼，然后端起茶杯掩饰般地喝了一口。
顾云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继续说，“下次然然有表演或者比赛的话可以给我们两个观看名额吗？我和小诺去给你加油助威。”
“再说吧。”萧然明显不想搭理顾云的无聊问题。
一向在聊天中游刃有余的顾云对萧然这不配合的行为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而一旁参加过无数大小应酬的叶淮舟也因为萧然的不配合有些坐立难安，看着萧然总是欲言又止。
好在这段尬聊终于在上菜后结束了，萧然安安静静低头吃饭，顾云也不好在餐桌上继续问问题。
吃完饭后，萧然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萧然看见夏诺站在外边，像是在等她。
“你还是第一个让阿云这么束手无策的人呢。”夏诺歪歪头，笑着看她。
萧然挑眉，“如果他知道你什么状况，那才是真正的束手无策吧。”
夏诺不接她的话，探究地盯着她，“也许你可以和我说一说你的遭遇吗？”
“怎么？你想要替顾医生排忧解难吗？”萧然双手环胸，好笑地看着他。
“不是。”夏诺摇头，“只是满足一下自己难得的好奇心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说。”
“我不说。”萧然抬起脚就要离开。
“喂。”夏诺叫住她，“我要走了。”
萧然停下脚步，“去哪？”
夏诺微微低头，声音幽深而眷恋，“去我最终的归宿，我让他等太久了，我怕他又把我丢下了。”
“哦。”
“你不挽留一下我吗？你知道我的意思……”
萧然转过身看他，“你告诉我是想让我挽留你吗？”
“不是。”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萧然很认真地看着他，“只有自己才知道什么才是最值得的选择。”
夏诺轻笑，“我们果然是一类人，你真的懂我，那么，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没有任何阻碍的。”
“借你吉言，一定会的。”
第47章 情感淡漠
吃完饭和叶淮舟她们分开，在车上的时候，顾云问夏诺，“小诺，你和萧然相处的时候觉得她性格怎么样？”
夏诺垂眸，“挺好的啊，怎么了？”
“啧，这女孩情况太复杂了。”顾云皱眉，涉及患者隐私，他也不好和夏诺说得太清楚，“说她难沟通吧，她又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当你觉得她信任你，可以问她一些生活情况的时候，她又只字不提。”
“也许你可以从她家人那里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问题就在这里。”顾云十分头疼，“我也跟叶总了解过情况，但是她总是有所隐瞒，而且提供给我的信息都太奇怪了。”
“唉，算了，我回去理理思路，再问一下吧。”顾云把萧然的事先放下，问起夏诺，“你怎么样？这段时间的旅行感觉不错吧？”
夏诺笑笑，“嗯，挺好的，我给你带了礼物。”
“那就行，我刚回国最近都挺忙的，也没办法休假陪你去玩。”
“没关系啊，你好好工作。”
“等过年吧，过年应该有假期，到时候我们去因特拉肯，陪你写生。”顾云畅想着。
夏诺扭头看向窗外，没回话。
回到家，客厅没看到人影，叶淮舟对萧然说，“然然，你要不要上去睡个午觉？”
“嗯。”
“唉。”叶淮舟叹了口气，去厨房倒了杯水上楼。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她进了书房，萧凌就急忙问道。
叶淮舟摇摇头，没看到萧庭的身影，“小庭呢？”
“在他房间。”萧凌皱眉，“你不是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情况很复杂。”叶淮舟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揉着发疼的眉心，“医生说晚上再给我打电话。其实我也知道医生的难处，然然的存在太过离奇了，我根本没办法对医生说，而且我们对她了解也仅仅是从她口中拼凑出来的，她具体经历了什么我们根本无从知晓，不知道病因，怎么治病啊。”
萧凌思索片刻，“实在不行我们把她的身份告诉她亲生母亲吧，虽然我们不知道然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现在的所有想法都是围绕着她母亲，我们可以从她母亲这边入手……”
“不行。”叶淮舟不同意，“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是，丁南汐是然然的逆鳞，如果我们贸然把现在的丁南汐牵扯进来，一定会刺激到然然，万一她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怎么办？我们现在一点都不了解她……”
“那你说怎么办？”萧凌心里堵着气，“萧庭这个混账东西，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人受这种罪!”
说到萧庭，叶淮舟又是深深的无奈，“算了，先不说了，晚上等顾医生的消息看看，之后再做打算。”
“也行。”萧凌也没别的思绪，“你先休息一下，这段时间你太累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萧庭依然对萧然视而不见，话不说眼神不给，吃完饭又回自己房间了。
萧然照例到琴房练琴，而叶淮舟和萧凌趁着她练琴的时间，在书房给顾云打电话。
“喂，叶总。”
“顾医生，我……”
“扣扣扣。”叶淮舟刚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了，和萧凌对视一眼，萧凌会意，起身去开门。
“你来干什么？不是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管吗？”萧凌没好气的看着门外的萧庭。
“……”萧庭淡淡地看着他。
萧凌翻了个白眼，“滚进来。”
萧庭进去以后，找了个位置安安静静地坐下。
叶淮舟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着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点开外放，继续和顾云说，“顾医生，能说说我们家然然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吗？”
“好的，我这边把这两次咨询的情况给您分析一下。首先，今天她承认了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而且她的医生给她的诊断结果是情感淡漠，情感淡漠是一种很复杂的心理疾病，病人对外界任何刺激均缺乏相应情感反应，即使一般能引起正常人的极大悲伤或高兴愉快之事，如生离死别、久别重逢等，也泰然处之、无动于衷，对周围发生的事漠不关心、视若无睹，是精神分裂症的一种客观表现。”
“精神分裂吗……”
“是的，这种症状一方面可能是生理上引发的，也可能是长期处于一种不健康的环境下引发的，比如家人长期的忽视，长期遭受挫折，心理上长时间处于一种攻击和压抑的冲突等。但是萧然她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和一般的情感淡漠不一样，她有一个能完全寄托情感的对象，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关乎那个对象，也就是说，在这个对象面前，她是一个正常人，除此之外，她对一切都不关心，包括她自己。”
“根据第一次心理咨询我和您了解到的情况，我推测，这个对象应该是她母亲，我猜测，她成长的家庭环境并不和谐，在她的视角里，她所有能感知到的正面情绪，应该都来自她母亲，她几乎没有提及过她的父亲，我从您这边得到的信息是，她父母的婚姻并不美好，她对父母的结合极其反感，厌恶自己的存在，那么我推测，她父亲是一切根源。”
叶淮舟心尖颤了颤，下意识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萧庭。
“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她的父亲，了解一下情况，还有就是，能不能联系上她之前的心理医生，我想问问他的诊断分析。”
“这……”叶淮舟有些为难。
萧庭突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说，“她父亲心里有喜欢的人，最后和她母亲结婚生下了她，婚后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对她们不闻不问，她母亲为了照顾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毁了自己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
“你是？”顾云问道。
萧庭不说话，又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叶淮舟咬咬唇，“顾医生，他是然然的爸爸……但是他不方便和你见面……”
因为萧庭的声音有些低沉，所以对面的顾云也没有怀疑，继续说，“既然这样，我们也可以在电话联系，那萧然的心理医生能不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呢？”
叶淮舟有些为难，“这个是真的完全没办法。”根本不在同一个时空。
“好吧。”顾云有些无奈，“那就先这样，之后我再和你们联系，你们先做个准备，后续我可能会增加萧然做咨询的频率。”
“好的，顾医生，辛苦你了。”
第48章 拒绝和冲突
结束和顾云的电话，书房陷入了压抑的静默，过了一会，萧庭率先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叶淮舟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一句能说的话。
萧凌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让他自己想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庭回到房间，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眶发红。良久，他伸手在床头柜摸索一番，把前两天刚摆上去的小提琴模型摸在手里，然后贴在胸口的位置，轻声低喃，“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憎恨我，一开始为什么还愿意叫我爸爸扯着我衣角撒娇呢？明明是你先来亲近我的，到我想要学着去对你好时，又让我知道，你之前的所有都是骗人的，你这么恨我，叫我爸爸的时候，吃我做的饭的时候，和我一起上下学的时候，是不是忍耐了无数次？为什么啊？萧然，二十五年后我到底成了一个多差劲的人啊？”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
新的一周，今天萧然没有早起去学校，因为昨天丁南汐给她发信息说今天她要请一天假去办签证，丁南汐不在，那她自己练琴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就按正常的时间起床了。
萧然下楼的时候，看见萧庭坐在客厅，还疑惑了一下，今天早餐这么晚还没做好？
“然然，赶紧来吃早餐。”看她慢慢悠悠的样子，从厨房出来的林嫂催促道，“今天起这么晚，再不抓紧时间，就要迟到了，小庭都等你半天了。”
等我？萧然眉头一皱，上周不还是各走各的，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吗？才过了一个周末，就自己消气了？这也不像他的个性啊。
“吃完了就赶紧走，你还真想迟到？”萧然吃完早餐慢吞吞去拿书包的时候，萧庭突然不耐烦地出声。
背起自己的书包，萧然掀了下眼皮，“你可以自己先走。”
“……”萧庭不带任何情绪地瞥了她一眼，拎起书包出门。
中午饭点，丁南汐不在，萧然有点提不起情绪，就没去食堂吃饭，而当她趴在教室里睡觉的时候，萧庭把林昭约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突然收到萧庭的信息，林昭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期待，这还是萧庭第一次主动约她呢，此时站在萧庭的面前，林昭脸色有些泛着红晕，微微低着头，小声问道，“萧庭，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庭凤眸微垂，低沉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迷人，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比，“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有任何的接触了。”
林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猛地抬头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萧庭对她的视线也不闪躲，直视着她，“况且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之后也不用再联系了。”
林昭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可是我们不是周六还一起去图书馆的吗？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说清楚……”
“不是你的问题。”萧庭对她的眼泪完全无动于衷，“你很好，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而我们是注定不可能的，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萧庭，你太过分了。”林昭低声啜泣着，“既然你觉得我们不可能，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我的示好？还几次答应我的邀约，我不信你那时候看不出来我对你有好感。”
萧庭抿唇，“对不起。”
“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林昭泪眼婆娑地瞪了他一眼，狠狠推开他，跑了，留下萧庭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对此一无所知的萧然下午按时放学，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萧庭已经在那等着了，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比早上明朗了一点，当然也只是一点点。
“走吧。”她刚走到面前，萧庭就开口说道。
跟在他身后，总觉得他的情绪变化怪怪的，萧然犹豫了一下，问，“你……”然而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迎面冲出来的周赫言打断了。
“我CNM！萧庭你这个混蛋！”周赫言红着一双眼，速度极快地冲到萧庭的面前，一拳狠狠打在了萧庭的下巴。
萧庭来不及闪躲被他打倒在地上，接着眼前一片黑，周赫言整个人跨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嘴里还怒骂道，“你他妈敢让她伤她的心，老子放在心尖上的人你怎么敢让她掉眼泪！”
“啊！”萧然被眼前的情况惊了一下，然后急忙上前拦下周赫言扬起的拳头，“周赫言你发什么疯？干嘛突然打人？”
“滚开！”周赫言用力挣开她，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滚远点，别以为老子不打女生。”
“嘶……”萧然脚下没注意，被他一把挥在地上，手掌被地上的沙粒磨出了血珠。
萧庭眼神一冷，一把接住周赫言落下的拳头，一个翻身反压在他身上，眼神狠戾，举起拳头用力砸在他的脸上。
“艹！”周赫言骂道，两个人挣扎扭打在一起，出手毫不留情，一下比一下狠。
“别打了。”萧然在一旁根本劝不下来，眉头皱得死紧。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幸好有个身形健硕的大叔注意到俩人的打斗，急忙跑过来把他们两个人分开。
“萧庭你个王八蛋，看老子不弄死你！”周赫言被那个大叔拉着，凶神恶煞的还想要冲过去。
萧庭抹了一下嘴角，冷着脸再次握拳……
“萧庭！”萧然连忙抱住他的胳膊，“你冷静一点。”
好心大叔瞪着不安分的周赫言，“你们再打我报警了啊！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学人家打架！”
“呸。”周赫言挣开他，也不想打了，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指了指萧庭，“下次看我不整死你！”说完，带着满身戾气离开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走吧。”大叔挥挥手，也扬长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