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沦陷——越十方【完结】
时间:2023-04-06 13:55:03

  很快,傅居年的声音传来:“她生病了?”
  “是啊!”余爱民心疼得不行,“叫医生来看了,正在路上,但这孩子就说要找你!”
  傅居年起身,打开门往外走:“我这就过去。”
  盛准见傅居年连车钥匙都忘了带,赶紧去桌子上抄起钥匙追了出去,路上是盛准开车,傅居年看着手表,在等红灯时连说了十一次“快点”,盛准开着这城市允许的最大速度,花了十八分钟把傅居年送到地。
  车子刚踩刹车,连火都没熄干净,傅居年就推开车门下车,一刻都等不了似的。
  盛准见他步子急促,背影也没了以往的从容淡定,心里就猜,傅居年以后娶妻,架永远吵不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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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陈叔给傅居年开的门,给他指路,脸上也满是焦急:“医生跟您前后脚到,老爷子和医生这会儿都在楼上呢。”
  傅居年脚步不停,踩着楼梯一步步上去,好像除了担心,什么想法都没有,到了余漾的卧室,他门也不敲,直接推开,刚进去,床边的余爱民就对他比了一声“嘘”。
  傅居年快步走过去,从门前到床边,视线就没离开过床上的人。
  余漾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眉头轻轻皱着,看表情就能看出来她很难受。
  他飞快转头去看医生,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医生给余漾挂好水,如实道:“感冒,但症状有些严重,先挂瓶水退烧,后续再看看。”
  余爱民看着余漾,满眼的心疼:“好好的怎么还感冒了呢……”
  傅居年心头一紧,眼底闪过懊悔之色,原因不好解释,但他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
  三个人在床边站着,余漾很难睡得安稳,大脑迷迷糊糊搅得生疼,偏偏耳边还一直有说话声,她烦躁地皱了皱眉,撑起眼皮,眼前的人影也是模糊的,她却一下就分辨出那人的身影。
  不管三七二十一,余漾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朝那人扔过去,有气无力道:“不是躲着我吗?滚,滚出去。”
  她力气不大,但打得挺准的。
  安瓿瓶的药盒被甩飞,正好打在傅居年的额头上。
  把余爱民和医生吓得不轻,怔在当处。
第三十七章 认错
  余爱民和医生都是一脸震惊, 同时看向傅居年。
  傅居年额头上很快就浮现出红印子,足以见得那一下打得不轻。
  余爱民有些尴尬,清清嗓子看了看两人, 乖孙女为何这样,在他眼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是如此不给傅居年面子,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心里叹了口老气, 心说总得有人来当个和事老吧, 自己孙女的脾气自己清楚, 那是个不允许别人说一句不好的主,调整好心态,正要矮下身段来跟小辈道歉,谁知对方率先开口。
  “二位先出去一下, 这里交给我处理吧。”
  傅居年面无表情,即便被当面打脸也毫无尴尬窘迫之色,仿佛刚才只是小孩子的玩闹, 他并没放在心上。
  余漾翻个身背对众人,谁都不想理。
  余爱民看了看孙女, 看了看傅居年, 最后跟医生招了招手,两人一道出去, 与傅居年擦肩而过时, 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嘱咐了他一句:“让着漾漾一些……”
  老爷子极其护短, 也怕真是余漾犯了什么错, 惹傅居年生气, 才有的这声嘱咐。
  门关上, 屋里只剩两人。
  傅居年在确定门口附近没有闲杂人等后,抬脚走到余漾这边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余漾闭着眼睛,感觉到身前站了人,毫不犹豫地转到了另半面。
  傅居年没有追着过去,而是直接在床的这边坐下。
  点滴缓缓滴着水,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入手臂,整个半边都是凉的,余漾头疼又迷糊,大脑不忘生气,许许多多情绪交杂编织在一起,让她像个气球一样,再多吹一口气就要爆了。
  两人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余漾以为身边有人是错觉,傅居年是不是跟着爷爷他们一起出去了,她睁开眼,看到点滴流着药水的管子,在小药瓶上反射出那人的身影。
  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满心疲惫,连张嘴的力气都要跟老天爷借。
  忽然,她听到水声。
  傅居年将床边的毛巾放到凉水中沾湿,拧干毛巾的水,转身按着余漾肩膀,想将她正过来,余漾第一下是不肯,咬牙同他对抗,然而力气和耐力都十不存一,这样下去,很快就不是他对手。
  然而傅居年没有跟她僵持,余漾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消失,继而身上笼罩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弄得脸庞痒痒的,她忍不住一缩。
  “听话。”他覆在她耳边说。
  余漾发烧,身上都是干的,想一簇火。
  他这样挨过来,好像天降甘霖,眼里凭白地升起一团雾。
  她没有很听话,但是傅居年再去动她肩膀时,余漾已经不抵抗了。
  这样翻过身,两人双目相对,一双委屈含泪的眼,两团漆黑如渊的眸,各自怀着心思沉默。
  傅居年把冷毛巾叠得整齐,为她拨开碎发,一根根清理脸颊上的发丝,然后把冷毛巾放在她额头上。
  余漾看着他,水光潋滟的双眸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傅居年沉稳的手在某个节点忽然顿住,视线相碰,他看到她眼里要说的话。
  “对不起。”傅居年开口,为她掩了掩被角,声音轻得好似能被窗边微动的晚风吹散,“是我不好。”
  余漾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某个时刻,眼眶里的泪水啪嗒啪嗒滚落,顺着眼尾流到枕头上,她这才侧过头,不再看他。
  进来后一句正经的话都没说,就把人又弄哭了,傅居年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先为她擦眼泪。
  好像两个人一时都忘记了,到底谁在骗人,谁才是那个受害者。
  “别哭了。”傅居年像昨夜一样,耐心又温柔地哄她。
  挂着水,流着眼泪,成什么。
  余漾却越想越委屈,眼泪一直流不完,她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是这样想,明明没有那么过分,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他不会觉得她很奇怪吗?
  明摆着错的是她,她却先哭了起来。
  “你走吧。”
  她终于开口,是在多少能控制住眼泪之后,没什么特别的语气,只是嗓音微哑,听起来像是不情愿。
  就好像那天在她车里的梦呓一样,固执地说着反话。
  为她擦眼泪的手忽然停下,余漾从被子里伸出手自己蹭了蹭脸颊,抓着被角侧头去看他,说不清是赌气还是认真:“你不是想要躲着不见我吗?为什么还过来?”
  傅居年眼中复杂,半晌后,只是道:“你生病了。”
  “生病跟你有什么关系?”余漾咄咄逼人。
  傅居年眼皮微垂,并没有逃避责任:“是我……不好。”
  他说了两遍“是我不好”,可见心里都是清楚的,余漾终于明白自己的委屈从何而来,说着说着眼里已经又充满泪水,她扁着嘴,努力不发出哭腔:“那你为什么在今天选择消失?”
  “你知道我醒来看到你不见了,心里有多害怕吗?”
  她嚷出声,从他进门到现在,第一次真正发泄出来,傅居年有那么多理由反过来指责她,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的理由纷纷投降,溃不成军。
  真要说她有什么错的话,那也只是年少无知,就像傅居年自己说的那样,她可以,他不行,因为他比她懂得更多的道理。
  之所以选择暂时消失,是因为他还没想要如何面对她,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余漾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他不寄希望于她,只盼着自己能多些理智。
  可是理智是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再沉稳坚定的人,面对生活中一些不可判定的因素,往往会失去所有的判断力,那些规律都无厘头,没有原因可循,仿佛是人间定理,直白地存在,热了血,上了头,无条件服从,用多么正确的道理引导都束手无策。
  生病的人最大,傅居年眼下只记得这个。
  他看她哭就觉得她可怜,看她委屈就觉得是自己的错,余漾一声声质问下,他也只是俯下身,轻轻抱了抱她。
  “嗯,是我不好,你要怎么才能消气?”
  他第三次低声下气地认错,余漾就真的乱拳打棉花,无计可施了。
  感觉心里的不舒服真的在一点点流失,早上醒来时是什么心境,她也已经逐渐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傅居年无限大的宽容与宠溺行之有效,消磨了她所有不甘心的怒火,转瞬之间的事,余漾的眼泪也按下暂停。
  她脑袋昏昏沉沉,单手捧起傅居年的脸,眼尾的红是天然的眼线,少了几分女孩的稚气,多了几分诱人的媚。
  “是我强迫你的吗?”她问。
  冷不丁被问了这样一句话,傅居年眼底短暂地错愕,很快,他摇头坦诚,有几分无奈的笑:“不是。”
  “你是喜欢我才跟我上床的吗?”
  傅居年又是一顿。
  良久,他道:“是。”
  “我糊弄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傅居年半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眼里的情绪看不清楚,他给了一个同样含糊不清的答案。
  “没想好。”
  “二叔,你怎么能没想好?”余漾意有所指,表面上疑问背地里埋怨。
  既然是自称比她成熟又稳重的成年男子,实打实的长辈,怎么能想不好接下来该怎么做?
  余漾铁了心了认定他心里其实早有答案。
  “你想亲我吗?”
  她忽然问,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
  傅居年这次没有很快应声,他在思索着什么,但余漾这次也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在他反应不及时,抬起头,搂过他的脖子,印上她的唇。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下意识逢迎的举动已经出卖了他。
  他甚至比她还先闭上眼睛。
  她的唇很烫,如火苗探入游弋,起初,是她贪恋他的水分,发烧的身体急需冰冷的水润润心肺,后来是他不肯放过,自愿坠入岩浆同她一起沉沦。
  生病的人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漾这团火总算被浇灭了,被傅居年哄睡之后,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不仅烧退了,精神都比平时好。
  对于昨晚的事,她记得大差不差,以为这样和傅居年就算和好了,兴冲冲地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
  打个番茄:今天你还过来吗?
  打个番茄:虽然爷爷在家,但是我想见你。
  过了半晌,傅居年只发了三个字过来。
  敷冰块:不去了。
  余漾盯着对话框皱眉。
  打个番茄:怎么了?
  敷冰块:发烧
  打个番茄:……
  余漾惊掉了下巴,不会吧,她昨天就缠着他亲了一会儿,难道就把感冒传染给他了?
  转念一想,三十岁老男人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骗人博同情,余漾赶紧发过去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打个番茄:用不用我去照顾你?
  傅居年的回复比刚才要慢。
  敷冰块:不用了,你在家休息吧。
  余漾抿了抿唇,回了个“好吧”,关掉手机,总觉得和傅居年的对话有些不对劲,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有人敲门,余漾说“进”,余爱民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杯牛奶。
  余漾回头,看到爷爷笑得慈祥。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用不用我叫医生来看看?”
  “我说了不用啦,都好了。”余漾接过牛奶,给爷爷看了看自己痊愈的身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余爱民看着她阳光灿烂的脸,眼底闪过一抹犹豫,他坐到余漾的床边,静静坐了半晌,等余漾把整杯牛奶喝完,突然道:“漾漾,你想不想出国练枪?”
  作者有话说:
  我的小天使呢?哪里去了?
第三十八章 被将军
  晚上敷完面膜躺到床上, 余漾还在想着爷爷在白天时说的话。
  ……
  “爷爷知道你退役不止是手的问题。”
  安静的屋内,低沉的说话声突兀地传进余漾耳朵里,她慢半拍地放下杯子, 眼带错愕地看着余爱民,在看到爷爷肯定的目光后, 她失落地别开眼去,嘴里嘟囔:“您怎么知道的?”
  余爱民脸上就有些苦涩:“其实当初你说退役的时候, 爷爷就去问过你的教练了……你根本不是因为手伤退役, 而是因为在训练时失控, 差点伤到别人才自己选择退役的, 对吧?”
  余漾眼眸微震,下意识攥紧手心。
  很久没有回想起来的记忆突然涌进脑海,即便她很想忘记,可是有的记忆就是没办法忘却。
  她有时会梦见那个下午, 聒噪的夏日,队友们都在刻苦训练,一声声枪响里, 每一个人的技术都在突飞猛进,成绩越来越稳定, 只有她, 因为手伤拿不稳枪,不仅技术毫无进展, 甚至成绩都退步到队内倒数第一。那天训练, 蝉鸣阵阵, 她忘记自己队友跟自己说了什么, 只记得, 那杆向来只对着靶心射击的枪, 枪口最终对准了她的队友。
  若不是教练及时冲过来制止了她,她恐怕会酿成大错。
  从那之后,余漾再也不敢拿枪。
  她可以忍受没日没夜的康复训练,也可以接受自己因伤退步的成绩,但是她无法忍受自己在她钟爱的比赛场地上成为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成为队里的一颗毒瘤。
  即便她后来双向痊愈了,也依然无法忘记那场噩梦。
  况且有了这个既往病史,就算有教练担保,她也不可能顶住压力继续留在队里。
  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余漾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余爱民:“爷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已经没可能站在赛场上了,碰不碰枪又有什么关系?”
  余爱民摇头,对她笑了笑:“漾漾,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爷爷带你走上这条路,知道你有多喜欢射击,你小时候为了练三姿的稳定,能不吃不喝练一天,谁来叫你都没用,别的小朋友玩洋娃娃练钢琴的年纪,你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捣鼓玩具枪,你收集各种模型,甚至把遥控器改装成枪的形状,只要跟你说起有关枪械和射击的东西,你就会废寝忘食侃侃而谈,一刻嘴都不停,你问问自己,做这些只是为了比赛吗?如果不去比赛,你握枪就不快乐了吗?你只是在骗自己,因为你克服不了恐惧,所以才宁愿再也不碰这些东西。”
  听到爷爷一声声反问,余漾紧紧抿着唇,心里好像有什么在不停翻涌,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她的心弦,眼眶乍一热,她赶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如果不能比赛,握枪就不快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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