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琛拿了一小颗蜜饯给她含着,又舀了一勺药汁喂她,好不容易喝了几口,便见她身子前倾,哇地呕了一声,方才吃的几口药果然又吐了出来。
烟景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又愧疚又不知所措,大婚才两天便就病了,传出去她这个皇后很没面子吧,偏偏吐药的毛病还改不了。
聿琛拿帕子给她擦去嘴角的药汁,低头看了一会药碗,然后捧起药碗便要喝药。
烟景知道他的意图,伸手捂住他的嘴,“夫君,太苦了,你别喝……”
聿琛定定地看着他,柔声道:“陪你一起苦。”
聿琛喝了一口,然后拈了一颗蜜饯放入嘴中,大掌将她的后脑勺仰起,低下头便吻她,边吻边把药汁渡入她嘴里,那颗蜜饯便在他们的唇/舌间推送纠缠着,酿出丝丝甜意。
药很苦,但他的吻很甜,她喜欢他嘴里清冽香醇的味道,将药汁的苦意驱散了。而且也很喜欢与他唇瓣厮缠的感觉,他的唇很温软,棱角像平缓的小重山一般好看,唇瓣丰润红艳,吻起来的感觉特别美好。所以她从来都不喜欢薄唇的男子,薄唇者薄情也。
喂了几口,她摇了摇头,“夫君,还是别了,我怕把伤风过给你……”
“傻瓜,我们是夫妻,是同气连枝、同休共戚的一体,怎么会计较这个,你一个人病了也挺孤单的,我若能陪你一起病着也好。”
烟景笑了,“夫君你才傻了,有谁想主动生病的,我可不忍心。幸好夫君那么强健,我都没见夫君生病过。”
聿琛自嘲道:“嗯,我的确挺强健的,所以才把你给折腾病了。”
烟景这下没否认了,那方面太过强健,的确让她有点吃不消,她小声地道:“和夫君亲/热我很欢喜,但若能每次不那么多回,我会更欢喜……”
聿琛嗯了一声,答应了。
等聿琛喂她喝完药,已经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了,瓷碟里的十几颗蜜饯也吃完了。
烟景偎在他怀里,状极乖巧,心里却欢喜又满足,“夫君,你真好……”
聿琛笑道:“以后都这般喂你,便不怕吐药了……”
喝完药,聿琛又喂她喝了清淡的红枣山药粥,之后陪着她一块儿躺下歇息,见她睡下了,才到乾清宫处理政事了。
烟景睡中小腹忽觉一阵坠痛,便幽幽地醒了过来,她的月事向来准时,偶尔差个一两天,今天的确是日子到了。月事来了偏又赶上生病,整个人是越加蔫了。
到了晚上,聿琛早早回来瞧她,见她烧是退了,但鼻塞确是重了些。
聿琛命缀儿拿了一个西洋的鼻烟壶给她嗅着,烟景打了好几个喷嚏,呛得眼泪和鼻涕都一块儿流出来了。
聿琛忙拿过纸巾给她擦了,谁知打完几个喷嚏,鼻子是通了,却又牵扯到了肚子,她哎哟一声,“肚子疼……”
聿琛明白,拿手掌贴在她的肚皮上替她暖着肚子。
烟景觉得自己好狼狈,带着哭腔,“我是不是很差劲的新娘子,坏了夫君的新婚兴致。”
太医说了,女子月事期间情绪会有些烦躁和不安,所以聿琛好言哄着她,“怎会?烟烟病了也跟仙子一样美,让我百看不厌,兴致盎然,每一天都像新婚一样新鲜美妙。”
烟景嗤的一声笑出声来,“哪里美了,明明病得跟蓬头鬼似的。虽然夫君眼睛有点问题,但我偏偏不想让夫君治眼睛。”这么一笑,方才那一点点的崩溃和焦躁一下子就消散了,情绪也安宁了下来。
之后烟景吃了药犯困,聿琛便陪着她早早歇下了,烟景在睡梦中都能感觉到聿琛温热的大掌贴在她的肚皮上,给她输送着温暖的真气,她的肚子里有一股暖烘烘的热流,便不怎么会疼了。
就这般过了七八日,聿琛每日都悉心给她喂药,烟景的病便渐渐好了,她又可以活蹦乱跳了。相比之前一病便是十几二十日,这次算好得很快的了。
聿琛傍晚时分便回来了,刚进院子便见烟景在花圃上侍弄花草,见她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笑问道:“身子已经好了?”
烟景跑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笑嘻嘻地道:“多亏有了夫君的体贴关怀,我才能好得这么快,夫君你简直就是我的神丹妙药。”
聿琛心里也高兴,捏了捏她的嘴角,“病好了,嘴巴越发甜了。”
“夫君我饿了,我们早些吃晚膳好不好,我想吃烤鸭子,红烧鱼头,糖醋排骨……”这阵子因为病了,天天都吃清淡的粥和小菜,她肚子每天都在闹饥荒,这回好了,就想吃大鱼大肉过过嘴瘾。
“饿了怎么不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我想等夫君回来一块儿吃嘛,和夫君一块儿吃才有滋味。”
“一病好了就不想忌口了?这些膻腥的还是过一两天再吃。”
“好嘛,听夫君的,但是好歹让我闻闻香味儿。”
聿琛嗯了一声答应了。这像极了他这几日清寡日子,每晚病美人躺在自己的身畔,他便觉得自己像个修道的苦行僧,他也馋得慌,他也想开荤,可却只能苦苦地修行,那滋味真是……他好几晚都没怎么睡着,如今美人儿才刚好起来,他心有余悸。
很快晚膳呈上来了,她想吃的那几道菜都有,她果然没有朝它们动筷子,只夹了清淡的油盐炒枸杞芽、卤煮豆腐等,眼睛却是巴巴地望着那几道肉菜,怪可怜见的。
聿琛看不过去了,将那几道肉菜每样各给她夹了一小块放进碗里,“看你馋得都快流口水了,吃一点也无妨。”
烟景咬了一口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滋味化入齿间,“我就知道夫君最疼我了。”
“你这身子骨还是太柔弱了,我自小便开始晨练,底子打好了,便不容易病,你都好久没有晨练了吧,过几日跟我一块儿晨练。”
他用了这般命令式的语气,便是要她乖乖儿地听从了,烟景嗯了一声,“出宫后就懒怠了,快一年没运动了。不过我听夫君的,以后每天都跟着夫君一块儿强身健体,再不轻易生病了。”
“真乖。”聿琛又给她夹了一块红烧鱼头,“奖励你的。”
念着她才刚病好,聿琛是打算再清寡几日的,只是这小狐狸又开始捣乱了。
她在书房陪着他批折子,他批完回房,明明才几十步的距离,她偏要他背着回去。
炎夏本就穿得轻薄,她温软馨香的身段贴在他后背,让空气徒然升温了许多。尤其是素了七八日,一下子这样挨着,就有点受不住了,当即腰腹中便窜起一阵火气。
到了寝室,聿琛还没有睡意,给她盖好被子,她露于被外的两侧香肩肌骨晶莹,他让她先睡着,自己便捧了书卷靠在床头看着,说是看,只不过眼睛在上面瞧着,心神却是在暗暗地平压体内躁动的火气。
床边的紫檀小柜上,点着一对素雅的绢画喜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细腻的绢布,在床头笼了一团朦胧迷魅的光晕。
烟景脑袋枕在枕头上,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边的美男子,她也睡不着。
朦胧的灯光将他的身影刻画得特别清俊隽雅,眉目如诗如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美男子,每看一次就心潮澎湃一次。
他右手拿着书卷,蟹青色的寝袍右衽松松的,露出一片艳丽精壮的胸膛。
她脑中忽然想起之前吃拆烩鲢鱼头的那滑/腻又弹/劲的口感,就心头发痒,身上像点起了火捻子般热了起来。
她的小手像只小松鼠似的,钻进他松松的右衽里想要摸/索,刚一触手,便感觉他身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他大掌按住了她的手,双眸倏地看向她,眸子里像幽暗的深海,哑声道:“想做什么?”
“就、就手痒了,不可以么……”
聿琛眯起眼睛:“小妖精,才刚好,就这么不老实了?”虽是这般说,到底放开了她的手,任她不老实起来,眼睛却是紧紧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呃……酥酥痒痒的感觉蔓延至筋骨,烟景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嘴上也不老实起来,“夫君那么厉害,我想夫君了嘛,夫君不想我吗?”
命门被她掌握在手中,聿琛感觉自己嘭的一下快炸了,再也按捺不住,一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
聿琛和烟景都很喜欢看西游记,这时西游记里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交战的那幕熟悉的场景变幻起来,两人身心都沉浸在其中。
火焰山上烈焰熊熊,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在交战,牛魔王的头缓缓顶入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的时候,是充盈而又满足的感觉,铁扇公主喉间不禁逸出声息。
牛魔王这回转变战术,他一开始很温柔,陪着铁扇公主慢慢地厮磨着,没有急躁,直到铁扇公主磨得筋骨发痒,浑身难耐极了,她烟眉轻蹙,催促他快些,牛魔王这才使出劲对铁扇公主冲撞起来。
这一战真是酣热,铁扇公主在火焰山上颠来倒去,骨头都快酥了,仿佛要被火焰山融化了一般,牛魔王偏不肯停住,趁势将铁扇公主撞得的魂飞魄散,铁扇公主手里的芭蕉扇摇了又摇,嘴里哼哼念念,渐渐招架无力,折服在了牛魔王的威势里。
聿琛念着她刚病好,所以只陪她重温了一回经典的西游记打架场景。
重温结束后,两人俱是销魂,烟景这回尝到了极致欢愉的滋味。他在她耳边魅惑地道:“喜欢的话,把身子锻炼好了,以后每晚都可以多几回夫妻敦伦之乐。”
烟景小脸红潮未退,却是极认真的点了点头,“烟儿喜欢的,那明早烟儿和夫君一块儿晨练。”
聿琛低笑了几声,浑身都是餍足后的神清气爽和通泰,将她紧搂在怀,揉了揉她的脑袋,“睡吧。”
第99章 |番外3
“凤髻金泥带, 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 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烟景和聿琛的新婚生活也是如欧阳修词中所写一般幸福生动,她时常小鸟依人地偎在他怀里,脸上笑靥如花, 活泼又娇俏。
他为她画眉梳头, 她为他绣花写鸳鸯,他为她画像,她为他做羹汤,偶尔拌拌小嘴逗逗趣, 帝后夫妻形影不离, 恩爱非常, 在深宫里过着和美欢谐、胜蜜糖甜的小日子。
快活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那么快。不觉新婚已过三个月。
大婚半月之后,烟景便不住坤宁宫了, 而是住进了这座聿琛专赐予她住的窈窕宫, 取名为窈窕宫, 自然是别有一番意蕴的,诗经曰,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窈窕宫便是代表聿琛对她永远热忱的爱意, 聿琛对她说, 她在他心中永远都是活泼灵动的女孩,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如热恋时的新鲜动人。何况, 她心性活泼纯真, 自由散漫, 坤宁这般端庄大气的殿宇之名其实并不适合她。
窈窕宫与养心殿距离极近,从养心殿的寝殿的后房门出来,经过一条东西夹道便是她的窈窕宫了,她与聿琛每晚都同眠,有时是她宿在养心殿,有时是聿琛宿在她的窈窕宫。
宫廷深秋了,天分外的蓝,云也别样的白,宫阙里的柳叶和槐叶由绿变黄,在萧瑟秋风的扫荡下,纷纷凋落,满地的枯黄,衬着朱红的宫墙和门窗,分外的绚丽,像是极浓的颜料渲染的宫廷深秋图。
烟景喜欢花果,所以窈窕宫的庭院里深秋季节便是花果累累,阶下的左右两个花圃里,盛开了一大片黄黄白白的秋菊,花圃旁边的葡萄架子上一串串的葡萄缀满青紫,滴水檐下的石榴树嘉果累累,将树枝都压弯了,院里秋蝶纷飞,别有一番动人的田园秋色。
这一日午后,天气甚为清爽,烟景躺在窗边的湘妃竹榻上看《聊斋志怪》的话本,看了几篇狐怪的故事,心中啧啧惊叹,暖暖的晴光落于书页上,她困倦来袭,不觉睡了过去。
她穿着他为她选的豆绿色的蜜蜂采菊暗花缎对襟衫,用银丝线滚了边,纤长的腰身穿着钩花钉珠的曳地裙,裙上好像开满了淡雅的菊花,娇嫩的肌肤在一身绿衣之下,白晃晃地照人。
她今年十八岁了,正是女子最美的年纪,身段已经长至成熟,鲜甜又饱满,加上聿琛对她无尽的宠爱,她身上增了几分妩媚动人的风韵。
聿琛午后回来看到这样的睡美人,挪不开眼睛,一下子便起了兴致,将她抱到床上,青碧色的珠纱帐子落了下来。
烟景睡着睡着,忽觉唇瓣有些痒,脖颈上也痒,接着背上有些痒,渐渐连腿上也有些痒了,这痒是极舒适惬意的痒,像是沾过王母娘娘瑶池里的琼浆玉液的羽毛扇轻轻地刷过一般,带着温温的清爽的水雾,从头刷到脚,再从脚刷到头,一遍又一遍,她的身子仿佛也被这羽毛扇浸染了仙气,慢慢地腾云驾雾,漂浮在了仙境里。
烟景悠悠地睁开眼睛,从仙境里的云烟雾霭中醒了过来,却见自己仰面躺在枕上,她的一身绿衣皆剥落在枕畔,哪有什么王母娘娘的羽毛扇,只有那个经常不分白天黑夜兴致说来就来、精力充沛健旺、花样频出、扰人睡眠的聿琛。
的确,晨练了好几个月后,她的身子好多了,除了学会了扎马步,还会了几招简单的剑术,不仅身段柔韧起来,莹白的面颊上也透出了红润,所以除了每天晚上从不间断的夫妻敦伦,白天时常也会嬉闹几回。
聿琛抬起头,眉目之间骀荡着几分春色,笑了一下,“醒了?”
虽然两人在床笫之间极为密切,但他方才趁她睡着时的那般胡闹的行为,仍让她有些羞涩,她脸上红成了一片胭脂,所以此刻不想回答他,只是微微地偏过头去,这不显而易见嘛,都已经这样了,还能不醒吗。
“那继续?”
烟景半咬着唇,手中抓着绵软的床褥,依然没有回答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能不继续嘛。
聿琛又笑了一下,低下头,然后大掌将她牢牢箍住,开始发挥他充沛的体力。
烟景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迷迷蒙蒙中,忽然看见帐子外有一只白色的小动物在地上一晃而过,身上似乎长了长长的毛,身影轻便又灵巧。
她想起今天下午看的《聊斋志怪》话本,莫非真的是狐妖闯进她的寝殿了?
烟景声音颤抖,喘着气道:“有……有狐妖?”
聿琛的双眸极深邃,紧紧的锁着她此刻云鬓散乱、面晕桃花、秋波斜睨的娇媚面容,玩味地笑道:“嗯?的确是有狐妖。”
烟景惊喘了一声,狐妖是专门迷惑男人的,若她化作娇媚妖娆的美人,来迷惑聿琛怎么办?但是此刻她脑子里又开始腾云驾雾了,没办法思考太多。
迷乱中,忽听他俯在她耳畔道:“说,你是不是狐妖变的?不然我为何对你如此着迷?一时一刻也忘不了?”
“你是不是聊斋里的那个小狐妖变的?”
“那个天真烂漫,特别爱笑的婴宁?”
烟景没法子思考,反正他说什么她都嗯嗯地应着。
许久之后,那一层层荡着涟漪的珠纱帐终于卷了起来,挂进了床头弯如弦月的银钩里,深秋里清爽的秋风从窗外飒然地吹进来,吹得寝室里的纱帐如烟雾般缭绕,也渐渐吹散了床帐子里那几分靡靡的撩人的香气。
窗外的日头开始落了下去,碎金般的日光落进那张宽大的床榻上,将床上的人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肌肤上仿佛涂抹着澄澄的金粉,有一种特别迷魅的味道。