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傅居年贴过来,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垂着眼眸,在她面前低声说:“我是。”
余漾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不是疼,而是一种让人心痒难耐的感觉,一直麻到头顶。
他还在继续。
“我在意,嫉妒,吃醋。”
每一个字,都被他念得卑劣又凛然。
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反倒让余漾不知所措。
“那……我也没做什么……”
“好在你什么都没做。”
余漾打了个冷战,听出他的画外音,向后缩了缩,她狐疑地看着他:“你跑迈阿密是不是去监视我了?”
感觉用监视这个词又不太准确,她顿了顿,“也不是监视,就是去打探我的生活,看我过得怎么样,对不对?”
傅居年从始至终没否认,坦然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来找我?兴许你追一追我,我就回来了。”
傅居年平静道:“想等你自己想清楚,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
余漾不认同这个说法:“那我要是想不清楚呢?我要是图新鲜,跟别人在一起了呢?大学时候可是有很多学长追我,你来迈阿密看我,又不出现在我面前,鞭长莫及的,我跟别人好上了你阻止都来不及。”
他眼眸微沉,涌动着危险的光,听着她一句句试探,脸色一点点紧绷。
余漾起了玩笑的心思,故作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别人,你怎么办?”
“你一向冷静自持,从前我追你的时候,你的大道理也一套一套的,你没有想过强人所难,所以三年来一直对我放任,感觉你好像胸有成竹的,但是说不定呢,我就会喜欢上别的人,和你做过的事,也会跟别人做,真如果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放弃我吗?”
余漾既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就不会害怕他口中的答案,实际上她自己就是个双标的人。
如果是他在这三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该做的事都做了,那她转身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从此以后,傅居年就再也不会成为她的选项之一,哪怕她家族破产,她也不会来求他。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傅居年是跟她一样的人,一样的偏执,一样的洁癖,一样认定的东西不准他人染指。
但是他们这样四目相对,互相坦荡无余,他轻飘飘,又很强硬地回答她:“不会。”
余漾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一时有些无措,傻兮兮问:“什么不会?”
他完整地重复一遍:“不会放弃你。”
“即便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也会让你回到我身边,不管用什么办法。”
他一字一顿,没有纠结和犹豫,像是早就预备好的答案,又或者是经过了无数次辗转反侧的夜晚,被妥协与放弃两个选择折磨得快要疯掉时,不由自主地选择跟自我和解,从而找到的答案。
这有些出乎余漾的意料。
他的答案是背德的,但是又合乎情理,就好像三年前,他一次次说着不应该,不可能,最终还是沦陷在她的哄诱里,跟她共享彼此。
背上火燎燎的,掌心隔着衣料传递温度。
余漾回避着他灼灼的目光,心里却掀起狂潮,她承认,听见这样的话很窃喜,她从不怀疑傅居年对她的感情,即便是他冷脸以对时,她潜意识里仍旧觉得他会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侧过头,屏幕上放映的影片到了高潮部分。
山洞里,索菲娅为克尼尔包扎伤口,撕下了自己的红裙。
他刚刚差点为她丢掉了性命,劫后余生,昏暗又隐蔽的洞穴里,有些情愫悄然滋生。
克尼尔为她擦去眼泪,目光交错时,他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吻向她。
视觉的冲击带动了身体的感受,将感观一并放大,余漾火烧似的脸渐渐升温,侧头是缠绵放纵的亲热,回头则是毫不掩饰的觊觎,她躲无可躲,视线也无处安放。
同样是阴暗又隐蔽的房间,同样是互相吸引的两人。
背后的手忽然收力,将她往怀里一拥,余漾顺势趴到他胸前,手抚上他的肩膀,身子却没有支点,软得不停向下滑。
她不想动,难受地闭上眼。
电影里暧昧缱绻的声音如鼓点入耳,悠长的交响乐像涓涓奔流的清泉。
他的手掌是冲破清凉的热度,延着衣服下摆滑向腰侧,也不干什么,只有虚虚的碰触而已,但又好像没有碰到。
或许就是没有碰到,只有心里有那种想法的人才会感觉这种奇妙。
或许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握住她的腿,托着她的腰向上一抬,余漾坐正,发圈突然滚落,头发如瀑般散下。
电影里没有太多纷杂的声音,甚至没有对白,画面的推进和背景音乐的流动正将气氛抬到恰到好处的节点。
这次是她服帖地靠在他怀里,严丝合缝的契合让渡着空气中的热意,压缩了彼此的空间。
每次到这里,她都不是最主动的那个。
只是懒洋洋的,靠在男人的怀里。
优秀的学习和动手能力能让他通过不多的几次经验迅速成长,不管是什么方面,都完美得可靠。到如今,他已经知道如何能取悦她,也知道怎样可以让她更舒服。
哪怕她什么都不用做。
但他也有恶劣的时候。
比如说将她撩得晕头转向时,他却并不着急。
就好像屏幕上播放的影片,在最关键的时候总是要出现什么变故让气氛戛然而止。
怪物的叫声从遥远处传来,两个人都叫停彼此的动作。
可惜此时已经没人关注索菲娅和克尼尔了,他们在丛林中狂奔,牵着彼此的手,像天涯流浪的旅人,将生命最美的一面在此刻释放,而另一对旅人,选择在此刻休息,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搅他们,他们可以尽情地释放和宣泄心中的想念。
咫尺也想念。
余漾落在昏暗的放映室里,眼中的人和物都是虚影,所以干脆闭上眼睛。
傅居年的手好看,修长有型,尽管她此时看不见,也能凭身体去感受它的力量和形状。
她不常见他手指动起来的样子,却很清楚地知道他的手指很灵活,是一次次累加的经验和数据,让他对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无比了解和熟悉。
磨蹭太久了,余漾开始不满意。
表现是靠在他怀里哼唧,伸手去拽他后脑的发根。
她胡乱地摸了摸,掌心划过扎手的短发,听见头顶的低笑。
下一刻,他让她如愿以偿地得到莫大的满足。
意识模糊前,她听到他说,沙发很大,的确可以当床用。
原来那句话还是被听到了。
余漾想白他一眼,但是已经不想再睁开眼睛,只在心里骂骂咧咧。
电影是何时放完的,余漾并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累得不行,很容易就把时差倒过来了。
第二天清早起床,她精神超好,这一觉睡得又舒服又满足。
她要回家一趟,早上吃完饭就跟傅居年商量:“先把黄静怡和秦忠那两个人解决了,让余承志踏下心来治病。”
她不喊爸,都是直接叫大名。
傅居年这才告诉她:“你家公司的事,我已经让周密去处理了。”
余漾震惊:“什么时候?”
傅居年道:“昨天。”
她起床的时候余承志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来是在那之后了。
凡事他要插手,就一定会弄得井井有条事无巨细,这点上余漾还是放心的,就她家公司那点儿事,傅居年要还弄不明白,那真是白当这么多年封睿集团的掌权人了。
刚放下心来,她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余承志,莫名的,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点开手机接听,那边是凝重到有些过头的声音:“你在哪?”
余漾看向傅居年,一脸的不明所以:“在外面啊——”
“你现在赶紧给我回来!”余承志低喝一声,声音里满是怒火。
余漾才不会被他的气势吓到,语气一冷:“到底怎么了?”
那边似乎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半晌后,他恨恨道:“你告诉我,傅居年是不是用股份威胁你,欺负你了?”
“啊??”
余承志还在暴怒之中:“你别怕,明明白白告诉爸爸,爸爸拼死了不要余氏股权,也要教训教训傅居年!”
声音之大,大到旁边的傅居年刚好全能听见。
作者有话说:
昨天把《此刻欲坠》修了修,就没更新,今天多更点~
《克尼尔湖》电影是我瞎编的,没有这个电影。
第五十九章 官宣
余漾莫名其妙:“你拼死什么拼死?说清楚事!”
她一边说一边去看傅居年, 后者拿着水杯稳坐不动,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样子,余漾更觉得一头雾水。
那边的余承志也被余漾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了, 气势骤然弱下几分,跟她道:“你上网看看, 热搜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闻言,余漾赶紧拿下手机, 点开微博热搜, 不用翻找, 热搜前几一水的都是傅居年。
#傅居年臣幕杀人案#
#封睿集团涉恶#
#案发现场发现违禁药品#
后面又跟了好几个词条, 看起来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话题有沸有爆。
余漾划得飞快,随便点进去几个都是网友对傅居年的无端谩骂和恶意揣测,分明都是没有实锤的东西, 却有很多人附和,开局一张图,故事全靠编, 一些八卦营销号甚至扒出他一些陈年往事,捕风捉影, 颠倒黑白, 使用春秋笔法断章取义,试图论证他是一个背景不太清晰, 立场不太鲜明的人。
更有甚者, 不遗余力地给他泼脏水, 不惜编造谣言, 模糊重点, 也要把那条人命往他头上算。
余漾看得心惊肉跳, 坐立不安,起初她只是知道他的工地出事了,哪想到这么严重,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抬头,望向傅居年,见他还优哉游哉地喝水,快步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看:“这就是你说的处理好了?”
傅居年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着急,都火烧眉毛了,还是慢条斯理的。
余漾没他沉得住气,心中腹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她在别墅逍遥快活。
这要是在古代,他肯定是昏君!
“昏君”抬起手,握住她的手指,将她拉近一些,不紧不慢道:“你信那些话?”
“当然不信!”余漾矢口否认,别说她认识傅居年,就算她不认识,她也不会轻信那些编故事的八卦营销号,“这些人造谣都不打草稿的吗?怎么都这么肆无忌惮,不害怕被告,被抓起来吗?”
她替他愤愤不平。
傅居年安抚她:“草稿肯定是打了的。”
余漾以为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瞪了他一眼。
傅居年笑问:“你觉得没有准备,媒体会这么不约而同吗?”
余漾一怔,渐渐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意有所指,思考几秒后,她迟疑地看着他:“你是说,他们是有备而来,专门来搞你的?”
傅居年没说话,但表情已经不言而喻。
余漾皱紧眉头:“谁这么大胆子敢来搞你?”
听她语气这么霸道,傅居年不禁失笑,拉着她的手指尖轻蹭,摇了摇头,低眉道:“我也有很多仇家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言语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腥风血雨。
在余漾的印象里,傅居年是个外表上斯文谨慎,成熟稳重的男人,哪怕他有时候会跟她表现出一点儿跟年龄不符的幼稚,但那也只是属于情侣之间的情趣而已。
在公众认知里,他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很有分寸,是难以企及的高岭之花,这样一个被奉在神坛上的人,从他嘴里说出“我也有很多仇家的”这种话,就莫名觉得有几分违和。
对于他的过去,余漾知道得不多,从前是觉得没必要,不在意,现在却止不住好奇,他到底是怎样一路走过来的。
眼下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顺着他的话说:“你的仇家都有谁?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你吗?”
傅居年把水杯放到桌上,双眸微垂,漫不经心的语气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年轻气盛的时候,我也做过一些冲动的事情。不过,那些人大概也没机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最近的话……”傅居年说到这里,停下不说了,抬眸看看她。
余漾听着着急:“最近怎么样?”
傅居年挂着隐晦的笑意,清晨的日光透窗照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背光,衬得那表情有些意味深长:“那要说到三年前了。”
突然提到三年前,余漾一下顿住,猛地想起了什么!
“是蒋晋东?”
出去了三年,如果不是他现在提起,余漾都快把这个人忘了,三年前她让余承志看好蒋晋东,如果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一定要通知她,但是这几年里,余漾几乎没听到他有任何消息。
如果是蒋晋东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余漾急忙拿起电话,被傅居年拦住:“你要做什么?”
“我确认一下,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她语气急躁,仇怨未了,又添新仇,眼底满是对蒋晋东的厌恶和气愤。
傅居年把手机夺过来,放到另一边桌角,摸了摸她头顶:“不用着急,而且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跟余漾相比,傅居年要冷静得多,但不管怎么说,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还能稳如泰山从容不迫,说明他不是有足够的办法去应对,就是早有准备。
余漾的情绪也渐渐降温,虽然心里还有不解,但也没那么着急了,她仔细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蒋晋东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出动这么多媒体跟你对着干。”
为了不让她担心,傅居年没有选择隐瞒,而是跟她耐心解释,循循善诱。
“虽然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人是我,但是真正难受的其实是市局的人。这个案子,他们不揭露真相,群众不会满意,查出真相,群众还是不会满意,所以真正受到损害的是市局的公信力,而非我个人形象。也许臣幕抛尸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但后面这一波,明显是冲着市局去的。”
傅家跟舒家关系好,并不是什么特别隐晦的秘密,余漾自然也知道两家的关系。
一经提醒,她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凶杀案本就是社会热点,再牵扯到权力和利益,在公众眼里就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了。
别说一桩案子在短短两天之内没办法查到真正的嫌疑犯,就算找到了犯人,有了先头这一波抹黑,还是会有一部分人不愿承认和接受。
虽然最终结果一定是真相大白,但那些人的企图也许就是打一个时间差,从而达到什么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