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沦陷——越十方【完结】
时间:2023-04-06 13:55:03

  不是这样的,她只要还有机会以瞄准的姿态让子弹命中靶心,就会觉得快乐。
  片刻的冷静过后,余漾重新睁开眼。
  她跟爷爷坦诚自己的恐惧:“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伤害别人。”
  余爱民听到余漾终于不再逃避,脸上露出笑意,连眼尾的纹路都是放松的:“我给你联系了一个我昔日旧友,他在米国当射击教练,同时,他还是一个脑科学和心理学兼修的医生,你的情况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可以去试试,只要克服了拿枪的恐惧,别的问题都不成问题。”
  余漾拧了拧眉,有些犹豫:“一定要去米国吗?”
  余爱民点头:“毕竟那边在这方面相对宽松一些。”
  余漾知道爷爷说的是哪方面,也没有反驳,低着头想了很久,她拿不定注意,余爱民已经起身,拍了拍她肩膀:“没关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燕大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昨天刚问过他们校长,最近燕大正好有跟米国的交流计划,交换生的名额里也有新生,你的条件不难选上。”
  听到爷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猛地抬头,眼里有震惊:“您怎么好像蓄谋已久啊?”
  余爱民假意打了下她手臂:“小兔崽子,什么叫蓄谋已久,这叫未雨绸缪!”
  说着,他叹息一声,低声道:“本来没想让你出国的,谁知道……”
  余漾正在走神,后面的话没听清,回过神来想让爷爷再说一遍的时候,余爱民打岔打过去了:“距离你们开学还有一个多月,趁这个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余爱民转身要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余漾道:“如果你决定出国,封睿那边就不用去了,我会跟傅家老二说的,其余的不用你操心。”
  他说完就走了,语气里多了几分强硬,余漾没看到爷爷的表情,但总觉得他提到傅居年的时候,语气好像有些不悦,连称呼都变了,从亲切的“小傅”变成了“傅家老二”。
  爷爷不是挺喜欢傅居年的吗?
  余漾心头疑惑,但是当务之急是爷爷给她出的这个难题,也就没在这件事上多想。
  爷爷走后,她这一天都在反复横跳,左右摇摆,晚上躺在床上时都在纠结,实话说,她是想克服心理阴影的,哪怕以后再也不能参加正规比赛,只作为一个业余爱好,她也想毫无负担地面对自己的热爱,但是,出国毕竟是大事,米国距离遥远,要横跨半个地球,在那人生地不熟的,日子肯定很寂寞。
  再有,就是傅居年。
  余漾翻了个身,把被子压在脸下,手指在半空中描摹,眼前渐渐浮现出傅居年躺在身侧的样子。
  她总觉得自己的攻略还没完成。
  如果就这么走,好像差了点什么。
  她的赌约,一直都很顺利,甚至傅居年在知道了她在骗他后,都没有对她发火,就算是看她生病可怜,也不至于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哇!
  这么顺风顺水地过来,毫无波澜,一点儿都不惊心动魄,那她的分手肯定也很无趣,以他的性格,大概会成熟体面地选择放手。
  从相遇到现在,傅居年总是对她事事忍让放纵,她追他,他欲拒还迎,她勾引他,他顺水推舟,得知她骗了他,他能很快抽身而退,她一扮起可怜,他就又心软了……这种若即若离飘忽不定的态度,余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到底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还是仅仅只是顺势而为?
  余漾皱眉,怎么越想越觉得傅居年是个游刃有余的大渣男?
  这一晚上,余漾睡得极不安稳,做了一晚上的梦,就梦见她在傅居年的车上提分手,然后傅居年就把她丢到了大马路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又冷又饿,手机又没电,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一路,一直走到闹铃响。
  “叮叮叮~”
  余漾睁开眼睛,缓了三秒钟,伸手一拍,把闹铃关上。
  顶着炸毛的头去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果然发现自己有了黑眼圈。
  又是不祥的征兆。
  她化了个淡妆,将黑眼圈遮了遮,早上吃完饭临出门时,爷爷把她叫住。
  “今天让司机送你过去。”
  余漾正在穿鞋,闻言扭头去看余爱民:“二叔应该在门口等我。”
  余爱民挥空棒球棍,不看她,神神在在道:“他今天不接你。”
  “嗯?”余漾皱起眉头,转身推开门看了看,大门外停着一辆车,灰色车身,是她家的,果然不见傅居年身影。
  她狐疑地看了看里面,又看看外面,最后收起疑惑,跟余爱民摆了摆手,坐上自家的车上班去了。
  余漾出门后,余爱民停下挥舞棒球棍的手,脸一沉,坐到沙发上,手杵着棍不说话。
  陈叔把药端来,无奈地看着他:“老爷子,您就消消气吧,二少已经像您保证过了,会处理好二人的关系的。”
  余爱民在余漾面前保持的笑脸此时全然消失不见,听到陈叔的话,冷哼一声:“我是把孙女送到他那学习的,没想到还羊入虎口了,这些小辈里我最相信他,结果他呢!”
  他磕了磕棒球棍,一脸的火气。
  要不是昨天他担心余漾工作上犯了错,多问了傅居年一嘴,还不知道两个人现在已经谈起小恋爱了呢!
  一个叔叔,长辈,一个侄女儿,刚高中毕业的小辈,谈起情说起爱来了,成什么样子!
  一定不是他孙女的错,一定是傅家老二没憋好屁,见他家漾漾长得水灵就死了贼心色胆,说起来,那天还是傅家老二最先找上门的,岂不是早有预谋?
  想到这,余爱民瞪大了双眼,追悔莫及:“哎!我怎么就没看出他的居心叵测呢!”
  陈叔知道余爱民护短,不好说什么,其实他心里觉得这件事或许不是傅二的错,毕竟大小姐那个性格,谁都强迫不了她,真的不喜欢,怎么会答应傅二呢。
  而且昨天是傅居年自己跟余爱民说的,在此之前,根本谁也没怀疑过,陈叔当时就在身旁,能看出来傅二是认真的,出于礼貌和道德才把话跟老爷子说清楚,没想到老爷子一听他跟大小姐在一起就炸了,说什么都不同意,要不是陈叔在旁边拦着,余爱民真能把傅二给揍一顿。
  老爷子有病在身,傅二不能真把他气个好歹的,最终只能跟他保证,说会处理好两人的关系。
  老爷子连夜托关系想把大小姐弄出国,也是想物理上把两人隔绝开,到时候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再深的感情也消磨没了。
  何况压根就不深。
  这才认识几天?
  只是可惜大小姐了,也不知傅二会用什么办法终止二人的关系。
  **
  余漾也在车上沉思,该怎么解决这段感情,她预演了无数个画面,结果到公司,傅居年根本不在。
  周密也不在,倒是傅居年的二助林萧在那,余漾去的时候,他正指挥别人搬东西,余漾看到好多人进进出出,还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进去才发现他们搬的是她的东西。
  “欸欸?这是我的东西,你们要搬哪去?”
  余漾挡在门口,伸手拦下搬东西的人,问向一旁的林萧。
  林萧按规矩办事,对余漾摆着笑脸,回道:“是老板的意思,说要给余小姐换个工位,在助理办公室,一会儿我带您过去。”
  虽然职位上林萧是余漾的上级,但是林萧知道余漾身份不简单,所以对她说话时都毕恭毕敬的。
  余漾脸色一沉,道:“我怎么不知道?”
  “这……要不您问问老板?”
  余漾左右看了看:“傅居年不在啊。”
  听到余漾直呼老板大名,林萧内心狂汗,脸上笑意温和道:“老板今天请假了,说是不舒服。”
  “还没好吗?”
  余漾想起自己那天把他传染了,还以为一晚上能好,结果他今天还是没来。
  傅居年不是那种有点小病小灾的就不来工作的人,能让他请假,怕是真的病得起不来床。
  想到这,余漾也不进去了,跟林萧挥了挥手,拎着包就走。
  她打车回了紫玉山庄,只不过回的是傅居年的家,路上她给他发消息,但是人没回,到地方后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正当她要找人开锁时,傅居年的消息姗姗来迟。
  敷冰块:怎么了?
  打个番茄:你在哪?
  敷冰块:家
  打个番茄:我在你家门口,开门啊!
  隔了一会儿,傅居年发来回复。
  敷冰块:我不在那边,搬走了,在西城
  余漾看着手机,神情一怔,浮在屏幕上空的手指颤了一下,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二话没说,拨了电话给他。
  天上的云团从东边压到西边,黑咕隆咚的一大片,好像泼了墨的山,要下雨了,她往檐下躲了躲,同时,电话通了。
  不等对面出声,她开口便问:“你怎么好端端地搬回西城了?”
  那边沉默两秒,回了个“嗯”。
  鼻音有些重,但低沉的嗓音盖住了病中的虚弱感,听起来有些冷漠无情。
  “没必要留在那里了。”
  余漾握紧手机,提着一口气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边是打火机摩擦的声音,随着机盖合上,她听到他一声绵长的呼吸,不知是叹息还是吐烟。
  很久后,他平静而冷淡道:“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比较好。”
  “分手?”
  “嗯。”
  “理由。”
  傅居年似乎笑了笑。
  “这本来就是你跟别人的赌约,不是吗?”
  余漾拿着手机,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乌云罩不住雨水,大雨纷纷而落,余漾在那里站了很久,才冷着声音开口:“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你生病了。”傅居年的语气显得有些凉薄,“安慰你而已。”
  大雨随风捎了进来,余漾向后一躲,靠到门上,她没说话,大脑有些空,可能是因为晚了半步,她觉得不甘心。
  没听到回音,那边也有长足的沉默,大雨稀稀落落地下,很快,雨水湿了裙边,余漾低头看了看,把脚往里收,攥着裙子屈膝靠坐在门旁,然后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微微出神。
  “你是怪我骗你吗?”很久后,她轻声说。
  那句低到被雨水轰碎的问话却很清晰地传到某人耳朵里,让他想起她在他车里梦呓的那个夜晚,好像也是像现在这样,隔绝在人世之外,游离在漫长又寂静的偏僻小径里,她走啊走,但是看不到人,她想让谁来陪陪她,但是她说“走开,不要回来”。
  一根烟不知不觉间已经燃尽,烟灰燎到了手指,他却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把烟扔到灭烟器里时,手指已经被烫伤了。
  窗外的雨好像延缓了指尖的疼痛,他靠在落地窗前,语气与平时无二,就好像一个把自己完全摘除在外,与她无关的人一样。
  他缓缓说着,甚至带了几分笑意:“你玩心大,我并不介意,骗就骗了,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只是这段关系既然始于一场玩笑,就该点到为止。”
  他顿了顿,低哑的声音里语气有几分含混不清,又加了一句。
  “何况陪你玩了这么久,我也腻了。”
  作者有话说:
  余漾:记仇(记笔记)
  最近工作又有些变动,所以更新调到了晚上23:00-23:30。
  不想再被工作影响码字的情绪,所以我会尽量调整,爱你们~
第三十九章 失恋
  风卷着雨水在檐下扫过, 落在脸上是湿濛濛的雾气,那句话被风雨吹散打乱,听起来有些失真。
  余漾的心忽地坠地, 连嗓口的呼吸都是沉甸甸的。
  她扶起额前的头发,轻轻顺到脑后, 看到傅居年家院中种的白玉兰树,一时有些恍惚。
  上次来的时候, 那棵树开花了吗?
  好像只有浅紫色的花骨朵, 含苞待放地露出一牙月色, 如今花全白了, 却已经被雨水打落,随风滚落到草坪里,不知何时就会化成一滩烂泥,变成来年开花的养分。
  真的很无趣。
  她起身拍了拍裙底, 手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大抵是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语气里隐约有担忧和着急。
  “余漾……”
  “余漾?”
  叫到第三声的时候, 余漾不耐烦地顺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耳边, 没好气道:“没死, 叫魂呢?”
  她不高兴时说话向来难听,伪装的良好修养也消失不见, 对方有些错愕, 似乎该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刻, 但是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留恋和不舍, 有的只是快要溢出屏幕的恼火。
  “我问你最后一遍, 刚才说的话, 都是真心的,绝没有任何隐情和苦衷,是吗?”
  一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被一个二十岁还不到的小姑娘冷声逼问,连同乱糟糟的风雨一同扰人心智,傅居年侧头看了看窗外,刚要开口,就听到手机里冷漠地追加了一句:“想好了再说。”
  雨势微急,天边席卷的云酝酿着滚滚闷雷,不知何时就要落下。
  像是刀横在脖子上,枪抵在太阳穴,她逼迫他说出实情,倘若真的有什么“不可说”和“为你好”的苦衷,她准许他有一次机会说这些伤人的话。
  再得寸进尺,就没有退路了。
  傅居年不知道小姑娘是堵着气这样说,还是想在他的冷漠声中寻求一丝期冀,希望他能收回刚才的话。
  心从落雨时就渐渐软了下来。
  但他记得余漾爷爷那副坚决的样子。
  于情于理,这段关系对任何人都不利,也不会被双方的父母亲人所祝福,不仅如此,还会带来无休止的麻烦,傅居年作为两个人中必须用理性思考的那一个,就该早做决断。
  何况,他不觉得,在她心里,他会比她爷爷更重要。
  那又何必再给她希望呢?
  傅居年伸出手,看了看被烟头烫伤的手,食指的骨节和中指内侧,两处伤痕,泛起阵阵刺痛,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云淡风轻地说:“是。”
  “好。”
  很久才等到的回应,余漾却等不及地应声。
  无论什么理由,说到这里就可以停止了,剩下藏在心里的都是废话,将来或许可以作为反悔的借口,但在这一刻,那些理由什么都不是。
  “我不像你一样,会说什么玩腻了的话,实话讲,我没玩腻,我觉得还不够,但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很没意思,你大概是怕我纠缠你?那真的很对不起,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之前那么卖力气缠着你,就是因为我不想输,我这个人,一辈子胜负欲都很强,哪怕一个赌约我也不想输,反正现在已经达成了,剩下的,随你便。”
  余漾轻飘飘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管对面作何回应,拿下手机按了挂断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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