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 朝季酒店和季声凝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这种时候,一点小事情上使绊子, 都会让人寸步难行。
许冰清很是不舍, 拉着季声凝的手, 拍着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跟盛远安在一定程度上来说, 应该是开心的。
当年盛晴虽然患病, 但通过医学手段是可以延续生命的,是季巍澜的漠不关心造成了女儿的病情加速,不足三十岁就离世。
而盛晴尸骨未寒,季巍澜就把小三和私生子公然带回家,一度还挑拨他们跟季声凝的感情,所有这些事情,都让他们对季巍澜恨之入骨。
这些年久居山里不外事,也是不愿意看到季巍澜那副得势的模样。
现在他落了马, 全家连带着一同被关押, 老两口是欣慰的。
但毕竟是季声凝的亲生父亲, 她跟着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拍手称赞。
许冰清只希望她开心就好。
“凝凝,不开心就回来,外公外婆能养你一辈子的,放心吧。”
“我放心,”季声凝回抱住许冰清,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有些老年女性带着皱着的皮肤粗糙感,“我很快就再来看您。”
远处的盛远安虽然没有说什么,负手而立,但眼眸中满是不舍。
季声凝也走上前去,抱了抱他,“外公,心结可以解开啦。”
她说着带笑,眼眸里有好看的星星。
她知道盛远安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她耿耿于怀,但现在好了,对他来说,都好了。
盛远安听到她这种话语,终于不再板着一张脸,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季声凝的肩膀,“像你外婆说的,你永远有家,如果外面世界不开心,记得回来。”
“好。”她脆生生的应着,拖着行李箱上了车。
龚卓把车开到了苏市机场,由专人再开去海城负责了呈言的日常通勤。
他们一起乘机回到了北青市。
好像也不过才离开半个多月,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北青市的十一月总有一种雾霾压抑的朦胧,灰扑扑的,空气中,还有几分颗粒感浓郁的烟尘气。
主干道依旧在堵车,飞机落地时天还亮着,等到了方园,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季声凝的家门口,贴了偌大的两条封条,不得撕毁。
一路上龚卓替她协调好了物品取用的事宜。
相关方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了门口,全程录像的状态下,撕了封条开了门。
其实家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被查封保存,只留下日用品和她的书稿文稿,整理起来非常方便。
包包和首饰已经全部空掉,衣柜里少有的几件家居服和常服。
孙一冉帮着她,也不过半个小时就把一切整理完毕。
电脑已经不在,还需要再次申请才能取回。
季声凝走出房门时,眼看着它再一次被封死。
这间从她回国就一直陪着她的居所,倒像是个阶下囚,跟着她受尽了委屈。
好在对面了呈言那套房子里有不少季声凝常穿的衣物和用品。
这种时候倒也没什么顾及,指纹锁开了门,还是走之前的样子,冰冷华丽的大平层,跟对面的空空如也相比,颇为讽刺。
了呈言走之前问过她,是想继续住在方园那套他的房子里,还是搬回到柏翠郡去,亦或是有没有北青市想要居住的区域,大部分分区他都有房产。
季声凝全都拒绝了,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决定住在孙一冉那里。
孙一冉的房子离季声凝这里不远,也是北青市最顶级的路段,只不过跟她这种单纯因为环境好而购买的理由不同,孙一冉最初购买的原因,只是方便回去加班。
孙特助的敬业奉献精神,着实是值得敬佩。
依旧是龚卓开车,路上堵,自然慢些。
季声凝和孙一冉晃晃悠悠的睡了一路,现在倒是精神了几分,刚刚还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杯速食咖啡。
焦苦的口感,胜在提神。
中途还路过了传釉艺术馆,明亮的纯白色简体建筑,在都市圈内颇为独树一帜,亮着灯,想来尚珊还在忙着布展。
季声凝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眼眸飘过孙一冉的脸,落在龚卓身上,“龚助,你最近跟Marcey还有联系吗?”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孙一冉率先偏头去看季声凝,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伸手就从下方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把季声凝的大腿。
龚卓不疑有他,说的一板一眼的,“有,因为朝季酒店的事情,需要配合检方做资产认证,所以最近都有联系。”
只回答问题不反问或是不拓展话题,是一个助理最基本的素养。
不论对任何人。
季声凝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顾孙一冉让她闭嘴的信号,继续故作严肃的说道:“你为了传釉办了这么多事情,Marcey没说要好好请你吃个饭谢谢你?”
“不敢,都是应该的事情。”
呆是真的呆,跟了了呈言这么多年,在其他事情上明明机灵的很,怎么在感情上如此的呆。
季声凝默默腹诽了一句,给孙一冉发了条微信。
声声不喜:【有点呆,任重而道远】
孙:【让你话多!】
孙:【弟弟千千万,不行咱就换,没事,回城了,霓虹大都市,姐有钱,就不缺奶狗。】
季声凝噗嗤笑出声来,看着孙一冉表情里都是调戏的玩味,以至于两个人默默地在后排你笑我我笑你,互相乱撞着笑得花枝烂颤。
还好,还不算太糟糕,至少还有朋友。
孙一冉的房子大,二百的大平层,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龚卓原本想帮忙整理,但碍于是女生家,又不好意思进门,站在门口左右为难,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孙一冉看着他那副样子有趣,原本想继续逗逗他,可实在是时间太晚,大家太累,连轴转的几天,身体不太消停。
当下颇为豪爽的靠在门边,双手插胸,笑着说道:“快回去休息休息吧,等了爷回来你就没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有什么小女朋友一类的,趁着最近快哄一哄,约个会。”
却没想到龚卓颇为认真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女朋友,那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
直到龚卓的身影从电梯间消失,季声凝凑上前来,用手臂贱嗖嗖的戳了戳孙一冉,“我觉得有戏,能让龚特助说出那种话,啧啧,有戏。”
“我也就是在山上时候有些无聊,”孙一冉一边蹲下打开行李箱,一边自我找补的说道:“我做了那么久的助理,实在是对做这行的没什么兴趣了,二十四小时挂在别的男人身上,算了吧,我还不如花点钱,找个二十四小时挂我身上的。”
季声凝舌尖弹了个响,笑得灿烂,没再多说。
两个人的东西不少,但精力不多,整理到一半,就已经都困得乏得很,干脆爬上床,打算先睡个地老天荒再说。
安清茶园虽美,但毕竟在山里,夜晚降温,有一种潮湿的露气糊在身上的黏腻感,当下回到干燥的北方,季声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找个活好的男人睡一觉。
比如……
季声凝这个春/梦还没等开始做,手机就嗡嗡的响起,她闭着眼睛找手机,看都没看的就接了起来。
“睡了?”
春/梦男主角出现了。
季声凝倒是没睡着,但是迷迷糊糊的,人有几分迷离,轻声“嗯”了一句,没了声响。
了呈言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温柔的让人越发昏昏入睡,“晚安,好梦。”
季声凝的晚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当真睡了过去。
留下丝丝的电流声,了呈言在那边轻摇了摇头,笑着挂了电话。
晚上十点五十。
海城聚瑞集团分部的会议室里。
所有人安静的看着了呈言眉眼带笑,语气温柔的跟电话那边说完晚安,再回神面向他们时,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
会议继续,是关于朝季酒店海城店的改造及更名。
此前负责北城艺术社区落地的团队也在现场,为的就是做之前季巍澜被骗时,别人给他画的大饼。
利用北城艺术酒店的周边辐射性,打造同类型的同质性酒店,形成规模效应。
疫/情当前,暂时受限于出国出境,大家会把更多的精力和希望寄托在可以体现艺术感的周边游上,特别是高级的出片,尤为重要。
不论是北青市还是海城市,目前落地的酒店都太过商业化,追求的高级感恰好也是重复性,反而极简的艺术性,更为吸引人。
设计团队的主要负责人姓段,颇为年轻的海外留学精英,他把笔转了几圈,最后叼在嘴里问道:“设计不难,既然是做辐射,那必然是在同质性里讲究地方特色,海城的亮点非常多,也非常好切入,关键是名字,肯定不能再叫朝季了,要跟我们艺术社区的名字相似吗?”
北城艺术社区的项目叫“利其亚”。
了呈言摇了摇头,“更名的问题不着急,需要征求我太太的意见。”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我太菜了,我真的总是高估我自己,还以为今天可以写5k,哎,每天都有一颗爆更的心,每天都是菜鸡
第五十章
回到了北青市, 就意味了彻底进入了舆论的漩涡中,季声凝都可以想象到,一旦自己出现在任何圈子或聚会里, 都会被阴阳怪气。
贺紫妍听到她回来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孙一冉家。
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 就看到两个人翘着脚,躺在客厅的躺椅上, 一人一个,晒着太阳的敷面膜, 惬意得很。
“声声姐, 你还有心情敷面膜!”
“不然那?”季声凝张不开嘴,说话声音有一种有趣的呢喃感,“要哭丧吗?”
“朝季酒店面临破产的问题啊。”贺紫妍一惊一乍的, 颇有几分Seth的架势。
季声凝脸不能动, 只能眼珠转动着勉强看向她, “我最多现在就是没钱, 没事的, 跟着冉冉吃面条也可以吃饱。”
“不是啊,”贺紫妍急的有些跳脚,“你不知道他们说你说的多难听。”
季声凝被逗笑了,“我又听不到。”
季声凝一句话,让贺紫妍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必要,你不用替我生气,我一来听不到,二来听到了也不能让生活更好或者更糟糕, 我何苦自讨没趣。”
但真的太难听。
以陈斐为首的小圈子, 几乎是在各种场合, 嚣张跋扈的调侃着季声凝。
圈子本就那么大,赴炎附势是常态,今日季声凝落寞了,她自然翘了尾巴,巴结的人,也自然讨好似的,恨不能把季声凝踩在脚底下。
“呵,她不是牛吗?不是非高定不穿吗?现在看看,去哪里穿啊,要不咱们好好心,以后有宴会的时候叫一叫她,我怕季小姐天天吃糠咽菜,那张小脸都不白嫩了。”
“哈哈,她之前还真以为自己傍上了了呈言了,笑死,了爷但凡给她个眼神,能让季巍澜变成这样,只怕那如意算盘打空了,人财两失。”
更有说话难听的,摆弄着自己新做的美甲,话语刻薄,“要不我好好心,给她介绍个富商,虽然人又秃又老又矮,但好歹下辈子衣食无忧啊,是不是。”
“哈哈哈哈,我觉得这个主意好。”
贺紫妍年纪太小,听不得这样的话,几次冲上去险些要跟人打起来,还好最后沈佟赶到,把她带走。
却听到最后陈斐阴阳怪气道:“贺小烟,您最好也小心点,以为自己老公是个金疙瘩,有人惦记‘谋权篡位’很久了,小心最后也人财两失。”
贺紫妍是个说话直来直往没什么想法的人,立刻瞪着陈斐问道:“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呵,”陈斐冷笑着,““沈佟,你最好也长点脑子,沈安知看起来可不想你好的样子。”
陈斐太过嚣张,那股子眼高于顶的劲,就怕把自己即将上位的想法公之于众。
贺紫妍愤愤不平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个遍,逗的季声凝笑裂了面膜,直嚷着让贺紫妍赔。
“声声姐,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是陈斐的风格,终于有机会把我踩在脚底下,她这发挥的比我想象中还差了点。”
说着,还捏起手指,做了个一丢丢的的动作,也逗笑了孙一冉。
“冉姐,你竟然也笑!”
“你理她们干嘛,”孙一冉一副大佬的姿态,把自己的摇椅摇的慢悠悠的,“房地产泡沫都严重成这种地步了,陈家一口气开了那么多,看最后资金链断裂的会是谁。”
孙一冉最是懂这些东西,有些面上看着繁荣昌盛的,内里可能已经溃烂啃食,糠的一碰就碎。
贺紫妍听着,不由得问了句,“冉姐,你知道沈安知最近在干嘛吗?小佟有点担忧。”
“担忧?你公公不是都对外说了无数次沈家最后家业都是沈佟的,担忧什么?”
贺紫妍长呼了一口气,“沈安知在外国的公司项目好像跟小佟他们家目前的主营业务是一模一样的。”
“然后?”
“小佟那天告诉我,其实从前两年开始其实他们的出口额就一直在大量减少,最初只以为是疫/情的原因,现在才发现应该是沈安知,而且,”贺紫妍咬了下唇,“他好像利用尤家架空了小佟他们家几个大的办事处。”
孙一冉立刻皱紧了眉,偏头看向一旁的季声凝,“声声,你能有办法知道沈安知在海外的公司名称吗?”
“能倒是能,”季声凝想起了Seth,想来这种最基本的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但在我印象里,他做的好像是芯片技术研发一类的,沈家现在主攻这方面了吗?”
北青市这几个顶级富豪的家族,最开始无一例外都是仰仗着各自的资源关系,做资源或是贸易起家,后来纷纷转型,公司名字换了又换,经理人雇了最专业的,大多退居二线,因而季声凝也就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方向了。
“对,”贺紫妍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主做这个,但这块是小佟的长项,也是目前他们最赚钱的业务,芯片研发和加工出口。”
难怪。
尤家是做电子通讯设备的,自然是非常好的得力助手。
不愧是沈安知。
季声凝给Seth打了个电话。
接起来的瞬间,就传出了他一惊一乍的声音。
“小声声!你现在在哪?我前两天去方园了,你住的房子被查封了,天啊,你流落街头了吗?”
季声凝颇为嫌弃的把手机拿的远了些,“我挺好的,先不聊这个,我找你打听个事情,你知道沈安知的公司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