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车子,想到什么,在他身侧停下脚步,“哦对了,今天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是我主动的,我没怪你。”
她提起礼盒,跟他笑了笑:“而且我是真的想谢谢你,我知道这个茶具很贵,还有电扶梯上,和打气球的时候,都想谢谢你,就当还你人情。”
傅居年隐隐皱着眉,偏过头看她。
她神情更加坚定:“人情还了,但我没打算放弃,反正我要追到你。”
说完,她开开心心地走了,车子掉头离开,停车场很快归于沉寂。
傅居年站了一会儿,喉咙很干,却顺手去掏烟,掏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连烟带盒都给扔了。
回到车上,他拿了车里的烟。
清冽的凉意流入喉咙,吸进肺里,慢慢浇灭了他心头滋生的懊恼。
但很快又衍生出一层辣意,如火燎般灼烫,好像……她的唇。
这次不是草莓味,是只属于她的味道……
突然一声手机震动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眼中闪过不耐,但明显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
那边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有几分骚包:“听人说你最近多了个小跟班?行啊老傅,有好消息了?”
傅居年听见那人说话身心俱疲,闭着眼掐了掐眉心:“有事说事。”
宗川野认真讲:“来GK,好久没见了,请你喝酒。”
傅居年还没说话,他又添了几句:“别说你没时间,我跟周密确认过了,你可是把今天下午到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了。”
“阿砚也在。”
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听到最后那句,他顿了顿,说一声“知道了”,就挂断了手机。
开车驶出停车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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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漾抱着礼盒刚到家门口,包里手机就响了。
嘴里吃着糖,还哼着歌,听到手机铃声,赶紧拿钥匙打开门,把礼盒随手放到玄关的柜子上,接通手机。
“喂,黎欢,什么事?”
那边道:“找你出来玩啊。”
余漾靠坐在鞋柜上,顺手撩了下刘海,想到自己基本上已经拿下傅居年,也有一肚子话想跟黎欢说,笑着说:“我也正想去找你呢。”
那边环境嘈杂,推杯换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黎欢捂着手机,听出她话里有话:“怎么,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秘密!”余漾保持神秘,穿着拖鞋往楼上走,“你在哪?跟谁在一起呢,这么热闹?”
黎欢知道她过来了就会告诉她,也不着急问,回道:“在GK,我们院跟别的院联谊,好多帅哥美女,你赶快来!”
“联谊?”余漾脚步一顿。
“是啊!”黎欢凑近话筒,声音压低很多,“有个我觉得还不错的学长,想追,但我有点搞不定,你过来帮帮我?”
说了半天,原来是让她过去当僚机。
余漾拖着身子上楼,无奈地应了两声:“好,好。”
黎欢一听她答应了,声音更兴奋:“那你穿得漂亮点,这个学长可受欢迎了,咱姐妹俩气势得先压过别人,别露怯!”
“知道啦!”
余漾挂了电话,嘈杂声瞬间切断,这才发现家里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往常这个时间爷爷都在家,出去了也会跟她说一声。
她有点放心不下,给爷爷打了个电话,没通。她想了想,又给陈叔拨了一通。
这次有人接了。
“喂?是陈叔吗,你跟爷爷在一起吗?”
那边是一阵沉默。
余漾有些奇怪,刚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就听电话里陈叔笑着说:“嗯在!老爷子在朋友家下棋,连输九盘,不肯走。”
余漾一听哑然失笑,心放了大半。
下棋赖着不走,确实是爷爷会干出来的事,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臭棋篓子,偏偏倔脾气,输不起,弄得他那些棋友都不爱跟他玩。
只要不是喝酒,余漾就不用太担心。她嘱咐陈叔:“那你看着他点,再输几盘就催他回家吧,我晚上有个聚会,要出去一趟。”
“放心吧,老爷子这边有我在,你只管忙自己的事。”陈叔笑呵呵道。
余漾挂了电话,想着黎欢的叮嘱,回房换了身小裙子出门。
第十四章 男人茶话会
GK.
傅居年推开门。
包厢人不多,但都是熟脸,见傅居年进来,男男女女纷纷站起来打招呼,一声“哥”“哥”地叫着,其中一个人给他向后指路:“川哥他们在后面。”
傅居年脸朝着包厢后面台球桌旁的沙发上看去。
穿着骚包的酒红色真丝面料衬衫的男人趴在沙发背上,笑着跟他挥手。
“这呢!”
正是宗川野。
他向来爱玩,为人高调,加上GK就是他开的,在自己场子里简直如鱼得水,比在家还自在。
傅居年就不行,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要不是宗川野说时砚在这,他肯定不来。
好在今天宗川野身边没什么莺莺燕燕。
傅居年往红衬衫身边看去,时砚在沙发上只冒了个头,没有精心侍弄过的短发微微发卷,乱蓬蓬的。
抬脚走过去,到了沙发边。
“怎么没在医院?”他居高临下,看着仰靠在沙发上的时砚。
时砚脸发白,气色不是很好,衬得一张脸更加阴冷。
傅居年问话,他侧过头,蹙着眉心,一副没有耐心烦躁至极的样子:“受够了病房那股味,出来透透气。”
他从小心脏就有问题,大半人生都在医院里度过了。
傅居年看了一眼旁边的宗川野,宗川野知道他要问什么,坐下来摆摆手:“没事,老陆都说他最近状态不错,可以出来适当放松一下。”
他口中的老陆是时砚的主治医生。
傅居年听了,脸色松了几分。
正说着,宗川野就看到时砚拿了他的酒杯要喝,赶紧顺手把酒杯抢过来,啧了一声,跟哄小孩似的:“喝酒就算了,你喝点水吧,凉白开,管够。”
时砚眉头一皱:“不让我喝酒你叫我来干什么?”
傅居年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桌上摆着他最喜欢的四玫瑰和1916。
他也没说什么,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咽下。
宗川野眼神瞟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居年,话却是跟时砚说的:“咱好久没聚了,这不是找个机会聚一波嘛,你看老傅这样,愁眉苦脸的,肯定有心事,咱兄弟两个得开导开导他。”
他跟时砚是两姨兄弟,确实有血缘关系。
时砚听了他的话狐疑地看过来,上下打量起傅居年,倒是没发现他跟往常有什么不同,“他能有什么事需要我开导?”
傅居年大他俩三岁,从小就是大哥哥范,人冷话不多,做事雷厉风行,圈子的人多少都有些惧他。
虽然他俩不惧他,但也轮不到他俩教傅居年做事。
傅居年闻言也是好笑地看着宗川野,拿了桌上烟盒倒出一支烟,张嘴叼着,摸火的功夫问他:“我能有什么心事?”
时砚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傅居年点烟的动作。
宗川野跟着笑,视线移到他攥着的打火机上,用眼神示意他:“你没心事不抽烟,平时还嫌我俩抽烟呛到你呢,今天屁股刚坐下就点一根,还说没心事?”
傅居年点烟的手一顿,突然发现自己最近瘾是有点大,半晌后,他垂眸继续点火:“烟瘾犯了,随身带的烟不知道掉到哪,忍了一路。”
宗川野两眼看透,怪腔怪调道:“嗯,我看是身边有人在不好意思抽吧?”
傅居年终于把烟拿下来,看了宗川野一会儿,才说:“周密跟你说的?”
宗川野哼了一声,见他不装了,实话实说:“是王骆非找我,问我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放了他两次鸽子,我一听不对啊,你工作上不是向来最守约守时嘛,找周密一问才知道,原来傅总是与美人有约啊!”
王骆非是裕华科技老总,跟宗川野和时砚都有些合作关系,说得上话。
当然,宗川野是场面上的人,跟时砚和傅居年不一样,他好交际,朋友天南地北,即便只是生意上的伙伴,私下里联系也都挺紧密,加上他有一个GK,消息传到他耳边也就更容易。
但要说他跟王骆非关系有多铁,倒不尽然。
傅居年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挑不重点的回答:“确实对他有点意见。正面跟我谈合作,背地里找下家,想把我当池塘里的鱼养,没有这样的。”
“少来!”宗川野没被他糊弄过去,继续调侃,“分明是咱们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傅和尚终于动了凡心,推了公事去陪人小姑娘,我看人家周密忙公司的事都焦头烂额了,还要给你查私事,你有没有良心?”
宗川野用手背拍了拍傅居年身前,明目张胆地打听:“说说,到底是谁家小姑娘,让我们傅二哥这么愁眉苦脸满怀心事的。”
坐在对面的时砚看了看宗川野,又看了看傅居年,貌似才弄懂俩人说什么。
他一脸吃瓜的表情:“你谈恋爱了?”
“你看,傻子都听出来了。”宗川野话音一落,时砚给了他一拳。
傅居年坐在那边没说话,垂着眼给倒满的威士忌里加了冰块,然后抓着杯口摇了摇,想什么想出了神。
宗川野抚着胸口,在他眼前挥了下手:“你别自己在那胡思乱想啊,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谈恋爱的事,这有现成的祖师爷,你放着不请教不是浪费吗。”
他拍了一下自己,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时砚瞥他一眼,冷笑:“就你还祖师爷,你什么时候走心过?”
宗川野对他的讽刺不屑一顾:“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一句“大人小孩”,把时砚噎住了,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时砚下巴朝傅居年那边抬了抬,不服气道:“他不也是?”
宗川野笑:“所以才要帮帮他嘛,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等你以后动凡心了,我再帮你也不迟。”
他拍拍时砚肩膀,时砚嫌弃地抖落。
两人斗嘴的功夫,傅居年一杯酒都喝完了。
杯放下,他语气沉稳如常,突然口吻认真道:“我的确有点难办。”
话音一落,两个人停止斗气,一起转头,震惊地看着傅居年。
呵地笑出来,两人异口同声:“这世上还有你难办的事?”
傅居年皱着眉,吐出一口烟,反正来之前他确实有心思想让朋友帮忙解惑,就把近期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宗川野听完,眼中也有了几分好奇:“这小姑娘挺勇的啊,听你那意思,是她一直在追你,怎么,你这棵老铁树招架不住,忍不住开花了?”
傅居年不喜欢他这烂比喻,但也没否认。
宗川野看出他的犹豫:“你有什么顾及?你不喜欢她?”
傅居年再次沉默,这次他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后,他沉声道:“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了。”
宗川野打断他:“这都是借口,那一见钟情的情况又不是没有,你就说对她有感觉没?”
时砚不赞同宗川野的话:“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长久不了,要想认真对待,还是再考虑考虑。”
宗川野反驳:“爱情不就是从见色起意开始,不然呢?你有闲心跟人日久生情?他有?一天天忙得恨不得连个母蚊子都见不着,又不喜欢出来玩,避女人跟避蛇蝎似的,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眼缘的,还不抓住机会等什么?”
时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容易坠入爱河?”
“错!”宗川野打了个响指,完了指了指二人,“别拿我跟你们相提并论,我那可不叫坠入爱河——我那叫在爱河上徜游。”
他做了个游泳的姿势。
时砚彻底无语。
两人就不是一个三观。
傅居年心里本来就烦,两人说话吵得他更烦。
心里一烦,想得就少了,他出声打断二人:“就算我喜欢她,也不可能,我只想知道,怎么能让她知难而退。”
二人一起看向他,宗川野惊诧过后,笑出声:“你这不是承认了吗?”
傅居年也没想到自己把心里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在别的事情上,或许他是老大,他永远游刃有余,但是在这种事上,就像宗川野说的那样,他和时砚都是插不上话的“小孩”,他的认知都是理论上的,而感情需要经验累积。
在余漾面前,他也不过是仗着年龄大在占据主动罢了。
通俗点说,就是硬撑。
宗川野在一旁起哄:“你既然承认了,那还犹豫什么,打个电话把人叫过来,哥们给你助攻!”
傅居年抬头:“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是什么?”宗川野听他这么说,满眼迷惑,“你今天怎么了,一会儿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会儿说不可能,喜欢人家就去追,不喜欢就拒绝,多么简单的事,给你整得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
这句话时砚倒是赞同,他瞥了一眼酒杯,又移开目光:“要真有好感你就试试,过年就三十了,你妈不催你吗?”
得,眼瞅着快成催婚局了,宗川野直接问他:“所以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傅居年看着二人,眉头越拧越紧。
“年纪不合适。”
“比你大?”时砚脱口而出,宗川野锤他一下,“不说了嘛,小姑娘小姑娘。”
“小多少?”时砚挪开屁股,离宗川野远点继续问。
傅居年灌了口酒,遮挡视线:“十九。”
话音刚落,就听宗川野摔了烟盒,骂了句:“畜牲啊!”
时砚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畜牲?”
回头去看傅居年,顿了一下,诚实道:“那是有点小。”
傅居年看两人的反应也知道答案,身为朋友都觉得不妥,更别说双方父母了。
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考虑到很久以后的事了。
片刻后,傅居年疲惫地叹了口气:“但她性子掘,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俩人听着傅居年用完全不像他的口吻说这句话,还带点愁思,震惊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就知道他是动了真心了。
时砚迟疑半晌,硬着头皮道:“不过,人应该也成年了,问题不大……”
宗川野跟着附和:“对啊,成年人也有自主选择权了,没准人家就认定你,你干嘛要让人家放弃?你还没一个19岁小姑娘勇敢?”
傅居年蹙眉,不认同两人的话:“她不懂事,我也跟着不懂事?”
“噗哈哈哈哈!”宗川野笑出声,一边捧腹一边指着他,“你这自信哪来的?说不定人家小姑娘恋爱经验比你都丰富,你一个万年老光棍懂个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