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 我惊疑不定地想到,难道现在就开始一周目记忆融合了吗?一旦五条悟同时拥有两周目记忆的话,状况就更加复杂了啊。
……还真是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我留啊。
眼看着五条悟就要缓过神来,我心思急转,几乎是脱口而出。
“悟君,好久不见。”我飞快地将面部表情调整到惊讶又略带尴尬的样子,语气甚至还恰到好处地带了一点生疏。
好完美的演技,我自己都被自己这自然的临场反应给惊到了。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逼一逼,谁都能当影帝。
“毕业之后就没联系过了呢,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事已至此,装傻和否认都不管用,想要粉饰谎言的最好办法就是承认一部分的真相。
毕业后直接嫁人总比死而复生好解释,我根本来不及深入思考,就直接决定延续自己一周目的人设。
至于那个限时的三周目,呵呵,别问我,要售后的话找系统,我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玩家,我什么都不知道。
“……毕业?”五条悟的声音像是硬挤出来的。
我面上稳如老狗,实际上大脑正在疯狂回忆一周目的剧情。
但因为实在过去了太久,我其实也有些记不清楚了,当时的剧情应该是刚进去五条悟的恋爱线没多久,就因为基础数值不够,直接中途触发了be。
因为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结局搞得我太上火,导致连自带的后日谈都没看。
五条悟当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呢?其实我也不知道,系统没提。
对我来说,一周目真正的故事从我坐上车那里就已经结束了
。后续的剧情对我来说只是系统编造出来的台本,一句轻飘飘的话而已,我本身并没有半点真实感。
秉着多说多错的基本原则,我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
“我们是同级啊,悟君不记得我了吗?”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古怪地笑了一声。
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高专的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呢。”我调动了我所有通过八点档肥皂剧学会的理论知识,努力给自己定了一个“嫁人多年后忽遇初恋”的人设。
“悟君不会真的忘了吧。”我假装窘迫地垂下头。
主打的就是一个生动自然,以把人糊弄过去为终极目标。
现在的五条悟明显已经拥有两个不同周目的记忆,他的脸色风云变幻,尤其在听到我那两句语气疏离的客套话之后,五条悟的面色铁青,忽然抬手扯掉了眼前的黑布。
去掉了累赘的遮挡物,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双光耀璀璨的眼睛。
时隔了这么久,再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人心。
纵使斗转星移,总有些东西恒古不变。
但那双仿佛能框下了一整个天空的眼瞳却在看到我的下一秒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诶?”我吓了一跳。
只见他上前一步,用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弯腰用力按住了我的肩膀。随后整张脸凑得极近,六眼一寸一寸地划过我的皮肤,纤长雪白的睫毛几乎快要和我的睫毛纠缠在一起。
就近到这个程度。
我听到了背后齐刷刷地一片抽气声。
我:“……”
刚扶着老腰从地上爬起来的干部明显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到了,他的语气惊怒:“……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夫人。”
五条悟充耳不闻。
真是风评受害。
“请放开我。”
我抿唇,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
本来以为对方根本不会理我,但是五条悟在看到我露出抗拒神态的下一秒,就像是被虫蛰了一口,仓惶地松开了手。
我:……你这是什么表情,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会客厅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埋着头,大气不敢出,全都盯着自己的脚尖装鹌鹑。
而罪魁祸首五条悟的脸色十分苍白,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上。
原本用来挡六眼的黑布被他随意拽下来扔在脚边,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时不时看向我,但在我回视的时候又忙不迭地移开,仿佛我的视线会咬人。
那位彭格列的干部。我记得他好像叫门罗,门罗的目光依旧警惕,但是又碍于五条悟身上的威势不好明说什么。
但他可能已经习惯了对外交涉的活动,见我们都不出声,便很有自觉地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前面所说的……”
“你们前面所说的内容,我也听到了。”我打断了门罗的话。
五条悟给我的感觉和之前的每一次都很不一样,虽然他现在和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垂着个头,高大的身体也委委屈屈地蜷缩在角落的位子里,但是我仍旧感到有些不安。
“悟君是对协议的本身有什么异议吗,还是有其他的问题?”
门罗口中的条约我曾经听狱寺提起过。
只是一个不甚牢靠的同盟,实际上就是彭格列付出一部分代价,以此借势,阻挡密鲁菲奥雷肆意屠杀的脚步。
――日本的咒术师体系盘庚错节,古老又顽固,白兰目前还是投鼠忌器,要不然也不会只是派两个A级队长过来,早就已经大举进攻了。
所以
哪怕盟友关系破裂,也至少要等到泽田纲吉和其他守护者从十年之前回来再说。
我硬着头皮继续:“是对哪方面不满意呢?我们都可以再商议的……”
“好啊。”
五条悟忽然出声,把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五条悟本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的大理石花纹,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抬起了头。
我惊讶地发现他此刻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他如释重负,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抬起头,表情带着一股没什么底气的轻佻。
“但是具体条件,我要和你私下谈。”
五条悟还不忘挑衅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门罗,又加了一句。
“……夫人。”
这两个字被他含着口中,在唇齿间滚了两圈才迟迟地吐了出来,带着黏糊又暧昧的尾音。
门罗不复众望,脸都青了。
……这又是在玩什么?
我迟疑地看向五条悟,这家伙还有这方面的恶趣味吗?我怎么不知道。
十年不见,果然成长成肮脏的大人了啊。
但是我是什么人,我能怕这个?
只见我面不改色,甚至从容不迫的朝着五条悟笑了一下。
“当然可以了,悟君。”
五条悟无视了门罗几乎要将他后背都盯出一个洞的火热眼神,追着我的脚步走出了会客厅。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有[情人眼],完全不怕五条悟忽然发癫,甚至直接私聊对我来说反而更加方便一点,也不用担心会波及其他人。
“要不然直接来我房间谈吧。”我提议。
――那里被十年后的狱寺隼人提前改造过,墙壁里都嵌着合金,比较安全。还有反窃听功能,乃是杀人越货,密谋谈判的不二场所。
五条悟踉跄了一下,差点没一头磕死在地砖上。
我飞快转身,扶了他一下。
“当心。”
五条悟马不停蹄地把手抽了回去。
我:……为什么有一种我在强抢民女的错觉,拿出点肮脏大人的气势啊你!
你前面不是很牛吗!
五条悟跟在绫香的身后,没忍住做了一个很幼稚的动作。
他解除了无下限术式,然后往死里掐了自己一下。
嘶,很痛。
不是在梦里,那就是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知道夏油杰曾经疯到产生了幻觉,幻想出了一个绫香的形象,会说会动,比他那个噩梦女主角的版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五条悟还曾经偷偷羡慕过,现在才发现他可能是当时疯得还不够。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因为六眼的特殊性以及反转术式,五条悟清楚自己是几乎不可能产生一些病理性的精神疾病的,而眼下这种程度,如果说真的是幻觉,那也早就已经超出心理暗示的范围了。
――或许绫香身上确实还有别的秘密。
而这就是他忽然获得一段完整记忆的缘由。
骤然多出来了一段人生体验,还是答应暗恋对象表白之后,对方直接一声不吭嫁给别人这种狗血剧情。
这种错乱感让他精神恍惚,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分裂的状态。
一半在说疯了也好,其他的就别计较了吧,另外一半却又在冷静思考。
我要搞清楚。我应该搞清楚。
不可以再这么被牵着走了。
五条悟加快了脚步,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暖融融的,她不喷香水,所以可能只是洗涤剂的香精残留
,但是温软鲜活的皮肉将那点香气发挥到了极点,于是就变成了让人大脑都麻痹的毒药。
我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五条悟跟在了我身后,他在我经坐的那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沙发本身很宽大,五条悟一坐上去,反倒显得逼仄了。
他扶着额头,像是正在思考什么难题一样皱着眉。
五条悟的面容看起来和十年前相差不大,他本身就是很抗老的长相,哪怕二十八看起来也和十八岁的时候差不多,但能看出来他的身上的肌肉线条要比少年时期更加清晰,换句话说,也就是更壮了。
配合他的身高,光是坐在那里就很有压迫感。
我时刻不忘自己眼下的角色,无论五条悟说什么,我都表现得只记得一周目的记忆,对三周目一无所知。
“那个混蛋就把你这么扔在这里吗?你眼光好差。”
语气倒是勉强算得上气势汹汹,但如果能配合眼神逼视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
我看着五条悟垂眸不和我对视的样子,忽然弯腰,单手捧起了他的脸颊。
“可难道悟君不也没有来找我吗?”
“这样也算是扯平了吧。”
五条悟没有带眼罩,雪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抬手想要挡住眼睛,最后却只是按住了我想要抽离的手。
我早知道他无话可说,一周目的结局是强制性的,而我又在触发以后直接离开的当前周目,五条悟作为攻略角色是无法修改这段剧情的。
真残酷,但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公平。
本来我也没打算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于是很快转移了话题。
“对了,悟君刚才说的条件是什么?”
五条悟的情绪忽然变得很差,他自暴自弃的把脸埋在我的手心。
“没有条件。”
“嗯?”
“不管是谁惹你生气,我都会宰了他们。”
第105章
身为战力天花板的五条悟向你提出了组队邀请。
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 我却忍不住迟疑了。
虽然他的实力确实没话说啦,但总感觉要是把五条悟加进来的话,说不定当天就会产生内部矛盾, 可能大家还没来得及跑到意大利,一群人就已经打得你死我活了。
也是的亏所有人都不在, 不然对着明显带着私人目的又充满侵略性的五条悟,不打起来才奇怪。
大敌当前就先不要窝里斗了吧,我反复考量,痛定思痛,最后还是婉拒了五条悟。
“为什么?”五条悟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皱眉, 伸手轻轻拽着我的手。
“还是你不相信我。”
“没有。”我也不好说直说是因为怕他和彭格列的人内讧,于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要是真的解决不了再找你吧。”
五条悟沉默。
我反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小声:“悟君?”
五条悟的手微微一颤,然后他定定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耸耸肩:“好吧。”
话题到这里,差不多也应该告一段落了,既然五条悟不主动提条件,我当然不会傻到主动提醒他。
哪怕不看实力,光看身份背景,五条悟也是不容忽待的贵客, 即便刚才出现了一连串的乌龙, 也不可能真的把人晾着不管。
客房都已经按照最高规格给他安排好了。
但很快, 新的问题出现了, 身为贵客的五条悟死活不肯离开我的房间。
“实在是于理不合……”
门外的门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五条悟对此视若无睹, 他大喇喇地岔开腿坐着, 一只手还挂在沙发靠背上,像是一只有恃无恐的猫。
“哈?哪来的狗叫。”五条悟东张西望,就是不看正在和他说话的人。
门罗:!!!
我:“……”
我低声和门罗说了两句话,把人劝走了。
门罗平素是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大叔,来了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他穿过一次休闲装,向来十分讲究,日常只穿意大利手工缝制的西装,爱好是拉小提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可见五条悟有多气人,最可怕的就是他不仅能让人血压上升,还拥有让所有人血压原地停止的恐怖力量,导致重话不能说,但是绕着弯他不仅假装听不懂,甚至还要开口损你。
门罗没被直接气死算是他命大。
“你非得这么和人说话吗?”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哼。”
“要怪就怪那个老头子话太多了。”
人一走,五条悟就收起了他刚才那个六亲不认的坐姿,转而伸手抱起我最常用的那个抱枕,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柔软的雪白发丝和一双眼睛。
我:“……人家才五十不到,还保养得很年轻呢。”
“我五十岁的时候肯定比他帅多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争的真是受不了这个人。
翻了个白眼,我把他整个人往旁边怼了怼,然后自己坐了下来。
五条悟嘴上张狂,实则偷偷看我脸色:“你不会真的要为那个老头子和我生气吧。”
“……都说了人家不是老头子。”
“还有,前面当着别人的面我没直接说,但你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我房间里吧。”
五条悟终于不讲话了,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我旁边,闷着头,安静到有些可疑的程度。
我瞥了他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五条悟直接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粗糙,满是练习体术留下的硬茧
,我被他手心的温度烫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人居然一直没开无下限术式,我直接触碰到了他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