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璐端起高脚杯，浅抿了一口里面的红酒，故作不经意的看向别处，仿佛没有听见其他人的谈话。
阮辰言更加认定自己赌对了，敲着桌面靠近宋璐道：“怎么？现在买珠宝不考虑送你的电话了？”
宋璐笑而不言。
晃荡着手里的高脚杯，猝不及防将杯子里的红酒撒在他的脸上，夸张的捂着嘴道：“啊，我没注意到你在这里。”
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阮辰言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她撒得很有技术，他半张脸上都是红酒，但是衣服上硬是没撒落一滴。
旁边的人连忙拿起餐巾给他擦拭。
“宋璐，你今天的珠宝要能卖得出去，我跟你姓。”阮辰言在桌上放下狠话，本来对宋璐有意向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还……”
“你他妈少跟我装！”阮辰言气急败坏道。
宋璐假惺惺的用食指在眼眶下面擦了一下，借此起身走向晚宴的负责人，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准备提前离场。
负责人面露难色，直至此时宋璐才知道每个艺人是有营业指标的，而她是整个会场里面最低的。
“宋小姐，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请你，希望你不要让为我和贺先生难做。”负责人解释道：“在这种场合一千万真的已经很少了。”
宋璐想过要不要自己把这一千万出了，但是这对于合作对方是没有意义的，不可能指望每一次跟她的合作，都由她买单。
反而容易留下，这个艺人不好相处的印象。
也并不符合她的初衷。
她抿了抿唇，表示知道了。
负责人也没有就此丢下她不管，而是将她安排到了另外一桌，除了她以外还有不少网络红人，气氛相对上一桌要好许多。
同样的，这一桌宾客的财力也要弱很多，几乎都是在问，没有人真的想买。
而和徐嘉清坐在一桌的夏明月提前完成了品牌方规定的三千万营业额，但也没有就此离去，仍然在和同桌的富商、二代谈笑风生。
徐嘉清全程看着手机，显然他们嘴里的话题毫无兴趣。
哪怕对方把话题引到他的身上，也只是礼貌一笑，并不接茬儿。
宋璐此时特别想给他打个电话，奈何她的电话在尹小妮那里，而小妮又没有入场。
她也不能直接过去，先不说别人会怎么定义他们的关系，就是在夏明月和品牌方那里都过不去。
绝对会将她定义为抢客户。
宋璐头疼不已，只能硬着头皮和宴会上的其他宾客“寒暄”，然而她名气有限，基本都不买账。
晚宴进行到中途，其他三位艺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离场，只有宋璐毫无进展。
其中一个男艺人在离开前，看出她的窘迫，好心询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她连忙拒绝了。
对方也只能作罢。
此时，其他桌已经逐渐空了出来，但徐嘉清那边却门庭若市，周围都是等着给他敬酒的人。
宋璐想挤都挤不进去。
过了一会儿，宋璐他们这一桌也开始空了，阮辰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坐了过来：“你怎么不去求你的金主呢？他要帮你的话，这不就分分钟的事。”
宋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正想让他滚的时候，又听他恍然大悟的补充道：“啊，忘了你见不得光，他在这种场合上帮你的话，不就等于是打程家的脸吗？”
宋璐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
他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你不知道程家是干什么吧？人家的爷爷可是福布斯富豪榜排行前十的富豪，跟你……不对，是你跟人家完全没得比。”
“傻逼。”宋璐神色不变的骂道。
阮辰言认定她是恼羞成怒，听而不闻道：“人家程小姐要是知道我拿你和她比，估计还得吐我口水呢，这不是……”
“阮辰言，你要讨打的话不急于这一事，等我忙完了，我肯定会来找你的。”宋璐难得和他废口舌之争：“当年的帐，我一定会亲自跟你算的。”
阮辰言觉得可笑。
“你拿什么跟我算？”
“你会看到的。”宋璐一瞬不瞬凝视着他：“我向你保证。”
只是现在她还有自己的路没有走完，等到她觉得合适的时候，她一定会来和他清算。
阮辰言眸光深邃的凝视着她，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不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他顿时话锋一转：“好，我等着你。”
说完才一瘸一拐的重新回到之前的座位上。
他走了以后，宋璐也不再坐以待毙，起身向徐嘉清的方向走去，然而他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宋璐瞳孔猛然一怔。
完了。
她这一单估计是要黄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晚宴的服务生邀请她前往餐厅外面的露天酒会。
宋璐这才发现落地窗外面的顶层露台上还站着不少人。
绿色的草坪铺地，周遭亮着连绵不断的星星灯，明亮又温暖，对面的商业区灯火通明，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在夜色中有一种高深莫测的美感。
宋璐拉着服务生问道：“徐先生还在吗？”
“在的。”服务生托着托盘，欲言又止的舔了舔嘴唇道：“但是您就算见到他，应该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宋璐疑惑道。
“感觉……”夏月明还在的时候，他就感觉徐嘉清和其他人不一样，看着笑盈盈的，但其实谁的帐都不买，有好几个给徐嘉清敬了酒的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在吐槽，“他这个人……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我知道。”宋璐能想到以徐嘉清的狡黠程度，谁能在这种场合赚到他的钱才有鬼了，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大不了后面把钱还给他就是了：“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吗？”
“可以的。”服务生对她印象也不错，放下手里的餐盘，主动带她往后面的露台走去。
她远远就看见为人群围绕在其中的徐嘉清，他端着浅色的香槟，眯着上扬的狐狸眼，对谁都笑盈盈的。
宋璐提着及地的裙摆，穿过他面前三三两两的人群，硬着头皮打断他和别人的谈话道：“徐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周遭谈话的声音陡然一止。
徐嘉清听到她的声音，不慌不忙的回过头来，自下而上的打量着她：“徐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没 办 法
宋璐知道这个称呼过于见外,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她也想不到更好的称呼了。
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您不是吗？”
“我是，”徐嘉清睁开眯起的双眸, 一瞬不瞬的审视着她道：“有什么事吗？”
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
然而他的眼神太具备攻击性，宋璐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那你今天有挑选到合适的吗？”
他双手负在身后，若有所思的垂着眼睑, 没有说话。
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品牌负责人却以为是宋璐不懂规矩, 惹他不满了, 连忙上前解释道：“徐先生, 不好意思，这位艺人是我们新合作的，不知道徐老太的珠宝都是专人定制的。”
转而又对宋璐道：“小姐，你可能不清楚, 徐老太太是我们的高定客户，是不会在这种场合挑选珠宝的。”
“那徐先生买吗？”宋璐抬头问道。
徐嘉清俯视着她脖子上的珠宝没有回答。
品牌方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这个小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徐老太太既然都不买的东西, 徐嘉清又怎么会买呢？
他会出席这种场合，完全是看在徐老太的面子上, 来撑一撑场子的。
而不远处的阮辰言也隔着餐厅的落地窗在看热闹。
今天宋璐身上的珠宝无人问津, 他也算是功不可没，在这种级别的宴会, 他肯定是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有话语权的。
他就是想逼着宋璐在众目睽睽去找徐嘉清, 想让徐嘉清以为她在借这种事逼宫。
他幸灾乐祸的晃荡着二郎腿, 退一万步说, 就算徐嘉清在这种场合买了她的珠宝, 他们之间也绝对玩完了。
因为这件事绝对会传到程家小姐耳朵里的, 要是让对方知道他在外面养个小明星，别说小姐本人怎么想，程家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满脸殷切的期盼着徐嘉清会怎么收场。
然而徐嘉清放下手里的香槟杯，旁若无人的向她走近一步，径直伸手抬起她悬挂在胸前的宝石，垂眸斜睨着她道：“这个？”
冷白的指节若有似无拂过她身前的肌肤。
宋璐还没有回答。
阮呈言同桌的男生却沸腾了起来，“卧槽，还能这样操作呢？”
宋璐看起来也有没多抗拒，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不经意的弓着背，拉开了和他指节的距离：“恩。”
徐嘉清没有说话。
似乎在沉思着这个珠宝对他的价值。
“你，你买一个？”宋璐试探性问道。
徐嘉清歪着头打量着她。
看不出情绪的脸上，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可是宋璐依旧看出了他眉眼间的冷漠。
像是在说，你凭什么会觉得我的原则为了你的一句话而让步呢？
宋璐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的确有那么一个瞬间，对他产生过不合时宜的期待，觉得只要她开口，徐嘉清哪怕认为这个东西没有利益，也会让步。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他和她婚姻本质就是一场交易。
在没有损害他的利益之前，他可以陪她玩一些无伤大雅的“恋爱游戏”，可一旦触碰到他的利益，她根本就不是什么。
要说没有失落是假的，但也是转瞬即逝。
因为她一直都很清楚，欲望和爱，从来都是两件事。
他的吻，从来不代表爱意。
宋璐不动声色扣上他抵着自己身前的手腕，正欲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边，不料他却率先低下了头，凑在她的耳边道：“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是吧？”
他虽然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但也知道受邀的艺人是有销售任务的。宋璐这个时候想起他，显然是因为其他人都不买她的帐，不然以她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决心，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跟他打招呼。
“什么叫这种时候？”宋璐冤死了，“是我之前根本挤不进去好吧？”
“啊，”他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那应该是宴会的后半程了。”
他光是推算时间，就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他，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绝对不会找他帮忙。
“我是plan B啊。“他温热的嘴唇若有似无拂过她的耳垂，低沉的嗓音伴随着轻盈的叹息，听起来觉得格外令人惋惜。
显然在说，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我……”宋璐感觉自己被他反将了一军，偏偏他还没有给宋璐解释的机会，径直松开她胸前的吊坠，直起身道：“蒲经理，你们当季的主打款，应该不是这款吧？”
旁边的品牌负责人，见他松口，立马眼睛一亮道：“对，那款的定价相对来说高一点儿，但是样式的话，和夏小姐身上佩戴的差不多。”
“是吗？”他的瞳仁微微向左侧转动，不知道是在思考夏小姐是谁，还是在回忆夏小姐佩戴的珠宝，“那可以麻烦让这位小姐佩戴一下我说的那款珠宝吗？”
他扫过宋璐，淡淡补充道：“我太太应该会喜欢。”
作为太太本太的宋璐：“……”
品牌方立马替宋璐同意，让其他人把那款当季主打的珠宝送了过来，宋璐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换了下来。
流苏样式的项链上，祖母绿的宝石和钻石交织，搭配着同款的耳环、手链和戒指，将她的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雪白，让她身上的白色长裙更添高贵和优雅。
酒会上的其他宾客被钻石的光芒吸引，纷纷围了过来。
凭借自己仅有的几分了解，窃窃私语道：“这款珠宝虽然不是高定，但是定价也在千万以上了吧？”
“你看上面的钻石就知道不便宜啊，”其他人附和道：“还有那么多祖母绿的宝石，上千万很正常的。”
“可是徐嘉清应该不会买吧？这种非定制的珠宝，徐家老太太肯定不会带的。”大家虽然不太了解徐嘉清，但也隐隐约约听过关于他的传闻，他并不是会在这种事上投入过多成本的人。
换而言之，就是没有利益的事他不干，谁都别想再他身上占到半点儿便宜。
周围的议论纷纷，然而徐嘉清像没事人一样，举起手机，对着宋璐道：“笑一个？”
宋璐被气笑了。
他随即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的她，在明亮的灯光下仿若一个遗世而独立的美人，周遭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笑容下黯然失色，沦为陪衬。
他的脸上也随之泛起笑意，握着手机，对旁边的品牌方伸出手道：“把单给我。”
周遭一片哗然。
原来趴在窗台上等着看好戏的阮辰言，也面露诧异的直起了身，不料直直撞上头顶铁柱的窗框，发出一声惨叫，半天没缓过神来。
徐嘉清轻描淡写扫过面前的宋璐，唇角泛起温柔而深情的笑意，在取订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没办法，太太让买，不敢不从。”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他嘴里的太太，是他的妻子还是徐家正儿八经的老太太，可是看他的表情，显然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儿。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拍照是在给他太太看啊。
看来他和程家小姐之前也不像外界传得那么功利，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感情在的。
在场的不少女士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程小姐，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宋璐脖子沉得不行，仿若未闻走到角落的椅子上，想让工作人员将珠宝取下，只见品牌方的负责人小跑过来，面露难色道：“宋小姐，徐先生说希望你继续带着。”
宋璐瞳孔一怔：“还带着干什么？”
她的营业任务已经完成了吧？
负责人也不知道徐嘉清在想什么，神色越发为难道：“徐先生的意思是，你可以直接带走。”
宋璐猛的回头向徐嘉清望过去。
徐嘉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眸光温柔的向她扬了扬唇，才收回视线，继续和旁边的人聊着之前的话题。
宋璐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本来只是想让徐嘉清帮帮忙，没想让他把珠宝送给自己。
完了。
这人情欠大发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有点卡，下一章一定把字数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