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微甜——冷拆【完结】
时间:2023-04-06 14:02:01

  小胖墩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鹿桃着急地跺跺脚,追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青梅竹马的日常文,大约四十万字完结。
  没有具体更新时间,写完了就放出来。
  诸位新年快乐
第2章 学前
  小区里一年到头有的是新住户,基本上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可这对父子不同。
  陈高峰是个退伍军人,从前在西北军队里,职位还不小。可惜死了老婆和小儿子,大儿子受刺激成了哑巴,特别怕人。两人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活日用品和蔬菜都是由附近超市的工作人员送上门。
  这些嘴碎的婆娘们凑在一起,净好奇地打听他们家的事,结果小区里还真有晚辈在军队里服役的,认识陈高峰。他曾经是个风云人物,因为伤病不得不退役,原本打算在军区做个文员养老,没成想他老婆生完二胎像变了个人,郁郁寡欢,甚至还有自.杀的冲动,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产后抑郁症。
  陈高峰在部队这么多年,他老婆两次生产都正巧赶上他出任务,没在身边陪着。心里的毛病很难治,他老婆最终还是没扛过去,趁着他外出买菜,抱着小儿子投河自尽了。
  好好的家庭,一夕之间,支离破碎。
  听众一片唏嘘,上了年纪的听不得小辈遭罪,问:“他家那个小子看着挺机灵的,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说话?”
  有人往地上啐了口瓜子皮,道:“要我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又不是真的天生哑巴,怎么会没有痊愈的可能。再者,鹿医生不就是专门看心病的么,有他操心,这孩子的父亲也算有个盼头。”
  鹿桃帮岑淑婉买盐回来,听见围坐在居民楼下打牌的老人们讨论,一言不发的上楼。楼道里阴凉,她步子迈得很小,路过那扇紧闭的生锈防盗门,停了停,转身摁响自家的门铃。
  岑淑婉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确认她买的没错,揉揉她的脑袋,不吝夸赞:“桃子真棒。”
  鹿桃小尾巴似的跟着她进厨房,百无聊赖地围着打转,暗暗地想:自从大年初一和小哥哥闹矛盾,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她拽了拽岑淑婉的衣角,“妈妈。”
  岑淑婉目不斜视,飞快地翻着锅里的菜,道:“快好了,你饿了就去吃点牛肉干垫一垫。”
  鹿桃转身去把柜子里的碗筷拿出来,摆好,费力地爬上椅子坐好,等着开饭。
  油烟机一关,鹿茂勋正巧进门。
  岑淑婉往玄关处瞥了一眼,解开围裙,打趣:“你还真会挑时间下班。”
  鹿茂勋嘿嘿一笑,去卫生间洗了把手,过来坐,顺口道:“单位过年发的粮油,我给老陈父子送过去了,他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攒的钱又不能动,毕竟等阿也上了小学,他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岑淑婉给鹿桃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说:“没刺。”转而接上鹿茂勋的话:“当年如果没有老陈牵红线,咱俩还不指定能结婚,就当还他的人情了。哦对,现在小学还是按房产证划分,两个孩子升学之后在一起读书,彼此也有个照应。到时候我去给学校打个招呼,把阿也调到我班里来。怎么样?”
  鹿茂勋点头:“听你的。”
  岑淑婉又给鹿桃夹了点蔬菜,让她都吃完,不许挑食。
  鹿桃抬起小脸,唇边沾着汁水,奶声奶气地叫人:“妈妈。”
  岑淑婉:“嗯?”
  她一本正经地问:“小哥哥是哑巴吗?”
  此话一出,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大人都严肃起来。鹿茂勋先开口:“桃子,不可以在背后偷偷议论别人。”
  鹿桃瘪嘴,委屈巴巴地扒拉碗里的菜,咕哝:“我就是好奇嘛……”
  顿了顿,鹿茂勋道:“他只是不想开口说,不代表他不会说。”
  鹿桃似懂非懂,她一小会儿不说话就憋得慌,怎么会有人不想交流呢。
  岑淑婉温柔地解释:“小哥哥心里有伤心的事儿,所以不想和其他人交流,时间久了,他就忘记怎么说话。他其实也不喜欢这样,心里很不安,桃子在他面前,可不能提他不能说话的事情,知道吗?”
  鹿桃又问:“他伤心,是因为他的妈妈和弟弟不在了吗?”
  岑淑婉和鹿茂勋诧异地对视,“你怎么知道的?”
  鹿桃好无辜:“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鹿茂勋沉默了下,道:“这个也不能在小哥哥面前提。”
  鹿桃立刻捂住嘴巴,瓮声瓮气的作保证,“不提不提。”
  ***
  下午,周俊豪来找她玩,专门带着自己新买的拼图,可鹿桃仍旧对他爱搭不理的,趴在床上看图画书。
  周俊豪蔫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旁边唉声叹气。
  鹿桃睨他,“你知道错了不?”
  周俊豪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鹿桃合上图画书,小大人似地讲:“小哥哥是我们的朋友,取笑朋友是不对的。而且他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想说。”
  周俊豪这两天在家听长辈们嚼舌根,自然知道楼下住的这一户小孩儿没了妈妈,打心底里觉得他真的好可怜,怪不得过年来家里穿的衣服都是过时的款式,还不怎么合身。
  一想到他对陈牧也咋咋唬唬的态度,也非常过意不去,就像他不喜欢妈妈总拿着他尿床的事情跟别人分享,他认为陈牧也应该同样不喜欢被关注不会说话的事情。
  于是他头埋得更低了:“对不起。”
  鹿桃眨眨眼,“你去跟他道歉呀,和我说没用。”
  周俊豪愣了下,“现在?”
  “对呀,”鹿桃颔首,一想到就要见到漂亮的小哥哥就激动的摩拳擦掌,“现在就去。”
  两人给岑淑婉打过招呼就出了门,鹿桃个子矮,只能拍到防盗门上面的栏杆,拍了一掌心的灰。里面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陈高峰在午休,半梦半醒间,敲门声响起,他还以为是幻听。
  鹿桃仰着头,大大方方的和他对视,甜津津地道:“叔叔好,我们来找陈牧也玩,他在吗?”
  找陈牧也玩?
  陈高峰揉了揉耳朵,确认不是在做梦,禁不住喜上眉梢,赶紧让他们进来。
  家里没来过客人,他甚至连多余的水杯都没有准备。陈高峰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让他们先去陈牧也的房间,然后套上棉衣出去买一次性水杯。
  紧挨着客厅窗户的房间门关着,老旧的木门,门把手是铁的,掉了一颗螺丝钉,摇摇欲坠。屋里陈设简陋,没什么人气,因此显得格外冷清。鹿桃打了个哆嗦,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拍门。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拖鞋和水泥地摩擦的动静。
  陈牧也拉开插销,看见鹿桃那刻思绪晃了一下,她穿了件粉嘟嘟的棉质长裙,脸颊肉乎乎的,又泛着红晕,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礼貌地问他能不能进去玩。
  陈牧也犹豫了下,他没有朋友,更没有外人来家里找过他,在他的印象里,房间是很私密的地方,允许她进入是个很难的决定。大约过了两三秒钟,鹿桃脸都要笑僵了,他才侧身让他们进来。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写字桌,他的衣服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尾——连个衣柜都没有。
  鹿桃见过周俊豪的卧室,毛绒的地毯,贴着星空墙纸还有奥特曼海报,两个书架倚着墙,一个专门放漫画书,一个放他的宝贝模型。他的床软乎乎的,坐上去能陷进一个温柔的坑,不像陈牧也的床,鹿桃刚挨上去就被膈的屁股疼,毯子也湿答答的,不知道他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周俊豪和鹿桃并肩坐在床沿,陈牧也站在他们对面,没什么表情,还挺严肃。
  气氛一下子尴尬。
  鹿桃默默拱了拱周俊豪的胳膊。
  后者一个激灵,露出夸张的笑容:“上次的事情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你能原谅我吗?”
  陈牧也仍旧静静地睇着他,没有任何表态。
  周俊豪才想起来他不会说话,局促地扯了扯嘴角,“我叫周俊豪。”
  他伸出来的手停在半空中,陈牧也垂下眼睑,看了一会儿,好像在研究什么。在周俊豪胳膊酸涩就要收回的时候,陈牧也才握住,两根手指虚虚地搭了下他的掌心,立刻收回。
  周俊豪愣了下,看他皱着眉头,努力的发出几声听不清的气音。
  鹿桃竟然明白了,问:“陈牧也,哪个牧?哪个也?”
  “……”
  陈牧也不清楚,他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鹿桃没所谓地耸耸肩,从床上跳下来,也向他伸手。陈牧也这次没犹豫,指尖点了点她的掌心就要抽走,却被鹿桃死死攥住。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她。
  鹿桃振振有词:“这才叫牵手,你那样不算数。”
  她在笑,脸颊两侧的酒窝格外明显。
  陈牧也低头看向两人紧扣的手,稍微使劲儿,抽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把手背在身后。
  鹿桃察觉自己被嫌弃了,不太好意思地嘀咕:“我洗过手了,很干净的。”
  陈牧也缩了缩喉咙,几乎是一个音、一个音的往外蹦:“wo、me……”
  我没洗手。
  不是嫌弃你。
  周俊豪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鹿桃没所谓地耸耸肩,嘻嘻哈哈地推搡陈牧也,让他也脱掉鞋子过来一起玩拼图。周俊豪的妈妈特别喜欢给他买益智类的玩具,不过他手笨,以前都是鹿桃帮忙给他弄,现在有陈牧也在,三个人效率更高。
  陈高峰回来,一进屋就看见三个小孩儿脑袋瓜凑在一起,聚精会神的捣鼓拼图,看起来还挺和谐。
  他把零食袋子和果汁放在床尾,让他们玩累了就吃,然后关门出去了。
  有了美食的诱惑,鹿桃和周俊豪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只有陈牧也还在研究拼图碎片。
  鹿桃撕开一包薯片,让他尝一尝。
  陈牧也摇头,额前的碎发被他的动作晃乱,遮住眉眼。
  鹿桃把薯片递给周俊豪,趴在他旁边,翘着小脚丫一晃一晃的,托着腮帮子看他忙活。突地,陈牧也扭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鹿桃被盯的有点心虚,慢慢地撑起上半身,问:“干嘛?”
  陈牧也张开嘴,但他今天太过于努力想说话了,嗓子生疼。他吞了口唾沫,长睫毛眨的频率很快,缓了缓,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拼图的缺口,又隔空指了指她身下。鹿桃一低头,才发现拼图碎片被自己压住了,赶紧往外扒拉,全部推到他手边。
  等咯吱咯吱咀嚼薯片的声音停了,拼图也完成了。
  “哇——”
  鹿桃跪坐起来,冲陈牧也鼓掌,诚心诚意地夸:“你好厉害。”
  陈牧也对她的夸赞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的把装拼图的盒子和塑料袋收起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鹿桃又拍手,超级狗腿地“哇”了一声。
  旁边的周俊豪眼红地啧道:“你怎么不夸夸我?”
  鹿桃见他嘴角的薯片残渣还没擦干净,嫌弃地吐槽:“夸你吃的真干净,可以吗?”
  “……”
  一声轻轻地呵气吐在耳边,鹿桃扭头,陈牧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好奇地追问。
  陈牧也捏了捏嗓子,用了好大的力气也没再发出一声气音。他有点儿沮丧,眼睛干净的像只玻璃珠,可怜巴巴的。鹿桃可怜他,主动去牵他的手,周俊豪也凑过来,盯着他的嘴巴。
  陈牧也唇瓣一张一合的。
  周俊豪看不懂,瞎猜:“哪个口味的薯片好吃……?”
  陈牧也摇头。
  鹿桃也不懂,想了想,她问:“你会拼音吗?”幼儿园里都会教。
  陈牧也终于点头,还有点高兴的样子,从床上下来,取出短小的铅笔和卷着边、沾有油渍的练习本,在背面写了几行歪歪扭扭的拼音,递给她看。
  周俊豪好奇地凑过来,可他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听讲,拼音学的很费劲,又讪讪的把脑袋缩回去了。
  鹿桃小声地念:“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愣,抬头对上陈牧也透着期冀的目光。
  “鹿桃,”她声音脆生生,不厌其烦的再次做自我介绍,“梅花鹿的鹿,桃子的桃。”
第3章 学前
  小朋友的友谊就在熟悉彼此的姓名中建立起来了,但陈牧也还是不愿意走出他那间简陋的屋子,鹿桃连哄带骗、软磨硬泡,始终劝不动他。陈牧也似乎对外出有极大的恐惧感,除非陈高峰陪着,否则他轻易不会迈出门。
  陈高峰找了个大厦保安队队长的工作,虽然以他的履历来讲确实大材小用了,但时间固定,能照料陈牧也的生活。
  他不在家的时候,鹿桃就会来陪着他,有时周俊豪也会来,带着他新买的乐高或者图画书。
  陈牧也仍旧不喜欢说话,偶尔会发出几声模糊的气音,周俊豪听不懂,总是曲解他的意思,陈牧也又无法辩解,比划一阵子,急的小脸通红。但鹿桃却能明白他的意思,她看着对谁都笑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上心很细,陈牧也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她就能发现。陈牧也发现之后,索性只和鹿桃“交流”,再让她转告周俊豪。
  进入二月份,已经立春。
  周俊豪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鹿桃说:“他妈妈给他报了幼小衔接班,他每天都要去上课,回家还有写不完的作业。”
  旁边,陈牧也在专心致志的拼上次周俊豪落在他这儿没拼完的乐高,夕阳的光扫下来,落在他浓而翘的睫毛上,仿佛有星子在雀跃。
  鹿桃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他瞧,心里犯嘀咕:陈高峰的皮肤黝黑,陈牧也却白里透红,他们父子一点儿也不像。
  家里的老人常说,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鹿桃好奇心作祟,问:“小哥哥,你像妈妈多一点,还是爸爸多一点?”
  “啪嗒”,陈牧也手里的积木掉在地上,咕噜滚进沙发下面不见了。
  鹿桃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我帮你捡。”
  她跪在地上,侧着头,隐约看到积木的轮廓,费力的伸出胳膊把零件够出来,白袖子上蹭了一层灰。
  鹿桃顾不上干净,小心翼翼地瞅他的表情,“给你。”
  陈牧也没接,愣愣地坐在那儿,目光变得呆滞又悠长,仿佛透过不锈钢窗棱又看到了已故的母亲。他记忆里她的脸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大多时候她都是歇斯底里的状态,怒骂他拖累了自己,或者神经兮兮地坐在地上抱着弟弟喃喃自语。
  别的人都不敢说他像她,这话是家里的禁忌,一提起来,妈妈就会变得疯狂。
  躲避他和弟弟就像躲避洪水猛兽。
  可妈妈正常的时候也会抱一抱他,她的掌心总是温热、柔软的,盖在他头顶上特别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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