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住入江正一缓缓软倒的身体,我盯着他那张文质彬彬的脸犹豫了两秒。
――狱寺隼人留下的那封加密信件里好像说得是见到的话,就直接把入江正一宰了。
现在这只兔子自己撞树墩子上了,实乃天赐良机,果然还是事不宜迟,正好就地格杀。
入江正一的脖颈修长,皮肤细软,并没有多少锻炼的痕迹。
按住对方脖子的我如是想到,难道对方就是纯粹的智囊团,那种决战于千里之外的军师型人物?那白兰把他派过来也不合理啊,如果真的是这样,应该把人好好藏在本部才对啊,为什么会直接送到前线来。
短暂的思考之后,我决定管他呢,宰了再说。
但就在我准备动手的前一秒,有人猛地扑过来拦住了我。
“等,等等啊!”
来人一头柔软蓬松的棕色短发,居然是泽田纲吉。
除了他,还有狱寺和G川也在。
比较引人注目的是,G川了平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十年前的样子,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还十分阳光建气地抬手朝我打了个招呼,结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地龇牙咧嘴。
我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板起了脸,盯着一旁的泽田纲吉。
“到底怎么回事?这人不是入江正一吗?我记得当时那封信上说只要杀了他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泽田纲吉挠了挠头,语无伦次地和我解释。
“是这样没错,啊啊啊不对,那封信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要引导我们找到入江正一,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说到这里,泽田纲吉忽然一顿,僵硬地看向我手上昏迷不醒的入江正一:“等一下,绫香你应该还没直接把他杀了吧。”
我测试了一下对方的鼻息,点头:“那倒也没有,还有气呢。”
泽田纲吉这才松了口气,整理思路,将前因后果大致和我讲了一遍。
大致意思就是入江正一不仅不是敌人,而是十年后的泽田纲吉布置下的后手,算是在潜伏在密鲁菲奥雷卧底。之所以留下那封语焉不详的秘密信件,也是为了将十年后的众人引导到基地,和入江正一接上头。
而在泽田纲吉找上入江正一的同时,他就瞬间反水,现在两方相认。确认过眼神,是当二五仔的人。
也就是说,我前面一个不留神,痛击了友军。
啊这。
还好没直接拧断脖子。
真是的,这都什么计划,须知刀剑无眼,我的手向来比脑子还快,要不是泽田纲吉来得及时,入江正一就直接归西了好吧。
我无语了片刻,从背包了取出一瓶水,在众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直接把人浇醒了。
“咳,咳咳。”
入江正一艰难地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他看到我的同时就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是你!”
“诶?”
入江正一明显对我的脸有印象,我想起白兰之前语焉不详的一段话,心中燃起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是白兰照片上的那个人!”
“什么照片?”之前一直没说话的狱寺忍不住插了一句。
“就是……”
“先不说这个。”我顿感头痛,挥手示意暂停这个话题。
你们没忘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吧?”我左右张望了一番,诧异道:“云雀前辈怎么不在这里,你们没和他碰上吗?”
泽田纲吉果然被我顺利转移了话题,接过话头:“没有呢,入江先生那边的监控不知道为什么都失灵了,表面上看起来正常运转,但其实画面全都卡住了,在不断重复一小时之前的监控画面,所以我们才想着来总控室看看情况。”
……好像是我干的。
入江正一闻言也皱起眉头:“如果一切已经按照计划进行的话,云雀恭弥应该已经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换了。”
我:“……”
泽田纲吉:“什么?那云雀学长岂不是很危险,他刚过来的话,根本没时间掌握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吧。”
……是啊,说不定连匣子都不知道怎么开。
我忽然想起云雀之前速战速决,一副时间紧迫不能浪费的样子,顿时觉得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绫香你是和学长一起来的吗?”
我先是点头又摇头:“……前面是一起没错,不过后面分头行动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位置。”
为了云雀的人生安全着想,事不宜迟,来不及多细究入江正一的事情,转而忙着找人。
我顺着走廊跑了两步,外套口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嫩黄色的小脑袋,随后它飞到了空中,对着我小声叫到。
“云雀,云雀。”
是云豆!
它之前飞到我身上之后,就没有再回到云雀身上去了。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我都把这茬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你知道前辈在哪里吗?”
云豆啾啾叫了两声。
莫名的,我听懂了它的意思,云豆在让我跟着它走。
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一咬牙,干脆跟在了云豆的后面:“那就拜托你了。”
云豆见我这么说,这才振动翅膀,全速朝着前方飞去。
没过多久,我就基本能确定云豆给我指的方向是对的。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千疮百孔,破坏之彻底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建筑构造,像是被十个拆迁队开叉车来回碾了一遍。
我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呆呆地看向前方的一个金红色发饰。
――那是一枚在庙会等庆典时,搭配浴衣一起佩戴的发饰,主体做成了小巧精致的扇面形状,下面垂着几股流苏,走起来的时候会落在乌黑的发间,来回摇晃。
材质很普通,除了做工相对精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之所以我会停下脚步,是因为这枚发饰曾经被带在我的头发上。
但可惜的是,这枚发饰明显在此前受到了外力的破坏,下方的流苏碎了大半,已经不能再用了。
不远处的废墟中央中央,一个人影缓缓从腾起尘埃中走了出来。
来人披着一身并盛中学的黑色制服,外套并不如印象中那般挺括整洁,上头沾得到处都是灰尘。
制服的主人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外套上面,而是眉头皱起,紧盯着地上那枚摔裂的发饰。
然后他弯腰俯身,将那枚同样残破不堪的发饰
捡了起来,用手指拭掉了上面的灰,然后将它握在了手心。
原本还一直在替我指路的云豆并没有停歇,它盘旋了小半圈,随后收起翅膀,停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云雀,云雀。”
毛茸茸的小鸟发出娇嫩的声音。
十年前的云雀这才抬起眼睛,他的眉眼间犹自结着霜,裸露出来的手背脸颊上伤痕遍布,像是一尊被摔裂的白色瓷像。
在和我对视的同时,瓷像僵住了,他站在那里愣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要说话。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睛仍旧盯着云雀那只微微垂下的右手。
“……”
“原来你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冷静,但同时却不自觉地微微侧过脸,像是因为被我本人亲眼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而感到有些难堪。
这次的突袭任务,泽田纲吉他们虽然遇到了不少强敌,但也因此战斗力更上一层楼,更别说还顺利地入江正一接上了头,算是收获颇丰。
至于在战斗中和十年前的自己互换的云雀恭弥和G川了平,也很快投入了训练当中。
最重要的是,作为终极技术宅的入江正一除了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还带来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设备。
与此同时,彭格列的气氛也因此更加紧张了。
入江正一忽然反水,白兰那边肯定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好在彭格列残部联合其他同盟家族在意大利对密鲁菲奥雷进行了有效牵制,白兰短时间之内应该暂且腾不开手,但是也脱不了太多的时间。
风雨欲来。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泽田纲吉更是没日没夜地泡在训练室里不见人影,要不是我每天掐点喊他吃饭,他可能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
但即便如此,短时间之内想要迅速提高实力,还是需要一点黑科技。
入江正一就是这个来带黑科技的人。
通过他我才知道,十年后的泽田纲吉和守护者们并没有回到十年前的世界,而是留存在入江正一准备的特殊设备中。
而为了提高实力,reborn将会带着泽田纲吉和守护者们回到十年前的世界进行特训,目的是激发彭格列戒指的真正力量。
他们花里胡哨的说了一大堆,我只关心一点。
――“所以,这里的彭格列基地就这么直接空出来了吗?”
我想了想,婉拒了泽田纲吉的邀请,准备留守。
“反正我十年前也没有其他要见的人了。”
“熟人都在这里了吧。”我耸耸肩,“这里还有彭格列的其他成员,战斗主力全部离开的话,万一遇到点什么事,一个能站出来的人都没有。”
“我留在这里,反正你们也就回去十天半个月,很快的啦,你们好好努力啊。”
“可是……”
“我倒是觉得绫香说得有道理。我们直接离开的话,本部薄弱,对普通成员来说太危险了。”最后还是reborn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泽田纲吉他们离开之后,我本来以为自己能过两天安生日子,谁想就在他们通过入江正一的设施回十年前的第一个晚上,就有人急匆匆地敲响了我房间的大门。
“夫人!”
“出事了!”
对方只是一个普通成员,我见过两次,其中一次是和云雀牵手的时候撞到的,所以印象深刻。
“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人已经转身去拿刀,“白兰的人来了?”
“不,不是。”对方喘匀了气,“有客人拜访。”
“哦。”闻言我又把刀放下了。
“客人来就来呗。”我深感莫名其妙,“这点
事也值得你这么吓成这样吗?”
那个成员哭丧着脸将前因后果和我说了一遍,我才算勉强听懂。
大概意思就是十年前的狱寺隼人在离开之前,曾经许下许多空头支票,又出了点血,勉强糊弄住了本地的一群地头蛇与彭格列组成了塑料联盟,镇住了场面,而这也是白兰至今没有大举进攻的原因之一。
但是口头支票到底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辈子,尤其是狱寺隼人现在换成了十年前的那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们联系了。
“总之就是有人胃口太大,来找事了。”我总结陈词。
“额,其实这位客人从未来拜访过,只是他看起来……”
“好了,怕什么怕,来者是客,还能真吃了你不成。”
临到出门前,我仔细思考了两秒,觉得这种事情虽然我之前没遇到过,但是先礼后兵总是没错的。
于是我除了佩刀,还翻翻捡捡,将系统给我塞的那个称呼给找出来了。
――[遗孀](可佩戴),佩戴后效果:言谈数值总体增幅15%,有一定概率使所有好感度超过70%的攻略对象产生[旧情难忘]效果(效果产生后,对特定角色的言谈数值格外增加20%)
听到那个彭格列成员声泪俱下的形容,我脑海里已经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客人”有了一个冷酷寡言,雁过拔毛的资本家初印象。
生怕自己的口才拖后腿,我咬咬牙,头一次佩戴上了这个称号。
因为是陌生人所以不会触发旧情难忘的效果,但是言谈数值能提升百分之十五也不错啊,至少比没有好。
自觉万无一失之后,我一挥手,信心满满。
“前面带路。”
第103章
最近那群烂橘子又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搞点小动作。
五条悟其实对此心知肚明。
要是换在五年前, 他可能还有心情和他们玩一玩,在所有人志得意满,自以为成功的时候横插一杠。然后他就可以愉快地欣赏到对方计划泡汤, 无能狂怒的表情。
毕竟这群人还存在于世的理由也就剩下这个了, 虽然虚伪愚蠢,但至少可以改善一下他当天的胃口――压抑在心底的怨恨和不得不伪装出来的恭敬是这出戏最精彩的部分。
只是再精彩的戏码, 反复观看也是会让人感到无聊的。
尤其是最近,五条悟发现自己的精力有明显下降的趋势, 这可能和他已经彻底放弃睡眠有关系。
――他甚至夸张到整整一周都睡不满两小时。
换个人可能早就猝死了, 不过五条悟有反转术式, 所以依旧生龙活虎,壮得一拳能砸死一头牛。可惜他毕竟还没有真的飞升成神,长期缺乏睡眠和必要的休息让五条悟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几乎到了所有人闻之色变的程度。
有人来了。
五条悟单手撑着太阳穴, 厌倦地睁开了眼睛。
敢不递拜帖就来的找他的人只有一个。
所以五条悟并没有动, 只是垂着雪白的睫毛坐在原地,午后的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棂, 像是碎金一样洒在那张光洁无暇的脸上。
那点残破的日光将他垂眸的样子修饰地像是一尊巧夺天工的神像,沉静而又优美。
夏油杰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不过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 所以他心中毫无波澜, 只是平静地走了进去,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了。
“有事?”五条悟的声音怏怏的, 放得很轻,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夏油杰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一点不客气地在五条悟对面坐了下来。
“你一个多月没露面, 外面都在猜测你是不是出事了。”
“他们想得倒美。”五条悟冷笑一声。
他和夏油杰的关系也很奇怪, 说是挚友但也曾经反目,说是仇人却又仍有牵连。
但不管怎么说,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反而重新缓和了下来――毕竟如果就连对方也消失的话,这个世界上承担这幅沉重枷锁的人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那我宁愿下地狱。
五条悟如此想到。
“你最近还在忙着教你那两个傻子学生?”
无论过去多少年,五条悟这张嘴都永远这么欠揍。
夏油杰听到自己学生被平白无故的攻击,却完全没有生气:“你明明也教过他们吧。”
“哈?”五条悟挑眉,“如果你把揍人归为鞭策的话,那确实勉强算是教过。”
“偶尔也说两句人话吧,悟,否则会被学生在暗地里翻来覆去的吐槽呢。”
“这种事情谁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